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吉坐在出租車裡,他的心情已經完全被鷹飛將去出演一個同志給震驚了。
手機被他緊緊地抓在手上,汗和手溫將手機晤得濕乎乎地粘手。諶吉沒有辦法打電話,他不能坐在車裡和鷹飛說話,可是把手機抓緊讓他感覺到他能夠更貼近鷹飛一些,這樣讓他知道,他還知道鷹飛在想什麼。或者他至少是知道鷹飛還在他可以尋找到的范圍以內。
去演一個GAY是打算把他自己放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上?被人認同,那麼是不是更多的人會來問,不是一般的好奇,而是盤問,而是要把他所有的隱私都血淋淋的剝開,不光是傷害鷹飛,而是自己,會不會有人知道他和鷹飛的關系,他的家人如何想?如果社會不認同,鷹飛能承受從那樣的高空裡墜落下來嗎?
為什麼一點征兆也沒有?那個周末,鷹飛回來得晚,自己已經先離開了。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到鷹飛的宿捨處。
門口的保安似乎看了他一眼,諶吉心裡很慌,他突然發現自己太給自己壓力了。而且太慌亂了。稍微鎮靜了一下自己,他坐上了電梯,站在房門口,才想起自己沒有想原來一樣准備好鑰匙,他翻口袋想掏出鑰匙來,手一直抖。他找不到鑰匙了,按了一下門鈴,主人沒有回來。不知道怎麼了,諶吉覺得腿很有些軟,他滑落下去,坐在門前,靠著門,靜靜地等著。
電梯開了,諶吉還來不及站起來,肖鷹飛踏出來了。看著他的時候,神色吃驚加上一些不知所措,諶吉還在想他怎麼全無關心的神色的時候,另一個人踏出了電梯。那是秋宗實。這個人的出現把諶吉一切的動作一切的語言都卡在喉嚨裡了。
秋宗實沒有說話,只是似乎想從他們神色之間察覺出來什麼一樣。
諶吉先開了口,“我,我想找你借一筆錢。有急用。”
他那種好象受了巨大打擊的態度和神色給這句話增加了一些說明力。秋宗實退開了去一些,轉到走廊處的露台,看背影似乎是在吸煙。
諶吉低下了頭,“對不起,我太冒昧了。我來之前也沒有通知你一聲。”
肖鷹飛完全不知道情人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知道對方是真的來借錢,還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卻又偏偏這麼不碰巧,在出外景前准備回來拿一些東西。秋宗實熱情地說有車送他過來,他不好推托,也不好意思就讓人順路邀請上來了。
他故作平淡地問,“要多少?”他拿出了錢包,現金不多,他也不知道要不要給對方取款卡。
他猶豫的態度莫名的剌傷了諶吉,自己算什麼呢?
推開了鷹飛,他拼命按著電梯的按紐。電梯門一開他就一頭扎了進去。
走到夜風裡,他的頭腦才稍微冷靜了一下,也許給鷹飛闖禍了。現在慶幸的就是,自己並沒有真的掏出鑰匙。要不也許在外人面前就真的是太多說不清的。不,他緩緩轉動腦子,苦笑了一下,我可以裝成是清潔工、鍾點工,或者是修馬桶的。
“你朋友?”秋宗實看著諶吉走了,問了一下心神不寧的肖鷹飛。
肖鷹飛的情緒還在剛才中,有點恍惚,看著秋宗實感覺他嘴巴張張合合了一下,就是沒有聽見聲音。他感覺自己的耳朵痛,痛得嗡嗡地響,耳鳴一樣。
秋宗實輕輕地推了一下他,似乎說了什麼。肖鷹飛無意識地搖搖頭,示意他自己還有反應,打開門進了屋。他在屋裡轉了一下,終於想起來自己要干什麼。把自己要帶的東西抓了放在手裡,才想起屋裡還有一個人。
“要不要喝點水?”他連忙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去看飲水機,走到近前,才發現,飲水機裡已經沒水了。
“對不起。”肖鷹飛尷尬地說,去冰箱裡拿了一罐啤酒出來。
“不用,我不喝酒,我要開車。”秋宗實抬起手拒絕了。
“崩”地一聲,肖鷹飛仍然選擇拉開了易拉罐,狠狠地喝了幾口下去。
“我們走吧。”他抬步向外走,秋宗實落在後面,眼光放在他專門上來要拿的那包東西上,走了過去,把他塞在肖鷹飛手裡。
肖鷹飛臉有些發窘。
秋宗實已經走到他的前面,按著電梯的鍵,“你的這個朋友我見過,好象是原來陪你來考試的那個。”
