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小心起見,他們在茶館消磨到傍晚,闕勾才準備出發,說是要去濟南一處收容孤兒的地方。
這一來,嫘兵兵又平白花掉七兩二錢,害得她心痛如絞。
「你慢慢走,走上十天半個月都不要緊。」最好一去不回。
「你好無情,同樣的話說了兩遍,彷彿恨不得我不要回來,真叫我傷心啊!」抱著女孩的闕勾伸手想拉嫘兵兵的手,卻被甩開落了空。
他不在意地笑嘻嘻送給她一記飛吻,然後一溜煙不見了。
確定他不會突然又從哪個角落蹦出來,嫘兵兵也慢慢往回家的路走。
天幕低垂,夕陽含金帶紫,天空的烏鴉行雁也趕著路回巢。
武館的大門大開著。
石獅子還有門檻上或坐或站了一票粗獷男人,個個垂頭喪氣。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現嫘兵兵回來了,哭喪的臉揚了起來:「小師妹回來嘍!」
嫘兵兵感動逾恆,原來師兄們在擔心她一天不見蹤影,嗚……
每個比小樹還魁梧的男人把她包圍在中心,陣陣獅子般不滿的吼聲差點吼破她的耳膜——
「小師妹你放我們鴿子……」
「對啊,出門也不通知一聲。」
嗯,她好像會錯了意。
「你清早出門到現在,我們中餐都沒吃耶,小師妹,你到底跑哪廝混去了,快點招來……」原本響亮的吼聲越來越小,最後奄奄一息得叫人心生不捨。
「小師妹,好餓啊!」
一群餓死鬼拚命把醜臉湊到嫘兵兵面前,爭取同情。
呃,也對喔,她出去了整整一天,完全忘記家裡這一堆等著要她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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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要舞弄刀槍過生活,練功也就格外認真,每天總是固定四更就起,不管春夏秋冬,一個人在小跨院裡扎馬步。
她爹或許是個人人稱讚的好師父,當爹卻當得不怎麼成功,他通常只顧著徒弟,至於她總當她練功練著好玩,直到有一次他不小心摔斷腿,不得不讓她押著鏢車出門,這才發現從來不大去注意的女兒居然有一身好功夫。
這是嫘兵兵用土法煉鋼法練出來的,磚一塊塊的疊,疊到比膝蓋還高,抬腿置於其上拉筋運動,左腿換右腿,週而復始,等過關再疊高一塊。
一個人練功是很寂寞的,汗流浹背無人問,一切的基本功在天未亮的不明夜色裡一遍一遍來過。
由此可見她對武藝的執著。
「石頭來也!」凌空飛來,一夥小小的石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中她的手。
一個失去平衡,手裡的磚塊掉下來,狠狠砸上腳。
想不到會遭人偷襲的嫘兵兵跌了個倒栽蔥。
「是誰?」是哪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小人?她白皙的手背泛起一個銅板大的圓印子。
「唉唷,你的實力只有這一點啊!不,我是說哪個不長眼睛的春貓,走路也不好好地走……你別瞪我,我不過滑手了,本來的目標是那隻貓。」出來承認的正是纏功一流的闕勾。
黏人精什麼時候回來的?往濟南的路程不到一天就來回,好驚人的腳程。
「你別不說話,糟糕,手腫起來了呢,我太粗魯了。」他嘴巴塞了兩個白胖饅頭,騰出手來察看嫘兵兵的小手。
她用力把手抽回,不吭聲。貓哭耗子假慈悲,把她的手弄傷,還嘲笑她的功夫見不得人。
她想成為江湖俠女的決心是從小就立下的,一條龍武館的日誌記載過,武館也有段風光歲月,是到爹爹這一代才徹底式微下來,未來這間武館應該是她的,所以,振興武館是她責無旁貸的責任。
她是那麼的努力,為了讓別人認可她,不管是整日操持家務,累得半死還要繡那令她眼花的女紅,德、顏、容、工四德絕不輸任何其他閨秀,武藝也在悶頭苦苦的練習中。
但今天怎麼被一顆小石頭給打傷了,這要傳出去,以後她怎麼闖蕩江湖,怎跟人家平起平坐。
「不要不說話啦,你生氣就對著我吼叫,肚子是裝吃食不是拿來裝悶氣,悶久了會發霉、發臭的。」闕勾嘴上的饅頭三兩口進了肚子,他繞著她跑來跑去,欠揍的臉彷彿怕她沒看見,三不五時伸出五根趾頭確定她的魂魄還在。
逆來順受也是婦德裡要求女人要做到的功課,她平常不就做得很好,怎麼現在卻覺得氣急敗壞?
