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家大亂,連樓厲凡那三個躲到外國享受陽光的姐姐,也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和樓家姥姥、老太爺一起,在木乃伊樓爸爸的床前吵得不可開交。
他們誰也不聽別人說話,只一個勁地大吵大鬧,而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一點是,他們根本就不是想知道樓厲凡「到哪兒去了」,而是在爭論「是誰把樓厲凡藏起來逗他們玩」。原本滿懷希望等樓家人找樓厲凡回來的霈林海,希望就像肥皂泡一樣破裂了,看來把希望寄托在樓家人身上,還不如靠他自己來得更可靠一點……
他不知所措地看了一會兒他們的家庭鬧劇,轉身走出了病房。他需要安靜,要想一想之後該怎麼辦,而不是聽那群魔女胡說八道。
「小伙子。」聽身後傳來千年女鬼的聲音,霈林海站住。
「凡凡是樓家的孩子,就算把他光著屁股丟到南極去,他也會活著回來報仇的。」
霈林海歎了一口氣,他沒有心思開玩笑。
「我不明白,你們這都是哪來的自信?萬一厲凡真的回不來怎麼辦?」
女鬼促狹地擠了擠眼睛:「那不是很好嗎?」
「什麼——」
「能回來就回來,回不來就回不來。身為樓家的孩子,總是要面對危險的。即使這一次能不死又怎麼樣?下一次、下下次,他一樣能躲得過去嗎?
「你可以救他一次,卻沒有人能夠陪他一輩子,想活下去就要靠自己,不管他在哪,不管他執行什麼任務,這是樓家唯一的原則。」
「你們樓家、你們樓家、你們樓家!你們樓家都是神嗎!」一向溫和的霈林海發怒了:「你們就從不犯錯?你們就從來沒有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你們能活到現在,難道都是你們自己一個人努力的結果?」
女鬼靜默了許久,久得霈林海都要以為她要走了,她卻哈的一聲笑了出來。
「所以……所以啊!」她微笑:「所以我們活到現在,而他有你啊。」
總之,不管霈林海如何提醒那位千年女鬼,樓厲凡現在處境不明十分危險,她卻始終沒有做出任何正面回應。
霈林海絕望之餘不禁開始有些懷疑,她對她的「凡凡」這麼絕情,是不是和樓厲凡口中那三個魔頭一樣,有其他什麼居心……
「要救凡凡,你就得自己想辦法。」這是千年女鬼給他的唯一答案。
「他又不是我的小孩……」
「那我們就一起等他的屍體被送回來。」女鬼輕鬆地撂下這句話,隨即消失。
無奈的霈林海想了半天,只好去找「那三個魔頭」看看能有什麼辦法。
那位女鬼大人不管,至少他姐姐總會管吧?可惜他猜錯了,當他回到樓家父母的病房時,樓家三姐妹已經不知去向,只剩下那兩個為人父母的,躺在床上裝死。
霈林海在兩張病床前苦苦哀求,最終換得了天一紅霞的一句話——「他是拜特的學生,你去找他吧。」之後便不發一言。
直到現在,霈林海才終於明白,樓厲凡的暴躁脾氣和毒舌是從哪來的了,要是他出生在這種家庭裡,八成也會像他一樣……
垂頭喪氣的霈林海回到頂樓天台,看著滿天飛的空中計程車卻完全不想招手,猶豫了幾秒鐘之後,他全身一震,週身上下閃出辟啪電光,體內的靈氣轉眼間化為了妖氣。
去他的性質轉換管理規定!現在他很心煩!樓厲凡的失蹤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妖力……浮翔!」他的軀體騰然升空,向空中列車的停靠站飛去。
千年女鬼站在五百層的某扇窗前,看他離開,微微地笑了笑。
「夫人……」樓厲凡爺爺的那張臉,在她身邊飄飄蕩蕩:「我們真不告訴他們真相?這件事還是越早解決越好吧?」
「為什麼?」千年女鬼溫柔地笑著看他,那表情和天一紅霞一模一樣。
那張臉上流下了驚恐的汗水:「這……這個……」
「我早就說過要鍛煉這些孩子們吧?而且就算封印解開了又怎麼樣?大不了我們恢復自由罷了。你說是不是?親愛的?」
「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
以往執行實習任務時,樓厲凡都是霈林海的指揮者,他根本不需要思考退敵方式,只需要聽從樓厲凡的命令就行。
可是現在,樓厲凡不知所蹤,樓家人避而不見,他想依靠自己的能力來找,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才好。無奈,只能回到學校去尋找救兵。
校長那個變態九成九是不會幫忙的,他能不找麻煩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教員的話……帕烏麗娜他們可能給他一點好的建議,但他不認為他們會幫忙。
那同學中……天瑾……她會幫忙嗎?如果告訴她是樓厲凡出事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隔壁的羅天舞、蘇決銘、樂遂、公冶四人很不可靠,但終究是靈能世家出來的人,除了學藝不精之外沒什麼大的缺點……(這已經是很大的缺點了!)
