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嘩鱈躍城
人潮來來往往的蜂嘩鱈躍城,到處萬頭鑽動,熱鬧非凡,因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店試冠軍大胃王比賽。
每年一到六月初八,所有參加盛會的店家就會應大會要求,捧出稀奇古怪或者是引以為傲的美食,來讓參賽者比拚。
今年報名的人很多,總共要過五關,每次都會淘汰掉不合格或者是落敗的人,到最後只剩下兩名選手,他們可以進入最恐怖的「跟你把命拚冠軍爭奪賽」。
鑼鼓鏘鏘鏘響起,張燈結綵的大看台上,數十名參賽者已經就定位,準備開始第一關——狂吞杜家大碗公湯麵。
說起這杜家大碗公湯麵,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引人垂涎三尺的原因除了是以豬骨熬製出來的濃濃湯頭外,還有老師父手工揉打出的麵條,又彈牙又有咬勁,再加上用上等精肉鹵切而成的肉片、細嫩的蔥白和爽口的青菜,最後再淋上一匙夾雜著香酥紅蔥頭、嫩肉與豬油拌成的肉燥……嘩,那香氣、那咬勁,真是無上的人間美味。
而且大碗公之所以名為大碗公,就是它的份量真的很大,青花厚瓷的大碗公有近臉盆那般大,通常吃完了一碗大碗公湯麵後,就可以兩餐都不必吃了。
眾參賽者第一關要挑戰的就是杜家大碗公湯麵,比賽誰能在一個時辰內吃完三碗湯麵,就可以晉級參加第二關。若是不能在一個時辰內吃完三碗者,自然就會遭到無情的淘汰。
這回參賽者個個身材高矮胖瘦不一,但大部分都是壯碩的大漢,其中有號稱「吃騙全城心不慌」的江淝侏,「鍋來鼎來也不夠看」的郭大度,還有「張口能吞五頭牛」的牛泰山,以及上屆以一碗紅油抄手飲恨敗北,只得到亞軍的「銅齒鋼牙無人比」的李大嘴。
當然,今年最受注目的還是上屆冠軍——張家刀劍精鐵鋪的當家,有「一口大牙吃九州、一肚能容天下米」稱號的張范統。
不過,在數十個虎視耽耽的大漢中,有一道非常不起眼的小小身影,可說是萬綠叢中一點紅,不禁引起眾人好奇至極的議論紛紛。
那是一位個子嬌小,身穿紅衫子的小姑娘,臉兒圓圓的、嫩嫩的,酡紅的雙頰像只小蘋果,笑咪咪的眼兒亮晶晶,眉毛俏彎彎,嘴唇小小的,綻開笑容的時候甜極了。
這麼一個嫩央央的小姑娘要跟人家比賽大胃王?
在場的鄉親父老無不投以異樣與懷疑的眼光,紛紛討論起這丫頭可能是大會故意安插來讓大家養養眼的,絕對連半關也過不了。
這時,香噴噴的湯麵攤子已經熱爐滾滾地煮將起來,就見葆縣令高高地拿起了紅-,重重地朝大銅鑼上敲去。
鏘!
