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山莊習武場
忠義山莊之大弟子卓松平正在教導其他師弟武術。
「馬步紮穩。」
他一個個地巡視每個人的動作。
「哎喲!」第一排最後一人突然摔個四腳朝天。
卓松平走了過來探道:「怎麼?這樣就支持不住跌跤了。」
那個摔倒的小弟子既委屈又緊張地對卓松平解釋:「大師兄,我的小腿好像被什麼給打了,所以才會跌跤。」
「被東西給打了?」
正當卓松平狐疑地要拉高那名弟子的褲管時,身後的樹幹卻傳來笑聲。
不用說,一定是他那個寶貝小師妹卓梅仙。
「梅仙!」他朝樹後大聲一喝。
果然小師妹自樹後走出來,一副嬉皮笑臉的小惡魔樣。梅仙是莊主的掌上明珠,年方十六,長得嬌俏可愛。
「松平哥哥,你別生氣嘛,人家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梅仙,師父不是罰你在房裡默書嗎?你怎麼跑出來了?」
「人家早默完書了,大師兄,你們武課練了好些時候,也該休息了,陪人家去湖邊玩嘛!」
「你成天就想玩,為什麼不學學竹翎,你二師姐——」
卓松平一提起卓竹翎,梅仙便翻翻白眼。「學她好好習武,熟讀經書,這些我都會背了。」
「你就會頂我話。」他敲了一記她的腦袋,又問:「竹翎呢?」
「哼,這回她可不像你說的,習武讀書,她一個人跑到後山坡偷懶去了。」
竹翎一個人在後山坡?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好了,今天就練到此,各位休息吧!」
梅仙眼兒一亮。「大師兄,你要陪我到湖邊玩?」
「我去找竹翎。」說完,逕自拋下梅仙獨自往後山坡去。
梅仙眼兒一瞪,嘴一嘟,「要你陪人家到湖邊玩就罵人貪玩,可一聽見竹翎姐姐在後山坡就飛也似的跑去找她,太不公平了!」
卓竹翎抱膝坐在山坡上環視眼前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輕風拂面,髮絲微擺,一抹憂鬱的神采染滿了這張細緻的五官,絳紅珠唇卻不時逸出歎息。
每次她心裡有事,總愛來這裡望著一片如茵綠草,沉澱心情,試著解開心中的疑惑。
今天早上她經過大廳時,無意間聽見師父跟其他師伯在聊天,他們談到下個月是那個大魔頭仇天昊的壽辰,須獻上貢禮。
言談間,可以感覺到師父跟師伯們的口氣十分憤慨。
「我們忠義山莊怎麼說也曾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大幫派,如今,竟還得像隻狗似的,去向白鷺秒度5搖頭擺尾,討其歡心,真是有愧於咱們祖師爺。」
「如果可以取那魔頭仇天昊的頸上人頭,這無疑是替武林除害,也算是替爹報了仇。」這些抱怨三不五時就出現在這些老人家的嘴裡。
「可是白鷺教作風一向殘忍,為了壓制武林,讓武林中人臣服其下,只要有人試圖行刺,被逮著了,不但賠上了性命,還誅殺所有相關之人。」
師伯們雖說得氣憤,但是,還是沒能豁出去,承下解救天下蒼生之重任。
竹翎在心裡忖思著,這白鷺教是江湖人人畏懼的大邪教,無人敢反抗,而其教主更是殘忍無比。
她聽過許多有關白鷺教的暴行,實令人髮指,她單純的正義感油然而生:這樣的大魔頭,人人應起而反抗。
況且,他們還殺他她的師公,雖然她從沒見過師公,但是,身為忠義山莊的一份子,豈可容忍這樣的血仇。
「這回就讓松平上白鷺教去吧!」莊主提了個忠義山莊的代表人。「他是忠義山莊的門下大弟子,派他去,應該不會讓白鷺教認為我們在敷衍。」
「那貢品是稀世珍品或美人?」
「珍品即罷,豈可將我們門下之女弟子送給那大魔頭糟蹋,關於此事就這麼定了。」
「師父。」
卓竹翎忍不住地走向大廳。
「竹翎?」
「對不起,請原諒竹翎的無禮,剛才在外邊聽見你們的談話,讓竹翎心裡有一想法,不知——」她彗的瞳眸望著莊主。
