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靜和楊瑞丹結束了短暫的對談後,發覺自己需要點時間,好好思考楊瑞丹到底在她身上下了什麼蠱;為什麼她一見著他,就渾身不對勁,完全不像是以前的她。
她想,楊瑞丹是愛著她吧。要不然何必要對她說那些話?若他不愛她的話,那他們兩個連朋友都不必當,當個陌生人才是正確的做法。
照道理說,她是個才剛被前准夫婿給拋棄的女人,她這時的表現要不是顯得憤世嫉俗;再不然就是沉淪度日,終日浸淫在悲傷中,天天以淚洗臉……
如果說她對被人給拋棄,一點感覺也沒有,那肯定是表面話;因為,她的女性自尊心的確是受了點小小傷害——要不然,那時候她也不會……總而言之,對她還是有影響的。
不過,她並不是那種會整日生活在悲情裡的人——基本上,對於被人拋棄後的生活,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只可惜她的家人、朋友好像很不能接受,硬是無時無刻的提醒她、刺激她,逼得她只好暫時隱遁到這裡來。
楊瑞丹——雖然他和那個將她推到這副慘境的男人同名同姓,但他卻讓她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見著他便腦袋一片空白、臉紅心跳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個可能愛著她的帥哥……
啊!他愛她……想著想著,她晚上睡覺時,都能帶著微笑入夢了,
當他將她擁入懷中的那一剎那,雖然腦袋要求她理智點思考,但是她的心卻充滿了喜悅,就連臉上的笑意也不自覺洩漏。
那種被人珍愛、疼惜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為什麼在以前,她從不知道被一個男人愛戀著是如此的幸福?
在感受幸福的剎那,她腦袋裡的理智沒完全沉淪,她想到現實上的考量——
這種被愛的感覺,會不會只是她心中期待的一種假象:只是她自己營造出來的氣氛,並不是楊瑞丹真正的心意。
她很是掙扎的推開摟著她的楊瑞丹,直到兩人之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她才以平穩的口吻說:「我們既然已經有了共識,我想,我們該去找小竹和瑞恩她們,免得她們兩個胡亂猜想。」
她相信,要是他們兩個再不趕快澄清兩人之間的關係;依照陳小竹那種天馬行空的聯想方式,恐怕她下一本小說的女主角,就成了她江文靜。
「就依你的意思吧。」
經她這麼一說,楊瑞丹才想到,楊瑞恩一個人可能會忙不過來,他也該下去幫忙了。
他看得出來,江文靜對他還是有所保留,他不想將她逼得太緊,否則只怕她會如驚弓之鳥的倉皇飛走;到時候,要再想找她可就難上加難了。
至少,他現在知道她住在哪裡,和什麼人在一起——不像前幾天,他只能眼巴巴的盼著她出現,心中滿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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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下樓,楊瑞丹便見著他最不想見的兩個人——朱唯聖和周維妮。
「瑞丹!」朱唯聖等不及楊瑞丹走下樓,自個兒走上樓來。「你終於出現了!」
對於楊瑞恩的謊言,他是決計不會追究的;反正楊瑞丹都已經出現了,也就沒什麼必要去責備她了。
看到有外人出現,為了躲開這種尷尬,江文靜藉口要到外頭去找陳小竹,自己先行開溜。
楊家的麵店是長方形格局,料理台在店門口,料理台和客人用餐的地方還隔了道玻璃門,因此從裡頭看不到外頭的情形;同樣的,在外面也不太能看清楚裡頭的情形。
江文靜才剛拉開玻璃門,便聽到周維妮說的話——就算今天,楊瑞丹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也會要周維妮為了自己所說的話,向楊家兄妹兩人道歉。
開麵店雖然不如一些做大事業的生意人來得賺錢;但是職業不分貴賤,任何一種職業都需要被人尊重。像周維妮這種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的驕縱態度,實在是教人看不過去。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嬌嬌女,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到最後居然還動手打人——雖然這點,自己多少也要負點責任。
江文靜是個徹底奉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人,什麼「以德報怨」的良好德行,只有在以前當學生時,才會違心之論出現在答案捲上,換句話說,這種紙上談兵的善行美德,她是敬謝不敏;她可是寧願身體力行「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這會兒有人賞了她個鍋貼,她難道會不回敬對方嗎?