「比賽開始!」葆縣令聲若洪鐘地大叫一聲。
全場爆出歡呼聲,就見長長的桌面上,每位參賽者面前擺放了一大碗湯麵,每個人都唏哩呼嚕地狂吞猛吃起來。
在這熱騰騰的六月天,雖然搭著棚子,但每個人還是吃得汗流浹背,滾燙的湯更是讓不少心急的人燙著了嘴巴。
就見江淝侏、牛泰山、郭大度、李大嘴和張范統以驚人的速度和不怕燙的精神猛吞著面,很快就解決了第一碗,而其他人只吃了小半碗,邊吃邊瞠目結舌地望著可怕的敵人。
紅衫小姑娘的動作一點也不粗魯,夾著麵條輕吹著,然後送進小嘴裡去,吃相看起來挺斯文的,但是很神奇的,她絲毫沒有遲疑或停口過,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在那五名大漢吃完後,她跟著舉起了小手,再要了一碗。
登時全場人嘩然,不可思議地爭相擠上前看她吃得光光的大瓷碗。
「喝,這小姑娘了不起!」
「就是說嘛,完全看不出來她這麼能吃。」
「我看最厲害也不過就是吃完這一碗罷了,那麼大一碗,再吃下去她要裝到哪兒去呀?」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的都是這名令人驚異的小姑娘。
牛泰山不爽地望著身邊安靜地吃起第二碗麵的紅衫小姑娘,不相信她竟然能夠和自己一樣吃掉了快半碗的湯麵。
他抹了一把熱汗,吼了一聲:「媽的,你是真的假的?」
紅衫小姑娘抬眼對他嫣然一笑,筷子夾了一大束麵條放進嘴裡,「我好餓喔,可不可以待會再跟你講話?」
餓?
牛泰山摸著飽了一半的肚皮,瞠大牛眼瞪著她,「真是見鬼了!」
紅衫小姑娘很快又吃完了第二碗,高高興興地拿著空碗朝老杜一晃,「麻煩你再給我一碗。」
這下子台下驚呼聲四起,才不過過了半個時辰,她就吃掉兩大碗公的湯麵,而且還叫了第三碗?!她的胃真能裝這麼多東西嗎?
老杜愣了一下,快手快腳又送上了一碗熱騰騰的面。
紅衫小姑娘滿面堆歡,快樂地又吃了起來。
牛泰山備感威脅,加快動作吞吃了起來,湯汁流得滿襟都是,他急急拿起空碗鼓著腮幫子,口齒不清的叫道:「偶……也粗完樓。」
江淝侏和郭大度哪肯服輸,同樣低頭狂吃著,一時間麵條也不知是塞嘴巴還是塞鼻孔,不過總算是吃完,急忙再叫了第三碗麵。
李大嘴和張范統都是比賽老手了,不動聲色地繼續著自己的速度,很快的也吃完了,同樣叫了第三碗。
其他參賽者有人第二碗只吃了一半就快吐出來了,還有人趴在桌上抽筋,緊抓著筷子不甘心,但再怎麼也吞吃不下了。
等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到,主持人一敲小鑼,大喊一聲:「停止!」
參賽者全數四十人,卻只有二十人吃完三碗大碗公湯麵,獲得晉級。
不過,除了張范統五人和紅衫小姑娘外,其他過關者都是摸著肚子頻頻打嗝,一副再見到湯麵就要吐出來的表情。
「喂,下一關可不可以不要比賽吃麵了?換點新鮮的玩意來吃吧?不然會搞死人呀!」
的確,吃同一種食物久了,會比較容易感到膩口反胃。
主持人走上前來,笑呵呵地道:「恭喜二十位過關了,接下來的第二關不會對各位這麼殘忍,這次給大家換換口味,吃的是全城最有名的,福慶堂的棗泥紅豆糰子,這糰子非但是遠近馳名,就連上回巡案大人來到咱們蜂嘩鱈躍城巡視時,也對這道點心讚不絕口哪。」
參賽者人人露出了笑容,吃完了鹹的來道甜的,正適合脾胃。
「那快上呀!」
「就是,別廢話了,老子正想吃個甜的潤潤喉呢!」
主持人嘿嘿笑,「大夥別急,我先說說這關的規則。在一個時辰內,會有半個巴掌大的棗泥紅豆糰子不斷地端上來,在限時內吃完最多糰子者,就可以晉級第三關,不過名額只有四名,也就是前四名才能進入下一關,各位都聽仔細了?」
二十名參賽者個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躍躍欲試。
