左府實在太大了,靈兒逛了將近十來天才逛掉了一半的園子,還有一半的地方都還沒去過。
不過堂衣也開始教她讀書了,跟她講解四書五經論語的道理,他說了,想要成為出色的狀師,必定要精通古文典籍的道理才行,這樣子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才能引經據典、滔滔不絕,化理論為實務,徹底達到克敵致勝的效果。
所以今天靈兒乖乖坐在書案前,捧著四書,搖頭晃腦地讀著,有不懂的地方再請教堂衣。
堂衣坐在書案後,振筆寫著一紙狀書,墨字龍飛鳳舞,看得靈兒好不羨慕。
她放下了厚厚的四書,欣羨地伸長了脖子。「你的字好好看,一個個像是老鷹在天空飛似的。」
他輕笑了,深邃黑亮的眸子緊盯著她,「你想學寫字嗎?」
她大喜,重重點頭,「可是我寫得很差……家裡一向不許多練字的。」
她一手毛筆字……約莫只比街頭賣春卷的旺伯好一點點吧?
「伯父真這麼痛恨讀書這件事?」他看著她的神情,不禁歎息,「來吧,坐過來,我教你寫字,幫你糾正缺失。」
靈兒興奮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問:「你……你是說真的?」
他含笑點點頭,對她伸出溫暖的大手——
她走了過去,心兒小鹿亂拉,慌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呃……」
他笑容溫暖,舉止輕柔,拉著她入懷,認真地開始教她。溫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一筆一畫在白紙上勾勒出一個個雖顯顫抖卻不失飛揚灑脫的字。
靈兒心知肚明,字會歪成這樣都是她在發抖的緣故,而她的手會發抖又是因為……
她微微一側,不禁癡癡地凝望起他的神情……有說不出的卓絕出色、俊爾脫俗。
老天!他的臉龐幾乎貼在她的額上,呼吸、說話時,屬於他的麝香氣息隱隱襲來,她的臉愈來愈紅,呼吸都快不順暢了。
一顆心跳得震耳欲聾,她好害怕會讓他聽見,她愈想要控制狂跳的心就愈控制不住,到最後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幹嘛了。
「你自個兒寫寫看。」他依然擁著她,卻已放開了她的手。
她小臉低得快垂到胸口了,小手緊張地寫下一個又一個發抖的字。
堂衣怔住了。
她渾然不曉得自己在白紙上寫下——
怎麼辦?慘了,我的心臟會停掉的,我的心……
而且她心臟的「髒」還差點寫錯。
堂衣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連忙摀住了嘴巴,「唔。」
她驚醒了過來,納悶地望著他,「怎麼了?我寫得很難看嗎?」
他強忍著笑,一個勁兒地搖頭。「咳咳……」
靈兒盯著他古怪的表情,詫然問道:「你得了氣喘嗎?為什麼連話也說不全了?嚴不嚴重?要不要給大夫看?你別淨是搖頭呀……我很擔心耶!」
他忍了好半天才爆笑出來,咳聲連連,「你實在……太好笑了,哈哈哈……」
她被笑得自尊心有點受損,「你才好笑哩,犯了氣喘還不去看大夫,當心晚上喘死你。」
她的話更惹得他捧腹大笑,害坐在他大腿上的靈兒整個人也跟著搖晃,她驚呼著連忙抱住了他的頸項,表情愕然,「你……你怎麼了?」
他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把狂肆的笑意壓抑下來,抱著她又笑又喘。
「我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堂衣眨眨眼睛,都笑出眼淚了。
靈兒則是從頭到尾一頭霧水,「你究竟在笑什麼?」
是在笑她嗎?難道她寫字有那麼好笑?真有那麼醜?
靈兒不服氣,掙扎著伸頭探看,這一看不得了了——
莊子曰:……怎麼辦?慘了,我的心臟會停掉的,我的心……
要命了!