當然不可能!
於是,她也很大方的送了對方回禮。
「你居然敢打我!」
周維妮不敢置信的搗住臉頰。對她來說,這種被羞辱的感覺遠過於肉體的疼痛。
「你敢打我,為什麼我不敢打你?」這簡直是廢話。
「我發誓你會為此付出代價!」
周維妮氣得渾身顫抖,但是她終究沒再上前賞她另外一掌——畢竟,她知道江文靜不會乖乖坐以待斃。
「那好,我等著看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江文靜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周維妮拿這招威脅和她有利害關係的人或許有用;但是用在她江文靜身上——還是省省吧,
「對!我們等著看!」
陳小竹在後頭聲援江文靜。本以為文靜不手會太重,但看來這個香奈兒女還可以威脅別人,就算受傷應該也只是皮肉之傷。
沒法子!這女人實在太笨了,居然自動送上門來惹火文靜,不讓她受點教訓還真說不過去:難不成她真以為這個世上,大家都怕她不成。
「你們……」周維妮氣得語不成聲。「你們——太可惡了!」
「這裡是怎麼一回事?文靜,你的臉怎麼了?」他看見江文靜瞼上有個紅通通的手掌印,照這情形看來,很可能會腫個兩、三天。
江文靜還來不及說,周維妮便搶先一步走到他面前,將原本搗在臉上的手給放下。
「瑞丹,你來得正好!」她指著江文靜。「你幫我教訓一下這個潑婦!」朱唯聖也到了,至少有兩個人會站在她這邊,她的口氣更盛。
楊瑞丹看著兩人臉上的紅腫,心中大概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你說誰是潑婦 ?!」
江文靜立即站了出來。雖然她自知自己不是個文靜一如她名字的淑女,但是「潑婦」這詞用在周維妮身上才更適合。
「請你不要隨意亂指控。」她還算是有禮貌的,在這前面加了個「請」字。
「指控 ?!」
周維妮聽到她這麼說,更是氣得再度走上前,準備再給她一巴掌——如果,這個時候只有她們兩個人,那麼就算她再怎麼生氣也不敢有這個動作出現;但是此刻她身後可是站了兩大護法,她氣焰可就高張起來,
楊瑞丹看到周維妮這個舉動,當下站在江文靜面前,擋下周維妮這一掌。
「維妮,你這是在做什麼!」他表情十分陰沉——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在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受了侮辱後,會心情愉快的。「不管文靜說了什麼,動手的人就是不對!」
依照她的個性,他相信這整件事的開端,必定是周維妮起的頭,
「瑞丹,那個女人罵我是潑婦!」周維妮高舉的右手,被楊瑞丹緊緊的握住,動彈不得。「你為什麼要阻止我教訓她!」
對於他袒護江文靜的行為,她十分不滿。
「誰罵你來著。」江文靜硬是推開站在她面前的楊瑞丹,自己面對周維妮。「我只不過說你在指控而已,可沒指名道姓說你就是潑婦——可是,看你現在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肯定是你自己心裡有鬼!」
「文靜,夠了!」
楊瑞丹阻止江文靜繼續說下去。他知道周維妮平常是沒什麼大害;但是一旦激怒她,她會是那種不顧一切、不擇手段,也要將對方給整倒的人。
「向維妮道歉!」他明白要她道歉是委屈了她:但是為了她好,這道歉是必須的。
「你說什麼 ?!」江文靜不敢置信的看著楊瑞丹。「要我道歉 ?!」從頭到尾,她都不覺得自己有哪個地方錯了。「我沒有做錯事,我絕對不道歉!」
陳小竹這半個局外人,也不禁為好友仗義執言。
「對啊!楊瑞丹,我們文靜可沒做錯什麼事。」
開玩笑!要不是為了他,文靜怎麼可能會和這個潑辣的瘋女人槓上。
楊瑞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但是為了江文靜未來的前途,他必須要她向周維妮道歉——因為,周維妮的父親溺愛她是出了名的。雖然他不是什麼富可敵國的富商,或者是極具影響力的政經人物;但是,他在商界也還算頗具影響力。為了這麼件小事,而招惹了她的父親,對江文靜來說實在不是件好事。
