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good dog deserves a good bone.
──Unknown
月黑風高,樹影搖動,日式平房前,壞掉的路燈下──——
的碰撞聲,還有嘰哩咕嚕的低咒聲,連串的金屬墜落聲,張莉英蹲下,在黑暗中摸索掉落的鑰匙。
今天真是諸事不順,連路燈都跟她作對!
四周漆黑一片,叫她去哪裡找鑰匙?
萬籟俱寂,唯一聽到的是自己的呼吸聲,怪可怕的。張莉英胸口一陣緊縮,心裡罵著:笨火腿真沒用,八成睡死了,就算小偷摸到家門前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讓她摸到了鑰匙串,開了門,第一件事就是衝到睡得四腳朝天、鼾聲大作的火腿旁邊,摀住它的鼻孔──
「我看你醒不醒!」
等到火腿喘不過氣,骨碌翻起身,她才滿意地拍拍手掌站起來,對著滿頭霧水、搞不清狀況、憨憨的火腿訓示道:
「這次原諒你,下次再發生同樣的情形,你起碼要醒過來叫兩聲,知不知道!」拍拍火腿的大頭,張莉英就當它點頭表示知道,擺擺手,施恩地吩咐道:「好了,你可以再繼續睡了,晚安。」
不知表姊睡了沒?她放輕動作推開前廳的紙拉門,細聲呼喚:「丫麥,姊姊回來嘍ㄚ麥自連接一前後廳的通道出現,後方照射而來的燈光在它雪白的身軀四周襯出一圈金亮的輪廓──
表姊還沒睡!張莉英臉上突然出現「戾氣」,她踩著重步伐,劈哩啪啦往後走。憋了一天的火,終於可以發洩了!她啪地把背包用上餐桌,嚇跑了窩在桌下的博美大──膽小的小玉。
大動作拉開椅子,一腳踩上,張莉英正氣凜然地興師問罪:
「你醒著正好!為什麼你沒把他去騷擾你的事告訴我!」
翟靜-看她一副大姐頭尋仇的架勢,忍俊不禁,噗哧笑出聲。不管表妹認真的質問,溫溫地問:「要不要吃消夜?」
張莉英差點摔倒!她嘟起嘴不依地控訴:
「我下午上班才聽到流言,他竟然已經去騷擾你三次了!你為什麼都沒告訴我?真是的!我們單位做什麼都比人家慢半拍,連流言八卦也都是過期的。」
「放下腳啦,這個姿勢好醜。」
喵嗚──較一般貓咪低沉的叫聲,翟靜-想起正等著吃飯的加菲,她低下頭,對坐在腳邊的加菲說:「對不起喔,馬上好了。」
「加菲,好久不見!」張莉英放下腳,半傾身跟它打招呼;它只有需要進食時才會出現,有時一、兩天沒見到它。
自認為是隻貓的黑白毛西施犬──加菲,懶洋洋地搖擺長毛招展的尾巴,算是回應。
「表姊──」張莉英喚著一直沒給她答覆的表姊。
翟靜-含笑望她,知道沒給她個滿意答案,她是不會罷休的。
「根本沒什麼事,誰都可以到圖書館借書呀。」她試著輕描淡寫帶過。
「不管!我跟你說過了,只要他出現在你的方圓百里內,就得通知我!」
翟靜-拿她沒辦法,笑問:「通知你做什麼?」
「我帶ㄚ麥去咬他呀!」張莉英低下頭,尋求支持:「ㄚ麥你說對不對?我們怎麼可以讓那個壞男人接近表姊!」
翟靜-傷腦筋地皺皺眉,想著該怎麼讓表妹相信真的沒發生什麼事──
張莉英自哀自憐地接下去說:
「你不知道我今天真的很倒楣,一上班就聽到那個說話不算話的色魔去圖書館的事,想溜去找他算帳,結果被學姐逮到,然後那個護理長也故意跟我作對,時間到了還不下班,到處盯人嫌人,還有,昨天剛住進來503房的病人趁我不注意,摸了我的屁股!」
「然後呢?」翟靜-提心吊膽地追問,擔心有些暴力傾向的表妹會把病人打成重傷。
「我能怎樣?我跟護理長報告,她竟然說摸一下沒什麼大不了,還警告我不許跟病人起衝突。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明的不行暗的來總可以吧?哼,那個病人就不要落在我手上,看我拿針把他的爛屁股戳成蜂窩!」
「別氣了。」翟靜-鬆了一口氣,在心裡祈禱那位病人及早出院。
「更氣人的在後面呢!我本來打算一下班就衝回家,問你今天發生的事,沒想到跟我交班的那位小姐竟然跑去別的單位哈啦,害我多等了半個多小時才下班。還好你還沒睡。說,今天他對你做了什麼?」張莉英說著說著,不忘繞回了原來的話題。
這一天,同樣的話題一再被提起,翟靜-感到相當無力,她本能地閃避話題:「你要不要吃消夜?有很香的滷牛肉,我幫你下麵條?」