肖鷹飛心裡徹底地被秋宗實的記憶震住了,他故作輕松地說,“是呀,原來的好朋友,多年沒有聯系了。”
秋宗實沒有再問下去,沒有把他曾經從玻璃窗裡見過他們走在一起的說出來。
肖鷹飛沒有特別地去想秋宗實的感覺。
他只是希望能快點到目的地,讓他能給諶吉打個電話。
車上沒有什麼人說話,仍然是音樂,聽得肖鷹飛有些困意,蜷起身子,把頭靠在車窗上,打起盹來。
肖鷹飛好象是做了一個夢。
那個時候,他們還在大學裡,他和諶吉剛有了關系,兩個人租了個小房子。有一天晚上,他想和諶吉做愛,夜很黑,他的欲望很強,他翻過身去撫摸諶吉,親吻他的身體,很結實的身體,中國人好象不管怎麼練,好象也不可能有很突出的肌肉,諶吉也很瘦。但是那經過鍛練的身體,平滑而溫實的肌膚,每一寸裡都都透著生命力,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然後諶吉被他弄醒了,突然推開他,問他是不是把他當女人,他愣在那裡,一時給不出答案。然後諶吉就沖出去了,沒有帶鑰匙,就那樣沖出去了。那是他們唯一一次吵架,或者還算不上吵架。他不明白諶吉怎麼了,在想什麼,他一個人留在黑黑的屋子裡,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諶吉回來。
然後諶吉終於回來了。諶吉在推自己,自己怎麼睡著了。
他猛地從睡夢中醒來,眼睛因為張得太突然,反而把叫醒他的人嚇了一跳,是秋宗實。車廂裡是濃濃的煙味。
“我們到了。”秋宗實告訴他。
“哦。”
“上去睡覺吧,這樣睡畢竟是不舒服的。”
“嗯。”肖鷹飛沒說什麼,拿了行李,進去了賓館。
他已經急不可耐的要給對方打個電話了。掃了一下時間,已經不早了。但是他顧不上。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很快被接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肖鷹飛有些緊張,他覺得自己好象不知道怎麼開口,好象一瞬間變得極陌生了一樣。所有的語言在一時都顯得虛偽。
咳了一聲,他沖口而出了一句,“我想要你。”
夢中那還沒有實現的欲望好象突然從黑暗中又繼續壓了回來,在這一瞬間,肖鷹飛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渴望占有對方,來感受對方的存在。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跨下,那個明顯的東西硬了起來,這些莫名的欲望,也莫名的給了自己勇氣。
“把衣服脫了。”他直截了當地命令著。
他自己把電話夾在耳側,一口氣用力將自己的外褲和內褲一把都褪下,欲望彈了出來,裸露在空氣裡。如果,如果此時,小吉的唇,熱的唇……
肖鷹飛低頭看了一眼那明顯漲大的雄性,“脫了嗎?”他粗嘎著嗓子問了一句,一手扶住話筒,另一手則握緊勃起的那一部分,上下捋動起來。他閉上了眼,想象著對方的髖骨,那完美的曲線,還有他的私密地帶,他絲毫不回避自己的欲火,粗重的呼吸噴在話筒上。
“阿飛。”對方的聲音裡有著難堪,還有畏縮,可是這樣的禁忌反而更剌激了鷹飛。
“小吉,我在想你,你知道嗎,我在愛你,你知道嗎?”肖鷹飛對著話筒,他的手不自覺地加快了動作,頭顱在話筒上難耐地磨擦,如果這個時候是真實的肉體在自己懷裡就好了,他會好好愛他,讓他感覺自己的存在,撫摸他受傷的那一部分。那樣有些話不用自己說了。
對方輕輕地哼了一聲,鷹飛笑了,知道對方在那一瞬間後咬住了牙關,只敢外洩那一點點的呻吟,那已經夠了。
他捋動自己的手也溫柔起來。“吉,叫給我聽好不好。”
“你去死!”顫抖的聲音比任何情話還來得煽情,啪啪地點起了更多的熱情。
想象在腦子裡翻湧起來,快感來得永遠比言語更明確,諶吉此時的樣子,讓鷹飛也忍不住要咬著牙關努力控制自己的高潮,無意識地叫著,“吉,小吉,我……”那一瞬間他“啊”地叫了出來,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遠離了,只有他自己還有他腦海裡的諶吉,那一瞬間他想要說出的一句話也被自己打斷了。當高潮過後,他倒在床上裡,腦海裡模糊裡想,我要說什麼呢?
