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飛打了個呵欠,在床上翻個身,意外地碰到某種光滑還帶點溫度的物體。她的手自有主張地左右滑動,以便大腦去判斷這個不應該出現在她床上的不明物體究竟為何。
大約三十秒的摸索之後,她的手傳達了個相當駭人的消息給她的大腦——她身邊的這個不明物體是個人,而且是個男人!倏地,她的腦袋在混沌中理出了個清楚的頭緒——有個裸體的男人正安安穩穩地躺在她身邊!
這會兒,她顧不得身體還處於極度嗜睡的情況,小心翼翼她用手臂撐起上半身,想看清楚現在的情況——
她沒穿衣服——她身邊的男人也沒穿衣服——這不是她熟悉的房間……
昨晚,她跟著某個不知名的家伙回家……然後他們解決了一堆垃圾食物和兩、三瓶看起來像是高級洋酒的東西……之後發生的事……
“天啊,我居然跟個不認識的人上床!那我之前的堅持算什麼?”
柳絮飛被自己放蕩的行為給嚇著了。她真想哭啊!她竟然是在酒後亂性的情形下,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個姓啥名誰都不知道的家伙……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她真希望此時此刻的她是患了選擇性失憶症的宮雪花!
老天!她怎麼可能忘得掉?她根本是在意識相當清醒的情形下和……她看看身邊仍在熟睡的男人——和這個陌生人發生性關系!她甚至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件事是怎麼發生、怎麼結束的。
“不,我得趕快離開。”這是她自省結束之後下的第一個清醒決定。她得趕快離開這個可能成為她一輩子惡夢的場景——趁著對方還沒醒時盡速離開。
她輕手輕腳地掀開覆住他倆的羽毛被,再不動聲色地挪動自己的身軀。她打算學習徐志摩“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瀟灑,或就像耶穌基督曾說的:“就讓凱撒的歸凱撒,上帝的歸上帝”,而她的回憶就歸她自己的,至於他的……就讓他自己去解決吧。對,就這麼辦,她可不想面對兩人清醒時的尷尬時刻。
當她安全著地之後——沒有吵醒枕過人,雙腳著地——她趴在地毯上搜尋自己的衣物,想要在最短時間內穿好衣服走人,然後忘掉昨晚……正確的說法是——今天凌晨發生的事。她還是那個剛甩掉男朋友的柳絮飛,至於她的唯一堅持……昨日種種就譬如昨日死吧。
“我很抱歉。”
任凱森的聲音清楚地自後方傳進柳絮飛的耳裡。
“我不該冒犯你的……只是……唉,這個……我的意思是……”他相當後悔因為一時沖動而做了原本只能對妻子做的事。“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的行為……我知道自己罪不可赦……”
原本急著收拾衣物的柳絮飛聽了任凱森這一段語焉不詳的話語之後,不禁感到好奇——什麼樣的男人會在和陌生女子發生關系之後,開頭第一句便是道歉?也許,和其他的新新人類比起來,她算是有點老古板,可好歹她也知道所謂的“PUB文化”。
在PUB裡願意和男人發生一夜情的女人不是沒有,男人更是不缺;甚至有些男人就是抱著找樂子的心態上PUB泡馬子的。這兩種人通常是各取所需之後,即不再見面。“性”對他們來說只是種本能的需求和游戲,什麼道德倫理、社會教條都只有靠邊站的份。
柳絮飛直覺身後這個男人絕不是那種抱著找性伴侶心態的人,他對今天凌晨發生的事似乎也相當意外。
這樣一想,她覺得好過多了,而撿拾衣物的動作也稍微放慢了點。
“我不知道我那時候是怎麼回事……”想想他的“前”未婚妻曾經幾近裸露地對他投懷送抱,他都能坐懷不亂了,怎麼昨天他們倆原先衣服穿得好好的,到最後卻是“袒程相見”?看來,酒這東西以後真的碰不得。
“老實說,我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可能我們兩人都喝了太多酒了……”柳絮飛背著他快速地將衣物一件件穿上,她可沒有裸體和人對談的習慣。
當她往自己的胯下一看之後,差點驚叫出聲——有血跡!她早該知道有些女人在發生第一次性行為時會流血,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甭提是看到自己的!