而雲中榭雖然已經解除了二級靈體監禁,但花鬼仍受言字契約的效力束縛,在他的束縛還沒到期前,雲中榭……應該不會想離開學校吧。
算來算去,最可靠的人只能(勉強)算是二年級——現在是三年級的東崇和東明饕餮了。
東崇是吸血鬼和旱魃的混血,東明饕餮是他的共生體,現在不提東崇分給東明饕餮的力量,和為他再造身體失去的那部分,僅以東崇的年齡來說,他擁有著霈林海所認識的人中,誰也無法匹敵的深厚經驗,連花鬼都不是對手。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他覺得應該首先求助一個人。
他一回到學校,立刻找到天瑾,和她說明現在的情況。
「……所以我想先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天瑾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她道:「這件事……不好辦。」
霈林海的心涼了半截。
「我說過,我對能力高於我的人,預感和遙感都不準確,你們現在的能力,似乎比我想像的還要高得多,我對你們已經完全沒有感應了。」
「那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天瑾再次沉默。她滅了小燈的燈光,起身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溫暖的陽光毫無阻礙地鋪撒進來,讓這個終年不見陽光的黑冷空間立時有了生氣。
「我不知道行不行,因為我對物品的感應不如生物,只能試一下看看。」
「你是需要他的那件衣服是嗎?可是他失蹤的時候,似乎連它也穿走……」
天瑾打斷他:「不是那件衣服也行,只要是他離開前碰過的東西就可以,比如說……」她伸出手指,指向他的臉:「你。」
「我?你剛不是說對我沒有感應……」
「如果把你視為承載樓厲凡信息的物品的話,那就沒有問題了。」
視為物品……霈林海心中有些委屈,卻沒敢提出什麼。
「不過……」天瑾又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去找樓厲凡的大姐?她的能力比我高出幾倍,對物品的感應更是我趕也趕不上的。」
霈林海苦笑:「我倒是想找她們,可她們在我想到之前就跑掉了,他父母又躺在那兒裝死,我還能找誰……」
天瑾想了想:「……算了,反正他們家也是不可信的,靠我們自己吧。首先,你告訴我,你住在他家的時候,曾經出現過什麼異常的情況沒有?」
霈林海想起那棟大廈的封魔印,便將從樓厲凡那裡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自己和樓厲凡的異常感覺,以及他們在浴室裡的事。
天瑾一邊聽一邊無意識地咬指甲,平素陰沉平板的臉龐現出一絲疑惑。
「你是說……他吐了?」
「是。」
「然後他還捂著頭吧?」
「我看他挺用力地按著太陽穴,好像很疼……」
「其他還有什麼異狀?」
霈林海苦思,一會兒恍然道:「他還向我道歉!他從來沒向我道過歉……」
「夠了……」天瑾帶著比平時更陰沉的表情,轉過頭去:「我知道他為什麼總說你不可靠了……」
霈林海茫然。自己又做錯了什麼嗎?
天瑾道:「在解救樓厲凡之前,我們必須先知道他在哪裡。但是只有我們兩個還不夠,我們需要有更多經驗、更高能力的人從旁協助,當然還有專業能力者。」
「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不行!」天瑾不耐煩地說:「空有一個大儲槽卻沒開關,除了樓厲凡,誰敢放手用你!」
就算是事實也不要說的這麼清楚吧……
「還有,你去找校醫,向他報告這件事,看他有什麼回答。」
「校醫?可是為什麼不找校長……」
「讓你去你就去。」天瑾和樓厲凡不同,樓厲凡會吼,她不會,但只是那雙深幽而恐怖的眸子無情地盯著你,就已經很有威懾力了。現在她的眼神無情地瞪視著霈林海,霈林海立刻就投降了。
「……對不起,我現在就去!」
「嗯,跟他報告後,你把這幾個人給我找來。」她快速念出了一串名單,霈林海點頭,立刻開始著手準備。
羅天舞等四個人是一定在名單上的,另外再加上東崇和東明饕餮,這霈林海之前都想到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連花鬼和雲中榭竟也在名單之中。
他直到現在也沒弄清楚,這兩個人到底算不算好人,尤其是那個花鬼,上次險些把他和天瑾弄死,而且聽說他在幾十年前,還造成拜特學院千名學生失去能力,如果不是有帕烏麗娜的干涉,他和天瑾現在說不定還像廢人一樣在床上躺著呢。
