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成功了,終於可以無後顧之憂,放手大肆拓展他的疆土了。
元達一直這麼認為,深具信心。
但是當他意氣風發地踏進二十八樓,眼角瞥見那空蕩蕩的桌椅時,他胸口猛地一抽,一顆心迅速往下沉。
「可惡。」他低咒一聲,硬下心腸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他完成報復,毀掉了一個女孩的愛情,他很得意也很滿足,他不會有絲毫的慚愧疚意。
這真是大快人心……也毫無人性。
他坐入真皮辦公椅中,一手揉著悸疼深蹙的眉心。
他的頭已經痛了好久好久,自從彌芽星期六早晨悲傷地逃離他的住處後,這如影隨形的抽疼就不放過他。
但這並不是從他身體忽然冒出來的最奇怪一種症候,最痛苦的是胸口處像是空空洞洞,被誰剮去了一個東西似的,每一次的呼吸帶來近乎窒息的痛楚。
或許他應該安排時間去看醫生,也許他得了什麼胸腔病症。
敲門聲驚醒了他的思緒,他有些不悅地高聲道:「進來。」
會是她嗎?
如果是她來向他懇求,希望得到他的原諒,並再次給予她機會繼續他們的戀情,那麼他會狠狠地對她嗤之以鼻,要她死了這條心滾得越遠越好……
秘書阿May推門進來,他驀地一呆,莫名的強烈失望緊緊掐住了心臟。
「有什麼事嗎?」他沉聲問道,情緒惡劣極了。
阿May沒有注意到他慍怒的表情,幸災樂禍迫不及待地跟他打小報告。
「總經理,今天艾彌芽遲到了半個小時,也沒有打電話來請假,是不是要記警告一次?」
元達這才發現他的女秘書的嘴臉有多麼討人厭。
「她遲到半個小時干你什麼事?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他臉色鐵青的斥喝,「我限你三秒鐘消失在我眼前,否則就準備打辭呈書吧。」
「是、是。」阿May一驚,嚇得急忙砰地一聲關上門。
該死的傢伙,偏偏要在他最心煩意亂的時候來惹毛他。
上次她故意搞小動作,沒有將達康公司的文件交給彌芽,卻在第二天以告密之姿屁顛屁顛地拿來給他,過後他雖然發現她是故意的,但是為了要達到傷害與侮辱彌芽的目的,他沉默地按下這件事。
沒想到她告密成了習慣,拿他當白癡無知的上司要,還藉此打擊彌芽……
元達咬牙切齒,滿腹怒氣蒸騰,所有的失望與痛苦、憤怒全一古腦地往女秘書身上發作。
可憐彌芽平常不知道已經被她暗暗欺負過多少次了。
一想到彌芽,他心頭又是一陣劇烈的抽痛。
「該死的!我今天一定要去看他媽的胸腔科醫生!」他暴躁地低吼著。
徹底地檢查他到底有什麼毛病?
「彌芽,你還好嗎?發生什麼事了?」銀當一見到好友,劈頭就關心的問道。
彌芽微訝地抬頭望了她一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爸打給甄爸了,對不對?」
「不完全對,是艾爸直接打給我的。」銀當急急坐了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很好。」她輕描淡寫地自我解嘲,「沒有缺胳臂也沒斷腿。」
「你還有幽默感,那情況還不算太糟。」銀當鬆了口氣。
彌芽微微一笑。否則還能怎麼樣呢?對著好友嚎啕大哭不是她的個性,而且也於事無補。
哭泣是獨處的時候才能做的事,只要有人在,她的淚水絕對不能潰堤……這是她最後一絲僅存的自尊了。
「我沒事。」她對好友保證道。
「你的臉色好蒼白,又有黑眼圈,眼睛還有血絲,你沒事才怪。」
「你不是說還不算糟嗎?」
「你這個人骨頭硬得要命,嘴巴緊得跟蚌殼一樣,你從來不會主動向我們訴苦。」銀當抱怨。
「銀當,我沒有權利訴苦。」她黯然道。
被她無心傷害過的那些人才有資格訴苦。
「你在講什麼?什麼有資格沒資格的?」銀當忍不住道:「心底有苦就要說出來呀,難道你不信任我嗎?」
彌芽哀傷地看著她,忽然將頭靠在她肩頭上。「我信任你,所以你只要把肩膀借我靠一下好嗎?什麼都不用問,只要讓我靠著一會兒,好嗎?」
銀當沒來由的鼻頭一酸,點點頭,「好。」
她知道,這是她此刻唯一能夠為彌芽做的。
「謝謝。」
深夜,故意留在公司加班加到精疲力竭,好讓腦袋不再統統都是彌芽身影的元達駕駛著車子,疾馳在天母街道上.