「要!」說到吃的,張莉英的反應總是直接的,不過……嘿嘿!「吃歸吃,話還是要說,你快告訴我啦!」
她開始準備消夜,片刻後,沒耐性的張莉英催促地喚著:「表姊──」
翟靜-投降地歎口氣,先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到圖書館的事?」
「大家都在說呀。」
「這種事有什麼需要被討論的?」翟靜-停下動作,不解地皺眉。
「表姊,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他是個被下半身支配、有頭無腦的色胚、淫魔、摧花手、人渣、社會的敗類!」張莉英盡其可能地強調朱毅是個壞人,「像他那樣自大無知的人,想也知道怎麼可能出現在圖書館那樣需要氣質的地方,絕對是另有所圖。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目標是你了,聽說大家都在猜你會堅持多久!表姊,你絕對不能成為受害者!」
翟靜-有些心煩地開玩笑:「原來你對我這麼沒信心。」
「我是對那只禽獸沒信心,」車上擺了一堆保險套的禽獸,惡!
「這樣說太沒口德了。雖然我也不喜歡他,但是我們並未真正認識他,沒權利這樣評論人。」
「好啦。」張莉英吐舌做了一個鬼臉。
翟靜-認真地說:「我們都在同樣的地方工作,多多少少總是會有接觸的機會;你應該最瞭解我的,我說沒事就真的沒事,大家這樣胡亂猜測,實在很傷腦筋。」
「嗯,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絕對不算好人,除了公事上的接觸,你千萬別理他哦!」
「我知道。」
要不是小玉那次意外事件,他們根本是兩路人。他一看即知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類惹是生非型的人物;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是個愛護動物的人。
也許是童年的經歷,也許是天生個性使然,翟淨-不喜與人爭辯,也不喜歡成為注目的焦點,她喜歡平凡,平凡代表她跟別人沒有什麼不同。
她深深認為平凡就是幸福,竭力避免一切會破壞她平凡生活的人事物。
☆ ☆ ☆
「老大,聽說A醫院外科的聯誼會決定日子了。」
「嗯。」
「聽說這次有special 的安排──」熊一力露出垂涎的嘴臉。
「嗯。」
「幾號?地點在哪裡?」他已經等不及了。朱毅不曉得哪裡不對勁,最近對什麼事都興趣缺缺,讓他少了「放鬆身心」的機會。
「不知道。」
「咦?老大,你不記得?我打電話去問一下。」熊一力積極地拿起電話──
朱毅懶洋洋地說:「不必,我不想去。」
「不去?」熊一力垮下瞼,瞬間又恢復活力問:「是不是老大有更精采的活動?好康道相報,你別忘了小弟我──」
「我發覺你比女人還囉嗦,你沒事幹了,非要煩我嗎?」
熊一力尷尬地住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只敢在心裡嘀咕回嘴。
「我看了你就煩!」朱毅煩躁地站起來。
「老大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熊一力陪小心地問,在朱毅瞪視下,到口的話鯁在喉嚨不上不下,他清清喉嚨:「咳,你沒事,那我……我走,老大要是想起有什麼要吩咐我的,儘管call我。」
碰了一鼻子灰的熊一力哈腰、自討沒趣地走了──
「等一下!」朱毅突然叫住他。
「老大,有事?」熊一力立刻回頭,討好地露出笑臉。跟著朱毅雖然常被大呼小喝,卻也有說不盡的好處。
朱毅臉色陰晴不定,盯著右牆靠窗的檔案櫃第二格,斟酌片刻,穿過辦公室,打開檔案櫃的第二格抽屜,拿出一隻公文袋樣的紙袋,遲疑了一下,長手一拋,把紙袋丟給熊一力。
「你幫我拿去圖書館給……隨便你交給誰。」
熊一力出於好奇問:「這是什麼?」
「你白癡呀,不是書還會是什麼!」
「我──」
朱毅臭著臉。「我叫你拿去,你就拿去,問那麼多做什麼!你查案哦?」
莫名其妙被轟,熊一力摸摸鼻子忍下氣,關上了門;他低頭看看手上的紙袋,眼中閃過狡猾的光芒,左右確定沒人,打開紙袋察看──真是一本書,「屍體在說話」?