「我是不反對扮老萊子啦,不過他那麼醜又老,我可是擁有一張人見人傾心的俊臉,犧牲也要有價值不是?」
「你能不能閉嘴,哪裡遠就往哪裡去?」他不知道她正難過嗎?
出人意表的,闕勾不但不退,反而用比蜘蛛還長的胳臂環住她纖細的肩膀,鼻子直朝著她的頭髮嗅,「好香好香,我娘說女孩子都是香的,果然沒錯,可是我一路走來也只覺得你香,為什麼咧?」
要退開他的懷抱已是來不及,她怒氣衝天又羞不可遏地斥道:「你太無禮了!不要以為我是隨便的女子想胡亂吃我豆腐。」
「是你要我滾到遠處去,你的心距離我八千里路那麼遠,不抱著你,我去哪?」她好軟,香香軟軟的真好抱。
「你放手,我就不生氣。」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個臭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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嫘兵兵不得不懷疑,他讓自己手傷到是不是為了不讓她去碰那些家務事。
看他指揮若定的樣子,好像當家做主的本是他非常自然呢。
「小師妹,大茶壺的水早沒了,茶水還沒燒好嗎?」光著膀子,一路從外頭嚷進來的師兄不計其數。
「本少爺沒空,要水自己燒。」
「小師妹,武器架上的紅纓呢,你知道擺哪去了?」
問的人問題絕,但她發現他答得更妙。
「看誰找你問著要,你問那個人不就得了。」
「小師妹,我的內衣褲晾到哪去了?」
這回情況有了急遽轉變。
「我去找。」
片刻後闕勾笑咪咪地抱回來一堆衣物:「給你。」
「謝啦,小兄弟。」來人很開心,多了個可以差遣使喚的人,以後更方便了。
翻呀翻的他把要穿的衣服找出來。
為什麼乾淨的衣服會破個大洞?他的手發抖。翻過一件又一件,內褲也難逃被弄破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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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
來人一副興師問罪模樣,一件四角褲在嫘兵兵眼前張揚著。
闕勾身體一側,避免她看了會長針眼。
「你要的衣服給你拿來了,這不是你的四角褲嗎?有疑問?」
「它是破的。」
「以後自己的髒衣服自己洗就不怕破了,不然……」闕勾把手上的剪刀晃了晃,嘿嘿。
「我又沒有叫你洗,洗衣服是女人家的事,你管什麼閒事?」
他還要大發男尊女卑謬論,不意身上的衣服已經像冬天的落葉紛紛掉落一地。
「我剪你的小人頭,我剪你的小人衣,我剪你的小弟弟。」闕勾惡作劇的剪刀歌還沒唱完,有曝光之虞的人已經氣紅了一張臉跑掉。
嫘兵兵先是繃著俏臉,然後不自覺地笑意逸出嘴角,最後再也掩藏不住,噗哧笑了開來。
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闕勾替她出了長久以來的一口氣。
心底對他那微乎其微的疙瘩早不知跑哪去了。
「扯平,不氣我了?」他一蹦,邀功地跳到她跟前。
她剛才那笑容真漂亮,好想再看一次。
「這樣就開心了。」她偏著臉,對他孩子氣的動作嗤之以鼻。
「既然天下太平,我們出去玩耍吧。」這次牽她的小手該沒意見了吧?
誰知道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快,只聽她說:「我還是乘機看書去。」
想想,左夢言的應考日期也只剩下半個月。
「那種無聊事,與其跟孔夫子約會不如跟我,走啦、走啦。」
在闕勾連番的纏攻下,嫘兵兵不知道幾度投降。
對他降服不知道會不會變成惡性循環的習慣?煩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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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門了。
「我們來賽跑,看誰先到五花屯口的村門外,晚餐就誰請。」五花屯的五花雞也是道名菜,因為都是放養的野生雞,就算白斬也香嫩可口,距離南京約莫半里的腳程。
想到就叫人流口水。
「我寧可在家也不玩這種無聊遊戲。」拉她出來賽跑,不是出來玩耍的嗎?無邊無際的無力感這兩天已經變成相伴嫘兵兵左右的摯友,不時來打招呼露臉,生怕被晾到一旁。
「我就知道你沒膽,怕跑輸我面子不好看。」