紅衫小姑娘摸著扁扁的肚子,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意。
「第二關開始!」
半個巴掌大,以純糯米為皮揉包成的雪白棗泥紅豆糰子像小雪山一樣被裝盛了上來,每位參賽者面前都有一大盤,一盤裝十顆。
就在他們狼吞虎嚥的時候,一旁也備有熱茶給大家潤喉,免得有人吃到一半被噎死就不好了。
台下一名老人家看得咋舌,「天呀,我就算再愛吃糰子,若真要我吞下這十顆大糰子,我可能早就一命嗚呼,見閻王老爺去了。」
可是台下眾人怎麼捏冷汗,看到胃疼,台上的競爭仍是激烈極了,很快的,有人在吞了第六顆糰子後,就口吐白沫昏了過去,被人給抬下去,還有人被糰子噎到,得勞駕後頭戒備的人員幫忙大力拍背,把黏兮兮的糰子打出來。
牛泰山就因為吞得太用力,吞到第九顆時牛眼瞪大,渾身抽筋,結果被扛下去找大夫急救。
領先者有紅衫小姑娘、張范統,以及李大嘴,他們全都吃完第一盤,叫了第二盤繼續吃了。至於江淝侏和郭大度則是槓上了,兩人像烏眼雞一樣對峙著,想要幹掉對方,好晉陞第四名。
一個時辰到了,在清點吃下去的糰子數目後,大會宣佈由紅衫小姑娘、張范統、李大嘴和江淝侏晉級第三關。
可憐的郭大度以半口之差敗給了江淝侏,氣得他當場用糰子丟江淝侏,兩人登時扭打了起來。
眾人急急拉開他們,鼻青臉腫的郭大度被人拖下台去,而被打得像豬頭一樣的江淝侏則留在台上,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對郭大度比中指。
真是一關比一關嚴苛殘酷和慘烈,第三關比的是一籠十顆的小籠包,內餡香鮮卻滾燙的小籠包被一顆顆地吞入嘴巴裡,四人面前的籠子越堆越高,最後紅衫小姑娘和張范統、李大嘴,分別以二十籠、十九籠跟十八籠半成功過關,而在第十三籠就倒地不起的江淝侏早就被拖了下去。
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
張范統陰森森地瞥了李大嘴一眼,再警戒地瞪了紅衫小姑娘一下,悄悄鬆開了褲腰帶,準備一舉打敗兩人,風風光光地進入最後一關。
無論是誰來跟他比拚這最後一關,他都要鬥得對方慘敗而歸。
大會主持人宣佈第四關開始——
這次端上來的是滿鮮酒樓提供的招牌菜——五色炸肉丸子。說起這炸丸子可真不是蓋的,每一顆足有小孩拳頭大,肉香味美、外皮金黃酥脆,沾著特製的醬汁一口咬下去,那真是人間美味。
一盤五色炸丸子共有五顆,一剛上桌,三位參賽者就迫不及待地一掃而空。
「真是太——好——吃了!」李大嘴忍不住大叫,樂得手舞足蹈。
嘿,他最喜歡吃肉了,這一關一定是他第一!
張范統維持著上屆冠軍的風度和格調,不疾不徐地一口一個,完全不受李大嘴狼吞虎嚥招數的影響。
他吃完了第二盤後,又舉手要了一盤,不經意瞥向身邊的紅衫小姑娘,他的胃陡然被重擊了一拳。
怎麼可能?!
紅衫小姑娘正抹著油油的小嘴巴,笑呵呵地招招手,「大叔,麻煩再給我一盤,這真是太好吃了。」
她面前幾時堆了五個油膩膩的空盤子?
相較於張范統呆住的模樣,李大嘴卻是邊塞丸子邊驚異地指著紅衫小姑娘,口齒不清地吼道:「素……隨……幫她粗掉那麼多的……丸住?你……門皺弊喔!」
一旁擔住評審的葛老員外很不爽地道:「你當我們的眼睛都收起來在休息啊?當然是她自己吃掉的!」
「這若是在公堂上,本官非治你個侮辱斯文之罪不可。」葆縣令氣呼呼地道,「誰人不知我葆縣令是出了名的公正廉明,你這一介草民竟然敢說我作弊?」
李大嘴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狂塞食物,還是把嘴巴塞起來比較不會惹禍。
半個時辰過去,鑼聲一響,即使李大嘴把最後五顆一起塞入嘴裡,可是也挽救不了敗勢。
他面前只有四盤,怎麼贏得了張范統的七盤跟紅衫小姑娘的十盤呢?