對方在電話裡也悶哼一聲,鷹飛有些遺憾,不能見到此時的諶吉,偏過頭,輕輕密密的吻落在電話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慢慢平息著自己的呼吸。
“沒生氣了吧?”還是鷹飛打破了僵局。
“嗯。”
“你下了我一跳,出了什麼事?”
“沒有,沒什麼。”諶吉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你呢,你怎麼樣?”
“我,我不知道,好象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耳鳴的歷害。”鷹飛微有些撒嬌一樣報怨著。
“那可能是太累了,你好好休息,也不早了。”
“哦,吉,你真的沒什麼事嗎?我……”
“沒什麼,真的,睡吧。”
這一次,是諶吉先掛的電話。
夜很靜,肖鷹飛覺得很累,懶得去洗澡,他就那樣抱著電話入睡了。
****
李憲生下定了決心不再莫明其妙搭理諶吉的事情時,兩人卻不期然有了一次交集。
加班的時候,李憲生餓了去面館吃飯。
面館的老板是個年青人,弟弟是一個瘸子,那瘸子幫著收錢,總是坐在櫃台裡面。面館很小,老板燒了一個滾燙燙的大鍋,熬了香噴噴的牛肉汁用來下面。
老板做得很實在,總會額外附送給客人一些自制的醃菜炸醬,也總是很客氣地向著人笑。每天清早的時候就把他弟弟背過來。晚上收了攤再把他弟弟背回去。
李憲生很喜歡這家店,感覺上很適合自己這種單身漢。他也喜歡這裡的氣氛,有種家裡的氣氛。
他要了一碗面,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上。抽了放筷子放在手上。
面還沒有送上來,有人踏進了店門。李憲生眼快,看到是諶吉。
諶吉大概也是要了一碗面。老板抱歉地說,“沒有單獨的位子了,您要不和那位先生擠一擠?”說著一指李憲生。
李憲生一下子樂了,抬著頭就是沖著諶吉笑,就是想看看諶吉百般無奈的樣子。
諶吉也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是已經先交了錢,又不好離開,想了一會,倒是大大方方地走過來,向李憲生點頭示意。拉開登子,坐了下來。“啪”地一下子,打開了一張報紙。嚴嚴實實地把自己遮了個滴水不漏。
李憲生悶笑了一聲,心裡想自己真的可以改名叫“鬼見愁”了。他的面不一會兒端了上來,他故意吃得呼嚕呼嚕的很大聲。看到那張報紙似乎連風都吹不動繃繃地豎在自己面前。李憲生心裡有種惡作劇得逞的開心。
“你這張錢是張假的!”突然傳來一聲尖細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了。
櫃台裡那個男人扯住一位顧客,那個被扯住的女人用力地扳著他的手,那個瘸子的臉漲紅著,仍然不願意放手。
“你這個死不要臉的,你找錢。”
“這張錢是假的。”
“你這個死小白臉的瘸子,你知道些什麼。你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女人,借機向老娘揩油呀!”
她叫得難聽,李憲生終於看到對面的諶吉放下了報紙,皺著眉頭注意著這一切。
“阿城,算了。”老板終於吱聲了。
瘸子弟弟望望他哥哥,終於放下了手。
“算了什麼?我還等著找錢呢!”女人越發放肆的大聲喧叫起來。
弟弟的手發顫,他的手上捏著的是一張一百元的假鈔。而一碗面的價格只有三元。
李憲生覺得眼前一花,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就沖了出去。
“你不相信他,就把錢拿到銀行去做證明。”諶吉嚴肅地說。
“喲,你是哪根蔥呀,從哪裡冒出來的呀,我憑什麼要跟你去銀行,。”女人直著脖子硬著氣說。
老板謙恭地叫著他弟弟,“把那張退給他算了。您這餐就當免費。”
弟弟要把那錢退給對方,那女人推開他的人,越發賣力地慘叫,“這死瘸子是不是把我的錢給換掉了,換一張假鈔硬塞給我!”