想到這個他就不寒而慄,但既然天瑾要他聯繫他們,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她永遠都是以保護自己為第一位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除了東崇和東明饕餮和他們不在同一棟樓外,其他的人不是隔壁就是對門,所以沒過多長時間人就找齊了,九個大男人加一個女人擠在小小的宿舍裡,本來就不算大的空間霎時變得又窄又小,想站起來一下都覺得困難。
「我覺得……」蘇決銘發著抖在公冶耳邊悄悄說:「既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首先應該找家長嘛……家長不行就找學校嘛……學校不行就去找常警,常警不行找靈異警……總有一個行的吧……幹嘛非得找上咱們……」
「蘇決銘。」天瑾陰鬱的聲音響起,蘇決銘打了個冷顫。
「有什麼意見就大聲點說出來,別在那兒嘀嘀咕咕。」
蘇決銘顫抖得更厲害了:「不……不不不不!我絕沒有任何意見!一切都聽您的!」
四人組齊刷刷地點頭。
「……但是我懷疑你們四個人到底有沒有用。」
「如果沒用就再好不過了!」
「這次的事情就是這樣。」天瑾把窗簾拉得更開一些,很少與外人接觸的她,一下子擠在這九個男人中間,她覺得很受不了:「我們的目的是找到樓厲凡,至於以後的事情,等找到之後再說。
「本來只是尋找他的話我自己就可以,但是現在他的能力因霈林海的關係增長了很多,我對他的感應已經消失了,再加上我不能確定他的位置在不在人間,所以我需要有人給我加持,否則我找不到他。」
「加持啊……」花鬼掃了一眼房內的人,冷笑:「加持有必要這麼多人嗎?連旱魃也弄來……」
「旱魃至少不是在押罪犯。」東明饕餮反唇相譏。
花鬼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你這種不入流的二級旱魃,沒資格和我說話。」
「你說什麼!」東明饕餮拍案而起。
花鬼毫不示弱地站起來與他對峙。東明饕餮氣急,擼袖子就打算衝上去「教訓」他一頓,東崇從後面架住他,低聲軟語好言相勸。雲中榭坐在原處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給了花鬼一個眼神,花鬼看他一眼,緩緩坐下了。
天瑾抱臂冷冷地看著這群劍拔弩張的男人,直到完全安靜下來才開口道:「霈林海,你去找校醫了嗎?」
一直躲在角落發愁的霈林海,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去了。」
「和他說了情況嗎?」
「是。」
「他的回答?」
「……」「不行對不對?」
「……」天瑾陰沉地環視了房內的人一圈,用陰沉的聲音慢慢道:「你們看到了。不是我們不去向學校報告,而是這種事報告了,他們也不會管。入學的時候,校規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只為死人賠付保金,活人怎樣他們根本不予理會。
「樓厲凡已經是成年人,常規法律規定他愛去哪就去哪,我們報案也沒有用,除非我們在哪裡發現他的一隻手或一隻腳。
「《靈法》規定,成年男子失蹤一個月以上才能報案,如果我們等到那個時候的話,樓厲凡大概連骨頭都不剩了。」
「我不明白。」雲中榭道:「樓厲凡到底去哪兒了?既然你感覺不到他的下落,又怎麼知道他的處境有你想像的那樣危險?」
「很抱歉……」霈林海沉痛地說:「天瑾說,要救出厲凡,你們是必要的……」
「去做祭品的必要嗎!」四人大吼。
天瑾好像沒看到那四個人涕淚交流的樣子,繼續說道:「救不救他倒在其次,至少我們現在必須弄清楚他的方位。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加持,如果能和他的感應聯繫上,那就有辦法了。」
「那你打算怎麼開始?」東崇問。
「我已經想好了……」
***
傍晚時分,一行人帶著製造大咒式圈所需的物品,來到學校後山的鬼門附近。
羅天舞等人對這裡的印象不是很好,看著被封鎖圈和蛇穴層層包圍的鬼門,就腿肚子轉圈了。
「怎麼又到這裡來呀?不是說鬼門附近是不能用力量的嗎……用了的話會出意外呀……」
「你們難道進去過?」霈林海驚訝地問。
天瑾道:「我不是想像,他的處境的確很危險。
「第一,在他失蹤的前一天晚上,他家的封魔印發生過小規模異變。
「第二,樓厲凡離開學校前,我曾經在他的衣服上,感應到很嚴重的傷痕和血跡。
「第三,他那天晚上和霈林海討論了一些事,沒有結果,他們商定第二天再繼續,可第二天他就消失了,沒有任何預兆。
「他到底危不危險,你們自己想。」