「你說吧!」
竹翎一向是個很有俠義心腸的女孩,總看不慣不平之事。
「我想跟松平師兄一起去白鷺教。」
「跟著一起去?為什麼?」
「我想混在被進貢至白鷺教的女人中,伺機刺殺魔頭仇天昊。」
「什麼!你要刺殺仇天昊!」莊主十分震驚。
她很肯定地點頭。
「這不是件小事,萬一失敗……」
「我明白,所以我不以忠義山莊弟子之名義前去,若是此次行刺成功便是為武林除了大害,也得以解救武林,但若不幸失敗,竹翎只需一人成仁,不至於連累了咱們山莊。」她神色凜然地說明。
好一個壯志凌霄的女子,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置個人死生於度外,此一胸懷真令人敬佩。
「師父,您應該不會反對吧?」她祈求地望著自己的師父。
儘管她有此大無畏的壯志,但是莊主不認為此舉有成功之望,仇天昊何許人也,性命豈是容易取得的。而且很有可能因為她而連累了忠義山莊。
「不行,我不答應。」
「為什麼?」竹翎訝異地瞪圓了一雙杏眼。
「竹翎,你的志向很令人敬佩,但是,為師不認為你殺得了仇天昊,所以,師父不會讓你白白去送死。」
「也許我武力不及那個魔頭,但是我會伺機而動,不會貿然送死的。」她依舊不死心地爭取著。
「不論如何,我是不會答應的。」莊主態度強硬,絲毫不妥協。
卓松平踩著快速的腳步。往後山坡去,一顆心懸繫在竹翎身上。
他跟卓竹翎是一起被師父收養的。當時,他因雙親貧窮養不活他,便將他送至忠義山莊,從此跟隨莊主,改姓卓。
而竹翎是他被送來的那一天,莊主在門口外發現的棄嬰,便一同收養了。
從竹翎搖搖晃晃學走路開始,都是他陪伴在側地保護她,兩人一起習武讀書。
她聰慧的心,善解人意的好心腸及那一抹溫柔的笑容,早已打動他的心扉,他愛她,默默地愛了十八年。
他看見坐在山坡上的她,那倩影深深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她沒有絕美的姿色,但那對充滿勇氣的眼眸卻襯得她愈發的出眾清靈,她沒有引人遐思的婀娜身段,但一身纖細的身段顯得楚楚動人,絲毫不染塵世中之俗。
「竹翎。」他悄然來到她的身後輕喚。
他期待著她那溫柔的笑容。
卓竹翎回身。「師兄?」
乍見她憂悒的面容,他原本含笑的嘴角回了攏。
「怎麼了?有心事嗎?」
竹翎是個不會掩飾情緒的直爽女子,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用不著去猜她的心情。
她搖搖頭,又回過身,繼續凝視著眼前的草坡。
「挨師父罵了?」他跟著坐在她身邊。
她沒回答,卻突然問他:「師兄,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生中的願望是什麼?」
乍聞她的問題,卓松平先是一怔,老實說,他並沒有什麼偉大志向,他是個只求安穩現狀的男人。
他凝視著卓竹翎的側面:娶你為妻。他在心裡回答著。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你呢?你又有什麼願望?」他不答卻反問她。
她表情很認真且嚴肅地回答:「我希望能為世人做些有意義的事。」
他的表情顯得失望,他以為她會跟他的想法一樣。
「竹翎,你都十八年華了,應該——」
她完全沒有聽他的話,又逕自說道:「現在武林中惡人當道,各教派皆受欺凌、壓搾,其實大家應該團結一致共同對抗白鷺教。」
卓松平乍聞白鷺教,不禁一驚,神情緊張。「白鷺教!竹翎,這種話你可別隨意說,萬一給聽見了,傳到白鷺教那兒去,這事可就大了。」
「武林中就是太多像你們這樣的人,難怪會一直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他歎了聲氣。
她幽幽地將視線飄到遠方:為什麼大家都缺乏勇氣了呢?