所有的人都嘩然,覺得這女人鬧得不象話了。
“你!”諶吉也被氣暈了。
“你想說什麼,你想帶我去警察局呀,是不是還要做指紋鑒定呀,告訴你,老娘不怕,你要帶我去就去。”胖胖的女人幾乎是跳腳在說話,手一直在諶吉面前揮呀揮。
局面馬上僵持下來,諶吉也怒了,“你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你還幫他們,你不要以為他們是什麼好東西。兩個男人一起進一起出的,更何況這有個男人還能叫男人嗎?大概……”那個女人用很不屑的
“你住口!”諶吉用極大的聲音吼著,“啪”的一掌打在那個女人的臉上。
女人愣了,氣焰馬上消退了很多。那個女人“哇“地一聲突然大叫大哭起來,撒潑一樣扯著諶吉的衣服和頭發。
諶吉被他弄得快瘋了。又不好意思真的動手。
一個人扯開了那女人,用力把那女人的手困住。“我警告你,你不要在這裡鬧事。”是李憲生。
說著他騰出手來,掏出手機,“喂,刑警分隊的老張嗎,我是小李呀。這裡有人在鬧事,影響治安,你們能盡快解決一下嗎?這裡的地址是……”
話音還沒落,那女人一把扯過那張假鈔。“老娘沒時間。”說著走跑了出去,在門口“呸”了一聲。
諶吉見那女人跑了,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頭發。回頭看那個瘸子,一臉呆滯,眼睛裡還隱約有些淚水,實在是不忍心。心裡有些難過,邁步走了面館。李憲生忙追了過去。
諶吉感覺到身邊有人,可是他沒有說話。
身後好象有時有車喇叭不斷地在按,不過他沒有讓路,緩緩地向前走。街燈慢慢亮起來,可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一樣。
“今天謝謝你。”他終於轉過身對李憲生說。
李憲生見他說話,一下子心裡輕松好多,“看不出來呢,你那麼沉默的人,有時候暴發力可真強。”
諶吉比較平和了情緒,就是聽著,也不多說話。
李憲生好奇地嘀咕,“真不知道你和別人在一起是不是也是這樣。”
諶吉心裡無端地想起了鷹飛,又有些柔情,又覺得很迷茫。
“你說那兩個人真的是那個嗎?”李憲生撞撞他的肩。
“什麼?”諶吉走神了,沒太在意聽。
“那個,同性戀呀?”李憲生壓低了聲音說。
諶吉覺得一下子起了雞皮疙瘩,這個詞突然被人就這麼直接地抖落了出來。
李憲生縮縮肩膀,好笑得說,“想想,真惡心。”
諶吉有些惱,“人家的事情關你什麼事,就你八卦。”
李憲生微有些吃驚,認真地問,“你不覺得很怪異?”
諶吉沒有想什麼,嚴肅地說,“不關我的事,也不關你的事。”
李憲生撓撓頭,“好吧好吧,對了,看我幫你忙的份上,請我吃飯吧,為了你,剛才的面也沒吃完。”
諶吉看看他,突然笑了,李憲生的娃娃面上,居然還有沒有擦干淨的面湯,嘴也是油乎乎的,此時故做一副可憐的樣子,讓人忍不住真的有點啼笑皆非。
“嘿,你說,咱們這樣,也算是朋友了吧。”
兩人一起向飯館走去。李憲生忍不住又嘀咕著。夜倒不算太黑,剛好又是一個沒有情人相伴的周末。
****
肖鷹飛沒有想到萬導演是那樣的人。但也許緋聲國際的名導演,總是有她另類的一面。
這個女人,留著男人一樣短短的頭發,但是頭發仍然很亂,似乎出來的時候從來沒有梳理過。她站起來迎向自己的時候,手在頭上隨意扒了兩下向自己走過來,“你來了。希望我的樣子沒有嚇著你。”她伸出手來,握了一下自己的手,她的手很大,指關節也很有力。
她用象看一件衣服或者鞋的眼神看了一下自己,然後做了個手勢示意兩個人坐下,“你比我想象的還好看。”她笑了一下,但是肖鷹飛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你看了劇本嗎?我想你不介意我抽支煙吧?”她其實並不打算聽從肖鷹飛的任何意見,這個女人在男人的世界裡,有種自己獨特的獨斷專行,也有種對男性特殊的藐視。