熊一力挑高一道眉,輕蔑地瞟一眼身後的門,譏諷地忖想:看不出來「他」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也許這本書探討的屍體都是女性,年輕的女性。
「他」到底把他當作什麼?跑腿的小弟?馬的!叫他一個堂堂總醫師替「他」跑腿還書!
熊一力滿腹怨火,打算隨便找個實習醫生去圖書館,忽然一個靈感閃過圖書館?「他」最近暴躁失常,對晚間的娛樂興趣缺缺,莫非跟「這個」有關?他瞇著眼回想不久前的八卦流言。
他舉高手中的紙袋,眼神浮動,臉上緩緩浮出算計的佞笑,決定自己走一趟圖書館。
不久,辦公室的門開了。
表情繃著不耐的朱毅一身便裝──白色貼身上衣、黑色休閒長褲──走出來。他記起今天是每月聚會的日子,提不起勁玩樂,乾脆早點過去喝一杯。
跨進電梯,他無神地望著前方,等待電梯門由左右兩邊緩緩併攏,腦海迸出一個畫面──兩人分別在電梯內外四目交接,電梯門逐漸遮去她凝視著他的謎樣雙瞳。
那是第一次在醫院遇到她的時候,他因為聽到熊一力罵人的聲音,才……朱毅全身一繃!讓熊一力去她那裡妥當嗎?他看過幾次熊一力修理護士,字字尖刻不留情的,她是怎麼惹到熊一力的?
朱毅眉頭蹙攏,旋即告訴自己:管她那麼多,她被打被罵關他什麼事。
只要想到她,他就有滿腹罵人的衝動,可是要罵的是誰?又是為了什麼原因?卻說不出個所以然。是她!
朱毅霸道地把自己壞透了的心情歸咎於她!
怎麼也想不通事情會變成這樣,從來沒有人或事能困擾他這麼久,讓他失了平日的興致,卻動不動就想到她;要不是他不信怪力亂神,真要懷疑自己被下咒了。
怎會有這樣麻煩的女人咧!
不想了,他要好好喝一杯去,熊一力去圖書館又不一定會看到她,而且圖書館算是她的地盤,熊一力真要做什麼也得看地點──
沒錯,就是這樣!朱毅告訴自己:不必管她。他要努力擺脫她對自己的影響。
☆ ☆ ☆
「就是你!」熊一力傲慢地斜眼瞧瞧桌上的名牌。
翟淨-困惑地眨眼,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熊一力把紙袋扔下。
「我有事問你!」
「請說。」翟淨-雙手擱在膝上,疑問紙袋裡裝的是什麼。「這是?」
「圖書館的書。」熊一力不耐煩地回答,使喚道:「你跟我過來一下!」
正打開紙袋的翟淨-看到書名,些許訝異地睜大眼,又聽到熊一力說的話,她小心地問:「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嗎?」
「你不介意搞得眾人皆知的話,我無所謂。」熊一力威脅且意有所指地望了周圍一圈。
引人注意是她竭力避免的事,翟淨-只得跟後面的同事交代一聲,隨熊一力走到圖書館無人的角落。
「目前,你跟朱毅是什麼關係?」熊一力直截了當,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我不懂你的意思。」有兩、三個禮拜沒見到他,關心好奇的詢問漸漸停止,以為有過的荒謬猜想都落幕了,是她太樂觀了嗎?