「難道是——」牆角里的四人組顫抖地擠出了一點聲音:「封……魔印……」
「封魔印破裂了。」天瑾乾淨俐落的回答。
那四個人立刻鬼哭狼嚎起來:「我們才不要去呢!這根本不是我們能幹的活!我們要退出——」
「那不行。」天瑾仍是乾脆俐落的回答:「我必須有你們的幫忙,有必要的時候你們還必須充當炮灰,否則我的安全係數會降低。」
靜默。
那四個人跳起來,連滾帶爬地往屋外竄:「我們還不想死啊!救命啊——」
不幸的是,霈林海已經先他們一步站在門口,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對那四個人造成了強大的壓力。
「霈林海——」四人絕望的嚎叫。
「……快點過來幫忙,不要在那裡東問西問。」恢復面無表情的天瑾,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所有人都切身感受到了六月飛雪是什麼模樣。
大咒式圈的基底不難畫,難的是圈內鑲嵌的各式金銀圖案,必須小心地將金片和銀片修成需要的樣子,一個一個嵌入相應的圖案。
不過這些工作也只是比較瑣碎而已,直到開始鑲嵌咒式圈陣眼的鑽石時,他們才發現,他們原本估計的十六顆鑽石根本不夠用,現在這時間到哪兒去找鑽石?一干人等愁得頭髮都快白了。
所幸雲中榭想起上次解除強奪大咒式圈之後,他從咒式圈上收回了部分鑽石,立刻回去將剩下的部分取來,方才將咒式圈完成。
等他們完成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月亮走到了他們頭頂的位置,皎潔地映照在那個精巧的大咒式圈上。
天瑾面朝樓厲凡家的方向,背靠插在地上的劍,盤腿坐了下來,霈林海坐在她的對面,羅天舞、蘇決銘、樂遂坐在她的身後和左右,東崇和東明饕餮、雲中榭、公冶四人盤坐在大咒式圈的最外圍圈內,八個人全部面朝內,手呈劍字訣,指向天瑾。
眾人閉口不言。
天瑾卸下肩上的長劍,從背包中取出羅盤看一眼,找準某個位置,將劍用力插下,直沒入柄。
「鬼門附近的確容易發生意外,但不是每一次都會。而且這裡是氣場最強的地方,你們在這幫我加持,才能達到最大的效果。」
花鬼道:「最大效果?難道我們幾個人合力,還不如樓厲凡一個人?」他可不信憑他們能力的級別,還不能讓她感應到樓厲凡。
天瑾冷笑道:「那也要他就在我面前才行!離得這麼遠,力量的消耗怎麼算?說不定還要跨越異界,我和你們之間又沒有完全的力量相通,你覺得只有你們夠用嗎?」
花鬼氣的猛揮拳頭。東崇卻淡淡地笑了起來。
「你居然為了他這麼拚命,樓厲凡真是幸運。」
天瑾微微張大眼睛,總是泛著青灰或蒼白顏色的面頰,竟浮現出一絲暈紅。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天也實在太暗了,所有人——除了東崇和雲中榭之外,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花鬼一個人站在圈外擔任守護者的工作。當天瑾告訴他,他必須守在圈外的時候,他很是訝異,她不是說專門要找他幫忙的嗎?然而天瑾沒有給他過多的解釋,他也不想追著這個陰沉的女人問太多,只要能救出樓厲凡就行,別的他並不關心。
天瑾閉上眼睛,深深地吐納了幾次之後,緩緩將雙目睜開。
「開始。」她說。
大咒式圈啟動,圈內八人同時向她釋放出了力量,八股強大的能量,在相對來說太過狹小的大咒式圈內,製造出了擁有強大風壓的颶風,颶風在圈內呼嘯旋轉,四處亂竄,撞到咒式圈的邊緣,轟地一聲又被彈走。
天瑾在颶風的中心,長長的黑髮被吹得高高飛起,她的全身放射出了金紅色的光芒,在那光芒的引導下,瘋狂的颶風逐漸圍繞著她旋轉起來。
花鬼看著這一切,心裡非常瞭解天瑾現在所受的痛苦。
就像被強行吸走能力一樣,被強行灌入能力也同樣不好受。在大咒式圈的幫助下,她雖然強行統合了八個人的力量,但卻不能完全駕馭。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需要這麼多人,否則她能得到的力量本來就不是很多,再被互相抵銷之後,幾乎就什麼都不剩了。
花鬼看看腳底,大地從剛才就一直在震顫,現在震顫得越來越厲害了。蛇穴中的蛇們騷動不安,在這裡都可以聽得到它們絲絲的聲音。鬼門的封鎖圈在不斷晃動,看來鬼門的生死氣機又開始混亂了,如果等一會兒發生鳴動的話……
他看一眼咒式圈中的九個人,暗暗咬了咬牙。他並不贊同在鬼門附近設陣,但他必須承認天瑾的選擇沒有錯。
樓厲凡的失蹤和封魔印必定有很大關係,如果真是和他猜測的一樣的話,那麼就可能牽涉到「異界」的問題,天瑾——甚至包括他和雲中榭,即使再加上那兩個旱魃,也無法打開通道與樓厲凡互通信息(另外四個人忽略)。