肖鷹飛不覺也認真起來,去掉了一向習慣的客套和笑容,他點點頭,需要在這場審視中站穩一點。
“是個戰爭片,二戰期間的。”她晃晃煙,“一個中國士兵和一個日本士兵的男人與男人的感情,你可以稱之是同性的相戀,也可以稱之為戰爭。我很感興趣。”她又笑了一下,“你呢?”肖鷹飛在接觸對方的眼光突然感覺到對方的魅力,那種因很喜歡而有的激情,甚至有種孩子似的快樂。
對方仍然不需要等待他的回應,肖鷹飛也只是靜靜地聽著,“不知道為什麼,歐美都有很好的對戰爭的理解的片子,我們國家卻沒有。”對方的眼光裡又流露出一絲孩子氣的迷惑和不服氣,“我喜歡當第一。”她繼續說。
“我也是!”肖鷹飛沖口而出。這個人在本性裡有幾分和自己很象,喜歡挑戰,就象藍球場上的越戰越勇的對手,可以把自己的潛力都逼出來。
當肖鷹飛走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迷惑,這樣的一個片子,充滿戰爭的苦悶壓抑,人性的瘋狂。這些真的適合他嗎。或者象導演說的,因為他的外表。
“你的外表會剌激人的瘋狂。”他不知道這算是誇耀還是諷剌。
他想給諶吉打個電話,報刊雜志上,已經紛紛在傳播這個消息,多少,他想著諶吉會給自己打個電話,可是兩人不知道為什麼都維持著這個默契,從來沒有人主動提過。
肖鷹飛樂觀地想,也許就象諶吉一向給自己的支持,他不說也許就是不反對。又或者象自己一向和他說的,報紙雜志上的信個一分也就夠了。
諶吉對自己總是和李憲生混在一起有些吃驚。他覺得這樣不太好。不過真的有時太寂寞了,而且也許和李憲生認准的那點很象,自己其實是一個很不擅長拒絕別人的人。
進了飯館,兩人都餓了,隨便挑了個位子坐下來。
李憲生話多,諶吉卻是埋著頭只顧著一個勁得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菜單。
明顯地感覺得出來,李憲生是比較快樂的人,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甚至與和他這個男人在一起,從來沒有另長個心眼一樣。因為這些,諶吉會迷茫。
讀書的時候,諶吉的人緣是好的,周圍的朋友很多,可是他也知道,多數的情況下,只是因為他的個性是溫和的無害的,象他這樣的人,就好象是故事書裡的啞巴,可以成為大家傾倒苦水的人而已。
認識鷹飛以前,他沒有談過女朋友,讀書的時候,就應該安安份份以學業為重,他當時就是這樣想的。認識鷹飛以後,感情出了軌,一切一切都不是他想過的,也會有掙扎,可是感情太快就埋得太深了,等他想走的時候,早就已經走不了了。他開始努力接受自己這樣的現實,兩個人慢慢和周圍的朋友,同學疏遠,圈在自己的小圈子裡。
諶吉本能地回避和男人的來往,我不想自己被誘惑,也本能地回避著女人,因為不想無意中給誰希望。因為這些,他的生活越來越窄,似乎只有鷹飛,可是鷹飛走上演藝之路以後,兩個人要回避別人,經常可能一個多月才見一次。就算見了面,諶吉歎了口氣,性也許占了更重要的部分,有時覺得自己象駝鳥一樣。
“喂,你是不是餓了就會歎氣?”李憲生的手伸過來敲敲他面前的桌子。
“啊,沒有。”
“你呀,不知道在想什麼,看個菜單看了半天也沒點一個菜出來,我剛說了半天的笑話,你也沒一個笑容,老兄呀,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很不給我面子呀。”說著他拿過菜單,抬起眼在大堂裡逡巡,“服務員,服務員。”
諶吉輕松起來,何必想這麼多呢。端起茶杯,給自己續了些水。
“你看,你看,是肖鷹飛!”
