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受不了了,請您收回成命,不要再讓那個……那個陰魂不散的鬼跟著我,行不行。」
司徒漠見她來勢洶洶,又看到任清輝渾身一震,握緊拳頭,立即起身。
「覺非,我們事情尚未談完,不是嗎?」
「但總管,我想晴光有話想跟您說。」
「她可以等到晚上再講。」
「不!我不能等,一時半刻都等不得。」
「哦!這世上好像只有你的事情才配稱為要事。」任清輝語帶譏刺的說。
「是您不好在先。」
「給我回房去!」清輝突然大聲喝道。
「爹!」
司徒漠眼見情勢不對,馬上催促晴光。「走,我幫你找來一把琴,正想等會我拿給你瞧呢,不如現在就先去看……」
「你留下。」是清輝的命令。然後揚聲:「翔風!」
「屬下一直在門外。」
「進來。」
一身灰衣的月翔風踏進門來,不看司徒漠,更不看在一旁跺腳的晴光,直接對清輝躬身。「總管。」
「你人是怎麼看的?」
「大小姐的武功出處我意料之外的好。」
晴光的心中原本一喜,但想到他的身份,又拉不下那個臉,遂輕哼了一聲,把臉別得更開。
但月翔風顯然不以為意,仍維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清輝則大著嗓門說:「做什麼事都只有半炷香的熱度,能專精到哪裡去,枉費我讓她拜在名師門下。」
「爹,學藝不精是我的事,何必扯到師父頭上去。」
「你不想丟師尊的臉的話,就趁早回師門去,好好的精進武藝。」
「我不會一個人回去的。」
「你說什麼?」
「您叫這條狗,」她的手揮向月風,眼睛牢牢盯住父親。「離我遠一點,反正我不會離開華山,沒有您和司徒,我絕對不會下華山。
這一說,她扭頭便走。
月翔風依然不動,只垂下眼簾,眼觀鼻,鼻觀心;司徒漠的眼光在他們父女倆人間梭巡,明顯的拿不定主意;清輝則叫道:「翔風。」
「屬下明白。」撩起衣擺,他洒然而去。
「恩師。」
知道司徒漠這樣叫他時,通常是有體己話要說的表示,清輝甚至猜得到他可能要講什麼,索性先發制人。
「覺非,眼前情勢詭譎,稍一不慎,華山便將陷往一片腥風血雨,這一點,你絕不會比我不清楚。」
「所以聰明的晴光才會先想要要來求您跟她一起回家鄉去,至少在這個非常時期陪著您。」司徒漠忍不住了。
清輝的一臉愕然,充分顯示出他先前的渾然不覺。「她……」
「恩師,晴光不但已經長大了,而且還是個懂事、孝順的女兒,您實在應該以她為榮。」
「你這是在指責我?」清輝的目光如炬。
「覺非不敢。」
清輝歎了口氣道:「至少有那丫頭埋怨之意吧?」
「我確實覺得恩師對她太苛刻了些。」
「我也不想如此,覺非,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兒,你以為我會不想拋開一切煩擾的心事和所有繁瑣的公務,與她好好的的敘敘舊,聽她半年多來的趣事,與她共享難得的天倫之樂嗎?」
「那為什麼您卻……」
「與她想求我一起下山的理由一樣。」清輝溫和卻堅定的打斷司徒漠的話。
司徒漠並不笨,又是清輝的心腹之一,馬上猜到緣由。「您想要她遠離是非圈?」
「是浩劫,覺非,」他盯住司徒漠,眼中閃現司徒漠感到陌生的驚惶。「若無力阻止,武林必陷入浩劫,而華山首當其中,這種時候,你讓我一個做父親的人,如何放心女兒身在左邊。」
雖然正值涼秋,又身在華山中,但司徒漠聞言仍驚出一身冷汗。
「覺非該死,都怪我,怪我沒看清情勢,貿然攜晴光上山。」
「罷了,」清輝竟又反過來安慰道:「自己的女兒脾氣怎樣,我還會不清楚嗎?就算你不帶她,我看她還是會想辦法自己闖上來,萬一路上碰到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豈不更加糟糕。」
「她那一手鐵扇功夫,應付起一般江湖人士,綽綽有餘。」
「就怕碰到的是我們的對頭,那時便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那當今之計……」
「我還是想在事發之前,送她下山。」
「那恩師您呢?」
「我自有法子。」
是嗎?司徒漠心中升起疑雲,是嗎?
