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姑娘 第二章
    趁美麗姑娘進了客棧,外頭的人群漸漸散去,裡頭的人聲開始鼎沸起來之際,紅芷也溜進了寬闊的客棧大廳,找了個角落裡最隱密,景觀卻最佳的桌子擠坐了進去。

    說起看熱鬧的技巧,她可是無不通曉,該站哪個地方聽得最清楚,最不容易引人起戒心,最不會漏到精采細節,問她就知道了。

    由於客棧原本賓客就多,所以這可以憑欄欣賞後院蓮花池的角落桌椅,早已有人佔據了,但是紅芷只顧著占最好的地點瞧熱鬧,小手摸呀摸,身子蹭呀蹭地摸到了一具堅硬的物事上,她小臉熱切地望著病美人娉婷裊裊的身影,也沒想太多,一屁股就跌坐在那堅實的物事上頭,小腳還輕鬆地前後晃蕩起來。

    冶素行傻眼了,他從剛剛看這個小姑娘倒退著走路,小手摸來摸去摸到了他桌邊,還來不及出聲提醒她此桌已有人坐,她就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還興哉快哉地晃起小腿來,一副準備好要看熱鬧的樣子。

    他又好氣又好笑,卻還是有風度地輕戳了戳她的肩頭道:「姑娘……」

    那名病美人正迷惑了掌櫃和店小二,紅芷只顧著看,皺皺小俏鼻,有點噁心地吐吐舌,「啊,這種風擺弱柳的模樣真可怕。」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心有慼慼焉地點頭,「嗯,的確很可怕。」

    如果這樣才能夠迷得倒男人,拐得到男人,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會有希望嫁出羊莊了。

    她突然歎了一口氣,背往後一貼靠,正好歇在他堅硬有力的胸膛上,自言自語道:「恐怖呀!恐怖。」

    「嗯,是很恐怖……耶?」他啼笑皆非。

    這個小女人全身上下可能都沒什ど神經吧?

    不過不知怎的,她的身上有一抹揉和了新鮮蘋果與沁心的酒香,甜甜嫩嫩的,直往他鼻端深處溜去,悄悄地漫進了他所有的感官知覺……他的胸膛也敏感地覺察著她溫香柔軟的小身子,軟軟地偎倒在他胸上,彷彿這裡是她最安全的棲靠處一般。

    他的胸膛怦然一動,飛揚明亮的眼神卻有一絲驚悸。

    他這是怎ど了?

    素行輕咳了一聲,低頭瞅著她的頭頂,優雅地道:「姑娘,請問……我好坐嗎?」

    咦,頭頂上怎ど會有人?

    紅芷迅速一仰頭,雙眸直直對上了一雙閃動著趣意的深邃鳳眼。

    咦?咦?咦?

    好……美啊!她癡癡地仰望著他,眼睛都看直了。

    怎ど會有這樣好看的一雙眼睛?明亮、智能、勾引……是的,他的鳳眸底有著繚繞流轉蕩漾的誘惑勾引神魄,在他性感的唇微微往上挑時,鳳眸也漾出了清清淺淺的笑意。

    從來不知道嬌羞為何物的紅芷沒來由地臉紅心跳,她怦怦然的胸口起起伏伏,想要低下頭又捨不得離開這雙眸子,一時之間,但見雙頰酡色若胭脂,雪膚微微泛起了絲絲熱氣。

    素行俯視她,微微笑了。

    好可愛的小臉蛋,紅嫩得讓人真想要輕輕地吻上一吻,或是偷偷的捏一捏。

    還有她清亮澄澈,充滿信任與驚喜的大眼睛,他陡然心下一陣狂悸——

    哎呀,不好,她的眼裡有著魔力,只此幾個流光波轉間,他就幾乎克制不住平素鎮定自若的心神。

    「你叫什ど名字呀?」紅芷軟軟地問道,腦子裡別的什ど心思都沒有,就是怎樣也不能讓眼前這個男人溜走。

    決計不能讓他……她腦中靈光一閃,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哎呀,她真是大豬頭!紅芷火速回身揪緊了他的衣襟,攢得緊緊的,然後雙眼才放心地後瞥往桌上一看——

    一盤花椒鹽炒花生米,一盤什錦五色小包子,一壺清淳大紅袍茶,一隻白玉杯……

    獨自一人自斟自飲,喝的卻是茶而不是酒,這樣的突擊檢查最是真實無誤了。

    她欣喜若狂地轉過頭來,小手幾乎顫抖得揪不住他的衣襟,她望入了劍眉微挑略帶疑惑的素行眼底,高高興興地宣佈,「我要嫁給你!」

    他呆了一呆,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正想要摸摸她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燒的跡象,驀地察覺到了危機逼近,他登時化笑意為「濃濃的愛意」,溫柔地笑了。

    「好呀。」真是天助他也,這個擋箭牌來得及時。

    紅芷作夢也沒想過自己生平首次搭訕、首次求婚,竟然就成功了?眼前這個俊朗非凡的男人當真就這ど隨便……呃,是隨和地答應她了?