諶吉陡然一驚,自己的手被對方抓住直搖晃,對方的話聲雖然很輕,但是驚得他心裡象炸了雷一樣,他的目光也順著前方看去,熟悉的人影帶著墨鏡,似乎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接觸了一下,但是那條人影迅速和其它人會合,走到樓上的包間去了。
諶吉覺得自己一瞬間,手腳全部冰涼起來。
“認錯了人吧。”他端起了茶杯,試圖溫暖一下自己的手。
“怎麼會,我不會錯的!哪怕他燒成了灰。”李憲生的聲音裡帶著說不出來的興奮,低頭在包裡猛翻著。
“帶著呢!“李憲生的聲音裡微微透著一些興奮。諶吉覺得自己呆頭呆腦地夠嗆,就那麼看著他從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巴掌大一樣的照相機。
“看看他在和誰約會?或者談些什麼。”李憲生眨巴眨巴眼睛,“我和你說,我有一次跟蹤他,他用一種極親密的口氣在打電話,他一定有個愛人。也許是和那個人在幽會。”
諶吉皺著眉頭,“為什麼你們會對這樣的事情這麼感興趣呢?明星也是人,不能讓他們多保留一些個人的隱私嗎?”
李憲生輕輕笑著,“這也是,不過這是他們的工作,就象我,報道也是我的工作。”有一瞬間諶吉從他臉上讀出幾分嚴肅,接著,李憲生又用無賴的口氣繼續說,“我運氣不錯,得來全不費功夫。最近他准備接拍電影,現在大家對他的興趣更大呢,你要不要先坐一下,我看看就回來。”
諶吉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看著李憲生已經竄入人群中。他來不及想什麼,也跟了上去。
諶吉在樓上轉了一下,所有的包房都是開著的,門口隔幾步大概都是站著幾個服務員,有一個人禮貌地問他做什麼,他只好回答,“想找洗手間。”
他在洗手間洗手,從鏡子裡看著自己猶豫的臉,是走回座位上等,還是留在這裡觀察什麼,給鷹飛通個信,還是去拖走李憲生?
背後突然有人拖著他。
諶吉只緊張了一秒,馬上感到了熟悉的味道,輕輕地放松下來,就勢被對方用迅雷之速拖進狹小的洗手間的廁位裡。門板內,對方的墨鏡已經取下來。手板扶著那門,插上插銷。再轉眼黑漆漆的眼睛就看著自己。
“你和誰在一起,那麼親熱?”
諶吉有一秒想哭,突然一把擁抱著對方,把頭埋在對方的肩上聞著對方的身體的味道。他感到自己無比軟弱,因為思念。
對方的手環住了自己,發出了一聲歎息,說不出來是誰主動,誰先吻上了誰。不知道是自己的後背撞上了木板或者是交纏中誰的腿在挪動中撞到了馬桶的“砰”的一聲,才讓諶吉的頭腦猛然清醒,真的不太相信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推開鷹飛,兩人對視著,沉默著,呼吸著,外面似乎不遠的地方,有人走了進來,邊上另一個廁位的門還聽著光啷的關上,還有流水的聲音,似乎還有誰在洗手。
“他媽的,我們真瘋。”他無聲地用唇形告訴對方,臉上不禁帶上笑容,因為感覺到對方的醋意,還有深深的希望被占有的感覺,不自覺地讓他覺得驕傲和幸福。
鷹飛的眼睛裡也帶上了笑意,只是那笑意掩蓋不了那熾熱的情潮,“讓我看看你。”他也無聲地用唇形告訴對方,手伸了過去,扯開諶吉的襯衣,一只手壓著諶吉,另一只手用力而又急切的將其襯衣從褲子裡拽出來。諶吉有點擔心紐扣兒會被硼掉,他的手自然地想回護自己。也許是因為是空間過於狹小,又或者諶吉本來也是欲拒還迎,鷹飛輕易地就制住了他。
衣服被撩開,鷹飛的視線落在諶吉因為長期的鍛煉而結實的腹部,手指頭好象有自己意識一樣,在諶吉小巧的肚臍上輕輕滑過,沿著異樣柔潤和光滑皮膚,鷹飛的手摸索著到了諶吉在小麥色皮膚上挺立的乳頭。猛然伏下身子咬了上去。
諶吉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異樣的感覺,死死咬住嘴唇,才將那聲呻吟咽了回去。嘴唇粗魯地在他皮膚上烙印,唾津把皮膚濡濕。
鷹飛用力將諶吉壓向牆面,兩人緊緊地糾纏在一起,鷹飛的眼直視著諶吉,眼神有些復雜。
“別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鷹飛緩下了頭,在諶吉的耳朵前低聲說。
諶吉的眼神明明暗暗的閃了一下,看著對方,細致地幫他把衣服扣好,還原。兩人的情潮還沒有退去。卻又不得不努力控制。