李大嘴捶心肝地被扛下台去,嘴裡的五顆肉丸還沒來得及嚼,咿咿唔唔地哭得像個小孩子。
今年敗得太難看了,嗚嗚……叫他怎麼有臉見江東街的父老呢?
張范統的肚子其實已經很飽了,他偷偷地打了個嗝,卻不敢給人看見,努力地摩挲著肚皮,希望能夠快快消化完畢。
紅衫小姑娘吃了那麼多東西下肚,還是臉不紅氣不喘,只是心滿意足地對著台下眾人眨眼睛,好像是剛剛餓昏了,沒精神跟大家打招呼,現在稍稍飽了點,才有精力跟台下眾人擠眉弄眼了。
她油亮亮的小嘴笑起來真是「油光水滑」,不過還是無損她的可愛。
「衫兒要加油喔!」幾個奇裝異服打扮的男女在台下高興地振臂吆喝著。
紅衫小姑娘眼睛一亮,忍不住對著台下笑叫道:「阿莫叔叔,月牙大嬸,小蠻伯伯,阿笨姊,你們都來了啊。」
台下幾個被點到名的人笑彎了眉,又叫又笑又跳地,「衫兒要加油,千萬別給我們愛家班丟臉!愛老班主特地要我們來幫你加油,還說幫他帶句話,說你比贏了,晚上就吃你最喜歡的麻辣羊肉火鍋喲!」
但見衫兒小臉興奮地漲紅了,歡呼了起來,「哇,麻辣羊肉火鍋耶!哇!」
在場眾人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驚嚇得幾乎掉了下巴。
她來參加大胃王比賽,吃了這麼多的東西,晚上還吃得下麻辣羊肉火鍋?
這這這……這小娃兒是妖精還是餓死鬼投胎?
「咦,愛家班?不就是這兩天才到城裡要雜耍,唱胡人戲的戲班子嗎?」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我有去看過他們的戲,有趣極了,跟咱們以往見過的京戲、昆戲或梆子戲完全不一樣呢!」
「這小姑娘難道就是他們班裡的當家花旦,那個叫花衫的小姑娘嗎?」
「咦,不正是花衫嗎?」
「她的聲音好好聽呢,唱起清亮悠揚的胡人曲真是迷人極了。」
「想不到花衫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胃王哪!」
張范統沒想到面前的大敵竟然只是個唱戲的小花旦,在聽到眾人的驚異和討論後,這對上屆冠軍的他簡直是個大大的威脅,他忍不住站了起來,大喝一聲把外衫給脫了,露出結實飽滿的肌肉來。
「哼!老子今天沒吃贏你,我就不叫張范統!」
士可殺不可辱,要是他今天真輸給這個看起來沒幾兩重的小姑娘,他也甭混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衫兒本來滿腦子都是熱騰騰、香噴噴的麻辣羊肉火鍋,口水正要流出來,聞言也怔了一下。
「髒飯桶?」她沉吟了一下,隨即滿臉同情地望著他,「這位大叔,我很能夠體會你的心情,有這樣悲慘的名字絕對不是你自己願意的。不過你的火氣也別太大,今天大會準備了好多好好吃的東西,你不要急,咱們都能夠吃飽的,我也絕不會跟你爭你那一份的。」
張范統受到前所未有的藐視,他大怒,「誰在跟你談吃不吃得飽的問題?我現在說的是冠軍之位,你別想我會輕易把冠軍拱手讓給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跟我鬥?哼!」