「哥,沒錯!這不是文靜的錯。」
楊瑞恩對周維妮的囂張,早就十分不滿;要不是楊瑞丹再三勸她要忍耐,今天和她對上的就不會是文靜,而是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周維妮將矛頭轉向楊瑞恩。「你的意思是——這全都我的錯嘍!」從小到大,她從沒受過這般羞辱。
「對,沒錯!」陳小竹適時火上加油,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分!」目光若能殺人,那麼陳小竹就是第一個受害者。
「你說,」這句話是對著楊瑞恩說的。「我說的哪裡錯了!」她不讓楊瑞恩有開口的機會,繼續接著說:「你們在這裡開個小麵店會有什麼出息,每個月從頭到尾賺的錢還不夠我買一套衣服。我真搞不懂你們!我爸爸叫你們兄妹倆到公司去上班又不會虧待你們,你們幹嘛自己找罪受的跑到這偏僻的地方來,一點出息也沒有!」
「維妮,」朱唯聖的腦袋還算清醒,因此他注意到在場除了周維妮外,每個人的臉色都愈來愈難看。「你少說一點。」
唉!他這個表妹是沒大腦還是怎麼著,原本兩個女人吵吵架也就算了,偏要把場面搞得這麼難看。
江文靜原本還為了楊瑞丹要她道歉一事而生氣,這會兒聽到周維妮這麼說,也顧不得自己還在生楊瑞丹的氣,挺身為他辯護。
「小姐,誰說到鄉下來賣面就叫沒出息!」依她看來,像周維妮這種只會亂花老爸錢的敗家女,才叫沒出息。「再說,這是瑞丹和瑞恩所選擇的生活方式,你根本沒有資格批評!」
「誰說我沒有 ?!」周維妮強辯地說,
「那麼請你告訴我,你有什麼樣的資格批評別人的生活方式。」
「我……」周維妮一時詞窮,
「文靜,算了。維妮說得沒錯,我這麼做確實沒出息。」
楊瑞丹固然高興江文靜為他所做的一切:但是,一想到真為此一時之爭,而間接招惹了周維妮的父親,也是挺麻煩的。
「楊瑞丹!你……」
江文靜不可置信的看著楊瑞丹,不敢相信他竟然說出這種窩囊話。
「你看吧!」周維妮這會兒可得意了。「連瑞丹都同意我的話。」
「好!很好、非常好!」江文靜嚥下這口氣。她咬牙切齒的說:「對不起!」
說出這三個字時,她的心有如針刺。
「都是我這個『外人』多管閒事,我現在向你們兩個人鄭重道歉!」
說完這話,她挺直著背,維持她最後—絲尊嚴,—步步走出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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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到陳小竹的家後,江文靜一語不發,一個人提著在菜市場裡買的食物走進廚房。
身為主人的陳小竹雖然很想跟在她後頭,到廚房裡幫點忙:但是一想到先前發生的事,以及在車上她臉上的神色,她作了個善解人意的決定——留她一個人靜一靜,讓她能平復激動的心情。
陳小竹識相的回到自己的書房,將今天得到的第一手資料全數運用在自己的小說中,增添些可看性。
不知道過了幾小時,直到書房裡聞到從廚房飄來的陣陣香味,她才意識到自個兒的肚子正對她發出抗議。
「天啊!」她循著香味來到了廚房,當她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禁驚呼出聲。「你煮了這麼多菜,我們兩個怎麼吃得完!」餐桌上至少擺了八道菜,而江文靜似乎還不打算停止,準備煮更多的菜。
「你說,開麵店真的沒出息嗎?」江文靜手上正拿著菜刀,替今早買的魚開腸-肚。
「文靜,你別在拿著刀的時候,對我說這種話嘛。」
陳小竹看到她那陰森的表情,寒毛都立了起來——她第一次同情起一隻魚。
「回答我的話。」
「怎麼會 ?!」陳小竹當然知道她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行行有出息。」
在日本,那些個手藝好的拉麵老闆還不是日進斗金。
「再說,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煮出好吃的面呢。」她自個兒連煮個泡麵都難吃得很。
「嗯。」江文靜沒說什麼,繼續手上的動作。