外面沒有任何動靜,肖鷹飛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另一個男子也走了出去,兩人擦肩而過,象不認識。
這是某個星期三的下午,整個會場弄得都是大手筆,價值不菲的鴿子花開得燦爛,好象真的有和平鴿飛翔。
按道理,新聞發布會已經開始了,可是另一位主演,扮演新城真實的日本人遠山徹卻遲到了。
當他來的時候,已經有點晚,眼看著他慢步走上主席台的時候,房間裡彌漫著騷動。似乎不知名的角落裡都在不斷地在提到他要演的角色。肖鷹飛知道,這些人不一定是真有惡意,但是他們帶著一切惡俗的好奇,來窺視他們。他有些坐立不安,因為對方就是要和他演對手戲的人。
他的五官是亞洲人欣賞的那種男性的端正,顯得斯文和正派,實在不知道會如何來演出戲中的猙獰。他走上台來,有翻譯向他介紹肖鷹飛,他寧靜地打量著自己,鞠躬致意,用不是很標准的漢語說了句“你好。”然後他便靜靜地坐著。
肖鷹飛看著那些記者陸續地坐回在位子上。大家先禮貌地詢問了一下遠山徹,可是由於翻譯和溝通地太慢,大家慢慢失去了對日本人的興趣,開始把矛頭指向肖鷹飛。
“請問,你會不會考慮愛上眼前這個男人。”這樣的話題與赤裸裸地詢問性取向已經毫無分別了。
“愛情並不是象一粒種子丟進土地裡就能發芽,更多的感情也許不是用愛情來簡單形容。”肖鷹飛答得很正經。有時他的回答具體是什麼並不重要,記者會更不知情理地追究。他看到翻譯將自己的話說給那個日本人聽了。
“那麼也就是說你會對你的搭檔產生感情是嗎?”對方毫不嘴軟的挑著他的用詞。
“是的,有時候,需要假戲真做,我是一個新手,所以更需要投入感情來創造這個角色。”
仍然還是外交辭令。肖鷹飛回答的很輕松,打著擦邊球。
“你所失演的角色裡有被催殘。你有沒有可能擔心投入感情後心理上產生問題。”
“會,我也會擔心。但我仍然會盡職盡責演好這出戲。”
說到這裡的時候,會議主持的人切斷了他們的話頭。“我們租用會場的時間已經到了。這次采訪就到此結束。”
會場裡響起一片嗡嗡的聲音,表示著不滿,不過肖鷹飛和其它與會者已經站了起來,表示他們將不會再接受問題。
這個時候,記者群裡一個小姑娘沖了過來,穿著件黃色的T恤配著條牛仔裙,熱烈地看著他,“你還認識我嗎?”
肖鷹飛很吃驚,脫口而出,“是你?!”
“你還認識我。太好了,你好久都不去我們家玩了,我,我,我和我媽媽都很想你。”
肖鷹飛欲言又止,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身後的工作人員叫喚他催他。而其它娛樂八卦的記者則興趣盎然地等著他們的談話一樣。
肖鷹飛准備走了,看著那殷切的人遞上來的紙和筆,突然又有些不忍心,沖動地接了過來,飛快地簽好。
“我可以不可以有空去片場看你?”小姑娘仍然在興奮之中。
“當然。”肖鷹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客套還是希望,掏上了墨鏡,沖動之下安撫地拍了拍諶祥的肩膀離開。
李憲生忍著一切的不耐,聽著諶祥興高采烈地炫耀著向肖鷹飛要來的簽名。
諶祥反復提到的是肖鷹飛和諶吉是很好的朋友,只是有多年沒有聯系了。
“真的,我真的沒有想到他還能認識我呢。那麼短的時間裡一下子把我認出來。”
李憲生啐了一口,“從小到大都是這般丑,也難怪別人認得出來。”
“他和我哥關系可好了,就是不知道怎麼就沒聯系了。”諶祥自顧自的感歎。和諶祥一樣疑問的李憲生沒有再說話了。
肖鷹飛是名人,諶吉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提過也不是沒有理由,畢竟兩人不在有交集了後,按照諶吉的性格來說也不是,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卻總是覺得哪裡怪怪的。上次他們在吃飯的時候,他應該會和自己一樣認出了肖鷹飛,卻不說明。那是想保護肖鷹飛?他去跟蹤了肖鷹飛,回來的時候,諶吉卻連打聽也沒有向他打聽。難道是一點也不關心?而肖鷹飛呢,他不了解,他們應該是習慣做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