卓竹翎在考慮了一天之後,最後還是忤逆師命,決定只身前往白鷺教。
她一身白色便裝打扮,準備了一些細軟及銀兩,便趁著夜裡離開山莊。
這還是她頭一遭離開忠義山莊行走於江湖。
初出江湖,心中雖難免緊張但卻又掩不住地興奮。
常聞師兄說江湖上人心險惡,有許多陷阱,她可得提高警覺才行。
趕了一天的路程,她在一處茶棚落腳歇息。
「客官,喝茶?」小二上前來招呼。
「給我一壺上好的茶。」
她坐在茶棚裡休息,同時卻也煩惱著一個問題,就是該如何前往白鷺教?她不知道白鷺教在哪兒。
她曾試著向人打探,結果大家一聽白鷺教,卻都紛紛遠走而避之。
卓竹翎睇了眼另一桌與她同時進來茶棚休息的幾個人,從他們的打扮舉止看來,應是習武之人,再看他們帶著的一個木盒子,似乎是什麼貴重的物品,瞧他們小心的樣子。
卓竹翎好奇地打量他們幾眼。
其中一名男子,應是此行人的發號令者。「趕緊喝完茶,該上路了,若沒趕得及白鷺教教主的壽宴,我們可吃不起這個罪。」
原來他們是要前往白鷺教的!太好了,正愁不知該如何走呢!卓竹翎心裡暗自雀躍著。
那一桌人,喝完茶、歇完腳,準備起程。
卓竹翎見狀趕緊跟上去。
一路上,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那一夥人身後,大概趕了兩天的行程,終於進入了白鷺教的勢力範圍。
再過三天就是白鷺教教主仇天昊的壽辰,來自各方的教派陸續地湧入。
每一家客棧幾乎都是高朋滿座,客房也都全住滿了。
卓竹翎一人獨坐客棧角落裡的位置,正安靜地享用她的午膳。
突然,從外面進來了聲勢頗為浩大的一行人。
「店小二!」其中一個滿臉大鬍子的男子大聲吆喝著。
「客倌。」身材瘦小的店小二立刻躬身上前。
「我們是焰幫,訂的上等客房可幫我們安排好了?」
「早就安排好了,客倌,請跟我來。」
那名男人轉身朝與他同來的隨從吩咐:「請芙蓉姑娘進來。」
又進來一些人,他們護著一名姑娘進來。
那姑娘一出現在客棧,在場的人莫不驚歎一聲,簡直驚為天人。
就連卓竹翎也被吸引了,可是當她看見那位女子嬌嬈的媚眼,她便打從心裡地感到可惜。如果她的那對美眸是靈秀動人的,就更加完美了。
但很快地,那位美姑娘就叫卓竹翎失望了。
她鄙夷地環視了客棧一眼嗔道:「這麼不稱頭的客棧,要我住這裡,豈不委屈了我。」
「芙蓉姑娘,咱們只住幾天,你就委屈些,先住下吧!」
她極為造作地拂了一下鬢間髮絲。「好吧,只好先將就了。」
店小二也是看癡了眼地望著美人發愣。
其實不只是店小二,在場的男人也都被她所吸引。
那大鬍子吹鬍子瞪眼地對小二大喝:「還不快帶路,發什麼愣!」
店小二才猛地收回迷失的神智,紅著臉連連道歉。「對不起,我這就帶各位到廂房去。」
那美人似乎早已習慣男人忘情的注視,她毫不彆扭地擺著她那副好身段,婀娜多姿地輕挪蓮步隨著店小二上樓而去。
