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一年多了,黨辰飛來到他和田芯親手布置的公寓門口。
從干淨的大門看來,他看不出田芯是否還在這裡?從父親出事的那一晚起,他就離開了她,沒有電話、沒有信件,就這樣斷了聯系。他甚至不曉得她出國了沒?
而他,也沒有收到她的任何只字片語。
他躊躇了一會兒,不知道要不要按門鈴。如果她還住在這兒,不知道她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
他沿著門旁的牆靠坐了下來,等著自己下定決心,或者是鼓足勇氣。
紀采紜走後,他將她轉讓的紀家財產清算了一遍,然後,他開始用那筆錢操控紀泓的生活。
剛開始,紀泓每次打電話來總是語帶威脅,但黨辰飛不予理會,反正所有的籌碼都在他的手上。
終於,紀泓的事業漸漸出了問題,需要資金周轉,但他用盡所有的方法都無法籌款,最後,他走上了絕路——向高利貸公司借錢。
如今,他必須每天躲著高利貸公司的催款,過著暗無天日的逃亡日子。
而在高利貸公司決定要了斷他時,黨辰飛幫他還了款,放他一條生路。
度過了這次難關之後,紀泓仍想要東山再起,但他投資的公司早已改組,黨辰飛乘機掌權原有的公司。此時,紀泓的信用已經蕩然無存,再也無法在商場上立足。
每個月,黨辰飛都會撥一筆生活費給他,讓他生活可以不虞匱乏,卻無法恢復以前風光的生活。
黨辰飛算是已經報了仇。
在報仇之後,他用半年的時間來沉澱仇恨,卻發現自己的生命並沒有因為完全報了仇而更加圓滿。
回首以前,只有和田芯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可以看見透明無暇的自己,因為,她的愛洗淨了他。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回頭,但是,他還是來找她。
他應該說什麼?原諒我?
可是,他應該被原諒嗎?
他坐在門口好幾個小時,隨著天色變暗,樓下的人車聲開始嘈雜起來,他的心不禁跟著亂了起來。他應該先打個電話的,沒有任何人會希望這樣突然地看到一個連續拋棄自己兩次的人。
他站起身,拍拍身後沾染的灰塵,朝電梯走去。
遠遠的,電梯門打開,一對男女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們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慶祝一下。”男人的聲音裡有著掩不住的喜悅。
“你每次都這麼說。”女人用輕柔的語調侃對方。
終於,那對男女走了出來,他們正是田芯與藍桀凱,而藍桀凱正側著臉興奮地對田芯嚷嚷,“這次是真的,想想看,有多少台灣漫畫家的漫畫能賣到四百萬冊的?而且,光是日本在一個月內就賣了四百萬,等翻譯成中文,豈不是又大賣了?”
田芯笑得開心極了。今天日本出版商特地打電話來恭賀她,不過,看藍桀凱的樣子,似乎比她還高興。
“又不是你的畫大賣,你干嘛這麼高興?”
“我們是生命共同體呀!”
在田芯抬眼看見黨辰飛站在前方之後,她的笑頓時凝結在嘴邊。
她的心狂跳著,她知道總有一天會再看到他,但是見到面之後,她還是慌亂得不知所措。
察覺到田芯怪異的表情之後,藍桀凱也看到了黨辰飛,他的怒氣馬上沖了上來。“你還來干什麼?”
田芯擋在藍桀凱的身前,溫和地說:“桀凱,這是他的房間,他有權利過來。”
藍桀凱頓時啞口無言,但想想卻又氣不過。“可是,他不該——”
“給我們一點時間好嗎?”田芯雖然是對藍桀凱說話,但雙眼卻一起盯著黨辰飛。
黨辰飛專注地凝視著她。她的頭發留長了,柔順的黑發如直緞般的披在身後,幾綹不聽話的發絲拂進她的臉頰。
她仍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樣,依舊是那麼美麗、清純。但是,她和藍桀凱在一起時的那種自然感覺,緊緊地揪痛了他的心。
“不,我不准!”藍桀凱像小孩子般地鬧別扭,雙手環胸,一副要待下來和黨辰飛長期抗戰的樣子。
田芯輕輕推著他。“你該去接孩子了。”
藍桀凱趕緊看了看手表,慌張地邊走邊說:“天啊!我居然會忘了時間,好吧!我先去接孩子了。”
黨辰飛臉上閃過一絲驚愕與痛苦,他的心在瞬間扭絞成一團。原來他們已經結婚,而且還有孩子了!