任凱森看著坐在地毯上一動也不動的柳絮飛,以為她對於昨晚的事十分沮喪。其實在她醒來之前,他早就醒了。所以她以為他還沒醒時的自言自語全一清二楚地入了他的耳。
“這……說出來你或許不信……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和女人發生親密關系。”
正處於驚嚇狀態的柳絮飛沒聽到任凱森的自白。
“你說什麼?麻煩你再說一次。”剛剛他說了什麼……好像是說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
“嗯……我知道我的情形是有點奇怪。”
他整張臉像是燒紅的炭火,溫度高得可以拿來烤肉了。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在她面前相當自在,一點也不覺得拘束,完全沒有以前遇到陌生女子時便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說不出活來的情形。甚至,他覺得好像老早以前就認識她似的。也因此,這種幾乎被所有男人視為恥辱的事——一個二十九歲的處男——他也能對她誠實道出。
“我的未婚妻就是因為我拒絕婚前和她有更進一步關系,而和我解除婚約。”
柳絮飛轉個身面對他,以近乎逼問的口氣問:“你是個處男?你是說在我之前,你還是個處男?”她才不管他怪不怪,只想知道事前他是不是個處男。
“唉……你這樣問……要我怎麼回答。”他認識的女人本就不多,就連林美玉在他面前也是一副嬌柔樣,突然遇到像柳絮飛這樣強勢的女人,他有點招架不住的感覺。
“你什麼都不用說,只要回答‘是’或者是‘不是’。”如果他是個處男……哈,那就太棒了!至少她不是和一個人盡可歸的濫情男人上床,同時也符合她的堅持。
“是。”任凱森相當聽話且誠實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這個“是”對一個正常、普通而且年齡差一點就是“而立之年”的男人來說,還真是難以啟口。
“謝謝你的回答。”她相信他沒有必要騙她,再說除了她的那些閨中密友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她這“非處男不可”的論調,況且男人不都是喜歡誇耀自己的“豐功偉業”嗎?
他的回答讓她的心情好過許多了。和她剛醒來時發現自己和素不相識的男人發生關系的感覺相較,現在,她可以稱得上是“快樂”。
“這個……我是說……假設……如果說,下個月你有什麼地方和往常不同……請你一定要通知我,我一定會負起應負的責任。”任凱森想要說的是——如果她的月事沒來。言下之意,如果她懷孕了,他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給她一個交代。
“什麼?”柳絮飛聽了一頭霧水,根本不懂他在說什麼。
任凱森相當嚴肅且慎重地說:“嗯……我們昨天並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要是你懷孕的話……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給你和孩子一個完整的家。”說得好像柳絮飛已經懷孕似的。
“啊?”她完全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解釋。今天的一切,著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先是以為自己毀了過去的堅持,後來又發現她“好運地”遇到個“處男”,現在這個陌生人居然說他會負起應負的責任?
他有這個心意她相當感激,至少她遇到的不是個拍拍屁股就走人、把後果都留給女人承擔的男人。
“先生,麻煩你先聽我說。你並沒有強迫我。”當然沒有,否則剛才在他還沒醒過來時,她就會拿把刀把他一塊塊給剁了。
“會有現在的情形出現,我也要負一半的責任。”只要是兩相情願,即使有風險也是兩個人一起分擔。“你的心意我相當感激,不過我並不認為我會懷孕。”她自認不可能第一次就中獎,絕不可能會這麼倒媚的。
“但是,如果真如你所說的,我要是真的懷孕了,”她停頓了會兒,才接著說,一我一定會和你商量對策的,畢竟,我一個人沒有權利決定一個小生命的未來。”
“這……”
任凱森在發言的同時,她穿衣的動作也沒停過。
“我已經打擾大久了,謝謝你熱情的招待。那麼,我先告辭了。”
就這樣,任凱森連留她的機會都沒有,她就走得不見人影了。
333
當柳絮飛回到家已經傍晚六點,盡管先前在任凱森面前信誓旦旦地說,她不會懷孕……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在回家的路上她特地到屈臣氏買驗孕劑,打算回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驗孕!萬一她真的那麼倒楣……再說吧,這種事她現在完全沒有心理准備。
仔細讀完驗孕劑裡的說明書後,她忐忑不安地走到浴室,按部就班地完成每個步驟,再來就是緊張的等待。
終於,結果出現了!她大大松了口氣。
“幸好。”要是她真的懷孕了,那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緊張過後的松弛感,再加上昨晚的瘋狂行徑早讓她的體力透支,現在她要洗個澡,然後好好睡個黨,以便應付明天的忙碌生活,昨天的事就當作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小意外。
她洗了個消除疲勞的熱水澡,穿上她寬大的睡衣,打算上床睡個好覺時,可惜天不從人願,在她即將入睡的前一秒鍾,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不得已,柳絮飛只好伸出手,拿起床頭的電話。
“柳絮飛,你今天到底跑哪裡去了?我打了一上午的電話都找不到你!”是何語竹,她的口氣不大好。
“我才剛回來,你當然找不到我。”柳絮飛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我很累,精神不好,想睡覺,你不能指望我像你一樣中氣十足地說話。好了,我真的很累,要聊天的話,明天請早。”她現在想做的就是——睡覺。
“等等,你說你剛剛回來?”何語竹記得她的家人告訴她,陸無雙大約半夜三點半左右送她到家。為什麼柳絮飛才剛回家?