所謂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武林更是如此。各幫各派若勢均力敵,便能無事;一旦有強之分,動亂必起。任清輝口中的「浩劫」,指的就是若無法制止動亂發生,將必然導致的結果。
司徒漠知道二十幾年前,武林曾起風雲,連少林、武當、峨嵋等號稱中立,蘊含佛道風格的門派,都曾多多少少的沾染風波。
爭到後來,剩下松、石、雲、泉四大劍派,這四派其實並不特屬於哪一座山嶽,而是以劍法顯出差異,弟子一概眾多,劍術也不分軒輊,眼看再爭下去,必將造成無謂的犧牲,這四派的宗師天山子終於出面要各派推一好手比劍,得勝者便可保有象徵武林至尊的「滴翠一令」,一統門派,號令天門群眾。
不料在比劍期間,深受天山子倚重的文判官寒瀟府中突生變故,不但全家慘追殺害,房舍也被燒個精光,可憐生前文質杉杉、風度翩翩的寒瀟被燒成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屍,教人不忍卒睹。
天山子更是既驚且怒,當下就收回成命,聲言天門派盟主的爭奪大賽不舉行了,直到找回當時交由寒瀟保管的「滴翠玉令」為止。
說到那段滴翠玉令可絕了,二十餘年來,多少高士異人想要找到它,卻總是找不著,於是有人便開始傳說它是被寒瀟吞進肚裡,帶下地府去了。
因之這場意外,天下四大劍派總算暫時按捺住爭強奪勝的意念,維持著表面上的和諧。
剛開始人人都說這種和平維持不了多久,誰曉得互相制衡的結果,竟一延續便長達二十幾年。
「你知道為什麼能夠如此嗎?」有次任清輝問司徒漠。
他想了想,實在不解,照說天門松、石、雲、泉四派應該都想盡快分出個高下才對,怎麼有那個耐性一憋二十幾年?
於是可徒漠據實以答,「覺非愚昧,還請恩師提點。」
「牽制啊!覺非,就憑一股牽制的力量。」
他再想一想,這回懂了。「誰急躁的話,就表示心虛,就有可能是害死寒瀟的兇手。」
「對了。」
司徒漠馬上想到另一個問題。「那滴翠玉令難道就不可能已入兇手手中?」
「不,他沒有得手!」任清輝突然激動起來,彷彿在辯解什麼似的。
「恩師?」司徒漠詫異莫名。
任清輝也察覺到了,趕快力復平靜道:「如果……如果已在某人手中,這人應該會趕在天爺下禁賽令前現身,以便取得天門派盟主之位。」
「他可以說是寒瀟在臨死前交給他的,編個謊,何難之有?」
「天門派……為什麼會一分為四呢?恩師,不都是天爺一人創設出來的?」
「所謂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再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都沒聽說過?」
「您是說?」
「天爺常說,如果有人天賦夠、身子健又熬得住辛苦,他也不必分成四派來教了。」
「老爺子的意思是這四派劍術,其實是相通的?」
「根本就是出於同宗,只是那四人互不相讓,才會搞成今日的局面。」
「我沒想到光是劍術之爭,就能撼動武林。」
「劍是所有兵器之首嘛!這也沒什麼稀奇。」
「那恩師您的劍術較偏向哪一派呢?」
「我?」任清輝突然搖頭笑開,「不值一哂,不值一哂。」
「恩師客氣了。」司徒漠跟在任清輝身邊多年,私下還稱他為恩師,但學的卻非武藝,所以幾乎不知他武功的造詣如何,倒是任清輝常在他練劍時指點一、二,每每有助於他劍術的精進,因此司徒漠才會有此一問。