她畏縮了一下,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你不要生氣嘛,我不是來跟你爭什麼冠軍的,我是來填飽肚子……不然這樣好了,待會我吃飽就先走,你就留下來拿什麼冠軍好了。」
雖然這樣晚上就有可能吃不到麻辣羊肉火鍋了,可是這位髒大叔看起來好像很需要那個冠軍似的,那就讓給他好了,反正她是來免費吃到飽的,有達到目的就好了。
更何況老班主常常訓勉他們,做人不要太貪心,不要有得吃又想拿。
張范統以為衫兒故意說這話刺激他,氣得滿臉通紅,對著主持人大吼一聲:「你們還在等什麼?第五關快快比來。」
他的氣焰實在太張狂,站在後頭不遠處的主持人忍不住偷偷出手,狠狠地掃了他一個腦殼兒。
「哎喲,誰打我?」張范統被扁得往前一撲,摸著作疼的後腦勺氣惱地回頭怒瞪,「誰?是誰暗算我?」
留著兩撇黑翹鬍子的主持人一臉無辜,眨眨大眼睛望著他,「什麼?」
「剛剛有人打我!」他怒氣沖沖地指控。
台下已經有人忍不住在偷笑了。
「你該不會是吃太飽產生幻覺了吧?」主持人無奈地攤攤手,「我就在後頭看著,沒有『別人』打你呀。」
「明明就有。」張范統摸著隱隱抽痛的後腦勺,不甘願地指著台下的人,「你們都瞧見了吧?是誰打我?」
台下眾人紛紛搖頭,誰也不願跳出來做證人。
「咦,有嗎?」
「對呀,你有瞧見嗎?我可沒瞧見。」
張范統氣得要命,可是也只能自認倒楣,邊低咒邊坐回位子。
「好的,現在比賽進行到最高潮,我們蜂嘩鱈躍城一年一度盛大的店試冠軍即將產生,到底會是『一口大牙吃九州、一肚能容天下米』的張范統先生再度奪冠?還是由『歌聲賽天仙、肚量萬萬千』的花衫姑娘榮登寶座呢?各位,緊張刺激的時刻已來到。」
全場氣氛緊繃極了,人人屏息以待,靜觀著這驚天動地的比賽的開始。
「史上最沒人性、最殘忍、最現實、最最可怕的比賽即將開始,這場我們名為『跟你把命拚冠軍爭奪賽』,就要進入最重要的時刻了。」主持人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邪惡地笑道:「最後這一關,就是大家期待已久,不限定時間,看誰吃最多,看誰先投降,今天冠軍戰的菜色是由海味樓的大師海戈戈親自掌廚,做出他最拿手的紅鱘八寶飯!」
紅鱘八寶飯?!
現場一陣驚呼,這道菜乃是海戈戈大師的壓箱寶,平常若不是什麼權貴或有錢人蒞臨海味樓,海大師是不可能親自做這道菜的,所以主持人這話一出,現場所有人在驚愕之餘,也忍不住口水滔滔不絕流了出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果然是很殘忍的一關,因為紅鱘八寶飯是用糯米蒸成的,既要把紅鱘肉吃乾淨,還要吃完很難消化容易漲氣的糯米,尋常人只怕一大籠都吃不完,何況現在是一個人要挑戰無數籠?
張范統臉色微微發白,緊張地望向衫兒。
衫兒根本是志在吃飽不在得獎,所以她一聽見有這道超級好菜可以吃,笑得合不攏嘴,哪裡體會得出張范統的異樣心思呢?