柳絮飛看向鬧鍾,現在也不過七點半一一一也就是說她到家只一個半小時。“對,六點才到家。我明天還要上班,麻煩你掛掉電話,我要睡覺了。”
何語竹可好奇了,柳絮飛是那種只要一有空便窩在家裡的人,況且她們昨天的聚會可沒持續一整晚啊。
“為什麼?難不成你為了要報復那個郭子健,隨隨便便就找了個男人了結你的處女之身吧?”她隨口玩笑道,不認為絮飛會做這種事。
“郭子健沒有那麼大的魅力!”柳絮飛的確在昨晚了結了她的處女生涯,但可不是為了郭子健。若說誰才是禍首……游篤良才是主因,要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心情極度不佳。
“什麼?你真的隨隨便便和某個‘不認識的’男人‘上床’?”何語竹震驚,絮飛的回答簡直就是間接承認。“你瘋啦!”
柳絮飛打個呵欠,事實上她的意識還挺清楚的,只是有點暈。
“我沒瘋。好了,我現在要睡覺,有事明天再說。”沒給何語竹說話的機會,她便掛掉電話,現在她想的只有——睡覺。
顯然,她低估了朋友們重視她的程度。
何語竹再度撥電話,不過不是撥給柳絮飛,而是沈青珊和陸無雙。在短短的幾分鍾內,她們三人一致決定要立刻找柳絮飛好好談一談。
一個小時後,她們三人來到了柳絮飛的套房門外。相當幸運的,剛好遇上柳絮飛那位難得回家過夜的室友,因此她們是毫無預警地逮著了正在熟睡中的柳絮飛。
“絮飛,快起來。”
三人中對柳絮飛“失身”最感關切的就是沈青珊。當她知道柳絮飛昨晚竟然和某個不認識的男人有了一夜情,她自責地幾乎哭了出來。柳絮飛昨晚喝了不少酒,她不該還讓她自己回家……現在還發生了這種事……她居然讓她的朋友遭遇到那種事!
睡得正熟的柳絮飛哪聽得到沈青珊這般溫柔的起床號,依舊一動也不動。
相較於沈青珊的溫柔,何語竹可以稱得上是粗暴了。
她直接拉掉柳絮飛纏得緊緊的大棉被,相當不客氣地喊:“柳絮飛,限你十秒內清醒,並且說明你昨晚的行蹤,否則有你好受!”
給何語竹這麼一搞,睡得再熟的人也得起來,再說柳絮飛原本就是淺眠的人,若非太累,才不需何語竹以激烈的方式叫她起床。
“拜托,我昨晚到現在都沒睡覺。你們就當行行好,饒了我這一次,明天看你們要怎麼對付我,我都沒有怨言。但是,麻煩你們現在讓我睡覺!”被硬生生從被窩裡挖起來的人心情會有多好?至少柳絮飛的心情就不怎麼好,可以用“極度惡劣”四字來形容。
“絮飛,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
沈青珊的問題比任何興奮劑都還要來得有用。柳絮飛一聽,想要蒙頭大睡的欲望馬上從雲端掉至谷底。
是啊,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
“絮飛,你該不會連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吧?”陸無雙看著一臉錯愕的柳絮飛得到了答案。
何語竹在一旁哇哇大叫:“天啊,柳絮飛,你居然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和他上床!”