他來得太晚了。
田芯走了過來,抬眼直視他的眼底,等他主動開口。
“恭喜你了!”黨辰飛苦澀地說。
“謝謝!”田芯以為他提的是漫畫大賣的事。
黨辰飛看著田芯絕美的面容,心想,那是當“母親”後所自然散發出來的光芒嗎?如此耀眼得讓人幾乎無法逼視。
“孩子多大了?”他的眼神掃過她依舊苗條的身材,一點也不像剛生完孩子的樣子。
田芯想想後回答,“幾個月而已。”
幾個月?他想起最後一次和她在浴室做愛時,他並沒有采取避孕措施,如果她是在分手時懷孕,那麼時間剛好。這孩子會是他的嗎?
黨辰飛懷著希望,急切地問:“這孩子是——”
“是藍桀凱的。”田芯果斷地回答。
他臉上有著來不及掩飾的失落感,他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對未來完全失去了方向。
他低頭假裝看了手表一眼。“我還有事,先走了。”他舉步要離開。
“你來找我有事嗎?”她沒錯過他臉上失望的表情,她的心怦然地跳著,猜想著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他聳著肩,佯裝灑脫。“沒什麼,剛好晃到這邊而已。”
“來很久了嗎?”
“沒有,剛來一會兒。”
她站在他的身旁,雖然身高只及他的下巴,他卻覺得自己在她面前顯得渺小極了。當她為藍桀凱孕育新的生命時,他卻埋首在復仇的計劃裡,錯失一切挽回她的機會,再一次地將她推出他的生命。
“想要進來坐坐嗎?”她開始著急了,因為他看起來像是下一秒種就會消失在她眼前似的。
“不用,房子早就是你的了,如果需要,我可以請律師過戶到你的名下。”
“這算什麼?賠償還是遮羞?”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他,想從他的眼底看出他內心的真正感受。
“就當作是禮物,謝謝你曾經給我的那些美好日子。”黨辰飛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凝視著她,想將她的影像牢牢地烙印在心中。
“辰飛,孩子是藍桀凱的。”她輕聲地說。
“我知道,你剛剛說過了。”他皺起了眉頭,腦中閃過他們一家人和樂融融的畫面。他突然很想快點離開這裡,找個地方好好地啃噬自己的悲傷。
“對不起,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他轉身要離開。
田芯跟在他身後,“他們會回家,但不是回這裡。”
“你搬家了?”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狐疑地看著她。
“我沒有搬家,我一直住在這裡。”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你們分居了嗎?”
“我們沒有結婚。”她的笑容更大了。
“哦!我了解了。”
他心痛得無法再繼續追問下去,她居然願意為了藍桀凱而未婚生子?
“不,你誤會了,小孩不是我的,是藍桀凱的太太生的。”
黨辰飛的眉毛皺成了一條線。“不是你的小孩?”
“不是。”田芯俏皮地看著他滿臉的迷惑,不禁笑出聲來。
“那……你和他……”
“和以前一樣,我們只是好朋友罷了。”
“太好了!”黨辰飛終於放下了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
但見田芯揚起了一道秀氣的眉毛,慧黠地盯著他,他馬上改口,“不,我的意思是……”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告訴我,你來做什麼?”她朝他走近,輕聲細語地問。
“來乞求你的原諒。”
“原諒什麼?”
黨辰飛大大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地開口,“原諒我又拋下你一年多。”
田芯揚著眉毛,“你覺得有哪一個女人會原諒連續拋棄她兩次的男人?”
黨辰飛無法漠視她語氣裡的責難,但他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脫罪,於是他搖搖頭,聰明地不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不回日本?”他想知道她為什麼在台灣。
“因為我在這裡還有事。”
“接新的工作?”