靈兒慌忙撲過去,一把擋住了紙上文章。「呃,筆誤、筆誤……純粹是筆誤!」
堂衣哪還忍得住?早就笑得前俯後仰了。
她見他笑得這麼開懷,先是一陣羞赧,後來……她抓了抓頭髮,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呵呵呵,她真是冒失鬼……唉!
只不過離堂衣自動愛上她的路,又遙遠了幾萬里吧?
***
靈兒一早提著小包袱,又想要打聲招呼就出門了,可沒想到才走到門口便被正在啃饅頭的布倫逮著了。
「早哇,小妹。」布倫突然想到,指著她的鼻子驚詫地叫道:「對了,你這幾天都跑到哪兒去了?早出晚歸的,前天爹飛鴿傳書回來,特別吩咐我好好地看住你呢!」
她翻了翻白眼,都「早出晚歸」這麼多天了,他今天才想到這件事啊?
「大哥,爹總是這樣的,太窮擔心了。」她老頭子似地搭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要聽老人言,麻煩在眼前哪!」
「你不要亂改成語好不好?」
「這不是成語,是俗話,」她正經八百地教導他,「俗話是這麼說的:『世上唯哥哥與小人難養也。」
「養你的頭啦!」布倫又好氣又好笑,「又想誆我?你肚子裡那點墨水只比我多半杯,還不學著謙虛點?」
靈兒扮了個鬼臉,「至少比你多半杯……哎呀,大哥,你就讓我出去嘛,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他今天不上當了,這迷湯一碗碗灌下來,他早晚會迷迷糊糊被這個小妹賣掉的。
布倫頭搖得跟什麼一樣,決心滿滿,「總之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出去的,除非你跟我交代你每天都去了哪裡。」
她抓著哥哥的臂膀撒嬌地搖著。「大哥,你就讓我出去嘛……好嘛!好嘛!你平常又不是這麼小氣的人,記得我的大哥是很豪爽大方的呀!」
他可樂了,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哎喲,你這樣講人家會不好意思的……你哥我豪爽大方是人盡皆知的事了,咱們就不要再自吹自擂了,做人還是要謙虛點比較好——」
「既然大哥是這麼豪爽的人,就放靈兒出去透透氣吧!」
「好——」他回答到一半才驚覺不對勁,「厲害的手段,我差點就中計了!」
靈兒猛一跺腳,嗒然若失,「可惡!失敗了!」
他三兩口把手上的饅頭吃掉,拎著她的衣領就往屋裡走。「跟我進去,爹特地吩咐讓你再練飛鳳刀的。我算算你已經半個月沒練了,這一天兩個時辰加起來……你得練三十個時辰才補得回來。走,跟我去吃饅頭、練刀!」
靈兒沿路哀號,「啊……我不要啊……」
她今兒早上跟左大哥約好了要一同吃早飯的呀!
哇!
***
布倫真是發揮了「吃了秤坨鐵了心」的精神,硬是把靈兒關在家裡練飛鳳刀整整三天。
布倫還交代三師弟領著師弟們繼續練武,他專責盯住靈兒練飛鳳十八式。
他插著腰,摸著額頭,不忍卒睹地搖著頭,「真是太慘了。」
「我也好想講這句話!」靈兒一招綵鳳翔天還沒比畫完,聞言苦著臉。
「難怪爹會氣昏。你飛鳳十八式學了十八年還是七零八落的,」布倫哭笑不得,「要我的話,早就吐血而亡了。」
她練到手都酸了,還要這樣被批評,氣得她一招靈鳳啄眼朝他戳了過來!