只有在鬼門附近,生死氣機交錯混亂的地點,才「有可能」達到這個奇跡……
想到這裡,他忽然明白天瑾為何讓他在咒式圈外守候而不是進去。
這個大咒式圈只是用來統合力量的,內部的力量無法出去,外部的力量卻可以隨意進來,如果沒有一個人在外面進行守候,當鬼門氣機開始鳴動的時候,就是圈內的人被力量壓死的時候了。
「我是盾牌……原來如此!」大地轟的一聲劇震,鬼門封鎖圈內驀然出現了巨大的吸力,伴隨著狂風開始向內吸入。
蛇穴內,成千上萬條蛇幾乎是瞬間就被吸了進去,大咒式圈的外圍在這強大吸力的影響下,也出現了不穩的現象,邊緣處的金銀圖片叮叮噹噹地顫抖,互相碰撞,眼看就快要錯位了。
花鬼張開雙臂,全身散發出強力的淡青色氣息,將整個大咒式圈保衛在自己的氣息下,大咒式圈立刻平靜了下來。
***
學校中心,一百四十七層教學樓頂,一個穿著黑袍的變態一隻腳站在欄柱上,往正在發出鳴動的地方看。管理員、校醫、帕烏麗娜、雪風、海深藍站在他的身後,同樣專注地看著與他相同的地方。
「出這種題,難了點吧。」帕烏麗娜抱著胸,冷冷地說。
「可是用難題去解決另外一個難題,是他的強項呢。」海深藍平淡地說著風涼話。
三個拜特同時回過頭來:「不要這樣說吧……我們會害羞的。」
「你們也知道害臊!」帕烏麗娜笑笑,撂下這句話,和海深藍一起離開。
「你們不看到最後嗎?」
帕烏麗娜頭也不回:「等真有人死了再說。」
「……雲中榭也在那裡哎……」
「花鬼保不住他了再來叫我。」
一起目送帕烏麗娜她們離去,三個拜特的目光又投向了雪風。雪風冷笑了一下,那笑容和帕烏麗娜的如出一轍。
「別看我。我現在可是暫時辭去了副校長職務,有什麼問題等我復職了才會管,現在我不按法律把你們抓回去就不錯了。」
「可是你不是說有困難可以找你嗎?」校長大人滿懷希望地說。
「是啊。」雪風又笑:「不過我是對帕烏麗娜說的,不是你們。」
那變態被一棒打入了十九層地獄,他呆怔了一會兒,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嚎哭起來。「這又不是我的錯!這又不全是我的錯!這麼大的事為什麼全要我一個人承擔啊?」
「你活該吧。」
***
鬼門中的氣流翻滾越來越強烈,明明有「生」的氣流影響卻無法吸走,讓鬼門的氣息比之前更加狂亂。
由於花鬼身處鬼門和大咒式圈之間,又擔負著保護大咒式圈內九人安全的重任,所有氣機強行走動的風壓,都壓在他的身上,他仍然維持著剛才的動作,膝蓋卻在微微發抖。
大咒式圈邊緣的金銀又開始顫抖,似乎快要堅持不住了。
如果——如果這時候跳躍離開的話……
雲中榭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忽然睜開眼睛向他低吼道:「堅持不住了就快點放手!」
花鬼勉強止住膝蓋的顫抖,忽然爆發出一聲大叫,全身的氣息暴漲了一倍有餘,大咒式圈再次穩定,花鬼的汗卻滴滴答答地滴落了下來,衣服被沾濕了一大片。
「花鬼!堅持不住就放手!」雲中榭再次怒喝。
花鬼嘿嘿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
與此同時,天瑾的聲音正穿破空間的限制,不斷在虛空中呼喚樓厲凡的名字。
樓——厲凡——
你這個蠢材快點回答我——
樓厲凡——
你這個連封魔印都擋不住的笨蛋——
「那你來給我抵擋一下封魔印試試看!」不知何處的黑暗空間,傳來樓厲凡狠狠的回答。
這麼沒有紳士風度的回答,也就只有樓厲凡能說的出口了。
樓厲凡——你在哪裡——
「我?我怎麼知道?」樓厲凡破口大罵:「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把我關在這種沒上沒下沒半點光亮,軟綿綿摸都摸不出是什麼東西的破地方!讓我發現究竟是誰幹的,我一定殺了他!」
天瑾很想再問幾個問題,但現在沒時間了。
樓厲凡——給我一個信號——讓我知道你在哪裡,我拉你出來——
樓厲凡靜了一下:「你有超空間的能力?」
沒有——天瑾幾乎要尖叫了。但是有人正在給我加持——給我信號——
樓厲凡卻好像完全不著急,又問道:「你那邊有很強的波動干擾,你到底在哪裡?」
你管我在哪裡——
「如果是在鬼門,對你太危險,不行。」
不是——不是鬼門——
「你騙不了我。回去吧,我自己想辦法。」
樓、厲、凡!給我信號——
霈林海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天瑾!花鬼支持不住了,我們必須馬上退出!
不行——我已經聯繫到樓厲凡了!
天瑾!我們還有機會!
少囉嗦!樓厲凡!給我信號——
黑暗中一片寂靜,沒有人回應。
樓厲凡!