「你這孩子,我說的可全是真話。」
根據司徒漠的瞭解,任清輝是在上次比劍未果的事件後。才受天山子之聘,入門當處理俗務的總管,兼任看管四大劍派的動靜。身居如此要位,若說完全諳武功,實難令人相信。
但自己投效在他門下十年來,未曾見過他練劍或與人比試。卻也是事實,任清輝的過往,似有著重重不欲人的迷霧。
不過眼前需要解決的,可非任清輝的過去,而是四大劍派的蠢蠢欲動。肇因則為天山子年事漸高,四位門徒恐他一旦駕鶴西歸,另外三派就會欺壓到自己頭上來,故紛紛思索未雨綢繆之道,以免屆時被殺個措手不及,就像當年的寒瀟一樣。
「總管。」想到這裡,司徒漠突有一問:「文武成對,既然有文判,那應該也有武判官才是。」
「當然有。」
「真的?聽說寒瀟當年使的是一對判官筆,那武判官呢?他姓什名啥?現在何處?還存活著嗎?如果在的話,又為什麼從來不曾聽聞他的任何消息?」
「斧頭。」任清輝低聲說了句。
「什麼?」
「斧頭,武判官用的是一斧頭。」
「那多威風,」司徒漠露出神秘的表情,隨即又問:「怎麼他們全不使劍呢?」
「因為兩人都不算天爺的徒弟。」
「原來如此,那只算是……算是什麼?」司徒漠覺得既有趣又怪異。
「算是聘雇的隨從吧!」
「豈不就與總管您目前的職位雷同?」
「不,不能相比,無法相比。」說完這話以後,任清輝宛如陷入長考,甚至連眼光都赤得飄忽起來。
「總管。」司徒漠輕喚一聲,但不見他有任何反應,只好再喚:「總管?」
竟然還是沒有回應,好像根本沒有聽見的樣子。
「恩師?」
這下他終於有反應了。「嗯,什麼?」
「那位武判官他——」
任清輝突然打斷他道:「瞧咱們扯到哪裡去了,不是要研討眼前的態勢嗎?」
「那位武判官他——」司徒漠實在好奇。
「失蹤了,」彷彿要趕快結束這個話題似的,任清輝再度打斷他。「沒有人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怎麼會?難道他是怕對寒瀟下手的人,也會找上他,所以才躲起來的?」
「他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
「您見過他?」
任清輝不禁一愣。「不,我……我怎麼可能認識他,我……我連他的名字都不曉得,怎麼可能會認……那些全是有回聽天爺聊起時說的。」
「老爺子?」
「是啊!有回我陪他多喝了兩杯,大概因而勾起他的談興吧!他就聊了起來,說他這一生無兒無女,原本是想把徒兒當成孩子來教,誰曉得四名弟子武藝雖不差,卻喜歡爭強鬥狠,誰也不肯相讓,惹得他心灰意冷,從此也不想再收門徒了;不過一對文武判官,卻深得他心,武功或許不頂強,但人品卻都頂高尚,尤其是寒瀟,堪稱高風亮節,經常勸天爺對待徒兒不必太過嚴苛,也不要太過挑剔,若肯耐心一點,想必在四個徒弟之中,還是找得到可結生絕學之人。」
「老爺子絕不肯答應。」
「你怎麼知道?」任清輝詫異問道。
「我雖只見過老爺子幾回,但他連下酒的菜和配菜的酒都挑,這樣的人,在傳授藝上,哪裡肯做半步的妥協。
「你倒是看得清楚。」清輝手撫長鬚說。
「哎呀!」司徒漠趕緊應道:「覺非造次了。」
「不,或許我們都比不上你,也或許我們都跟天爺太接近了。反而看不清楚真貌。」
「你們……是誰呀?」
「噢,不就是現在的我,和當年的文武判官嗎?天爺說文判官愛嘮叨,武判官嗜燒酒,一個可以陪他聊天,另一個可以伴他飲酒,偏偏都不算瞭解他,也接不了他的衣缽,倒是有個孩子。或許有那份資質。」