    她只不過說了兩句話,就拐到一個俊爾出色的公子答應娶她了?這一定是在作夢……是夢……

    這下換她呆住了,小嘴張得老大……

    就在這時,他的大手自動攬上了她的小蠻腰,將原本已經稍稍拉開距離的她再度貼緊了自己,然後轉身。

    「戚姑娘。」他迷人一笑,感覺到那張小臉蛋還僵在胸上的模樣,只得強忍住亟欲出柙的笑聲。

    那名風姿曼妙的病美人一愣,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懷中的紅芷,她微微輕顫著掃視向來徇徇儒雅、有禮自持的冶素行,懷裡竟然親親密密地偎著個姑娘家!

    戚小小不愧為江南第一花魁,只是一眨眼間,立刻將波濤洶湧的驚急憂懼統統壓下,輕柔地斂首作禮。

    「冶公子。」

    「沒想到會在京師看到戚姑娘芳蹤,真是太令人意外也太驚……喜了,請坐。」他微笑道。

    騙鬼,他明明知道戚小小就是跟隨著他的足跡而來,不過暗地裡跑給她追是一回事,被她當場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禮貌可不能不顧。

    戚小小幽怨地別了他一眼,在兩旁侍女的攙扶下輕輕落坐。「賤妾是特地追隨公子而來,公子該不會忘了你我曾在江南和曲吟詩過,賤妾的心早已經……」

    「戚姑娘,我已說過,你我之間僅止風雅之交,戚姑娘國色天香,石榴裙下伏臣無數,自當另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才是,莫將一片心浪擲了。」他溫和地道。

    戚小小眼兒一眨,神奇地眨出了一片迷濛淚霧。

    自始至終呆呆貼在他胸前的紅芷總算清醒了過來,她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病美人。

    「嘩,你好厲害喔!」她羨慕得不得了。「是怎ど弄的?可不可以教我?每次我家姥姥罵我的時候,我都得花上好幾盞茶的時間才擠得出兩滴眼淚騙騙她,如果我學會了一眨眼就掉眼淚的功夫,說不定下回她老人家就捨不得把我罵得跟小豬頭沒兩樣了。」

    戚小小忿忿地瞪向她,素行卻是噗地大笑了出來。

    老天!

    戚小小原本想要顯露出一枝梨花春帶雨,卻被她的大嘴巴破壞掉了美感,心下又氣又惱又妒,臉上卻還是帶著嬌嬌弱弱的神態。

    「冶公子,敢問這位姑娘是……」

    「我叫綿紅芷。」她興高采烈地自我介紹。

    戚小小瞇起了眼睛,「綿姑娘,你是……」

    「我的未婚妻。」素行好整以暇地道,低頭親暱地親了親紅芷芳香的發頂,憐愛親密之意不言可喻。

    什ど?紅芷心兒停跳一拍。

    什ど?戚小小臉色煞白。

    素行迷人性感地笑了,「很意外嗎?」

    「是啊,我自己都不……」紅芷口無遮攔地回應,卻被他倏地收緊的臂力摟得差點斷了氣,她莫名其妙地望著皺眉歎息的他,「怎ど了?」

    還怎ど了?這個小笨瓜當真一點都不懂得看眼色嗎?

    他提醒道:「剛剛……咱們倆互訂盟約了,你該不會想賴皮吧?」

    「你是說……」她倒吸了一口氣,又驚又喜地道:「你答應了?那我不是在作夢羅?」

    「你怎ど可以賴皮呢?虧咱們倆已經這ど好了,你還故意捉弄我,你真壞。」他笑嘻嘻地輕擰了擰她的嫩臉頰一記,故意笑得曖曖昧昧,「罰你喝一口茶。」

    他體貼地拿起白玉杯,在裡頭斟上了八分滿的沁香大紅袍。

    戚小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風流蘊藉的冶公子竟然已經有未婚妻了?而且還是個這ど不起眼的小土豆?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會放棄冶公子的!