「這樣的美人,怎會有如此粗糙的心靈。」卓竹翎不禁為她那副美麗的軀體感到可惜。
她不經意的眼神忽的跟打從外面走進來的一名男子的眼神接觸上了。
她並沒有慌張或羞紅了臉地趕緊撇開,只是不以為意地挪開視線。
掌櫃一看見來者是大人物,立刻跑出櫃檯,必恭必敬地迎接對方。
「蘇大護法,您今天親臨小店,我真是備感榮幸。」
蘇言冠收回視線,跟掌櫃說:「我今天剛好出來辦些事情,所以順道進來歇歇腳。」
掌櫃絲毫不敢怠慢了這位貴賓,趕緊請他到上座,送來的皆是上等佳餚以蘇言冠。
蘇言冠坐在樓上雅座,正好可以清楚地俯視卓竹翎。
老實說,她不算是絕色美人,但是卻有張很耐人尋味的臉蛋,而且愈看愈叫人離不開視線,她特有的韻味,絕不同於一般的庸脂俗粉。
卓竹翎用完膳,舉起手招來店小二。
小二隨即走過來。
「請問這裡的布行該往哪兒走?」她笑得親切地詢問他。
她得做件像樣的衣服才行,總不能太寒酸,得打扮得像個進貢的女人,才不叫人起疑。
她那抹笑容真叫人流連望返,她是聲音清脆霜耳,親切甜美得讓人心動。
卓竹翎讓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不禁好奇對方的來路。
她是哪家姑娘?以前從未見過她,該不是這裡的人。
卓竹翎到布莊挑了塊布。在簡明地跟布行老闆說明她需要的衣服後,老闆立刻挑了好幾塊五顏六色的鮮彩布料讓她選。
一向穿慣素色衣服,乍看這麼多顏色的布料,她眼都花了。
老闆挑了塊紅布。「姑娘,這顏色好,又紅又艷,喜氣。」
「紅色——」卓竹翎微皺著眉心。
她常看小師妹梅仙穿這顏色,感覺挺光彩耀目,可是,她又不愛這顏色。
「紅色不配這位姑娘。」
卓只翎和老闆同時轉向門口。
是客棧那位公子。
老闆一見蘇言冠,態度大轉,趕緊恭敬地趨身至前。「蘇大護法,您大駕光臨,小人真是有失遠迎。」
卓竹翎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心裡好奇——這位公子到底是什麼身份?每個人見了他都好像如臨大人物般。
蘇言冠露出一抹笑臉走上前,在平台上挑了塊天藍色的布料。
「艷麗的顏色不適合你,你清麗脫俗的氣質適合這顏色。」他將挑上的布料遞給她。
老闆一聽,便趕緊逢迎承意地附和說:「是啊,蘇大護法眼光好,這顏色才是最適合這位姑娘。」
卓竹翎瞥了老闆一眼,這人轉變得也未免太快了。
卓竹翎重新將視線調回來,看著蘇言冠,只禮貌性地笑笑。「謝謝公子好意,不過,我還是喜歡綠色。」
她放下了手中藍色布料,挑了綠色的絲綢,委婉卻明白地拒絕他。
「老闆,我就要這顏色。」
她欲將布料遞給老闆,豈料老闆還不敢收。
咦?奇了,這年頭還有人親手推了上門的生意不做的?