熊一力露出心知肚明的訕笑。
「不必跟我裝傻。我可以明白告訴你,你玩弄的那些伎倆,不會達成目的的。」
翟靜-完全不懂這些話的意思,她困擾且疑惑地鎖眉──
熊一力自以為是,指點道:「你以為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就能釣上他?我可以明白告訴你,別作夢了!」
「我不玩遊戲,也許你找錯人──」
「讓我們開門見山說清楚!我瞭解朱毅,你想從他身上得到好處,就得聽我的!別妄想那些有的沒有的,先掂掂自己的份量!」熊一力不客氣地上下評論式地打量翟靜-,「你完全不像他喜歡的型,真讓人納悶,朱毅怎會選上你……我能說什麼,只能說他少爺的胃口好……」
「你找我就為了說這些話?」她如墜五里霧中。
熊一力不悅地賞她一眼,怪她打斷自己的話,繼續說:「你要是夠聰明,就該懂得把握機會!自抬身價這種事不適合你!只要你把他伺候好,要什麼──」
「對不起,我應該回去工作了。」這人說的話實在離了譜,翟靜-放棄與他辯駁。
「別不識好歹,」熊一力被她不合作的態度惹火,提高音量:「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裝清純裝高貴?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他只是一時新鮮,找個失聰的女人玩玩,你以為你可以套牢他?別鬧笑話了!」
翟淨-不明白這人有什麼權利這樣說話、這樣羞辱人!
不說她只是有著些微的聽力障礙,就算她是重度聽障、領著殘障手冊,她仍不覺得身心障礙者就該低人一等;沒有人是完美的,只不過身心障礙者的缺陷妨礙了他們的身心自由,也因此人們更應該尊敬他們不受限於障礙、勇敢生活的毅力不是嗎?
為了達到目的,熊一力仍滔滔不絕,以施恩的口吻繼續說:「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何不把握機會,他要什麼,你就給他什麼,他盡興了,你也佔到了便宜,沒什麼吃虧。」
翟淨-壓抑心中的憤慨與不平,深呼吸說:
「我不覺得有聽力障礙就低人一等,而且你……就算不尊重別人,也該……尊重自己,你表現得像……像個皮條客。」
熊一力惱羞成怒,發狠怒罵:「你以為你比我清高嗎?這世界誰不想一步登天?誰不想出人頭地?要是我也有個有錢有勢的老子,馬的!你以為我愛聽人使喚,我命賤嗎?」
「你……不該再說話,你……你已經失去理智……」翟淨-警覺地退後,加大彼此的距離。
「你算什麼東西敢告訴我該做什麼!搞清楚你算什麼東西!你只不過是圖書館館員,耗費社會資源的殘障同胞!哼,說不定還是個智障生出來的殘障!」
「不許污辱我的家人──」翟淨-難得動怒,她全身繃緊,熱液隨著激動的情緒湧出眼眶;她既生氣又尷尬,她痛恨在別人面前落淚。
從小就是這樣,只要情緒激動或者跟同伴爭吵,就難以克制地掉淚;大人們總是以為她被欺負了,害得眾多的表兄弟姊妹被處罰,任憑她怎麼說,大人們都不相信是她自己愛哭、沒人欺負她,只因她連替人澄清求情時,都是淚眼漓漓。
她喜歡她的表兄弟姊妹,她不要他們因為她的關係常常被罵,漸漸地,她學會控制情緒、避免流淚,這樣大人就不會責罵與她感情深厚的表兄弟姊妹們。
自己真是沒用,不過說一句話就流淚了,翟淨-氣惱地垂首,拭去滑落臉頰的淚滴,吸了一下鼻子,試著平穩情緒──
一句暴喝傳入耳中,緊接著的是人體被硬物擊中的聲音。
她愕然抬首,映入眼簾的是熊一力捂著臉頰被打倒在地,動手的竟然是──朱毅!