「媽的,我就不信你吃得過我。」張范統暗自盤算,他起碼還可以再強撐個三籠沒問題。
只要三籠,就可以遠遠地把她甩在屁股後面了吧?哈哈哈……
他想到得意處,忍不住笑了起來。
衫兒則是快要流口水,水眸緊緊地瞅著端菜的人不放,「紅鱘八寶飯嗎?真的會給我吃紅鱘八寶飯嗎?」
「比賽開始!」一記鑼響,揭開了緊張的一刻。
鮮味四溢紅艷好看的紅鱘八寶飯端上桌,衫兒歡呼了起來,舉起筷子就快樂地進攻。
只見她纖纖小手一會兒夾飯,一會兒靈活地剝起紅鱘肉,簡簡單單就解決掉了一籠。
再看張范統,簡直就是餓鬼投胎,抓起紅鱘也不管是殼是腳還是肉,喀啦喀啦咬了幾下就吞下肚,然後用手挖起一大坨的糯米飯就往嘴裡塞,教人忍不住為他的胃捏了把冷汗。
「再我給一籠。」衫兒興高采烈地喚道,邊打個嗝邊對台下的團員們打手勢,「真是太美味了,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呢!是邊疆沒有的口味喲!」
愛家班的團員在底下看得好生羨慕,嚥著口水道:「好好喔!」
其他人卻是看得嘴巴大張,都傻眼了,幾乎沒有辦法相信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在連闖了四關後,還是這麼能吃,而且臉不紅氣不喘,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
坐在後頭的葆縣令禁不住嘖嘖稱奇,「葛老,這小姑娘雖然長得嬌俏可愛,可若你家公子討這樣的媳婦進門,你恐怕也得考慮考慮吧?」
葛老連忙擺擺手,「開什麼玩笑?她這麼能吃,我家縱有金山銀山,恐怕半個月就給她吃垮了。」
「是啊、是啊,只是本官還是很納悶,她瘦瘦小小的,十幾斤的食物到底都吃到哪裡去了?」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兩個老男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卻是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時,勝負已經快要分曉了。
張范統驚恐地望著面前堆了六、七個空籠子的衫兒,好像見到妖怪一樣。
他正在吞第四籠,可是胃已經撐到極限了,剛剛塞進嘴裡的糯米都堵到喉嚨了。
呃……不行了、不行了,再吃下去他會瘋掉。
張范統的臉在冒冷汗,他的手在顫抖,嘴角在抽搐,伸出去挖糯米飯的動作也越變越慢,最後僵持在半空中。
「到底張范統先生有沒有辦法吃完這最後一口,再繼續挑戰第五籠呢?」主持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還有我們的花衫姑娘,她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她已經吃完第八籠了,啊,她正在摸肚子……神奇的是,她的肚子依然平扁如昔,花衫姑娘會再挑戰第九籠嗎?」
眾人暫時停止住呼吸,看著衫兒微側著頭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她小小聲,很靦腆地道:「我差不多快飽了,我不想吃了,晚上還有麻辣羊肉火鍋等著我呢。」
她這句話一出口,張范統再也承受不住地吐了出來,「太恐怖啦!不可能呀……妖怪呀……」
張范統鬼吼鬼叫起來,手腳抽搐痙攣了起來,大會人員連忙將他抬下去給大夫救治。
衫兒怯怯地望著他被抬了下去,有點內疚地道:「他怎麼了?是被我害的嗎?」
主持人終於從傻眼中清醒過來,驚喜不已地蹦到她身邊,舉起她的小手,大叫道:「各位鄉親父老,這真是太驚人的比賽了!本屆的冠軍已經誕生,那就是……愛家班的花衫姑娘!」
眾人歡呼了起來,瘋狂簇擁向前拍手鼓掌起來。
「花衫姑娘可以得到本屆店試冠軍的冠軍獎盃一座,還有獎金五十兩銀子!」
衫兒的眼睛亮了起來,「不但可以吃到飽,還有獎盃和獎金可以拿?」
真是太好了,她作夢也沒想到胃口大也能得到這樣的殊榮。
虧她還一直很自卑自己是個大飯桶姑娘,她今天終於找到除了唱戲外的另一個才華。
愛家班的人高興到快瘋了,衝上台抬起了衫兒往空中拋去。
「耶!贏了!耶!」
這真是熱鬧非凡,精采絕倫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