只見老闆眼神驚慌不定地猛瞥著蘇言冠。
他可以確定這位姑娘不是本地人,而且還不認識他。
他使了個眼色給老闆,讓他收下布料。
老闆這才敢收下布料。
「老闆,衣服可以兩天內趕製完成嗎?」
「可以,一定為你趕製出來。」老闆直點頭。
「真的,那太好了,嗯,那我多給些銀兩好了。」
老闆瞪直了眼,直晃手。「不,不,不用了。」他怎敢收她的錢。
卓竹翎眨著眼。「怎麼不用呢?你是生意人,若不收錢豈不做賠本生意。」
「姑娘是蘇護法的朋友,自然就是本店的貴賓,為你裁製衣服是我們的榮幸,所以就不用錢了。」
「不,我不是他的朋友,我不認識他,所以,錢我還是要照付。」
她毫不給蘇言冠面子,執意要將銀兩交到老闆手中。
老闆怎麼都不肯收,額頭還直盜汗。
「若老闆不收我的錢,那我就不做衣裳了。」說完,她便走出布行。
蘇言冠注視著她的背影,好一個倔姑娘。
老闆仍一臉惶恐,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護法,這——」
一見到布行老闆那副蠢樣,蘇言冠臉上的笑容消退,他板起不耐的臉色。「你將那位姑娘的衣裳做好,送去悅來客棧。」
「是,那敢問蘇護法,是要哪個顏色?」
「姑娘選了什麼顏色就那顏色了。」真是沒用到極點,連這種小事也要問。
不知道為什麼,蘇言冠總覺得還會見到那位姑娘。
衣裳做不成,卓竹翎又在街上溜躂了一會兒,才回到客棧。
「姑娘。」店小二跟卓竹翎打了招呼。
「小二,待會兒晚膳你就送到我的廂房,我不出來用膳了。」
「是的。」
卓竹翎在回自己廂房時經過今天中午來住宿的那些人的廂房,無意間聽見他們的談話。
「芙蓉姑娘,這回你可得使出渾身解數,誓必要讓白鷺教教主仇天昊鍾意於你,若你因而榮登教主夫人,那我們焰幫可就在江湖上地位大升,白鷺教堪稱第一,我們焰幫也可居第二。」
「我還需要你來提醒嗎?怎麼說我也曾侍奉過幫主,可也把他侍奉得服服帖帖的,有哪個男人能不被我芙蓉給勾得神魂顛倒?」
但是有天被男人玩膩了,不又送給另外一個男人,以達到他的利益嗎?可憐愚蠢的女人,還自我沉醉在自以為是的美麗皮囊裡。卓竹翎不禁為那個叫芙蓉的女人感到悲哀。
「後天就是仇教主的壽宴,時間一到我們便會備轎送你到白鷺教。」
眼看仇天昊的壽宴就在後天了,她若不趕緊想個方法混進白鷺教,那她就沒機會刺殺仇天昊了。
焰幫?進貢美人芙蓉?
卓竹翎突然想到一個可以混進白鷺教的方法。
今晚便是仇天昊的壽宴。
中午稍過,芙蓉開始精心裝扮自己。
一身蟬衫麟帶的華美衣裳,將她婀娜的身段顯露得宜,金玉髮釵橫插在亮麗烏絲中,畫柳眉,抿胭脂,將一張原本就完美無暇的臉蛋雕琢得更細緻。
老早,轎夫便在客棧外等候著那位大美人的大駕力量。
好不容易一見美人,眼兒全打了直,真是美極了。
芙蓉依舊享受著受盡注視的志得意滿中,豈料,她人一探身入轎,便不省人事了。
卓竹翎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好坐在轎中,她點了芙蓉的昏穴,約莫要昏個半天光景,這些時間大概就夠她用了。
當轎夫到達白鷺教,便停下腳步,放下轎身。
「芙蓉姑娘,到了白鷺教,你可以下轎了。」
「你們先離開吧,一會兒會有人來接我進去。」
先打發了那些轎夫,卓竹翎才從轎中出來。
她回身看了眼轎中昏睡的芙蓉。「對不住了,你如此期盼此一行能飛上枝頭,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使命。」
她旋身抬頭往上看,門樑上有一隻石雕的白鷺,而石雕白鷺上掛了一塊扁額,寫了三個大字:白鷺教。
這樣窄小的門,冷清的巷道,被進貢而來的女人不能走正門,須從側門進入。