布倫兀自在那兒講得好高興,沒料到輕薄銳利的刀口突然刺了過來;幸虧平時功夫底子強,緊急間一個鷂子翻身堪堪避過了她的刀,飛躍起的腳尖初初落地,他驚魂未定地瞪著妹妹。
「靈兒,你……你要殺人滅口哇?」
「我不是殺人滅口,我是拿你試刀!」她又一招秀龍擺尾回刺了過來。
布倫早有防備,輕輕地一避,使出擒拿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鏘啷」一聲,飛鳳刀掉了下去。
她氣得咬牙切齒,眼圈兒一紅,「不練了,不練了,你以大欺小。」
「你暗箭傷人。」布倫嘟嘴。
靈兒插腰,「你恃強凌弱。」
「你沒大沒小。」
「你欺人太甚。」
「你胡言亂語。」
「你胡說八道。」
「你胡說十道!」
「你胡說一百道。」
「你胡說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布倫哇啦哇啦地叫完,整個人得意洋洋,「怎麼樣?你輸了吧?嘿嘿!」
靈兒一直喘氣、一直喘氣,到最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哇……哥哥欺負我……哇……」
不管是誰輸誰贏,只要靈兒放聲一哭,就統統是她贏!
布倫慌得手忙腳亂,連忙安慰,「靈兒……不要哭嘛,哥哥……讓你贏,都讓你贏!不要哭了啦!」
靈兒抽抽噎噎地揉著眼睛,淚眼汪汪,「除非你放我出去。」
「這……」他為難了。
「哇……」她又放聲大哭。
他手足無措,只得連連擺手,「好好好,不管你、不管你,讓你出去就是了。」
靈兒吸著鼻子,懷疑地看著他,「是真的嗎?」
「是真的。」他指指天色,「可是天黑了,我明天一定讓你出去。」
她望著天際,欲哭無淚,「啊,我又浪費一天了……都是你啦!」
布倫又莫名其妙被揍了一拳,摸摸肚子看著妹妹有氣無力地撿起了飛鳳刀,慢吞吞地走回屋裡。
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
布倫此刻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任他怎麼抓頭搔耳也想不出妹妹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
一連三天,小布都沒有來。
堂衣悵然若失,在書房裡磨蹭來磨蹭去的,一下子摸摸這個,一下子摸摸那個,就是定不下心來翻閱案宗。
第四天早上,他著實忍不住了,雙腳自有意志地來到了書房。
他背著手踱來踱去,突然快步踱到書案旁拉開櫃子,取出了那張「千古奇文」,又喜又憂地翻來覆去,心下激盪著,竟沒有一絲平靜。
他到底是怎麼了?
小布沒有來,他應該只是擔心才對,為什麼胸口會有空蕩蕩、出奇空虛的感覺?
「唉!」他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卻又被自己的歎氣聲嚇到。
他驚駭地想到……到底怎麼了?他在歎什麼氣呀?
他手上的紙像會燙人一般,堂衣急急忙忙把紙絹兒收進櫃子裡,大口大口喘著氣,胸口強烈起伏。
一定是這幾天太散漫了的緣故,玩上癮了,所以才會有這種亂七八糟的情緒冒出頭來。
「少爺……」蕭副管家在門口探頭探腦。
這三天少爺跟籠裡的獅子一樣煩躁不安,全府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所以大家都協議好了,在靈兒姑娘「回來」之前,大家都得小心點兒。
「什麼事?」他躁鬱地低吼,半天才發現到自己的口氣太凶了,「唉,是阿蕭啊,有什麼事呢?」
「向公子夫婦來了。」蕭副管家遲疑地補上一句,「還帶來了一位貴客。」
他震了震,強捺住胸口狂湧的喜悅,「是誰?」
難道是小布回來了?可是落花夫婦怎麼會認識小布呢?或者他們是在門口不期而遇的?或是……
「是……」蕭副管家不知道這個算不算好消息?「當今聖上的小公主——奏琴公主。」
他驚奇地睜大了眼睛,可摸摸胸口,卻詫異自己為什麼沒有興奮欲狂的感覺?