他要回家,再好好喝掉幾杯馬丁尼,躺下去不省人事,就什麼都不會再想起了。
他心煩意亂地瞥向車窗外,驀然一個熟悉的溫暖招牌燈光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是他第一次帶彌芽來吃的老式漢堡餐廳。
他情不自禁地將車子緩緩停靠在店門口,怔怔地望著漢堡店內一對坐在綠絲絨椅子裡含笑吃著漢堡的男女,那女子的臉龐彷彿變成了保守拘謹又害羞微笑著的彌芽。
他胸口一痛,不勝悲哀地收回了視線。
「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喃喃自語,試圖催眠自己。「而且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是嗎?他真的完全沒有過錯嗎?
元達癱靠在椅背上,長長呼出一口氣,神情複雜極了。
他搖搖頭,踩下油門調轉方向盤,試圖將所有屬於他倆的記憶,連同漢堡店的霓虹燈光全部拋在腦後。
彌芽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上班了,但是她恢復了上課。
能夠單單純純地做個學生的感覺真好,不必拖著白天工作已疲憊至極的身體,將自己塞在座位裡睜大眼睛專心聽講。
但是她發現自己還是很沒骨氣地想念著那樣的日子,尤其是想念某一個人……
她甩了甩頭,在寒風刺骨中將大衣攏得更緊,拒絕在下課的途中失控崩潰落淚。
就在等公車的當兒,手機驀然響起。
她猛然屏住呼吸……會是他嗎?
顫抖的手指在大袋子裡撈了半天,她終於抓住了手機,可是仔細一看,上頭的號碼卻不是她所熟悉也最深深期待的。
「喂?小唐。」她低聲開口。
「小艾,你跑到哪裡去了?怎麼一個星期都沒來公司?我還跑到二十八樓去打探消息,結果遇到了總經理——」
彌芽心頭一緊,激動地問:「總經理說了什麼嗎?」
「我們總經理好帥哦,我這才知道。」小唐在電話那頭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除了這個以外呢?」她揉著隱隱作疼的鬢角。
「總經理說你身體不太舒服,所以這陣子休假,你還好嗎?」
她不禁對那個答案發呆,「我身體不好,休假?」
不是被開除了嗎?她不知道元達為什麼還要好心地為她捏造理由?
「總經理看來起超憂鬱的,他甚至一邊和我講話一邊發呆。」
「不太可能吧?」她懷疑小唐的眼睛出了問題。
「是真的,哎呀,這不是我打電話給你的原因,我實在忍不住了,你應該要趕快回來『薔薇心事』啊!」小唐興奮地道:「每天都有好多好多聽眾寫信和打電話問你什麼時候要回來,大家都非常支持你,也認為不是你的錯,你提供了一個讓人們傾吐心事的窗口,還很棒地給了他們不同角度的思索與考慮方向……」
彌芽不敢置信地握緊手機,「什麼?」
「你知道嗎?我認為他們說得對,你只是一個傾聽者和提建議的人,決定權還是在每個人自己手上,你忘了你經常對聽眾說的一句話嗎?要傾聽你自己的心,問它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我是說過,但是……」她心底有某個拴住的死結輕輕鬆動了,她彷彿開始能夠自由自在順利地呼吸。
在聽眾的心底,她並沒有那麼糟糕?而且他們需要她?並不痛恨怪罪她?
老天!她的耳朵會不會臨時出現幻聽了?
像這樣神奇美好的事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大家都要你回來,小艾,每一通call-in進來的電話都這麼要求,『浪漫拍子』的傑夫都快瘋掉了,他每天陪笑臉陪到快翻臉,每次上完節目都發狂的問我:『小艾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小唐輕笑,想起傑夫的表情就愉快得不得了。
夜間節目的常勝軍可不代表在日間也能夠所向無敵,午後是小艾的世界。
「我好想回去,真的……」彌芽感動地啜泣了起來,心頭又酸又甜又澀,滋味萬千。「可是我想我可能是回不去了。」
「為什麼?」小唐急了。
「我怕總經理還是認為我不適任。」她語意模糊地道,沒有說明真正的原因。
他恨她,又怎麼可能會允許她回到「薔薇心事」?