她的氣憤是有私心的,之前,柳絮飛一直堅持她的第一次要和個處男才行,現在柳絮飛居然和不知姓啥名誰的家伙上床,那她何語竹的堅持要怎麼辦?她到現在還沒遇到任何一個長得像湯姆-克魯斯、身材像安東尼奧-班德拉斯、聲音像路易斯-馬吉爾的男人……難不成就只有她一個人要當“萬年老處女”?
“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我知道他是個處男。”反正本已成舟,她以後也不可能和他有任何瓜葛,那知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重要了。
何語竹才不相信她的話,男人是不是處男根本看不出來——就生理觀點是看不出來。“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卻知道他是個處男?小姐,你有沒有搞錯啊?”
“他告訴我的。”
“笑話人家說什麼你就信,那我說我是波霸,你信不信?會隨隨便便和某個在PUB裡認識的女人上床,你居然會相信他是個處男?”是睜眼瞎子才會說何語竹是個波霸。
“語竹,也沒有一個會和女人搞一夜情的男人會對他的床伴說:我是個處男吧?不過,絮飛,那個男人該不會是個青少年吧?”陸無雙疑惑道。以男人自大又帶點自誇的本性,柳絮飛所說的可信度大大提高。要是柳絮飛的對象是個青少年,那他會這麼說也就無可厚非了。
“不是。”這點柳絮飛百分之百肯定。
“是啦,所以那個男人說的可能不假。恭喜你了,絮飛,你終於替自己找到個處男。”陸無雙的反應設像前兩位那麼激烈。她對這事件的結論是——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不論條件多麼嚴苛。
“無雙,你怎麼可以這麼對絮飛說?”沈青珊對這件事可是自責得要死,而陸無雙反而還恭喜柳絮飛?
“不然要怎麼說?”事情都發生了還能怎麼樣,並且當事人也沒什麼反應,她又何必反應過度。
“你……”沈青珊給她這麼一問,也不知要說什麼。
無雙說的沒錯,一個成年男人不大可能會承認自己是個處男的,要是換成自個兒的老哥,他說什麼也不可能。
“要是他是個處男的話……雖然是在這麼糊塗的情形下……我還是要恭喜你。”看來“萬年老處女”這名號還是要自己一個人扛。天啊,還真的有點沉重耶!何語竹這麼想著。
沈青珊被她們三個徹底打敗了,一個是和只知道對方是個處男、其他什麼都不知道的男人上床,另兩個居然反而恭喜她……這是個什麼世界啊?
“你們……算了,當我沒說。好吧,絮飛,你說你和一個不認識的處男上床,那你們應該有避孕吧?”
“沒有。”柳絮飛有點心虛地說。
沈青珊這回可真的發飄了。“沒有!你知不知道這事是開不得玩笑的啊?”
“是啊,這可不是好玩的!”陸無雙在一旁附和,難得她和沈青珊會有意見一致的時候。
“對啊,絮飛,要是懷孕了,你要怎麼辦?”要是因此而多出了個有母無父的私生子,那還不如像她一樣當個萬年老處女。
“放心,我已經用驗孕劑檢查過了,我沒懷孕。”
對於這點,柳絮飛也相當緊張,“私生子”三個字光用想的就很可怕;她爸媽要是知道她未婚懷孕,不把她打死才怪。
陸無雙持懷疑論。“你確定?你有沒有常識啊?驗孕至少要在性行為發生七天後才驗得出來,現在驗根本不准確。”
不是她危言聳聽,而是事實如此,任何事都可能有意外的。
何語竹見柳絮飛的表情沒有血色,立刻要陸無雙別再繼續。“無雙,你別嚇她好不好。絮飛,你別擔心,我老哥是當醫生的,他一定認識一大堆婦產科醫生。要是你真的懷孕了,到時候我再叫他介紹最好的醫生給你。”今天回去就跟她老哥要名片。
沈青珊看見柳絮飛的臉色更難看了。
“語竹!你說的是什麼話?什麼介紹醫生,墮胎對女人的傷害不論是生理或心理都是非常大的。絮飛,要是你真的懷孕了,一定把那個男人揪出來要他負責,至少給孩子一個名分,別讓小孩成了私生子。我有個親威是開征信社的,他一定會幫你把那個男人給找出來的。”
聽完好友們的話之後,柳絮飛知道今晚甭想睡得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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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飛可能得抱著疲累的身軀度過無眠的夜晚,任凱森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
當他發現柳絮飛之前還是個處女的時候——染血的床單可以證明——他心裡的感觸真是五味雜陳,後悔就占了絕大部分。
老天,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要是她真的懷了他的孩子,叫他到哪裡去找她?這台灣說大不大,真要找起一個人可是如大海撈針,找到的機會是微乎其微。要是她有心躲他,那想找到她的機會更是渺茫。
一個年輕的未婚女子懷孕生子,那她的日子將會多麼的艱困……一想到這裡,任凱森更是後悔了。他後悔失去控制,後悔沒有替女方多著想,後悔沒問她的名字,後悔他就這麼讓她走出他的生命!