「天瑾,霈林海,離開這裡!」
樓——
「離開這裡!」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有某種巨大的壓力屏障驟然出現,向天瑾兜頭壓來。
地面上,花鬼的氣息只剩下原來的一半不到,他現在只是勉強在保護著大咒式圈,鬼門的氣機根本不需要加壓,只要再這麼消耗一會兒,花鬼和圈內的九個人會一起消失,誰也救不了他們。
要怎麼做——要怎麼做——要怎麼做!
雲中榭看了他一眼,皺起眉頭,身體弓了起來,似乎是想不顧咒式,站起來去阻止花鬼。
然而在他還沒有付諸行動之前,卻聽到從咒式圈中心傳來天瑾的一聲尖叫,中心的劍,以及咒式圈內的鑽石砰砰砰砰炸了個粉碎,金銀片符也變成了粉末,咒式圈的中央轟然塌陷,螺旋狀向四周迅速蔓延。
首先掉下去的是天瑾,然後是她對面的霈林海,羅天舞、蘇決銘、樂遂幾乎是同時掉下去的,東崇和東明饕餮、公冶掉下去的時間比他們晚一些,不過也只是幾秒鐘罷了。
雲中榭是最後一個掉下去的,因為在他下面的地面開始塌陷的那一剎那,花鬼放棄了已經毫無意義的護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鬼門的混亂氣機消失,但咒式圈留下的塌陷之處卻出現了強勁的吸力,不知通往何處的空間,像黑洞一樣吸附著四周的東西。
花鬼被雲中榭的體重和洞中的吸力牽引,整個人趴到了地上,左手伸入圈中,死死地拽著他不放。
花鬼的左手從手臂一直伸入圈中,一根根浮起了粗大的青筋,像鎖鏈一般浮凸起來。他的臉色忽青忽白,似乎有什麼讓他異常痛苦,連手也開始震顫起來。
「言字契約啊,花鬼。」雲中榭微微地笑了。
這個洞裡是其他的空間,也算是學校之外的領地,因此他探出的肢體的言字契約才會啟動。
「你還有力氣說話不如……想辦法上來!」
雲中榭笑著搖頭:「不行。」
「為什麼!」
「如果我上去,那你一定會死。」
「胡說——」
「這裡是另外一個空間,你雖然沒有整個人都出來,但是這隻手上的言字契約已經啟動了。如果我硬要用你這條胳膊上去,你一定會掉下來,然後被言字契約絞殺。」
「那不可能!」
「花鬼。」
「快點上來!」
雲中榭笑笑,更用力地握了握花鬼的那隻手。
「如果那時候我不是那麼貪婪的話……就好了。真抱歉。」他的手驟然發出光來,花鬼只覺得手心一滑,雲中榭的身體已經掉了下去。
「雲中榭——」失去了手中的東西,花鬼的左手立刻被那個詭異的空間給彈了出來,他在地上滾了幾滾,握著手腕昏了過去。
***
塌陷只局限在大咒式圈的部分,吸走的人也只限於大咒式圈之內,當最後一個人也掉下去之後,塌陷的空隙便又補了回來,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霈林海睜開眼睛,閉上,又睜開。
背上很痛,他的脊樑骨說不定被打出裂縫了。渾身的肌肉大概也沒有好的了吧,全身都痛得要死,這種情況就和上次特訓,被樓厲凡從山上踢得滾下來,接著又遭到毒打的感覺差不多……
不過這不是重點。
他再次閉上眼睛,用手揉了揉,再睜開。
「怎麼會……是做夢吧……那個……」他猛地坐了起來——全身的骨骼和肌肉發出了一聲悲鳴,他差點又倒回去。
他現在所在的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天空是綠色的——很噁心的那種綠,還帶一點黃色;大地是黑色的,這倒沒什麼,也不是沒見過黑土地,問題是它的黑是黝黑黝黑的,還帶反光的那種。
他的右手前方有一個好像是海的東西,顏色是鮮紅的,就好像血一樣;天空上掛著一個和海水同色的東西,圓圓的,不太亮,大概是太陽——或者是月亮?
羅天舞、蘇決銘、樂遂、公冶四個人像疊羅漢一樣,撂在不遠處的石頭上;東崇和東明饕餮在他的腳邊,東崇的一隻手還抓著東明饕餮的領子不放;雲中榭倒在距離他們較遠一點的地方,攤開的右腕上有一個清晰的抓痕,不知道是在哪裡受的傷。
一、二、三……少一個……天瑾!天瑾呢?