「怎麼可能?我今天才把這陣子傑夫代班的收聽率調查表和廣告主的資料拿給他看,哈哈!保證他會嚇一跳。自從你離開節目後,幾乎所有的廣告主都抽掉了廣告,其中『拓時企業』的廣告部經理還親自打電話來,表明除非你回到節目,否則『拓時企業』旗下所有公司的廣告都將不在『達文西』電台出現……還有大同製藥,新秀家電,開明建設公司那邊也都這麼反應。」
拓時企業?
彌芽不禁眼眶發熱了,難怪原本百分之五十五的廣告業務量突然直線衝上百分之百,原來是銀當這位「拓時企業」老闆娘的仗義相助。
但教她更驚訝的是,其它這幾家合作多年的老廣告主居然也這麼挺她。
她忍不住又哭又笑了起來。「小唐,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好消息,謝謝。」
「那你明天應該會回來上班了吧?」小唐充滿希冀的問。
彌芽怔了一怔,內心萬分掙扎。「我……」
「你不能拋棄這麼多支持你的聽眾和廣告主還有我呀!」小唐在電話那頭大叫。
她該回去面對一切嗎?冒著再遇見他,看見他充滿仇恨的眼神……
可是「薔薇心事」裡有太多太多她割捨不下的感情和朋友,她不能自私地因為個人因素就躲起來。
她想起自己曾經告訴過聽眾的: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問題也不會消失,相反的,它會永遠存在並且越滾越大。
能夠面對問題,解決問題,才是一個人生的勇者。
「好,我去。」她心一橫,反正去年才和「達文西」簽下兩年的約,時間未到前他們可以停掉節目,卻不能阻止她出現在電台裡。
更何況,此刻惹惱群情激憤的聽眾與廣告主可不是個好主意。
「我沒有煽動群眾。」彌芽喃喃自語,眸光綻出堅定的決心。「但是他們需要我……我也離不開他們,我明天就回『薔薇心事』主持台!」
「耶!萬歲萬歲!」小唐在電話那頭歡呼。
掛斷電話後,彌芽發現殘破的心奇異地補好了一個缺口……但是還有一個缺口,是需要元達來填補撫平的。
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淒楚的溫情眼光。
「元達,你需要用多久的時間才會淡忘掉你的恨?要多久才能夠發現,其實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而他,在內心深處可能會有一點點愛她嗎?
整整一個多星期,元達過得非常淒慘。
他吃不下睡不著,去最知名的醫院讓最知名的醫生用最先進的儀器做過檢查,報告結果都是——他的心臟很正常,完全沒有毛病。
最可惱的是當他憤怒地告訴醫生,他身體莫名其妙出現的症狀時,那位老醫生居然微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愛上一個女人了?」
愛?他愛上一個女人?
這句話問得他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差點沒在診療室裡暈過去。
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彌芽?
「我看我還是到另外一家醫院檢查好了。」他斷然起身離開。
但那句話的威力依舊震得他腳步虛浮,頭暈目眩。
他……愛上禍芽?
「不,不可能。」他回到辦公室後,握緊拳頭對著落地窗大吼,哪還有一絲絲平日的威嚴爾雅從容自若?
他的秘書最近一見到他就嚇得躲得遠遠的,每次被迫站在他面前報告事項時都面色慘白如喪考妣。
搞什麼?他有那麼恐怖嗎?
他煩躁地來回踱著步,決意開車出去兜兜風,把所有煩擾拋得遠遠的。
元達抓過外套,快步衝向電梯。
「總、總經理,你要去……」阿May結結巴巴的開口。
自從彌芽不在,這二十八樓就像煙硝火藥味瀰漫的戰場,她隨時都有踩到地雷的可能。
她現在什麼都不爭也不想了,她只要彌芽回來,否則她懷疑自己還能撐著活到領完這個月的薪水。
「不關你事!」
阿May縮了縮脖子——她就說吧。
元達大步奔出大樓門口來到停車場,就在鑽入車子裡發動引擎的當兒,一個熟悉甜美溫柔,像天使的聲音輕輕響起,他驀地一震,焦躁的動作瞬間停頓住了。
是「達文西」的頻道,是彌芽的聲音。
彌芽?她回來了?