這跟奴隸不無兩樣,只能走側門的命罷了,他們如此踐踏進貢女子的尊嚴,而芙蓉竟還一相情願地以為,會飛上枝頭成了教主夫人。
她不禁為芙蓉這樣無知的天真感到可憐。
不久,那扇門被打開了,迎面而來的是一位侍衛。
「姑娘來自何派?」
「焰幫。」卓竹翎答道。
「可有令牌?」
「有。」她遞給對方焰幫的令牌。
身份確認後,那名守衛即在冊子上做上記號,隨之大喊一聲:「焰幫美人一名。」
然後,她便讓人給帶進去屋裡。
一進去後,她才發現已經有十餘名姑娘都是進貢的美人,她跟那些姑娘一樣坐在廳內待著。
十餘名姑娘分兩排而坐,每個人的心情各有不同,惶恐、認命……但一定沒有像她這樣的,身懷匕首、心懷殺意。
待了一會兒,有一名上了年紀的男人走過來。
「參見右護法。」
他是特別來挑選佳人五名,他總忘不了為教主選美人兒的這件事。
首先剔除掉一些庸脂俗粉的女人,其餘的五名便可上前去讓教主親自挑選。
他一一的挑選出五個滿意的——
右護法的視線來到最後一位,他盯了卓竹翎好一會兒,照說五名美人已經選齊,毋需再選,但是,眼前這位氣質有異於其他五位美人的卓竹翎,令他捨不得剔除掉。
「你是哪個教派?」他開口詢問卓竹翎。
「回右護法,焰幫。」
好清脆爽耳的聲音。
「就同你,你們六個隨我到大廳去。」
仇天昊的壽宴上,宴席分三等,第一等是白鷺教兩大護法及五大鷹,第二等便是白鷺教的眾教徒,而第三等也就是各方前來祝壽的教派。
第一等級,便與教主仇天昊共享宴席,其餘各被分派到別處。
仇天昊高坐在他的鷹座上,暢飲烈酒。
「來,言冠,乾了。」他開心時,便直呼左護法的名字。
「那?右護法人呢?」他忽爾一問。
「右護法去幫教主您安排美人了。」蘇言冠笑道。
仇天昊「哦」一聲。「他就是硬要塞個女人給本教主。」
正說著,右護法便帶著六名美人來到大廳門口。
「啟稟教主,進貢美人帶到。」右護法躬身向前。
「你就是不死心,好,本教主今天心情好,就容你帶她們上來讓我瞧瞧。」
卓竹翎同其他五名美人站在大廳門口,她雖然跟其他的人一樣都是附低著臉,但是她的眼睛卻不時地往上飄,想看看那個大魔頭的廬山真面目。
聽他的聲音是個年輕的聲音,她原以為白鷺教的教主應是個糟老頭。
右護法一揮手,那六名美人便輕挪蓮步走進大廳。
仇天昊斜倚著,嘴角浮著輕蔑的笑意。
一個一個的美人輪番上前讓他品頭論足一番。
雖然都是姿色頗加的女人,但是仇天昊依舊不為所動。
「本教主不愛的,就賞給各位吧!」
結果五位美人正好被五大鷹包辦。
最後一個輪到卓竹翎時,只有她敢直接與他的目光相接觸。
雖然她的眼神是直視無畏的,但是不可否認地她的心卻被震了一下,她萬萬沒想到武林中人人口中的大魔頭竟是這樣一個俊美年輕的男子。
但他那對如鷹的眼神跟他身後那面浮雕的白露相襯,似具有懾人心魄的強烈力量。
「你叫什麼名字?」他竟開口問她的名字。
他的聲音也是低沉極富磁性。
「芙蓉。」
接著,他是一陣沉默。
坐在一旁的蘇言冠不由得緊張起來,當他看見卓竹翎也在進貢美人之列時,他極為驚訝,而他更沒想到與她再見面,竟是此時。
仇天昊肆無忌憚地流覽她全身上下,頗令卓竹翎感到不自在。
她略側一下頭,卻乍見那天在客棧的那個男人。
原來是白鷲教的人,難怪大家見了他都怕。
她竟敢當著仇天昊的面看著別的男人,這頗令他不是滋味。
「好,我就要你。」
他那一聲響亮的聲音貫徹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
卓竹翎也沒料想到他會選她,她唰地抬眼圓睜睜地眼注視著他。
見到他難懂的黑眸,她的心裡卻沒來由地升起不安,他的眼神有股讓人難以承受的壓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