「其實啊,楊瑞丹的手藝在我們這附近是很出名的。」
陳小竹用竹筷挾起一個紅燒獅子頭,塞進嘴裡,
「要是——他的店是開在城市裡,那他肯定是高朋滿座,早就賺翻了——不過,還好他沒在城市裡開店;要不然我就吃不到他煮的東西了。」
雖然他今天實在可惡,可他做的東西也實在是好吃。
「小竹,你想。如果能有個雜誌為瑞丹的麵店做專刊介紹,讓全台灣的人都知道在玉井鎮有個手藝出眾的人,你想,會發生什麼事?」有個計畫在她心中隱隱形成。
「那一定會有一堆從全省各地慕名而來的無聊食客嘛。」
這種事她是決計不做,但她不做不代表別人也不會;話說回來,會做這種事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所以嘛,楊瑞丹的麵店也會從此大大出名,」這也表示,她排隊的時間會延長許多。
「沒錯!」
拜資訊媒體之賜,資訊交流的速度快上許多;而中國人追逐美食的狂熱,絕不會因為空間的距離而稍減。
再說,他的手藝,絕對不比任何一個手藝精湛的大師差,她對他有十足的信心;如果,她能成功的將他推薦給傳媒界,那麼她可以保證麵店的生意絕對是門庭若市。
「文靜,你該不會是想找雜誌社的人來介紹他的麵店吧?」
「那個女人說開麵店沒出息、賺不了大錢;我就要讓她知道她是錯得離譜!」
江文靜一刀將魚砍成兩段,將魚塊放在盤子裡用保鮮膜包好。
「小竹,你的電話借我一下。」說著,她將手抹淨走出廚房。
江文靜上了二樓,抓起電話撥了組她熟得不能再熟的號碼。
「你好,請幫我接貝又芬小姐。」她拉了張椅於到電話旁,靜心等待。
不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甜甜軟軟的女性嗓音。
「你好,我是貝又芬。」
「又芬,我是文靜。」
貝又芬是江文靜在職場認識的朋友;而她現在是台灣發行量最大的雜誌社記者。
「文靜,好久不見!」對於能夠接到許久未見的老朋友電話,貝又芬很是高興。「最近還好嗎?哪天我們約個時間吃飯。」
江文靜被新郎放鴿子那天,她並不在場。最近她實在太忙了,要不然說什麼她都會去看看文靜的。
「當然!」江文靜爽快的答應。「對了,你那個台灣美味小吃的特稿還在繼續嗎?」
「哎呀!別提它了。我都快被這個特稿給逼瘋了。」
總編輯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居然要她環遊全台,找出各地最美味的小吃,好刊在雜誌上。本以為這案子大概只會進行一期,誰料想得到,竟然受到眾多讀者的青睞,紛紛透過電話、網路要求每期都安排類似的內容……而苦命的她只好開著車,到處找好吃的店。
「這星期我要是再找不到什麼美味小吃,下一期肯定要開天窗。」
唉!她的舌頭不過是比別人靈敏了點,就把這種苦差事交給她,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哦?這太好了!」
「拜託!你就別再挖苦我了,我都快瘋了。」
「又芬,咱們是朋友,我豈會落阱下石?我剛好知道有家口碑極佳的小店,有沒有興趣知道?」
「真的!」貝又芬在電話的另一頭,抓起了紙筆準備抄下地址,直接驅車前往。「快告訴我在哪裡!」
「我不知道在哪裡,不過我可以帶你去。」
「文靜,你可不可以今天晚上就帶我去。我這稿趕著要,等不得!」貝又芬不曉得江文靜根本不在台北。
「你要是今天傍晚趕得到,當然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帶你去。」
「今天傍晚 ?!」
貝又芬看了看手錶——現在不過下午三點,到文靜的公司只要三十分鐘,為什麼她會這樣說。「你不在台北嗎?」
「我現在人在台南。」就算她說出這個地方,又芬也不見得知道在哪。
「你在台南 ?!」貝又芬在心中盤算現在到台南需要多少時間。
「對。你來不來?」
「沒問題,告訴我正確地址,我七點前一定到。」
結束了和貝又芬的通話,江文靜的笑容終於又回到她臉上。
要是這事成了,不但能幫助楊瑞丹拓展他麵店的生意,也能將那香奈兒女一軍。
江文靜帶著好心情走回廚房,準備好好把自己的肚子給填飽;說真的,從早上到現在,她還滴水未進。