他臉上湧現狂喜之色,煩躁惱怒的臉龐不禁柔和了起來。
元達放鬆了全身,靜靜傾聽著她天使般的聲音。
她正在接一通call-in電話——
「哈囉,我是小艾,請問怎麼稱呼?」
「喔,嗨……我是雪鈴,我很久以前call-in進來過,你可能忘了我了。」一個溫婉女聲遲疑地響起,聽得出來有些緊張。
「歡迎你……雪鈴?」彌芽的聲音有一絲不穩,「雪花的雪,鈴鐺的鈴?」
會是那個雪鈴嗎?元達的前未婚妻?
不,她告訴自己,世上同名的人太多了,雖然她深深希冀著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坐在車子裡的元達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將車上收音機開得更大聲。
雪鈴?沒錯,這是雪鈴的聲音沒錯,在消失了一年八個月之後,她終於出現了。
只是她為什麼會call-in進電台呢?
「親愛的雪鈴,你今天要跟我們分享的是……」彌芽柔聲問道。
「是這樣的。」雪鈴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真摯地道:「我一直很喜歡你的節目,一年前……噢,精準的來說,是一年八個月前的一個星期五,我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天。我也曾call一in進來尋求你的意見……我是說,最近關於有人責怪你胡亂提供意見,害得他們情人分手……我想要告訴大家,他那樣說你是不正確的。」
「雪鈴,謝謝你……」彌芽有些哽咽,雖然感動卻不免困惑地道:「但是你真的不認為我不該在節目當中隨便就做判斷嗎?一年多前我給你的意見,事實證明真的適合你嗎?」
一年八個月前?時間如此湊巧,難道……
雪鈴的口吻變得熱烈了起來,「這就是我call-in進來的目的,我要澄清大家的想法,也要提供我個人的經驗分享給大家。小艾,其實你從來沒有強烈地告訴聽眾,應該要怎麼做,或應該不能怎麼做,你只是幫助我們分析事實,試圖讓我們看清楚我們要的是什麼……」
元達一動也不動地聽著,他為什麼從來沒有站在這個角度思考過這點?
「我記得你常常在節目裡告訴大家,無論任何人告訴你什麼,記著選擇權都在自己的手上,要聽憑自己的心去做,絕對不要勉強自欺欺人,別人要你接受的不見得是適合你的。」
「是呀。」彌芽輕輕歎息了。
元達也跟著她歎了一口氣,忽然間,發現自己的每個呼吸、每個心跳彷彿與她結成了某種奇妙的默契和牽引。
他可以想像得到,她現在的眼睛一定又感動到紅通通了。
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傻瓜。他情不自禁微笑了起來,心窩一陣溫暖發燙。
雪鈴有一絲靦腆地道:「在一年八個月前,我也是這樣,面臨人生的十字路口,矛盾極了。是你的一番話,讓我領悟到絕對不能自私地帶著心愛男人的孩子去嫁給一個無辜的好男人,我前未婚夫很好,但他並不是我真正深愛的那個人……後來我毅然決然做了選擇,而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現在過得很好,非常的幸福……所以我要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老天!彌芽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雪鈴了,因為她依稀記起了曾經有個女孩,call-in進來也是表明已有身孕,即將嫁的人卻不是孩子的父親。
她的聲音很甜,很純淨,但有著一抹靦腆輕柔,就跟現在的一樣。
「雪鈴,你以前的未婚夫是否姓衛?是一個很成功的商界人士?」她再也控制不住冒險問出。
「是呀,你的記憶力真好……咦?可是我不太確定我那時候有跟你講過他的姓名。」
「一年八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這當中發生太多事了,我想我們的記憶都不會太好。不過重要的是,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你打電話告訴我,你過得很好很幸福,你知道嗎?這對我意義重大極了,我好欣慰。謝謝你打電話來,雪鈴。」彌芽激動極了,噙著驚喜的淚道:「謝謝。」
一定就是雪鈴,一定就是那個雪鈴。
元達震撼地僵在座位上,半天遲遲未能回過神來。
原來……
他應該感到大受傷害和震怒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無意中得知這件事卻讓他壓在心頭上的大石瞬間消失了。
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釋然和舒暢,甚至咧嘴傻笑了起來,笑意完全控制不住。
老天!他真是個大笨蛋。
但是他這個大笨蛋卻狠狠地逼走了自己真正最心愛的女人。
彌芽一定恨死他了,他該怎麼做才能夠求得她的諒解?才能夠重新得到她的愛?