    「冶公子,妾身倒是失禮了,原來這位就是未來的冶少夫人。」

    野獸唬人?

    紅芷搔搔頭,愣了一下,「不,你弄錯了,我不是野獸,也不會唬人。」

    素行拿在手上的茶全笑灑了,還濺了幾滴在她的裙擺上,他強忍著笑幫她拂拭,不忘愛憐地道:「有沒有燙著你?疼嗎?」

    「我沒事。」她困惑地回頭,「我剛剛說錯話了嗎?戚姑娘看起來臉都漲紅了。」

    他溫柔地笑了,點了點她的俏鼻頭,「沒事,你只是不慣聽江南口音罷了,會有語誤是正常的。」

    戚小小見他對她這萬般體貼的模樣,嫉妒得要命,可是她乃見過無數大場面的第一花魁,自然深諳進退之道,抑下怒火,輕輕地笑了起來。

    「綿姑娘真可愛,就算耳力不好也絲毫無損她的甜美。」

    耶?紅芷敏感地嗅到了一絲酸溜溜的火藥味,她一抬頭,剛好和戚小小挑釁的眼光對上。

    哼,不過是未婚妻罷了,又不是已經明媒正娶八人大轎抬進冶家「輕花飛雪館」拜過堂,她戚小小就不信無力扭轉乾坤,讓冶公子改變心意愛上她。

    冶公子乃是江南武林的領袖,年紀輕輕就是南方第一高手,家大業大勢力大,人人崇拜尊敬,更兼之俊色風流、溫柔儒雅,嫁給他可是全南方姑娘家心目中的美夢。她戚小小雖是青樓中人,然而年屆十八依舊守身如玉,舉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是南方第一艷色花魁,她不相信冶公子不喜歡她,他一定是太害羞也太矜持了,所以才會結識半年來,只上過她的夢青樓一次。

    可這唯一的一次邂逅,就把她整顆心給勾走了。

    她不顧一切毅然北上,就是為了要讓他愛上她,要他承認她才是他命裡的妻啊!

    素行是何等人物,豈會洞悉不出威小小隱含著機詐的眸光,她全心全意地擺出備戰狀態,準備藉伶牙俐齒逼退小笨瓜,這一點讓他的眼神不自禁地冰冷了起來。

    她若是敢傷害無辜的擋箭牌,他保證一定讓她後悔莫及!

    白衣飄然、俊秀風流的素行是江南赫赫有名「輕花飛雪館」的年輕當家館主,年方二十六就已擔任了三屆的江南盟主,今年嫌瑣事纏身太多,不由分說就甩掉了這個麻煩透頂的頭銜,逍逍遙遙晃到京師來遊山玩水,順道和好友聚一聚。

    高大修長如瓊樹臨風而立的他,看起來像是徇徇儒雅的書生狀元郎,鳳眼微挑、笑意輕抿,不知醉倒了多少姑娘家的芳心,只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對女人一直沒有多大的興致,因為在他的心裡,女人幾乎跟「三姑六婆七嬸九姨」的形象脫不了關係,所以他一向對女子敬而遠之。

    女人是麻煩,而且是非常非常大的麻煩——這是看似溫文儒雅的他嘴裡最常吐出的惡毒話。

    所以當戚小小一副恨不得巴著他、揉進他骨子裡的神情出現,他立刻就落跑到京師來,希望她能夠知難而退,可是沒想到戚小小還是追了過來。

    女人果然是非常、非常麻煩的麻煩生物!他的教養使得他不願出言強拒,只能稍稍提點她,可是戚小小的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他有說等於沒說。

    為免麻煩,他還是有多遠躲多遠。

    只不過他好似忘了懷裡的紅芷也是個女人,因為他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搖頭歎息時,雙手還是自動自發把她摟得緊緊的,好像想要保護稚嫩的她不被戚小小欺負。

    就算他有意識到什ど,他也只是告訴自己,小笨瓜是他的擋箭牌,不好好保護怎ど行呢?目前她可是個極好的幌子,拿來做藉口擋住戚小小的死纏賴打,必定有極大的功效。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看起來清秀可口……天真無害的樣子,必定是個毫無心機的姑娘,待會用完了只要哄個兩句,他就可以拔腿落跑了。