「喲——你的心情變好了嘛。」陳小竹手捧著碗,意外見到好心情的江文靜。「剛才和你通話的人究竟是誰?居然有能耐在兩、三分鐘內讓你笑容滿面?」
「貝又芬!」江文靜記得小竹是認識貝又芬的。「上回你到台北,帶你見識忙碌的台北生活的副導遊。」
「喔——她啊!」
陳小竹當然有印象。那回上台北,貝又芬可是帶著她幾乎跑遍了台北市:同時拜她之賜,她才有幸能進攝影棚看—些大明星拍戲。
「她最近好嗎?」
「很好啊,她今天晚上會到玉井鎮來。」江文靜替自己盛了一碗飯,還挾了隻雞腿放在碗裡。
「她要來這裡 ?!」
奇了!這裡有什麼新聞嗎?陳小竹甚是困惑。
「是我請她來的,」
「你請她來的……」
文靜請貝又芬到這裡做什麼?突然她靈機一動,對貝又芬的即將到訪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該不會是請她來採訪楊家麵店吧。」
十分鐘前,陳小竹才聽到文靜說她要找個人來報導楊家麵店;而十分鐘後的現在,文靜便告訴她貝又芬晚上會到這來……
「沒錯,我正想這麼做。」江文靜很乾脆的回答她的問題。
「喔……」陳小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思,又芬肯定得在這裡過一晚了。」
「為什麼?」
江文靜不認為貝又芬會有那個時間——因為從她的語氣聽來,她好像急著要交稿。
「因為瑞恩家的麵店大概五點就會關門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陳小竹必須得起個大早,才能吃到她想吃的東西:因為在玉井鎮的人都知道,楊家兄妹五點一定準時關店,要想吃到招牌好菜,絕對得趁早。
「那無妨,我想又芬應該不介意多那幾個小時的時間。」
江文靜看著滿桌子的菜,心中不禁慶幸能有人幫她「清掉」它們。
「是啊,只要又芬不介意睡在堆滿書的床上,幾個小時其實是沒什麼太大的關係,」陳小竹意有所指的說:「畢竟唯—的單人床已經有人睡了。」這人指的就是
「好好好,我知道了。等會兒我就把那張堆滿書的床給整理整理。」
要指望她這個主人主動整理她自己的房子,無異是天方夜譚;倒不如由她親自動手,只要花半個小時,將那些沾滿灰塵的書給搬到別的地方,然後再拿抹布將床給擦乾淨還快得多。
「那就麻煩你了。」陳小竹的瞼上看不見任何愧疚。「你知道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
「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對,我都知道,你就別再說了。」江文靜很是認命的接下她說的話。「你吃飯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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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
在周維妮和江文靜兩人相繼離去之後,楊瑞恩索性早早將店門拉下提早打烊。今天真是夠倒楣了,就當是老天體恤他們,放他們半天假好了,
「哥,」楊瑞恩有些遲疑的叫住正在搬桌椅的楊瑞丹。「你這樣做,不太好吧。」
雖然他常告訴她,不要理會周維妮;但是她也覺得周維妮今天實在太過分了。如果不是文靜站出來替他們講話,她自個兒恐怕也會被周維妮激得受不了。新仇加上舊恨,搞不好到時還不只是那小小的一巴掌而已。
聽到他這麼說,楊瑞丹停下手中的動作。
「我想,這不是我想怎麼做的問題。」
他知道自己偏袒周維妮的舉動,著實氣壞了江文靜。只是,如果他不這麼做,以周維妮的性子,就算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被她釀成軒然大波;真到了那步田地,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倒不如忍一時之氣,先將她給打發走。
「哥,我知道周伯伯的勢力大,但是周維妮的做法實在太叫人生氣了!」
當他們的父母還健在時,兩人也還常到周家走動,所以楊瑞恩對於周維妮的父親還有些瞭解。