「哪個孩子?」
「寒瀟的。」
「他有孩子?」
「還不止一個。」
「後來呢?」
「全葬身火窟。」
「那個兇手,實在太殘忍了。」
「天爺為此始終自責。」
「老爺子?」雖然不曉得今日任清輝為什麼會跟他提到這許多,但司徒漠肯定自己並非不愛聽,相反的,他還想多知道一些呢!便緊追不捨的往下問。
「若非身藏珍寶,寒瀟不必白自送命,武判官必……噢,應該說不會消失無蹤,從此天爺的決心更加堅定,甚至不願再多見四派盟主。」
「什麼決心?」
「不再收徒的決心。」
「可惜呀!恩師,那天門一派的絕學,豈不就快要……」驚覺語意不祥,好像是在詛咒天山子一樣,司徒漠趕緊打住,不敢再往下講。
不過這倒提醒了任清輝一件事。「你看看我,大概真是年紀大了,竟一扯便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好聽得很,這些事,若非恩師提及,覺非恐怕無眾得知一、二。」
「知道了又如何?不過是更進一步感受到人心險惡,江湖詭計而已;天門派……怕是終將走上滅亡的道路,無法像武當或峨嵋那樣,傳世千古。」
「門派如人,自有天數,恩師又何必太過介懷,我看現今的老爺子說不定都比您看得開。」
「我……」清輝原本彷彿想要辯解兩句,隨即打消念頭,笑道:「你說的對,或許我真是想得太多了,只是每次一想到天爺他過人的武藝及抱負,就不免為他的後繼無人感到遺憾。任何一個人,看到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非但不同心協力,以光耀師門。反倒爭強鬥勝,同室操戈,一定也都會跟他一樣的心灰意冷吧!」
「其實他大可以把武判官找回來呀!」司徒漠有感而發。「聽您剛才一席話,我覺得老爺子找手下的眼光,似乎要勝過收徒弟許多,對了,恩師。」
「什麼?」
「您說您不知道那武判官的姓名,但其他人呢?還有老爺子,他們總聽過、看過這個人,想要找回他,應該不是件太困難的事。」
「覺非,你為何會進天門派來當差,我心下明白,也清楚你家的勢力。但,」他舉起手來,示意司徒漠不必辯解,讓他往下說:「武林有武林的規矩,比方說這一次的行動,天爺就希望依武林的方式來解決,至於武判……聽說他不像寒瀟,見過他的人不多,知道他姓名的,只有一、二人。」
「怎麼可能!」
「你覺得荒謬?」
「難道你認為合理?」
「這事……其實是有內情的。」他顯得欲言又止。
「恩師……」司徒漠想問。
卻被任清輝攔住。「有機會的話,你問問天爺吧!看他願不願意重提傷心往事。」
司徒漠是個聰明人,不會聽不懂他的話意,即刻應了聲:「是。」
「那我們繼續談剛剛被丫頭打斷的事,最遲在年前,我看他們就會一對了,覺非。」
「嗯?」他從任清輝手中接過一張帖子,卻不明所以。
「雲派給的。」
「羅雲?」
「正是。」
「為什麼?」
「說是賞菊大會。」
「太牽強了吧?」
「我們兩人的想法倒相同,卻又不能不到,我看這樣吧!你跟丫頭去一趟。」
「晴光?」
「讓她跟你去,你很驚訝?」
「是……有點。」
「算是一帖藥吧!看看能不能治治她的倔強,如果可以因而讓她認清真相,打道回府,那就更好了。」
「我也知道,但覺非……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而就算要拼上我這條老命,我也一定要力保你與丫頭安全。」
「總管!」
事情,當真已壞到這種地步?
