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傍水,鳥鳴宛轉,清晨時分,陽光在地面上灑落金光,有如遍佈金黃麥粒,點點吐露活絡的生命力。
位在台北近郊的小型別墅社區,以現代化的理念,設計出兼具休閒與居家的環境,揉和與自然共存的環保意識,成為一處生氣盎然的綠色社區。
隔夜的露珠洗滌葉片的灰塵,在陽光照耀下,晶晶亮亮別具生趣,自成一幕美不勝收的風景。
這樣的景象,讓人忍不住想拿筆畫下來。
也真的有人執筆畫下來,社區綠蔭步道旁,一名男子站在可捕捉最佳風景的定點許久,彩筆輕點紙面,摹繪眼前麥金色的光點,自然而不矯作。
在忙碌的台北都會生活中,這份閒情顯得突兀,引人注意。
當然,也會引來不少議論——
「那個人是誰啊?」東家太太指著近月出現在社區的新面孔,竊竊私語。
「聽管理員說……好像是龔小姐哪個遠房親戚表弟什麼的。」西家夫人跟著鄰居咬起耳朵。
「唷唷∼∼什麼表弟啊!」酸刺的話來自同社區的三姑,插嘴介入話題,「我敢說這表弟壓根兒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一大早就濃妝艷抹的「尊容」寫著「驕傲」。
哼哼,你們這票東家長西家短,專在後頭咬耳朵的三姑六婆,誰敢像她說話這麼大剌剌又明白的?哼哼!艷麗的名門夫人傲然睨視四周,為自己勁爆的話辭感到前所未有的驕傲。
「龔小姐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說長道短的女子軍團中,難免出現不同的聲音,質疑大家的揣想。「她長得那麼漂亮,又很能幹,人也不錯,和和氣氣的,還是新聞主播,挺有名的,沒必要養男人吧?」
「你不懂啦!」名門太太揮揮戴滿戒指的金蔥手,噢呵呵直笑,「現在的女孩子跟我們那年代可不一樣囉,漂亮又有能力,再加上事業有基礎,這樣的女孩子眼界太高,很難交到男朋友,最後只好養小白臉當男友來使喚,這種事在社交界很常見,你們在家裡待太久,世面見不夠啦!」
「是這樣嗎?」異議份子還是覺得疑惑,她看過那位主播小姐和這個表弟相處的情形,覺得很自然,就像姊弟一樣。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啦……」一票三姑六婆唯恐天下不亂,同聲企圖說服抱持疑惑的鄰居。「一定是這樣沒錯啦!」
「欸欸!」眼尖的太大瞥見話題中的人物正朝她們這票娘子軍走來,連忙打訊號。「別說了,龔小姐走過來了。」
「沒錯沒錯,」有人跟著附和。「這種丟臉的事我們就看在眼裡想在心裡,誰也別說出去,這是咱姊妹的秘密,別說溜嘴啊!」
「好、好……」附議聲頻起。
巧遇鄰居,龔歆慈笑得親切,柔聲打著招呼。「早安。」
「早。」八卦娘子軍笑應,彷彿之前討論激烈的流言蜚語不曾發生過似。「這麼早就出來啊?」
「是啊。」不疑有他,龔歆慈坦然道:「難得休假,很少這麼早起,乾脆出門做點運動健身。」
「你不是出來找你那個情……表弟啊?」
表弟?龔歆慈眨眨眼,不明白中年婦女們意在言外的疑問。
「他不是我表弟。」她解釋。
「難道是你男朋友?」
「當然不是。」怎麼可能?「他是我鄰居的兒子,我受托照顧他。」
「孤男寡女……這樣不好吧?」愛說八卦歸愛說,其實這票娘子軍本性不壞,只擔心這弧身獨居的漂亮小姐吃虧。
「我們就像姊弟一樣,」龔歆慈笑說,直率的笑容單純得像個小女孩。「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原來是青梅竹馬啊!恍然了悟,大家揣想老半天的關係原來就這樣簡單。
這些婦女還想說些什麼,偏另一個當事人闖入她們這圈子。
「各位漂亮姊姊早啊,你們在談什麼?我可以列席旁聽嗎?」甜甜的笑,可愛的酒渦,一張俊逸的帥臉,再加上蜜糖似的稱呼,立刻籠絡中年婦女的芳心。
「什麼姊姊?我們都七老八十了,噢呵呵呵∼∼」方才說話最酸刺的艷婦妖嬈的晃晃手。「你這孩子是在損我們這些『姨』字輩的老女人嗎?」