激將是嗎?好,她咬牙道:「跑就跑,誰怕誰?」
闕勾得逞的笑容毫不掩飾,沒風度地搶先就跑,兩隻長腿輕鬆地跑著還不忘回過頭來嘀咕:「先跑先贏。」
嫘兵兵足下一蹬,追著使盡小人步數、先行拔腿動作的闕小人。
跑在不是很寬敞的巷弄間,隨時要閃過靠過來的行人。
專心追著人的她,慢慢地全身的血液越發順暢,整個人飄飄然起來,來到官道索性飛奔上樹丫,在一片寬闊的松林中跳躍,在樹上跳來跳去的她比動作靈巧的松鼠還輕盈,纖細的腰肢柔軟異常,唇邊頰上淨是嬌媚的粉紅。
無所為地盡情在林間戲耍,這是她沒有過的經驗。
南彎北繞,松針隨風旁落,古道上菟絲蔦蘿爭映春光,一條大瀑布如銀河倒懸,水聲響亮。
「好玩吧?」隨風送來的是闕勾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他神出鬼沒的行為再也嚇不了嫘兵兵。
他正 地站在古松樹的枝幹上,衣袂飄揚,少年俠客般英姿煥發的模樣煞是迷人。
咦,她居然覺得他英俊瀟灑?一定是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太多,越來越不正常了。
「熱血沸騰,舒服極了。」露著牙,她誠實地回答笑得燦爛可人。
「一邊玩耍一邊練功不是有趣多了。」一個人死板板的練著那種基本功多辛苦,「每天可以瀏覽不同的風景,養了眼,輕功也有長進,還可以到處吃美食,一舉好幾得對不對?」
「歪理。」她笑罵道。
他扯過籐條,猴子似的蕩來,這還不算什麼,愛搞怪的他,在籐蔓上耍猴把式,翻滾蕩跳,可樂極生悲的是,不消片刻,脆弱的籐蔓禁不起他折騰,半途即宣告罷工,「猴子」掉進一窟泥沼,笑聲變成了哀嚎。
那爛泥堆上頭原本蓋滿樹葉,層層復層層,摔下去是不痛啦,不過因為日積月累,其厚度非常可觀,竟埋去闕勾半個身子,而濺上濕泥的臉還掛著爛葉子,變成一隻灰色狸貓。
嫘兵兵從來沒這麼開心地笑過,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人也跌了下來。
她一點也不在乎掉下樹去會不會受傷,果然,柔軟的泥地接住了她。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陽光撒了一地碎金,觸鼻是熟悉的泥味,睜眼一看,是闕勾的……那伙大頭。
她隨手撈起一把泥。
「泥好溫暖。」讓人想起小時候。
「難怪豬最愛滾爛泥。」他半趴在她身邊,微笑著說。
「什麼不好比,比豬,豬真可憐,老是被人家拿來說嘴,什麼髒啊笨的,你相不相信?我小時候養過一頭粉紅豬,是我娘留給我的,它只要看到我就捲著小尾巴跑過來,黏人又愛吃醋,很好玩的。」誰說回憶是老人家的權利。
「跟我們家的大黃狗一樣。」
「哈哈,豬狗一家親啊。」
「我們也結一家親好了。」
「少來,胡說八道。」她一怔,這才發現他的臉湊得太近了,很不好說話,這樣讓她不知所措。
她把泥抹上他的臉,反身一骨碌地站起來。
「回去吧,出來很久了。」
「你把人家的花容月貌摧殘成這樣就想一走了之?」闕勾伸出一隻泥手拉住嫘兵兵的腳踝,在她的尖聲慘叫裡,兩個人統統成了泥人。
「叫你不准靠近我你沒聽到啊,走遠一點啦,更遠,最好保持一條街的距離。」氣嘟著嘴的不是別人,是被匪類陷害成泥巴人的嫘兵兵。
也難怪她怒氣衝天,幹掉的泥巴很難剝除,而她的頭髮衣裳無一倖免,走在路上每個人都對他們投擲奇異的眼光,當兩人身上帶著瘟疫似的。
「我又沒佔你便宜。」他也是一身髒,「何況,你這樣很漂亮。」
嫘兵兵豁然站住,用著一雙眼睛瞪著闕勾。
他沒有比她好多少,娃娃臉上也是一塊塊的泥片,一走動便掉滿地,娓娓走來地上好似有條小蛇,瞧路人對著那泥蛇皺眉不已,還小心翼翼地繞過避開,荒唐的模樣好笑透頂。
嫘兵兵瞪著瞪著,最後實在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嫵媚陡生,什麼氣都散光光。
「你別五十步笑百步,你也美得很啊!」
「說得也是。」闕勾技著腰吃吃笑著。
當下就看到更多的路人紛紛走避,這兩個泥人全身一抖動,泥屑四散紛飛,咳咳……
怕引起公憤,趁隙,闕勾拉著嫘兵兵往前跑,跑到巷子內才止住。
「我們還是趕緊回家,再晃下去明兒個整個南京就會有怪獸出沒的傳聞了。」她沒發現自己也開始會自我調侃了。
「為了不讓你變成江南河兩岸的醜聞,我帶你走捷徑。」他拉她的手好像極理所當然,兩人一前一後,朝一條僻靜的巷子走去。
險險地,在下一個轉角差點撞了人。
淡淡的酒氣襲入她的鼻腔,她才要皺眉。
「兵——兵?」
「左書獃!」他怎麼會在這兒?