「他對你做了什麼?!」
朱毅仔細看一眼她濕潤的眼眸、泛紅的鼻尖、帶著淚痕的瞼頰,不待翟淨-回答,暴力地揪起熊一力,揮手狠狠地擊中他的腹部;他的身體往後一彈,重重落地,發出好大的聲響。
「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一男一女的館員聞聲而來──
「朱醫師!你──」方才朱毅正是從這名女館員口中得知翟淨-與熊一力在這裡的。
朱毅像頭蠻牛,無視其他人,挾著令人感到恐怖的暴戾之氣,一步一步走近被打昏了頭、捂著疼痛難耐的腹部、掙扎起身的熊一力──
熊一力感到危險的殺氣!驚惶地注視朱毅,害怕得聲音抖顫:
「老……老大……你……啊,不要打我!不──」他被朱毅揪住脖子,呼吸困難。
翟淨-倉皇間,緊張地抓住男同事的手臂。
「快……想辦法阻止他,別讓他再打人!」
男同事硬著頭皮,擋在熊一力、朱毅中間,握住朱毅塊狀肌肉糾結緊繃的手臂,小心地勸說:「朱醫師,有什麼事好好說,別……別衝動……」
「沒你的事,滾開!」仍在爆發邊緣的朱毅自咬緊的牙關擠出話。
男館員不敢多事,無能為力地退開。
快窒息的熊一力脹紅了臉,掙扎地開口:「老……老大,我做了什麼?你這樣打我……」
「你弄哭了她!」朱毅以一種他罪無可赦的口吻宣告。
在場的兩位館員,驚愕眼神中隱含不確定地看向翟淨-,她如墜五里霧,腦中一片空白。
「我……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熊一力完全沒了剛才不可一世的態度,像只縮著尾巴、到處乞憐的喪家之犬。
「歪種!你敢作不敢當!」朱毅不屑地啤聲,舉起右拳──
熊一力怕死的使出吃奶力氣,掙脫朱毅,跌跌撞撞地躲到男館員後面,緊緊扣住男館員的肩當擋箭牌──
「你還是不是男人!」朱毅瞪大的眼,像要吃人。
「你別以為你是院長的兒子就可以為所欲為!我要告你!告你傷害!」熊一力歇斯底里地大嚷。
「你盡可以去告我!」朱毅根本不受威脅,握著拳頭,迫人地走近夾在兩人中間、不知所措的男館員背後的熊一力。
「你不要再打人了──」翟淨-無法坐視他這樣的暴力行為,不得已挺身而出,擋在男館員跟朱毅之間。
熊一力趁朱毅一愣轉移注意力,突然將男館員往前用力一推,趁隙跑了。翟淨-被男同事一撞,跌向朱毅,朱毅反應敏捷地張開手臂一撈,翟淨-整個人被他高大的身軀包裡,結結實實地被擁抱住──
像個停格畫面,翟淨-的兩位同事看傻了眼,連氣都忘了換。
朱毅霎時忘了熊一力,繃緊的身軀敏感知覺到與自己親密接觸的纖細身軀好柔軟,發狂般的暴戾情緒頓消,胸口有種說不出的緊繃感。原來抱著她的感覺是這樣難以形容的舒暢麻意!為什麼他抱著別的女人時沒這樣的感受?擋不住心中的疑問,他嘗試擁緊她,輕輕搖晃,試圖探就出其中的不同。
翟淨-跌入朱毅懷抱,下意識攀著朱毅,直到劇烈晃動的心神歸位,臉頰下穿透衣料的熨燙體溫,提醒了她兩人過度親密接觸的肢體,動人的紅暈自耳根快速蔓延至雙頰。
「請你放開我。」她掙扎著,可是他好像毫無所覺,反而縮緊雙臂,她使盡力氣試著撐開距離。
朱毅勉強稍微放鬆懷抱,但只限讓她能仰頭看他,誤會了她緊張的眼眸,安撫道:「你害怕?放心,沒事了,我會保護你。」
「你……」翟淨-錯愕,不知該說什麼,「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
朱毅露出類似玩具被搶的不甘心神情,不情不願地讓她抽身離開;不經意掃到一旁目瞪口呆的兩名館員,沒好氣地說:「你們兩個看戲呀?」
翟淨-帶著歉意,於事無補地對同事說:
「這是一場誤會,沒事了,謝謝你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