哎呀!不管了,小公主駕臨左府是天大地大的事,他得趕快出去迎接才是。
想到多年來的美夢竟然成真了,堂衣像是走在雲朵裡一樣,有一絲絲驚喜,可是在這樣驚喜莫名的情緒裡,腦海卻又情不自禁躍上了小布的身影。
他的胸口突然酸酸的,隱隱揪扯了起來。
蕭副管家吃驚地看著少爺一邊笑一邊歎氣,眉宇間又悲又喜,著實有種極度不協調的感覺。
不過……掉進情海的人就是會變成這副德行吧?
***
奏琴公主是當今聖上最小也是最疼寵的女兒,雖然如此,她卻沒有絲毫皇族貴戚的架子,容貌不艷不妍,言談舉止淡如清風,白皙清爽的臉龐上脂粉未施,身著一襲雪白宮裝,長髮僅以一條月牙髮帶鬆鬆地束成髮辮。
奏琴此刻正微笑著和苗苗談天。三虎公子之一的向落花在初夏成親了,娶的就是蒙受皇上親封為義女的苗苗公主,而在諸多公主當中,苗苗和奏琴公主最為親密,就像親姐妹一樣。
「我跟你說,皇兄昨天十萬火急把我召進宮,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沒想到他只是想捉弄我。」苗苗滿面苦瓜,傻呼呼地說:「他給我吃一種奇怪的糖葫蘆,初初放進嘴裡……我的天啊,險些把我滿口牙都弄軟了,你都沒看到他狂笑的樣子……」
奏琴嫣然,「傻妹妹,全宮中上下都領略過他的手段了,就只有你還不知道,自然會上當了。下回你進太子宮前先來我的琴悅宮,我教你怎麼對付他。」
苗苗感動得要命,重重點頭。
落花坐在一旁啜著茶,邊聽邊笑。
天下太平就是這個樣子,人人無聊到捉弄來、捉弄去的,其中尤以皇上為楷模,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帶頭顛覆整個皇宮。
唉……
「左公子來了。」他眼神一瞥,突然笑了。
這個一天到晚嚷著要娶小公主的左堂衣,要是知道他們夫婦倆此番是特地拐小公主來這兒跟他認識的,恐怕會感激涕零到跪在地上大哭特哭吧?
堂衣興匆匆地跨了進來,歡喜地看著向落花,「小落花,好久不見了,可想死你了呢……啊,弟妹,你也來了,最近氣色不錯喔!」
苗苗害羞地對他微笑,「左大哥。」
堂衣這才望向奏琴,他微微一怔——小公主的形象和他想像中的差太多了,可是……清雅悠遠、似笑非笑的神情,卻有一股自在幽然的空靈氣息。
空靈……他又想到了布靈,笑容有一絲黯然。
他振起精神來,禮貌又迷人地一笑,「草民參見公主千歲。」
「左狀師何須如此多禮?」奏琴自在地和他聊了起來,「世上幾時見過千歲之人?你我皆非庸俗之輩,這些客套話就免了吧!」
他激賞地凝視著她,笑了,「是,久聞公主談吐不俗、見識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也久聞探花狀師舌燦蓮花、無人能敵,以舌做劍鋒芒奪人,今日一見也是名不虛傳。」
見他們談得契合愉快,苗苗偎緊了落花,偷偷睨了他一眼。
今日慫恿奏琴來,果然是對的!