“不是,因為我曾經答應過某個人要待他兩年。”田芯的眼裡流露出無限的深情。
黨辰飛先是像挨了一拳般的呆愣住,隨即猛力地將田芯抱在懷裡,像是怕她消失般地抱得緊緊的。他閉上雙眼,數度想開口,卻又說不出話來。
田芯一邊笑著,一邊掉淚,她聲音哽咽地埋怨著,“這些日子,我哪裡都不敢去,就怕你哪一天回來會找不到我,我每天都在等你……”
“小傻瓜。”她的告白令他糾結著眉頭,責備自己過去的卑鄙與自私。
她摟住他的頸項,盡情地哭泣。“不要再丟下我,不准你再拋棄我。”
“我再也不會了。”他捧住她淚痕斑斑的小臉,吻去她臉上所有的淚滴。“我保證,再也沒有任何人或任何事可以強迫我離開你。”
“你……自由了嗎?”她淚眼朦朧地問。
“完完全全的自由了。”他低頭輕吻她的鼻尖。
“我們結婚,好嗎?”他正色地問。
對於這個遲來已久的求婚,田芯的心跳驟然加速。他有多認真?她必須確定他是真心的。
“你好不容易自由了,甘心這麼快又把自己放進牢籠裡嗎?”她試探性地問。
“沒有了你,自由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黨辰飛深情地道。
“辰飛——”淚水很快又盈滿了田芯的眼眶,讓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田芯,你永遠是我唯一的甜心。”
黨辰飛吻住她顫抖的唇,用他的唇瓣細細地吻去她所有的不確定與不安。
黨家大宅自入春以來,第一次舉辦宴會。
僕人們忙得暈頭轉向,事實上,黨宅已經整整六年沒有這麼熱鬧了。滿園的花朵迎風綻放,為主人增添了不少面子。
這次的宴會和以往黨家川流不息、燈火通明的盛況有點不同。
來來往往的客人,都是一身便裝,不像以前老主人請的客人各個都西裝筆挺的。
這次宴請的對象是以“明日游戲”的員工為主,因為,“明日游戲”新出版的《星際大戰》游戲光碟,繼《梅姬傳》之後,又登上最受歡迎的游戲軟體排行榜,為公司賺進了大把的鈔票,員工也連帶地共享了利潤。
“老板娘,你已經是‘明日游戲’的搖錢樹了,每一個軟體在你的畫筆之下都會大賣,我們大家靠你就不愁吃、喝了。”
黃明洲大咧咧地吃著田芯烤的肉,一副吃定她的樣子。
田芯好笑地瞪了一眼他的饞相,恨不得把他嘴上的肉搶過來。雖然他口口聲聲尊稱她為老板娘,可是,一旦進度趕不上,他也老實不客氣地向她催稿,從來沒對她高抬貴手過。
但也因為有了這群拼命的員工,“明日游戲”才會有今天的成就。
“我可以休息一陣子了吧?日本出版社那邊的進度,我已經往後延了三個月,不能再拖了。”田芯帶著乞求的眼光看著這位鐵面無私的員工。
黃明洲歪著腦袋認真地思考,過一會兒,才勉為其難地說:“好吧!看在你烤肉的份上,就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吧!”
“兩個月?!”田芯的吼叫聲傳遍了整個花園,差點將夾子上熱得冒煙的肉片丟到黃明洲的臉上。
“老板娘,你要知道,你可是咱們‘明日游戲’的當紅炸子雞,我們一定要趁勝追擊才是啊!”
田芯放下了手中的烤肉器具,准備沖過去好好教訓他一頓,卻被黨辰飛從身後拉住。
“田芯,不要生氣,明洲的個性就是急了一點。不要生氣,我給你一年的假期。”
黃明洲聽到老板慷慨的說一年,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最多五個月,這已經是底限了。”
黨辰飛皺著眉頭對他說:“我們需要一年的時間,因為,我們想要快點生小孩。”
田芯回頭望著他,疑惑地問:“我們要嗎?”
“當然要,每次看到藍桀凱的小孩膩在你懷裡,我都快氣瘋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自己生一個。”
黨辰飛的視線看向花園的另一頭,一個小孩正跌跌撞撞地走路,那張臉和藍桀凱長得一模一樣。
黃明洲拉下臉,嚴厲地說:“最多十個月,多一天都不行。如果到時小孩還沒生出來,老板娘還是得開工。”
他說完轉身就走,顯然他對這個交易十分的不滿。
田芯圓瞠著大眼,對著身後的黨辰飛說:“你看看你的員工!你說一年,他居然還能打折成十個月!”
黨辰飛笑著低頭,快速地吻了她一下。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要更努力才行。”
“就從現在開始,怎麼樣?”田芯嬌羞地建議。
黨辰飛揚起一道眉毛,她羞答答的模樣早已沸騰了他的身體感官。他牽著她的手,悄悄地走進大宅。
還沒走到臥房,黨辰飛的身體早已處於極度高昂的狀態。房門一關,兩人手忙腳亂地幫對方脫下衣物,跌跌撞撞的摔倒床上。
黨辰飛貪婪地吸吮著田芯的乳頭,伸手快速地扯掉她的內褲。
他等不及褪下牛仔褲,直接將褲頭拉下臀部,讓自己熾熱的硬挺長驅直入。
田芯咬住下唇,忍住了她的喊叫。平常她可以盡情地嘶喊,但現在——她一想到樓下還有近百位賓客,便緊咬下唇忍住了呻吟。
滿園的賓客忙著吃喝玩樂,誰也沒注意到主人的失蹤。直到——
“咦,那是什麼味道?”
“哎呀!肉烤焦了——”
當樓下亂成一團時,田芯也失去了控制,在高潮中尖叫出聲。
有人詫異在問:“咦,剛剛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黃明洲咬了一口燒焦的肉塊,邊揚起一抹怪異的微笑,小聲地說:“那是快要有小孩的聲音。”
黃明洲嘴裡嚼著肉,心裡快樂地盤算著十個月後的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