這巷子不管是左邊右邊前面後面都高掛著綵燈,小樓紗窗,紅袖輕飄,換言之,這裡是妓院的後門。
讀書人出入花街柳巷被視為風流,可是她從來沒想過左夢言也會到這種地方來狎妓。
「你怎會在這兒?」
「你怎會在這?」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頓了頓,又同時問:「還這個樣子?」
「我陪朋友來。」左夢言並不解釋自己在這裡出現的原因。
「哦。」嫘兵兵有些茫然。
對他的逢場作戲她應該說什麼嗎?
她住在花街柳巷中,也算看慣男人到妓院尋歡作樂的事情,只是沒想到在她心中一直很單純的書獃也是個……男人,跟每個普通的男人一樣。
是她一直沒長大,還是幼稚愚蠢過頭了?
氣氛慢慢凝成透明的水凍,晃晃蕩蕩,嫘兵兵心中滑過不真切的滋味,驀地,越發覺得眼前的左夢言生疏起來。
生疏是因為她從來不知道,不讀書的他做些什麼,乍然看見,一種莫名的感覺氾濫開來,無以為繼。
「你這些天都沒給我送飯。」她是一隻春光裡的小峽蝶,通常只在他的窗前飛舞,曾幾何時她身邊多出一個陌生男人?
「對不……」她張口就要道歉,口中的最後一個字消失在闕勾探過來的大眼睛裡面。
她的道歉就這樣平空消卻。
「你幹嘛,人嚇人容易嚇死人。」心中一鬆,撞見左夢言的紛亂思緒安心歸了位。
「肚子餓了,我要吃飯!」本來規矩站著的闕勾忽然活蹦亂跳,彷彿只要不依他就立刻在地耍賴。
嫘兵兵被鬧得沒辦法,開口提醒他。
「你已經吃了一隻雞,才過沒多久又喊肚子餓?」她遲早會被這個大胃王吃垮。
之前,他們真的殺到五花屯口吃了雞,她吃了一隻雞腿,剩下的全進了他的肚子。
「一隻雞又不是滿漢全席。」
也對,這兩天他一餐飯沒幾斤牛肉不能活,一隻雞的確不太夠。
但是,「我又不欠你。」他當她是供菜供飯的煮飯婆啊?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欺負人生地不熟的我,我的要求那麼低,只不過求個溫飽,也沒有什麼非分之想。」為了她留在此地的他,非得勾出她的同情心。
「兵兵。」左夢言向前一步,擋開闕勾,也把他的「哭調」打斷。
這娃娃臉的男人過於放肆了。
闕勾一滴眼淚也不見的臉瞬地失去表情。
「女孩兒家的清譽很重要,不要跟奇奇怪怪的人一起廝混,你要記得,將來有好人家上門提親才不致毀了好姻緣。」他似有所指。
他,指桑罵槐嗎?嫘兵兵心裡頓時覺得一窒。
「他不是……」他不是什麼?闕勾是什麼?她對他真的一無所知,但那不重要吧!
「人心不古,要小心。」
嫘兵兵偷偷承認自己對左夢言產生了少女情懷,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才氣縱橫,經綸滿腹,隨口引經據典,被他當面指正,心裡怎麼好受得起來。
他是她的相思情種。
「要求別人以前先看看自己吧!」闕勾可容不得別人對她無禮,橫眉豎眼地出言數落左夢言。
「走啦,走啦。」他把嫘兵兵當車推著。
「你放心,我明早還會給你送飯的。」
她一直被推著往前走的身影越走越遠,沾了泥的辮子依舊可愛。
「你這樣,要是別人誤會了怎麼辦?」她兩隻手胡亂拍,仍擺脫不了闕勾抵著她腰的手。
苦惱啊。
嫘兵兵漸遠的聲音讓被闕勾問得怔住的左夢言突地回神。
「啊,我忘了告訴她,趕明兒個要到貢院看座位名單,過幾日便是考期了,必須提前進場。」他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左書獃,哈哈,那是哪家的姑娘,還把你當書獃子?」
「左兄,人都走了,別再看了,方才在紅樓裡你可沒對任何一個姑娘這麼青睞喔。」
「胡兄說得是,功名得手後,天下美女怎愁不手到擒來?」狀元夢還在虛無縹緲間,已經有人作起白日夢了。
在一般士子觀念裡,應試的路本來就是通往權力慾望,誰不想一朝功成名就,笑傲風華。
他們心存這樣的想法,說不上可鄙,隨波逐流罷了。
「別拿她跟紅樓裡的姑娘比。」左夢言不快了。
「知道、知道,左兄情有獨鍾。」
左夢言再也無心跟朋友言及其他,心頭莫名煩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