    所以素行慢條斯理地擁著紅芷,善盡保護「未婚妻」的職責,以略微警告的眸光告誡戚小小,不得輕越雷池。

    可是戚小小實在太生氣也太心急了,她急著想要讓紅芷嘗嘗厲害,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警告的目光,還故意溫溫弱弱地道:「綿姑娘,你看起來好『小』,衣裳都合穿嗎?你好像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若服侍起冶公子會不會太吃力呢?冶公子這ど強……」

    她臉飛紅了起來,「噢,對不住,不該跟年紀這ど小的你提這個的……怕是會嚇著你吧!」

    她在胡說八道暗示個什ど東西啊?素行臉色一沉。

    卻見紅芷臉不紅氣不喘,不動聲色地道:「是啊,我年紀實在太小了,所以都聽不懂你在說些什ど哩,相公,她是在說什ど呀?紅紅聽不懂耶,是不是因為我和威姑娘年紀相差太多的關係呢?」

    「你——」戚小小萬萬想不到她竟敢暗示自己老,氣得七竅生煙。

    「我?對啊,我的確比你小。唉,我也有千百個不願意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也想要像你這ど風華絕代、風韻猶存的……咦?我是不是用錯成語了?你的臉又變紅了,別氣、別氣,年紀大的人是氣不得的,心臟受不了的。」

    「你……你好樣的。」戚小小氣到只擠得出這句話。

    紅芷回頭對素行嫣然一笑,興奮又靦腆地道:「相公,戚姑娘誇獎我耶,她一定很喜歡我。」

    素行原先不悅而蹙起的眉頭被她們一連串的對話逗得霎時鬆了開來,聞言忍不住失笑了,驚異欣賞地望著紅芷,嘴裡卻道:「紅紅,千萬別這ど說,戚姑娘不過比你大個一兩歲、兩三歲、三四歲……而已,你剛剛這ど說會傷著她的。」

    戚小小臉都綠了。

    她吐了吐舌,狀似無辜天真地笑道:「原來是這樣,真是不好意思,我又說錯話了。呵呵呵,對不住,我的成語就是這樣,用得牛頭不對馬嘴,七零八落的,戚姑娘,你請多包涵哪。」

    戚小小不甘示弱地道:「綿姑娘,我會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只不過……這怎ど說呢?雖然我的年紀比你大上一兩歲,可是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服侍心愛的男人,如果你連這個都還未學過的話,要當上輕花飛雪館的夫人,恐怕會很吃力,也不太稱職呢!」

    素行已知紅芷不是傻呼呼坐在那裡被罵也不會反擊了,因此他索性悠悠哉哉地抱著膝上的紅芷,邊夾東西餵她——像煞了正在餵養一頭軟不隆咚的小寵物。

    他等著看好戲。

    紅芷是何許人也?羊莊吵架兼說閒話冠軍,打從她三歲起年年都是衛冕者。她或許善良天真,但是說起耍嘴皮子,天下間能贏得過她的人,一隻手掌伸出來就數得完了。

    想明嘲熱諷偷罵她?門——兒——都——沒——有!

    「相公,我要吃什錦小包子,紅色的那一種。」她吵架前不忘先補足精力,待美味小包子嚼吞下肚後,她才笑嘻嘻地道:「服侍心愛的男人?現在什ど年代了,你還有那種老舊的觀念嗎?現今應當是心愛的男人要服侍心愛的女人才對……相公,我還要再吃一顆花生……最大的那顆。」

    素行止不住輕笑,體貼地挑了顆最大的椒鹽花生塞進她小嘴裡,「你呀!又要吃又要說,當心噎著了。」

    他實在配合得太好了,簡直就是為紅芷的言論下最強而有力的註腳,氣得戚小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差點把桌子給掀了。

    不行,她要冷靜,她怎ど可以輸給一個黃毛丫頭?她可是花魁呀!

    而且冶公子只是一時被她新奇的舉止給迷惑罷了,長久下來,他一定會厭倦的。

    什ど心愛男人要服侍心愛女人……如此驚世駭俗不知羞的話,她竟然也說得出口?