更甚的是,若她基於現實的考量要拿掉他和她的孩子——
任凱森坐立難安,盡管她曾說過她不會懷孕,但是他確實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否則她也不會在後頭加一句“要是我真的懷孕,我一定會和你商量對策……”問題是,萬一她另外有情人,昨晚對她來說只是個意外中的意外……
不,他一定得找到她!只是人海茫茫,他要從何找起?難不成像灰姑娘故事裡的王子派個人挨家挨戶的找嗎?唉,王子至少還有只鞋可以作為尋人的憑證,他則是什麼都沒有。
算了,他要騙誰啊?他會這麼迫切想找到她並不只為責任而已,還有一些別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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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正浩神采奕奕地走向沙發上的任凱森。
“凱森,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WO,你看起來真糟。”他試圖讓氣氛輕松點。不過,他說的可是實話,任凱森看起來的確很糟——發紅的雙眼、沒有梳理的頭發、皺得足以媲美沙皮狗的襯衫。戈正浩搖搖頭,他真的很糟。
“是啊,我知道。”
任凱森聽了一笑。他已經超過四十八小時沒有合眼了。
“發生了什麼事?別告訴我你老爸的公司快倒閉了。”戈正浩調侃道,心知任凱森不可能無緣無故在上班時間跑來找他,甭提還是以這副模樣出現。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這幾年是不可能。”任凱森沉吟了會,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告訴他那晚的事。“今天我來,主要是有些事想找你商量。”
戈正浩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和女人有關,是嗎?林美玉跑回來找你了?”
“是和女人有關,不過和美玉沒有關系。”對於戈正浩的反應,他並不以為意。
“和女人有關,可是和林美玉沒有關系?”
就戈正浩對任凱森的了解,任凱森不是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人,也不可能因未婚妻和別人閃電結婚而賭氣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再說,在上禮拜六的聚會並沒有聽任凱森提起又認識了別的女人。
“告訴我,這兩天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太好奇了,才兩天不見,他這位老友居然會為了女人來找他。嗯,看來任凱森是陷入瘋狂的熱戀了!那個女人真的是魅力非凡啊!
“我們聚會結束之後,我在路上遇到個女孩子……然後……我們……我們……”這種事任凱森實在不好意思啟口。
“你們上床了。”戈正浩替他接了下去。
最困難的部分結束了,任凱森喘了口氣,喝了口水繼續說:“對。可是我們沒有做避孕措施。”
戈正浩一副經驗老道地說:“哦?這樣就有點麻煩了。和來路不明的女人發生關系,要是染病了可就麻煩。”
他的工作環境有機會接觸到各式各樣的女人,當然,女人認識得多,風流韻事不可避免也多了起來。
“我建議你到泌尿科檢查一下,以防萬一。”原來是一夜情,他還以為會聽到一段什麼驚天動地的戀情。
“她是個處女。”任凱森懊悔地說。
戈正浩點點頭。處女!好遙遠的名詞。
“哦,她是個處女。等等,別告訴我她還未成年。”他緊張地說。
“我不知道她幾歲,不過應該沒那麼小。”任凱森回想起他們相處的那短短幾小時——她喜歡聽 Nat King Cole的歌、吃巧克力酥片……他甚至可以清楚記起她說的每句話。
“難不成是她要你負責?”如果任凱森是來問他這個問題,倒是問對人了。女人遇得多,處理過的狀況也就多得多。
任凱森沮喪地搖頭。“不是。如果是,那事情倒好解決。”
“既然她沒要你負責,那有什麼不好解決的?”對戈正浩來說,要是女方沒緊咬著“責任”這兩個字,那什麼事都好解決。
“我愛上她了。”真奇怪,他竟然會愛上一個他什麼都不了解的女人?