「咦?」帥臉掛上不敢置信的表情,錯愕的目光掃過龔歆慈,再回頭梭巡每位媽媽級的人物。「怎麼可能?我以為各位姊姊跟歆慈年紀差不多,我怎麼可能看錯?」語氣之錯愕不信,彷彿看見外星人入侵地球。
這反應逗得這群「姨」字輩,甚至有「伯母」層級的中年婦女們樂不可支。
「你這孩子嘴巴真甜,咯咯咯呵呵∼∼」
「我只是實話實說。」不可思議的表情始終掛在臉上,證明自己尚未從驚艷中回神,目光頻頻落在婦人身上,停留的時間恰到好處,介於欣賞與挑逗之間,毫不失禮。「不好意思,如果對姊姊們有失禮的地方……」
「哪會哪會!」一夥人忙說,有點後悔怎麼沒有盛妝出門,讓這年輕小伙子看見自己最美麗的一面。
很快的,在上官謹舌燦蓮花的言語下,這些左鄰右舍渾然忘卻之前對他倆關係的揣測;說得更明白一點,此時此刻,她們的焦點全集中在上官謹身上,反倒把老鄰居給冷落了。
被撇在一旁的龔歆慈見狀,忍不住同情起陷入女難中的上官謹,瞧他強顏歡笑的尷尬模樣,活脫像只不欲人撫摸又躲不掉的可憐小動物。
呵,誰叫他要自己送上門討人歡心。龔歆慈壞心地想。
她不是不知道鄰居們私底下說長道短的內容,只是在新聞界待久了,對這類流言向來嗤之以鼻,更清楚對付流言最好的方式就是裝傻,置之不理。
但,很顯然的,這位小弟並不知道,所以只能自求多福囉。
接收到他求救的眼光,龔歆慈淘氣的回以雙手合十,意指「請多保重」。
至於她——
就去欣賞他的畫,看能不能感染些許藝術氣息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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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看見這幅畫,龔歆慈就有留下它的衝動。
並非看準這幅畫未來可能是什麼不凡的曠世巨作,對於藝術,她完全外行,會這麼想,只是因為喜歡。
「覺得怎麼樣?」費了一番功夫才擺脫掉婆婆媽媽軍團,上官謹回到擺放畫架的位置,也在這裡找到她。
這句話問出口,他發現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等待她的評語令他忐忑。
「我很喜歡。」驚喜的望著畫,她坦率道,意識到這樣說好像少了什麼,急忙補上:「我指的是這幅畫。」
「當然,我問的也是這幅畫。」
「我很少接觸藝術,不懂得怎麼看畫,但這幅畫給我的感覺很好,我喜歡陽光灑落葉間的感覺,喜歡溫暖柔和的色調,喜歡不加修飾、自然呈現的輪廓,更喜歡這幅畫的鄉野氣息。」
「如果我的畫有像你說得那麼好,現在就不會只是一個窮畫家了。」
「你總有一天會出名。」龔歆慈鼓勵的說,「只是我有個疑問。」
「什麼?」
「為什麼你面對的是社區公園,卻畫出農田和水牛?」她指著畫上左邊的農村景觀,有點眼熟。
「嘿嘿嘿……」上官謹皮皮的笑了起來。「沒聽過『藉景托情』嗎?其實我想畫的是老家,我本來就不是在畫公園,而是在畫我腦子裡的老家。」
「難怪我覺得很眼熟。你看!」她指著右邊。「這是土地公廟前的老榕樹對不對?」她驚呼道,表情像個亟欲得到誇獎的小女孩。
上官謹拍拍她發頂。「沒錯,你好棒。」
驚覺自己方纔的舉止幼稚,龔歆慈睨了他一眼。「你吃我豆腐啊!」
「這算叫豆腐嗎?」上官謹突然伸手,將眼前人勾進懷裡,臉湊近她。「我以為這樣才算是吃豆腐。」
「你——小鬼。」龔歆慈笑望著他,神情毫無防備,給予他全然的信任。
信任,是項極有威力的武器,至少,對上官謹很受用。
因為她信任他,將他親近的舉止視為一個弟弟對姊姊的撒嬌,毫不懷疑的全盤接受,反而讓他無法也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最多最多,他只能抱著她,頭壓在她肩上,像只小動物呼嚕嚕的撒嬌。
呦嗚嗚∼∼內心無可奈何的悲鳴包含許多無適言出的慾求不滿。