「大小姐,你不吃飯嗎?」
「我爹呢?還有司徒呢?」晴光瞪住據案大嚼的月翔風問。
「並非每個人都像你這麼閒,你不知道嗎?」他夾起一塊羊肉放入口中咀嚼。
「我可以等他們忙完了,再一起吃。」
「真的不餓?這盤羊肉是廚房特別幫你準備的,為了去掉腥味,我知道他們頗費了一番功夫,你不趁熱吃,豈不有負美意。」
「你不是任大總管底征的小總管嗎?」晴光環起了手臂來,不客氣的指出:「怎麼有空吃飯?」
「因為我現下的任務是看牢你。」
「你!」她拍桌而起。
但月翔風卻文風不動,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抖上那麼一下,還喝了口湯。
「啊!真是鮮美,大小姐,想在華山上喝魚湯,可是簡單,你確定你真的不想喝?」
「月翔風!」
「小的在,大小姐有事吩咐?」
晴光覺得自己這輩子還沒有像現在這麼生氣過。也沒有這麼討厭過一個人。
「出去!」
「恕難從命!」
「我叫你出去!」
「大小姐——」
她受不了了。「不要再叫我大小姐,不要再叫了,你聽見沒有?」
「那要叫你什麼?」
「嗄?」根本沒有料到他會有此一問。
見他那一派沉默的模樣,晴光氣得頭都快昏了。「叫……叫,算了,隨便你,總之別再叫我大小姐了,聽到沒有?」
「是,任晴光。」
「乍然到自己的名字由他口中吐出,晴光頓感身子一麻,簡直就有點……迴腸蕩氣。
月翔風身材高挑、修長,甚至有點瘦削,長相不俗,一雙鳳眼尤其引人人勝,幾乎搶盡全臉的風采,讓人與他面對面時,很容易就忽略掉他其實也很俊美的鼻樑與雙唇,單被那雙眸子所攝,久久難以移開視線。
「如何?」彷彿對自己那略帶邪氣和叛逆的吸引力甚為清楚,也深具信心似的,月翔風好整以暇的盯住她問:「比大小姐好些?」
「呃,嗯,這個……」她支支吾吾,她恨起自己來:老天爺,我是怎麼了,為什麼碰以這個月翔風,就容易失控,得完全不像自己?
「我等著呢!任晴光。」又來了,這個男人,就這麼喜歡看她出醜,或者料定面對他,自己就一定會出醜?欺人太甚!
「我要問你一件事。」
「說呀!」
「為什麼亂殺人?」
他只沉默片刻,便說:「我聽不懂。」
總算捉到他小辮子了,晴光哼了一聲道:「你敢否認在我到華山之前,我們兩個便曾見過面?」
「應該說就對過眼吧!」語意已經有些輕佻。
「月翔風,你嘴巴放干……」
「我們兩人的眼光是曾對上過,你自己想想,莫非有錯?」的確是那樣沒錯,若再爭論下去,豈不顯得自己一直在胡思亂想,晴光自認還沒愚蠢到那個地步。
「是沒錯,那你剛剛又為什麼要否認,說自己沒有亂殺人?」
「殺人?我只記是自己處理了一條狗。」
「一條狗!」
「啊!」他卻又馬上改口:「那樣說,好像還侮辱了狗,畢竟狗是不會像那個人渣一樣,做出背叛行為,對,這個詞兒好,那晚我不過是奉命除掉一個人渣罷了,你又何必大驚小怪,可別說你有被嚇著,我想應該不會吧!當時司徒不也站在船頭,那傢伙最喜歡扮演正義俠客的角色了,所以我想就算你曾顫抖一下,也不怕沒人給予安慰。」
她已經不想再跟他計較他不遜的言辭和曖昧的語意了,眼前只想先弄清楚一件事。
「你說你奉命殺人,是奉誰之命?」
「令尊之命。」
雖然原先也曾想過會是這個答案,但真正聽到,晴光仍無法接受,隨即反射性叫道:「不!我不相信,你胡說!」
「我胡說?要不要去問問你那位性格磊落,行事光明的父親呀?我護送你過去。」
始終與他相對的晴光,突然覺得坐在自己眼前的月翔風也不是人,而是一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