霈林海忍痛爬起來,站在像蜂窩一樣的礁石上四處尋找,終於發現穿著白色裙子的她,躺在黑色的沙灘上,只不過大半個身子都被一塊石頭給擋住了,所以他才沒看見。
他跳下礁石跑過去,將快被漲潮的紅色海水淹沒的她抱了起來。
離近了才發現,雖然這個海的顏色和平時所見不同,但那裡面還是有生命的,證據是他看到了幾條長著鉗子的蛇從黑沙裡鑽出來,匆匆竄到了海裡去。
「這……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對了……除了顏色不對之外,這裡好像還有什麼地方不太正常……
霈林海四處看了看,當他發現海浪正一波一波拍打岸邊時才想起來,這裡沒有聲音!有風,有海,有生命,但是這裡沒有聲音!海上也空蕩蕩一片,沒有半隻海鳥!一切都靜寂得可怕,像是整個世界都死了一樣。
「是魔界呀……」霈林海看向自己懷裡,發現天瑾已經醒了,他慌忙將她放下。
天瑾站穩身體,看著那血紅色的海水,嫌惡地退了一步。其他人也陸續清醒了過來,其中以那疊羅漢四人組清醒的聲音最大。
「羅天舞!你他媽的壓死我了!」「我的腰快斷了!都給我滾開!」「哎喲媽呀!」
「疼啊——這是哪?」東崇緊抓著東明饕餮領子的手大概僵硬了,他們兩人齊心協力,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扳開。
雲中榭醒得比其他人更晚一些,坐起來之後,就一直為帶著青紫痕跡的手腕按摩,一臉的痛苦。
「你剛說什麼?這裡是魔界?魔界!那個傳說中的魔界?」
天瑾淡淡地點頭:「嗯,這種噁心的顏色只有魔界才有。好像是初代魔王的興趣。」
霈林海想了想,一拍手道:「啊!這麼說這本書就要結束了是吧?勇士們到魔界消滅了大魔王,救出公主之後一統天下,真是玄幻小說的經典結局!」
天瑾冷冷地看著他,直到他吶吶地閉上嘴,才用比表情更冰冷的聲音說道:「你給我搞清楚,我們不是為了打敗什麼大魔王才到這來的,我們只是在和樓厲凡聯繫的時候,不小心被拉到這裡而已。所以我們的目的是把樓厲凡弄出去,不要總想些無聊的事情。」
霈林海一怔:「你說厲凡在這裡?」
天瑾哼了一聲,霈林海不知道她是嗤之以鼻,還是同意他的說法——也許兩者都有。
「當時我正在和樓厲凡聯繫,有某種東西忽然把我們隔開了,所以在那時候我拋出了感應線。」她攤開右手,手心中有一條似有若無的白線,一直連向海的另一邊:「但是時間太倉促,我來不及放長就被那東西壓住,所以才會被拽下來……」原來大家是因為這樣才被連累的……
清醒過來的人一個個呻吟著走到了他們身邊,好像每一個都摔得很重的樣子。
「現在怎麼辦?沒救出樓厲凡,我們先進來了……」
天瑾向著霈林海道:「當時我拋出得太慌張,沒有確定那一邊是不是真的黏住了樓厲凡。你和他一起的時間最長,而且他身上還帶著你的能量,你能感覺到他的所在嗎?」
霈林海仰首四顧,一會兒,失望地搖頭。「完全沒有感覺。」
天瑾輕歎了一聲。「蘇決銘。」
蘇決銘緊張地啪一個立正:「到!」
「……不要那麼緊張,害得我都緊張了。」她面無表情地說著,舉起右手道:「看見這條感應線了嗎?雖然不能確定目標是正確的,也不能確定有沒有人切斷它,不過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用空間追蹤順著這條線找到目標,然後開一個相通的空間通道。」
蘇決銘汗如雨下道:「我……我不知道這條線有多長啊……我的力量說不定構不到頭……」
「你想試試看,還是現在就死?」天瑾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我現在就試試看!」蘇決銘立刻做出了回應。
霈林海看看天瑾絲毫沒變的表情,忽然覺得她這種處事方式,簡直就是樓厲凡的翻版——不,應該說,這兩個人原本就是很相似的,只不過表達方式不同罷了。
蘇決銘站在天瑾後方,一隻手的手心貼在距離她手背十公分的距離處,低喝一聲:「空間追蹤!」他的手心閃出晶亮的光芒,穿透天瑾的手背,順著她手中的線向前飛去。然而那光芒飛行的時間沒有多久——甚至不到一秒鐘便又退了回來,啪地一聲撞回蘇決銘的手心。蘇決銘吐了一口氣,和天瑾同時放下手。
「怎麼樣?」蘇決銘有些不敢確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剛才發出光芒的地方有一個黑點,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燒焦了似的。
「被打回來了。」
「嗯?」
「沒來得及到頭,好像被什麼東西彈回來似的。」
天瑾望著紅海的另一邊,一言不發。