心思單純的龔歆慈笑著揉亂他一頭烏髮,突然想到,「啊,我可以跟你預訂這幅畫嗎?」
「送你。」退步拉開距離,上官謹彎腰拾起調色盤與筆,繼續未完的畫作。「就當作是房租。」
「這怎麼好……」
「我想送你。」他打斷她的話。「或者你比較想收現金?」
龔歆慈驚訝的看著他,像是發現什麼似的。
事實上,她的確發現了什麼——記憶中,那個頑皮卻意外的相當體貼女孩於的小紳士,原來骨子裡還是能找得到大男人的一面。
「怎麼樣?」
她還能說什麼?「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成功說服了她,上官謹滿意的笑瞇眼,轉頭專心將腦海中最深刻的家鄉風光繪上畫紙。
龔歆慈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他畫,彷彿在欣賞一件悅人心目的藝術品般,看著他寧定作畫的神情。
專注,且吸引人。
睽違十二年,她以為彼此之間會很陌生;真正相處之後,證明自己一開始的擔心不過是庸人自擾,他沒變,依然愛笑,對女性依然體貼,而且溫暖。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神志從晃悠中被上官謹拉回現實,龔歆慈才曉得自己不知不覺中發起呆來,帶著歉意請上官謹再說一次。
「我說你今年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今年打算什麼時候回去?「你的問法好奇怪,我已經十幾年沒回去了。」
畫筆頓停,畫畫的男人側首看她,黑瞳意涵深幽,似無底的淵潭。
「幹嘛這樣看我?」
「十幾年沒回去嗎?」上官謹的表情變得怪異。
「我十七歲上來台北唸書,算一算也有十一、二年沒回去。」她沒說錯。
至少……有一部分沒說錯。沒有踏進家門,只站在村子外頭的確不算「回去」。
上官謹沒有拆穿她,試探的問:「不想回去看看嗎?」
「伯母要你勸我的?」
「我媽是這麼說。」寬肩聳了下,帶著無可奈何。「她老人家要我勸你返鄉探親,她想看看你,更重要的是,龔伯……」
「我邀請過伯母好幾次,請她上來台北玩。」龔歆慈搶道,不讓他說出心中最介意的那個人。
他知道她在逃避什麼,也沒有硬說的打算。「歆慈,我媽的用意你應該很清楚吧?不然就枉費你採訪過許多政治內幕,洞析事實真相的記者身份了。」
「哦?」她只知道伯母請她勸他收心,就不知道伯母跟他說了什麼。
「我媽拿勸我收心作理由,請你讓我住在這裡;另一方面要我趁借住的這段期間找機會勸你回家,這是她老人家玩的兩手策略。」
「難得天氣這麼好,我們非得一大早談這話題嗎?」原本帶笑的嬌顏跟著聲音冷凝,拉開彼此的距離。
「我答應我媽跟你說,我得說到做到。」上官謹慎重的比出童子軍手勢。「我發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對不起。」她不應該把脾氣發在他身上,龔歆慈自省。「只是每個人都有不想提及的私事,都有自己不願說出口的秘密,這件事情我不想多談,可以嗎?」
「我能瞭解你的感受。」語氣中不乏「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歎。
龔歆慈當然聽得懂,直覺的衝口而出:「你也有?」
「當然。你剛不是說了,每個人都有不想提及的私事,都有自己不願說出口的秘密——我當然有,我也是人好不好?」什麼話嘛!他抗議。
噗哧!「呵呵∼∼對、對不起。」
「就算我吃飯的樣子像……嗯……你知道的某種動物,但基本上我還是屬於靈長目的人類好唄,龔小姐。」上官謹朗聲道,意圖打散因為方纔的話題,而橫亙在彼此之間的不愉快氛圍。
他的努力龔歆慈不是不知道,就當她是逃避吧,也配合著轉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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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這麼做嗎?」男人問道,哀聲歎氣的。