就在他臉色慘白之際,那個天使般的聲音輕輕地滲透入了他焦灼的靈魂底!
「愛一個人是危險的,但也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彌芽娓娓述說,她輕柔地道:「我要跟聽眾朋友們分享一個故事,一個關於愛情與傷情的故事,但是這個故事還未有結局……我希望它會有一個美麗圓滿的結局。」
元達整個人癱靠在椅背上,英俊的臉龐滿是驚異與感動,因為他聽到了一個關於他與彌芽的故事。
她柔聲述說著他們的相遇、質疑、迷惑、動心、憤怒、傷心、絕望……
他眼底湧進了淚霧,震撼激動得亂七八糟。
「……然後,落寞傷心的女主角還是對於心愛的男人抱持著一份永不放棄的希望,她希望有一天他會想明白,原來發生在他們之間的愛情都是真的:她也希望或許有一天,她能夠親耳聽到男主角對她說:我愛你。」
禍芽聲音漸漸逸去,取而代之的是美國爵士巨星納京高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深情地唱起「When I fall in love」。
元達聽見她最後的語音有一絲顫抖與哽咽,不禁心疼如絞,但是希望與狂喜也在瞬間湧進了他胸口-
那間,他所有怪異的胸腔疼痛症狀全數消失了,此刻心口深深鼓蕩著的都是滿滿的愛意與激動。
他飛快抓過手機,迅速按了幾個。
「我是總經理,幫我接『薔薇心事』節目,我要立刻出現在線上!」他大聲吩咐。
很快地,他的電話被轉進了「薔薇心事」成為音樂過後的第一通call-in電話。
「哈囉!我是小艾,你是哪位?」彌芽的聲音輕柔出現。
「我愛你。」他無限柔情地輕語。
彌芽一呆,顯然一時沒有認出他的聲音。「我想這位先生……」
「我是衛元達。」他低沉溫和地補充。「『達文西』電台的總經理,也就是你剛剛述說的那個故事裡,那個可惡的大混蛋。」
整個電台瞬間瘋狂騷動了起來,不只電台裡的人如此,此時全國與世界上所有收聽得到「達文西」頻道的聽眾們,都屏息地注意著。
「元……元達?」她發出一聲顫抖的輕泣嗚咽,完全不敢置信。
「我愛你。」他萬分愧疚與不捨地懺悔,「而我是混蛋,我竟然那樣傷害你,卻沒有睜開眼睛看清楚事實,原來我最深愛的女人已經在我面前。」
「那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她激動地輕泣了起來。「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的錯,我一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從頭到尾都恨錯了人,我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他的眼眶危險地發熱著,聲音沙啞了。「你願意原諒我嗎?」
「我當然願意……」說到這裡,彌芽忽然驚覺到這是現場節目,「天啊!我現在還在節目現場……」
「答對了。」他溫柔深情地道:「所以我們此刻等於是在千萬聽眾的面前許下誓言,你願意讓大家替我們做見證嗎?對了,收音機旁的雪鈴,你欠我一次,所以你更要用力地幫我們做這個見證。」
「可是、可是……你確定嗎?」她終於笑了起來,甜甜地道:「將來我們誰後悔,都會被千萬聽眾罵到脫好幾層皮喲!」
「我非常確定,就連脫皮這件事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心。」他微笑道。
「元達……」
「現在,該你在所有的聽眾面前回答我一件事了。」
「什麼事?」她緊張得呼吸都亂掉了。
「你願意嫁給我嗎?」
老天!彌芽忍不住摀住小嘴,強忍住一聲激動驚喜的低呼。
她看見玻璃窗那頭,小唐拚命對她比手畫腳,最後抓起紙筆寫著「答應他!快!看在老天的份上!快呀!」然後把紙貼在玻璃上。
她噗地失聲笑了起來。
「我願意。」她害羞地緊摀住臉頰。
哇,她這輩子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恐怕所有的聽眾朋友也一樣。
電話那頭傳來元達狂喜的大笑和叫聲。
「我馬上上去找你,千萬不要離開!」
她忍不住甜蜜開心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有預感,她所有的霉運將從今天起消失在生命裡!
因為她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了!
愛情萬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