「我想周伯伯應該不至於會袒護周維妮到這種地步吧。」她的表現簡直和個潑婦沒兩樣,
「瑞恩,再怎麼說她都是周伯伯的女兒,一個父親對女兒會怎麼包容,不是我們這些外人可以想像的。」
哎!一扯到和自個兒至愛親人有關的事,理智、常理這種東西,常常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
「好吧,哥,」畢竟她也不得不承認,楊瑞丹說得頗有道理。「就算你只是想打發周維妮,但是你不覺得,至少你得到小竹家,向文靜解釋一下嗎?」
文靜走時那滿臉的憤慨是顯而易見:除非哥是瞎子,否則不會看不見的。
「現在不是解釋這事的好時機。」
「為什麼?」要將事情解釋清楚,當然是越快越好,怎麼會說現在不是好時機呢?
「因為……她或許會需要些時間平靜下來,如果我現在就這麼冒失的去找她,恐怕只會使她更生氣而已。」
他自己也說不出來,或許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盛怒中的江文靜,怕自己一個不滇,就會將她逼得離他遠去:也或者是兩人目前的關係,實在太過薄弱,禁不起任何一點試探。
也許,他該等到她氣消,直到她能心平氣和的看待今天發生的事,再去向她解釋會比較好。否則,說不定,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便會氣得拿著掃把轟他出來。
「可是……哥,我知道你會附和周維妮的話,完全是不想讓文靜也惹上周維妮這個瘟神。可是我覺得,你有必要讓文靜知道你這麼做的用意。」
楊瑞恩是不曉得文靜是否也像大哥戀著她般的戀著他。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大哥這種做法,絕對會讓文靜內心的愛意,被大哥那近乎孬種的回答給澆熄大半;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她想情況也不見得會好到哪去——這一切只是顯示出大哥的情路,將會走得十分坎坷。
「瑞恩,或許你是對的。」
楊瑞丹仔細思考著楊瑞恩的話。
對於女人,他一向無法掌握她們的心意——對他來說,女人比起一些無解的數學題更棘手;更別提這個女人還是他所愛的……
雖然他十分在意她的二日一行、一舉一動,但有可能就是因為他太過於在意,才導致他裹足不前、猶豫不決。原本正常運作的大腦,在遇到她時完全停擺,當然更不可能做出一些讓她滿意喜歡的事。
一碰上江文靜,他就覺得自己的行為愚蠢至極。唯一讓他足堪安慰的是,今早和她取得了「共識」,但這小小的喜悅並沒持續太久;因為半個小時不到,她又因著他的話,怒不可遏的離開。
如果,他是個情場高手,那麼他就會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安撫—個盛怒中的女人;他會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能討她歡心,而不是傻愣愣的看著她含怒離去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覺得自己的好運,在江文靜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一刻,就已經全部用完了;能不能再有好運氣,就得看老天幫不幫忙了。
但不是有句老話——天不從人願嗎?上天若當真每回都能為世俗凡人達成願望,那麼這句俚語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它之所以存在,就表示它符合真實的情況。
在心裡,他當然希望好運能繼續,但是理智又清楚的告訴他,別再做些無謂的想望,趕緊做些事後的彌補才實在。
「瑞恩,市場裡那家花店現在還開著嗎?」雖然玉井是個小地方,但至少還有家花店。
「應該吧!我記得他們好像開到滿晚的。」
楊瑞丹心中有了決定。
「瑞恩,我出去一下,要是有人找我,直接請他們留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