「我堅持。」女人維持十分鐘前的答案,手上的鎯頭蘊藏力道,定在某處的眼神因堅決而發亮。
「難道沒有任何轉園餘地?」他企圖勸她。
「沒有。」她高舉鎯頭,準備朝目標擊去。
「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這是屬於我的,我有權處置。」
「萬一……」
「沒有萬一。」
「可是……」
厚!女人執鎯頭的手倏收,叉在腰上,轉身瞪向站在後方的男人。
「小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嗉?我只不過是要釘釘子,需要想那麼多嗎?」龔歆慈氣呼呼的鼓頰,杏眸透火又帶笑。「不釘釘子,我怎麼掛你送我的這幅畫?」她指著放在沙發的畫作。
「我是擔心你鎯頭拿不穩,敲上自己的手;再不就是力道用得不對,釘子還沒釘上去,牆壁已經被你敲下一塊,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龔歆慈口中的「小謹」——上官謹,苦口婆心勸道,「我來吧,萬一你受傷就不好了,全台灣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男人會傷心。」
三分之一?「你說得太誇張了。」
「你不知道自己又是最佳女友票選活動的冠軍嗎?」她對自己的相貌究竟認知多少?「倘若你生在古代,絕對會是兩國交戰的原因。」
「愈說愈誇張了。」秀眉攢得死緊。「想灌迷湯也不是這樣灌的,難怪你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嘴太甜反而會嚇壞女孩子的。」
「我說的是真心話。」
他的真心話讓她接不下去。
「去吃你的海鮮粥,不要吵我。」龔歆慈幾乎是連哄帶騙,只差沒說出「寶寶乖,不要吵」這類的話。
同居到現在也快一個月,他的脾性龔歆慈自認已經摸得很清楚了,尤其是在吃這方面,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口味偏鹹偏淡,或者是一遇到吃就什麼事都不管的怪性格,她都知道。
「粥可以等一下再吃,你先下來,我幫你釘好不好?女孩子站這麼高危險哪。」
「不要小看女人,」嗯……往左一點好呢,還是往右,讓畫靠近書櫃比較好?「我甚至會換燈泡。」她一心二用道。
「換燈泡並不難好嗎?」上官謹歎氣,很擔心她突然一個重心不穩跌下來。
「你先去吃。」好吵,只不過是敲個釘子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
「但是……」
「再吵就沒有飯後甜點可以吃。」她轉身威脅,看見上官謹瞪大一雙眼看她,她想自己是下對藥了。「今天的甜點是你最愛吃的番瓜派,別說我沒提醒你哦。」
這招真的夠狠!夾在番瓜派與紳士風度之間,上官謹掙扎得很。
「怎麼樣?」
「我……去吃粥。」好孬,很孬,非常孬!他知道,但是……可惡!她做的菜該死的對胃,比老媽做的還好吃十幾倍,令人無法捨棄。
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這句話真是該死的對,雖然他的順序是顛倒的,結果卻相同——一樣臣服於她,無法自拔,被抓得死死的。
唯一遺憾的,是這個抓住他心和胃的女人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一派懵懂的拿他當鄰家小弟看待,還鼓吹他多多往外發展,去追其他女人。
他好怨哪……嗚拉悲死(日譯:怨恨)……
目送悲慘的背影往飯廳飄,龔歆慈好氣又好笑,轉回身面對牆,準備敲下第一根釘子,誰知意外來得突然,龔歆慈只覺腳底倏地一滑,下一瞬重心下穩,整個人往後倒去……
「啊——」完了!
