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學會走路開始,就一直和郭問生活在一起,她也曾彆扭過,因為他頂多大她個兩三歲,卻非要她人前人後喊他義父,他不怕被人叫老,她可不好意思極了。
他帶著她就像哥哥帶妹妹,許多時候他們的身份是重疊的,她仰賴他知識性的教導,而郭問視她為親人,兩人相互依賴,直到遇見無鹽,然後便是長長的分離。
遇到袁克也,她堅定地以為他會是她另一個最親的親人,但是,事情已經演變成她不知道如何圓滿的地步,她要如何自處?
郭問教她許多知識,惟獨沒有教過感情的處理方法,未來,她該怎麼辦?
「我看到一隻流鼻涕的小兔子,顯然你跟袁克也的溝通進行得不順利。」長廊是她回廂房的必經之處,輕搖羽扇的郭問守株逮著了他正等待的兔。
唉!是只珠淚漣漣的紅鼻子小兔啊!
「義父!」她從來都不是會撒嬌的女孩,這會兒卻一股腦衝進他的懷抱。
郭問先是低頭瞧她的後腦勺,接著用羽扇拍她的頭:「義父不介意再多養一個人,不過義父撐得起場面的衣服沒幾件,你要用水淹我的衣服,我可就傷腦筋了。」
「我不想走,胭脂要留在這裡。」她揚頭,語氣十分堅定。
「你是個死心眼的孩子,那個傢伙真有好到這種地步?」他依然優雅地輕搖扇子,對胭脂的決定既不攔阻也不鼓動。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相信就算有誤會,也會有冰釋的一天,他需要時間。」
郭問惟美的唇忽地露出邪佞的笑容:「既然你這麼信任他,咱們就來試試他有沒有做我郭某人東床快婿的資格。」
「什麼意思?」
「就這意思。」他動作快捷如大鵬展翅,輕巧地借物使力,不費絲毫力氣帶著胭脂破空而去。
☆ ☆ ☆
「真是不成體統,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們兩兄弟卻在我的新房前打起架來,這算什麼?!」
華胥掩面長歎。他上輩子肯定做了對不起這兩兄弟的缺德事,要不然怎會在他人生最重要的時候他們來找碴!
「讓他打吧,反正他也不會在乎老婆被來路不明的人抓走了。」喜宴沒喝成,又無洞房可鬧,滿腹牢騷的石虎蹣跚走來。
利落地閃躲,化攻為守,袁克也跳出暴風圈,問也不問便反身躍上琉璃瓦牆,直追而去。
「說老婆被擄才知道要擔心害怕,這嘴硬心軟的人。」石虎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你打哪裡聽來的消息?」華胥不由得也緊張起來。
「喏!」一張宣紙塞入華胥的手中,石虎匆匆趕回酒宴現場,他擔心木雪琴一個人要照顧兩個頑皮鬼會忙得無暇用膳,所以飛也似的溜走了。
華胥看完紙片,莞爾一笑。
既然那胭脂口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郭大國師要他們各安其位別管閒事,他也樂得輕鬆。
每個人都各忙各的家事,那麼,他也有他的家事……
☆ ☆ ☆
流星趕月的身形,袁克也風馳電掣地阻攔了郭問的去勢,兩人相對擊掌,然後倏地分開。
郭問冉冉在屋簷上駐足,和袁克也形成對峙的局面。
雲淡風輕,穹蒼一片藍就頂在兩人的頭上。
「好掌力、好輕功。」郭問滿意地點頭,「至於反應就差強人意了些。」語中又不無抱憾。
袁克也注視緊閉眼簾的胭脂,表情不善。
「你對她做了什麼?」
「暫時讓她睡著,否則她怎會乖乖地跟我走。」
「你是她的義父,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不怕名譽掃地。」
「名譽是什麼玩意兒?我行我素才是真逍遙,天下事於我只有我不屑做的,沒有做不到的!」郭問說得猖狂。
「狂猖之徒,我不屑跟你浪費唇舌。」道不同不相為謀,袁克也準備將破壞他們夫婦感情的賬歸諸個性難捉摸的郭問身上。
「看起來我好像變成壞人了。」他愉悅的神色彷彿很熱衷於扮演壞人這角色,還有意猶未盡的嫌疑。
「胭脂是我的妻子,由我來保護,你我已無瓜葛。」
「怎麼?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你明明不要她了不是?!」他談笑自若。
「胡說,天下哪對夫妻不生口角的,你再不放手,別怪我不客氣了。」胭脂是他的,不論是誰都不許從他身邊帶她走。
他小輸一成,敗在胭脂對袁克也的信心裡,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唔!這話好像也不無道理。
「要的話,憑真本事來取。」郭問身影瀟灑,蹬足躍下巍峨的飛簷。
袁克也跟進。
誰知道突變就發生在剎那,郭問在縱跳的同時順手將胭脂隨意拋置。
眼看她的身子成直線快速下降,一旦著地勢必跌成一團泥,袁克也急忙改弦易轍,飛身搶救自己的老婆去。
以他的武功造詣,要救人是輕而易舉,胭脂安穩落入他張開的胳臂裡,這才著地。
「下回你再讓我的女兒掉眼淚,女婿,只怕我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了!」遠遠的,郭問的聲音愉快傳來。
「癡人說夢的是你,只要你不從中作梗,我跟胭脂的感情只會更好。」他打定主意不會再給郭問上門來興師問罪的機會,這一輩子,他們夫妻將會甜蜜恩愛,才不需要他一個外人插手。
一次教訓,百年生聚不是嗎?!
「說得好哇,女婿,」他不知走得多遠了,卻還閒話家常。
「休得佔我便宜,想讓我稱你一聲岳父,下輩子吧!」
縹緲的笑聲斷續傳遞而來:「領受了,賢婿!」
嘖!他又吃了一次口頭虧,不過,誰在乎!重要的是,老婆又回到他身邊,趕緊回家溫存敘情,這才是實在的!
當然啦,首要之急恐怕必須好生賠罪一番……
一本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