可是一大一小紅娘在旁邊看得不亦樂乎,卻不知道奏琴和堂衣都是玲戲剔透心的人,在對談之後,早已明白對方會是個很好的青衫之交,卻不可能產生什麼情愫。
「他們兩個現在八成在那兒議論著我們倆的事。」堂衣別了後頭一眼,忍不住笑了。
「我早跟他們說過,幫我做媒是沒用的。」奏琴輕輕搖頭,悠然開口,「可惜他們一頭熱,我也不得不來一趟。」
他們倆極有默契,不約而同地笑了。
啊,看到了小公主之後,他才解開了多年來心頭莫名其妙的鎖。
什麼非公主莫娶,真是活見鬼了,喜歡一個人才是最重要的吧?什麼身份、地位、年紀、容貌根本是可以扔在地上踩一踩,隨風而去的。
領悟了這一點之後,他突然覺得整個人豁然開朗了起來,心情有著前所未有的暢快和自由。
眾人在花廳裡相談甚歡,靈兒一身儒衫打扮又溜進了左府。
不過奇怪的是,她今兒抬手敲了敲那扇厚厚的大門,開門的守衛一見到她就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邊去了。
「布姑娘,你總算來了。」
「小陳,你幹嘛笑得這麼噁心?」他的腰都快要哈斷了。
「姑奶奶,你不知道這三天我們的日子是怎麼過的,每個人看到少爺都抱頭鼠竄,惟恐跑得慢被捉到———
靈兒一叉腰,惋惜地跺腳,「哎呀!原來你們玩了三天的捉迷藏?為什麼不早點通知我?我也想要玩哪,害我被迫關在家裡練那個十八年來總練不好的飛鳳十八式,練得我腰也閃了、腿也瘸了。」
「捉迷藏?」守衛愕然,「沒那麼好命,我們是在躲少爺的壞脾氣,最壞的是老夫人啦,自己躲到江南去了,說要去辦什麼極其重要的大事,唉!」
「他為什麼脾氣不好?」靈兒吃了一驚。
她認識堂衣到現在,幾乎沒看過他生氣,他一向都是和和氣氣的,怎麼可能會壞脾氣呢?
「原因是……」守衛看見蕭副管家來了,縮了縮脖子。「你立刻就會知道了。」
「布姑娘。」蕭副管家看見她時驚喜了一下,卻又頓時變得古怪起來,「呃……你來了?要不要先到挽月閣?」
「你眼睛怪怪的地!」她搔搔頭,好不明白今天大家為什麼怪怪的?
「有嗎?」他心虛地眨眨眼。
他們今天真的怪怪的,怎麼她三天沒來,一切統統風雲變色了?
「左大哥在嗎?」她振作了一下精神,歡然問道。
「左……」蕭副管家的神情更尷尬了,「少爺現在有事,恐怕不方便見你。」
她困惑地看著他倆,變得好茫然,「不方便?為什麼?」
蕭副管家輕咳了一聲,不忍地說出實情,「少爺在晉見小公主,所以現在恐怕不方便。不過我想少爺應當很快就可以……布姑娘,你的臉色變了,身子不舒服嗎?」
她的臉色慘白一片,一股抑不住的心慌和恐懼自胃底冒了出來,打從腳底而來的寒氣也一路直往上竄……
左大哥朝思暮想的小公主終於出現了!
那麼她……應該退讓了,把他還給小公主了嗎?可是她好捨不得……
「他們現在在哪兒?」她顫抖著嘴唇。
「在有鳳來儀廳,布姑娘,未經公主召見恐怕——」
有……鳳來儀?好一個有鳳來儀,真的鳳凰假不了,假的麻雀真不了……難怪她始終練不好飛鳳十八式呵,因為她壓根就不是鳳,只是一頭雜毛麻雀,又如何能變了得鳳凰?
該醒了,也該死心吧!她揪著心告訴自己:她這個「義妹」始終存有幻想,可是如今幻想破滅,她的夢也該醒了,堂衣愛的是金校玉葉,永遠永遠也不可能會是她。
只是在徹底清醒前,她還要看個清楚……好好睜大眼看清楚。
她緊握著粉拳,轉身奔向有鳳來儀廳——
「布姑娘!」蕭副管家原本攔得住的,可是他卻不忍心動手。
最重要的是,她臉上那抹淒然心痛深深地震撼了他,一時之間,他的腳像生了根一樣,完全沒有辦法移動。
奏琴公主和布靈姑娘……
他突然慶幸超自己並非少爺,不必去面對這樣難以抉擇的情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