才這麼想當頭,她耳邊響起一個短促的悶哼,往下墜的身勢乍時停頓,背後傳來突兀的暖意。
「看吧,果然有『萬一』,咳!咳咳咳∼∼」胸腔忽然遭到重擊,上官謹連連咳嗽。「意外就是這樣發生的。」
心神未定的龔歆慈瞪得他發呆,直到上官謹第二波咳嗽聲響起,才回過神來。「我、沒事?」
「數數看有沒有少根頭髮就知道了。」有事的人是他好唄,咳咳∼∼
「你救了我?」
「不然呢?」被嚇呆了嗎?竟然問這種好笑的笨問題。上官謹咳紅了臉,不忘苦中作樂,欣賞她此刻驚魂未定的憨傻表情。
「那……等等,我的鎯頭跑哪兒去了?」兩手空空,她憶起方才摔下來的時候好像鬆了手。
「在這裡。」上官謹晃晃左手,鎯頭穩噹噹的被他握著。
龔歆慈看著他手中的鎯頭,一邊回想事情發生的始末,心裡覺得有點怪。
剛才他明明已經走進飯廳,就快到飯桌了不是嗎?她移眸,目測這裡與飯廳的距離——少說也有四、五公尺。
而她摔下來所需的時間與他衝過來需要的時間……不行,她搞迷糊了。
還有,鎯頭什麼時候到他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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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會議室內,令人厭煩的咳嗽聲不時響起,簡直就是莊嚴肅穆氣氛的最大死敵,不時打斷台上以投影片作匯整報告的人。
如果對方是同樣職等的人就罷,倘若是上司,那就很難看了。
這個「難看」,不光是上級的臉色,還有自己身為下屬的處境。
「會議中,禁止其他不必要的聲音。」台上,緝毒組組長冷聲警告。
「咳咳∼∼咳咳咳∼∼」
「我說,會議中禁止其他不必要的聲音!」冷聲轉成熊咆,怒吼出不滿。
「咳!咳咳∼∼」
「我說的就是你!」用來標示投影圖像的光筆射向台下,點上第三排正中央的男人。「豺狼,你什麼時候變成病狗了!」
「報告!咳咳∼∼組長你說的是不必要的聲音,而咳咳∼∼咳嗽,生而為人誰沒咳嗽過,咳咳∼∼所以屬下認為並非……咳咳,不必要。」
「你……」一口唾沫倏地卡在喉嚨,嗆得緝毒組組長突然一陣狂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豺狼很忠心的陪著長官咳嗽。
好不容易順氣止住咳,緝毒組組長一雙火眼死瞪這名手下,厚唇抿了又抿,最後咬牙切齒喊出「散會」,憤而拂袖離席。
同組的夥伴紛紛走近豺狼。
虎仔第一個開炮:「年輕人不要仗著氣盛跟組長過不去,當心轉調。」
「我不是……咳咳,故意的。」這一次他真的很無辜。
「你怎麼搞的?像得了肺癆一樣。」狐狸也跳出來。「該不會是肺結核吧?」
此話一出,一群人往後大退三步,以表現對豺狼的兄弟情誼。
嘖。「我是內傷,一口氣鬱在胸膛化不開,才……咳咳∼∼」
虎仔聞言,從褲袋摸出一個圓形的小鐵簡。「喏,鐵牛運功散,吃幾口再配點開水就沒事了。」
「隨身攜帶?」
一票老少同事看傻了眼。
在同事詫異的目光下,虎仔很難得的紅了臉。「不、不行嗎?我家那隻母老虎叫我帶的,不行嗎?」一群混蛋,他是好心耶!
豺狼又咳又笑的接受前輩的愛心,舀了幾口和水吞下。
「不過你是怎麼得內傷的?」狐狸疑惑地問道,「我們這組除虎老大之外就你身手最好,怎麼搞的?」
「為了接住一個墜入凡間的仙女。」他說,雙眼圓亮有神,笑意浮上唇角,酒渦深陷。「這點傷,很值得。」
虎仔擔心的壓掌貼在他額頭。「這小子該不會發燒燒昏頭了吧?」仙女?他還天使哩!
剛轉進緝毒組的新人狐狸倒還有點浪漫細胞,可惜用的詞不怎麼羅曼蒂克——
「豺狼思春了。」他說。
「思春」一詞,簡單,白話,又好懂,同事間登時你來我往,揶揄起他來。
豺狼——本名上官謹,無視夥伴們打趣的調侃,依然笑意盈盈,滿面春風。
經過這一抱之後,他是不會放的。
說什麼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