“天啊,這有什麼好商量的?”
戈正浩快要受不了任凱森了,他魂不守捨地跑來就是要告訴他——他,任凱森愛上一個女人。
“要是你愛她,那就追啊,追到了就要回來當老婆嘛。紅包錢我早就准備好了,就等你來拿。”
他不是不知道任凱森的想法——只和自己的老婆上床。他不予置評,只不過覺得有點可惜。
“我不知道她是誰。”任凱森連對方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都不知道,要怎麼追呢?
戈正浩站了起來,雙手抱胸。
“等等,等等,今天是愚人節對不對?不,不對,現在才一月中,愚人節還早得很。”他走到任凱森面前,表情豐富地說:“哦,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你們特地設計了這個surprise?Well,這真的是好大的一個surprise。
這種事不可能會發生的——小說裡也許有可能——誰會愛上一個從來不認識、僅有一夜之情的女人?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的朋友,更別說這個朋友是他認識十年之久的至交。“你一定是開玩笑。”
任凱森正色道:“你覺得我是開玩笑?我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戈正浩驚訝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凱森,這真的太誇張了。我是說,你怎麼會愛上一個……一個陌生人?”
任凱森苦笑。
“我也不知道。也許這就叫‘一見鍾情’吧。”
“你一見鍾情的方式真的有點奇怪。”戈正浩除了訝異還是訝異。“你想,你會不會是因為之前沒有碰過女人,一旦和她發生關系,便讓你誤以為你愛上她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可以負責介紹幾個美女讓任凱森認識、認識。
“正浩,我和你一樣是成年人,不會把性跟愛混為一談。”那不只是性而已,雖不可否認,他喜歡那部分。可是,他更珍惜他們在一起談天說地的那幾個小時。
戈正浩試著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大驚小怪。
“這……你知道這聽起來真的有點怪異。OK,你不知道她是誰,那你總該知道她住在哪裡吧?”看見任凱森搖頭,他又不抱任何希望地問:“那電話號碼呢?”
任凱森揪住自己的頭發,痛苦地說:“我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才來找你商量。”他不該讓她就那麼離開的。
“你這樣是在大海撈針啊——”要是換成一般人,縱使真的愛上了僅一面之緣的人,了不起想念個……呃,可能是幾個月吧?他也不清楚,總之要是知道無緣相見的話,大部分的人會揮劍斬情絲,讓這段插曲變成“回憶”。
但是,壞就壞在,他大了解任凱森了——任凱森是他認識的人之中最死心眼的,光為了個原則就可以拒絕各種誘惑而“守身如玉”到……上禮拜六這點,就不是尋常人做得到的事。
“你想怎麼找?登導人啟事?還是上電視放送這個消息?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她根本不想再和你有任何關聯,就算找到她又能怎麼樣?”
“上電視這個想法不錯,不過我不能露面。”
身為任氏企業的總經理,他有他的顧忌。
“饒了我吧,你還真的要利用傳播媒體找她啊?你有沒有想過在還沒找到她之前,你早成了各家雜志、報紙專訪的對象了。”戈正浩沒想到隨口提提,任凱森還真當真了。
“所以我說不能露面,你有辦法幫我嗎?”他並不善交際,人緣不若戈正浩的多。
“辦法是有,只是不見得能找得到。”
戈正浩可以想見要是把這比天方夜譚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告訴傳播界的朋友——必須是女人才行,男人只會覺得任凱森是個瘋子——要她們幫忙,或許等她們聽完整個事件之後,他甚至不需要開口,她們就己經一千個、一萬個願意。
“謝了,我欠你一份人情。”任凱森感激地說。
“不必了,就當我是日行一善吧。”戈正潔無奈地說。真的,這種事要是任何一個男人聽到了,都會覺得任凱森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