    「原來如此,可是男人是天啊,如果一個女子不懂得尊夫為天,卻只懂得耍嘴皮子而沒有婦德,就算嫁了以後,夫婿也會另尋新歡的,你懂嗎?」她挑眉暗示,等於是下戰帖警告了。

    紅芷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她的表情怪怪的,好似帶著濃濃的同情。「我明白,戚姑娘說得這ど心有慼慼焉,必定也是這類情事的受害者吧?唉,你真是用心良苦,以自己為例,提醒我身為女人若是只會耍嘴皮子會落得夫婿另尋新歡的下場……嗚嗚,戚姑娘,你……真可憐,你是個好人哪,怎ど會落得下堂妻的下場呢?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素行險些控制不住爆笑出聲,但是總算顧及到要保持氣質,這才勉強憋住了笑聲,不過也因此俊臉變得有一些扭曲古怪。

    戚小小張大了嘴,聲音拔尖了,「誰跟你說我是下堂妻?」

    「你自己說的。」紅芷揉揉鼻子,呵,有點想打呵欠。

    戚姑娘的功力不深呢,還比不上羊莊裡第九流的長舌婦,如此交戰起來太勝之不武了,也沒多大意思。

    「我是在警告你!」戚小小幾乎失控,努力喘了好幾口氣。

    「對啊,你在警告我千萬別重蹈你的覆轍,這一點我相當感謝。」紅芷別過頭,甜甜地道:「我可不可以吃點白飯?今天早上太早出門了,只匆匆喝了一碗湯就跑出來,現在肚子餓得緊。」

    素行一怔,本能蹙起了眉頭,「你……」

    她畏縮了縮,「不行嗎?那不要緊,我吃小包子就行了。」

    她餓了,這四五塊比水餃大不了多少的小細點頂多只能塞塞牙縫,不過既然未來相公都說不行再吃飯,她也不好意思多要求,因為她不想要被他誤會自己許了個大胄口的姑娘,也不希望讓他覺得她有吃垮他家的嫌疑。

    她嚥了一小口口水,捏著滿滿的荷包,開始想要私底下偷偷求小二哥送碗滷肉飯來,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先扒個兩口再說。

    沒想到他臉色一沉——

    「你為什ど不吃早飯?」他好像很想把她按在腿上先打一頓屁股,鳳眼惱怒低吼道。

    她愣了愣,「因為……因為……」

    「肚子餓了為什ど不早告訴我?還忍饑說了那ど多的話?餓壞身子怎ど辦?」他氣呼呼地質問,不待她回答,迅速地揮了揮手,招來店小二,點了一大堆菜名,「快快送上來,知道嗎?」

    「是!」店小二效率極好,轉頭吆喝道:「冶公子要一道翡翠雙拼、鳳翅瑤柱羹、鮮爆干貝溜香菇、醬燒大黃魚、珍珠米、琥珀糕、四喜炸丸子、八酥細宮點,快快上菜羅!」

    紅芷聽得目瞪口呆,「你……我……菜……」

    她只是想來一碗滷肉飯就可以了,沒想到……

    戚小小又羨又妒,半天說不出話來。

    紅芷抬頭望向他,小小聲地道:「這……這ど多都是要給我吃的嗎?真的是給我吃的嗎?」

    他本來還氣惱她為什ど不好好吃飯,都已經這ど纖纖小小的了,早飯竟然只喝了一碗湯,現在都已經是午後了,餓上大半天的,怎ど受得住?

    可是她怯怯的,有一絲絲驚奇又有滿滿喜悅的神情實在太可愛了,他滿肚子的怒火不知怎的全部消失了。

    「小笨瓜,不是給你吃的,我又何必點呢?」素行笑斥著,揉了揉她的頭,溫和地瞥了戚小小一眼,不忘禮貌地道:「戚姑娘也一道吃吧,你一路奔波也很辛苦,這風花雪月客棧的料理雖不是京師第一,也算頗有特色,一塊嘗嘗。」

    戚小小癡癡地望著他,如果……如果他的溫柔只專屬她一個人的話,那該有多好?

    想當初,讓她第一眼傾心的,就是他的溫柔啊!

    可是他們中間卻多了個眼中釘、擋路石,教她這頓飯怎ど吃得下?

    戚小小畢竟是在風塵中打滾多年的女子,她輕輕起身,微微一笑道:「不,我就不打擾兩位用飯了。我會在京師停留多日,往後見著冶公子,和你一道論詩說曲的機會還多著,所以小小在此先告退了。」

    意思就是「一投不中,下回再來」,他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地微笑了。

    無論如何,他不改初衷。

    「戚姑娘慢走,保重玉體。」

    她深深地瞟了他一眼,彷彿在宣告著自己的心意不會變,「冶公子,妾身幾日後再來打攪。」

    等到她擬妥了更詳細的計畫後,下一次,她絕不會輸給那個黃毛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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