「天瑾……」霈林海看著她無表情的臉,有些擔心。
「我沒事。」天瑾看向其他人,冷冷地道:「追蹤是不可能了,只有去看一看,你們有辦法沒有?」
所有人一片沉默。
不要說沒找到樓厲凡,就算知道樓厲凡的下落又如何?他們現在面對的是這一望無際的魔界紅海,沒有空間通道,等他們游過去樓厲凡也該老死了——當然,他們也是。
過了一會兒,東崇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諸位,有誰擁有操縱符咒的能力嗎?」
羅天舞、蘇決銘、樂遂同時後退一步,把可憐的公冶暴露在最前方。
公冶抖抖瑟瑟地舉手:「我……」
東崇道:「既然那邊有人把空間追蹤打回來,便說明那裡確有某些東西在,我們到那裡去的話,應該也會有樓厲凡的下落——至少,我們也可以找到打回力量的人,說不定他也是樓厲凡下落的知情者。」
雲中榭道:「空間追蹤被打回來,我們用空間裂洞去,八成也得被打回來,你想怎麼辦?飛去嗎?」
東崇一笑:「沒錯,我們飛去。」
所有人一驚,四人組的臉色更是白得跟紙一樣。
東崇伸手在公冶身上一摸,公冶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從自己身上抽出了一疊符咒,唰一聲像扇子一樣綻開,數量有十二張。
「你怎麼摸出來的……」公冶目瞪口呆。
東崇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道:「這是飛翔咒,每人兩張,由這位先生啟動,天瑾小姐做為路標,我們順著感應線飛過去。」
公冶囁嚅道:「如果是一個人還可以……十二張的話……」
東崇笑道:「沒關係,我幫你加持,不過符咒的數量不是很足,必須有三個人留下不能過去。」
天瑾沉默一下,開口道:「羅天舞、蘇決銘和公冶留下,其他人一起走。」
被遺棄的三人組臉更白了,連白紙都比不上他們現在的臉色。
「留……留在這裡?很危險啊!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不要啊——」三人高聲慘叫,好像現在就要被殺了一樣。
「想一起去就游著走,不然就老老實實待著。」天瑾仍然面無表情地說:「不過我不保證這紅海裡沒有奇怪的東西,不在乎就一起來。」
那三人沉默,然後抱在一起開始痛哭流涕。
雲中榭忽然開口道:「只需要留下兩個人。」
所有人看向他。
「因為我會飛。」
大家這才想起,他不是學校裡那個囚犯花鬼,而是老奸巨猾、搶走了花鬼本體的雲中榭。現在的他不能算人,又比鬼高一個等級,對他而言飛行不是問題。
「那很好。」天瑾冷靜地說:「蘇決銘和公冶留下,羅天舞跟我們走。」
羅天舞歡呼一聲,向著樂遂飛奔而去——但在半途中被東崇一把抓住。
「你過來,幫個忙。」他微笑著說。
羅天舞的臉當即又垮了下來。
東崇抓住他的肩膀,讓他背對自己,羅天舞惴惴不安地轉身。東崇抽出兩張符咒啪啪貼在他的肩胛骨上,然後對公冶道:「你來啟動。」依然為自己的苦命而悲傷的公冶不敢違抗,立刻走上前來,手貼在符咒上,啟動全身的靈力,將靈能猛衝進去。
「飛翔咒!」耀眼的光芒過去,所有人都呆住了。
羅天舞看不到自己的背,非常著急地問圍在自己周圍的人:「怎麼樣!怎麼樣!翅膀呢?我能飛了嗎?我怎麼沒感覺啊?」
公冶的臉泛出了悲慘的灰色。
東明饕餮張著嘴啊了半天,很不給面子地用巨大的聲音狂笑出聲,其他人也開始了毫無顧忌的瘋狂大笑,連天瑾的嘴角也勾起了詭異的弧度。
羅天舞慌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的背上怎麼了?你們笑什麼呀!倒是告訴我啊!」他著急得轉來轉去卻看不到自己背面的樣子,更是淒惶可憐,大家笑得更大聲了。
因為無論是誰,看到一個大男人背上背著一對毛茸茸、嬌小可愛的小雞翅膀在那裡轉圈,都會是這種反應的。
等笑夠了,東崇用有些發軟的手,搭上自尊心嚴重受創的公冶肩膀,忍笑道:「沒關係,這裡畢竟是魔界,你的能力不如外面,而且飛翔的技術總是最難學的,你不用太難受。我會為你加持,放心吧。」他伸出一隻手,好像扇風一樣,在羅天舞的背後輕輕一扇,那對毛茸茸的小雞翅膀驀然暴長、拉長,羽翼逐漸豐滿,變成了一雙驕傲強力的天使之翼。
這回大家都不再笑了,所有人齊聲發出一聲驚歎。
羅天舞這回看到了自己背上的東西,興奮地動了一下肩胛,那對羽翼便強力地扇動起來,讓他整個人騰空而起。
他們依照這個辦法,在除了蘇決銘和公冶之外的所有人身上都安裝了翅膀,六對潔白的巨翼隨風飛舞,在這個詭異顏色的世界裡,彷彿墜入地獄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