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學長!」
看見熟悉的身影,許桂菁興奮得忘記自己企管系系花的身份,放聲大喊前方並肩同行的兩人之一。
前方兩個男人聞聲回頭,楊應龍眼神曖昧地瞟了身邊的人一眼,頗有興味地以手肘推了推他。
「哇,系花小姐找你哩。」聲音黏膩,表情極色。
「神經。」時駿斜眼一瞥,懶得理人,轉身欲走。
楊應龍拉住他。「好歹也給美人一個面子,理理她又不會少你一塊肉。」
「沒興趣。」
「嘿,人家女孩子追你追得那麼明顯,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許桂菁對時駿的心意,連他這個不同學院的人都聽說了,不只商學院,連法學院的男同學都對他的桃花運又羨又妒。
「我很忙。」大學課業、公司實習,再加上無慾三不五時的作弄惡整,他的時間都被佔滿了。
「少來了,無慾小姐可沒有限制你交女朋友。」面對無慾,向來要痞成性的楊應龍也不敢這次。「還是你——」
「閉嘴!」時駿沒來由地打斷哥兒們的話。
「這麼凶幹嘛?」他只不過是要說「還是你害羞」,損損平常老愛板著一張臉裝模作樣的哥兒們而已。「人家好害怕哦。」
「無聊!」話雖這麼說,時駿臉上卻莫名其妙地綻出淺紅,為了某個連自己都不甚明白的原因。
楊應龍自作聰明的將他的表情解讀成害羞。「談個戀愛不會要你命的,人家系花長得漂亮,你又沒有女朋友,交往看看又何妨?」
漂亮?時駿質疑地看著他。
楊應龍心中立刻浮現一張絕美的麗顏。「我知道跟無慾小姐比差很多啦,但是許桂菁也很好,風評不錯。」
一抹心虛上湧,時駭皺眉。「沒事幹嘛提到她。」
「是你沒事拿無慾小姐跟許桂菁比,我才這麼說的好不。」嘖,反倒怪起他來了。
「我沒有。」
「那你猶豫什麼?」
談話間,許桂菁已飄然走來,白嫩的臉透著嬌俏的紅艷,煞是迷人。
拍拍哥兒們的肩,楊應龍很有義氣地閃人。「你們好好聊,我先走了。」語畢,還向對自己投以感激目光的許桂菁眨眨眼,示意她把握機會。
來不及留人,時駿惱火地瞪著楊應龍遠去。
「時學長……」含羞帶怯的柔細嗓音傳入耳膜。
時駿在心裡暗歎一聲,回頭應付——
「找我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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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應龍說你最近交了女朋友?」無慾遞出文件的同時,突然開口問。
「什麼?」等著送文件的時駿愣了下。
「聽說是你學妹,還是系花。」
「你都知道了,我還需要說什麼。」時駿緊盯她的臉,和平常一樣,仍是讀不出表情的木然。
這份木然,讓時駿內心瞬間湧起一股不快。
無慾雙手環胸,上半身躺進椅背,抬眸看他。「小男孩長大了。」
「我不是小男孩。」
「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才這麼小。」無慾隨意比了個高度。「沒想到現在都有女朋友了。」
「這表示你也變老了。」雖然外表看不出來。
沒有一般女人該有的反應,無慾漠然得就像時駿說的是別人一樣。
「這點老不算什麼。」嘖,她真實年紀少說也有幾百歲,數字大得連自己都記不得了。「交女朋友是好事,改天帶來給我看看,順便請你們小兩口吃頓飯。」
「不必!」近乎賭氣的話就這麼從時駿嘴裡衝口而出:「我跟誰交往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無慾環胸的雙手不著痕跡地加重力道往下壓,彷彿正強忍住什麼痛楚。只可惜時駿情緒過於激動,以致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的確是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奇怪,為什麼左胸頻頻泛疼?
左胸——她知道那是人類心臟的位置,但天使沒有心,為什麼在得知他與女性人類交往之後,同樣的部位會感到疼痛?
之前偶爾有些疼,她一直不當它是回事,然而,自從楊應龍向她打小報告,說時駿有女朋友之後,那疼轉變成明顯的痛楚,讓她難受。
尤其是剛才時駿說這不關她的事之後,那痛愈發強烈,差點讓她撐不住。
問題出在哪裡?
深呼吸幾口,待左胸的疼痛減輕後,她開口:「不過還是希望你帶你的女朋友到家裡吃個便飯,李伯會很高興接待你那位小女友。」那位老人家一直擔心他家的寶貝少爺沒有交往的對象。
「你呢?」時駿近乎挑釁地問著。自己為什麼用這種語氣,又是基於什麼心態,他隱約知道,卻又不是很清楚,這模糊不明的認知令他感到煩躁。
「我?」他在問她對這事有何看法是嗎?「你剛都說不關我的事了,我還能再說什麼?不過身為你的監護人,還是必須替你注意一下,畢竟——」無慾倏地住口,不認為自己應該說出在回到過去之前,曾經看過他人生際遇的紀錄一事。
她記得他十九歲被女友設計仙人跳……
之前的災難都因她刻意介入而化解,這一次事關他的終身幸福——李伯曾經說過,所謂的幸福就是身邊有個愛自己、而自己也愛對方的人。
如果這話成立,那麼她只要替時駿找到愛他、而他也愛她的人就行了,所以,這件事她必須慎重行事。
「監護人?」這三個字聽在時駿耳裡,只覺得萬分剌痛。「我從來沒有把你當監護人看。」
無動於衷的表情終於有了絲變動,無慾不悅地蹙眉。「雖然我教過你有話就說,但也教過你說話要看場合。這種事,你不應該當著對方的面說。」
「你如果不喜歡聽,可以對我發脾氣啊。」他知道她遲早會曉得自己跟許桂菁交往的事,但這不是他要的反應。
他不是要看她這種疏離淡漠的反應,不是!
但若問他想看見她有什麼反應,恐怕他一時之間也答不上來。
就因為這樣,時駿感到焦躁,為了一些他似懂非懂,或者該說是他一直迴避不想去弄懂的事。
無慾察覺到異樣。「你在氣什麼?」只有在生氣的時候,他的語調才會像個孩子。「我做錯什麼或說錯話了?」
時駿啞口無言。她什麼都沒做錯,然而,他體內翻湧著一股因不滿而萌生的憤怒,幾乎要爆發開來。
「時駿,你今天的表現有點怪。」無慾有些疑惑。他似乎一直故意頂撞她,企圖激怒她。
「你對我……」
「什麼?」
「我有女朋友你很高興?」
「你希望我覺得高興?」她反問,雙手再次環抱胸前。
為什麼又痛了起來?剛剛明明好了一點,為什麼又……
「至少有點反應。」而不是漠不關心、事不關己的木然。
「你今天真的很怪。」忍住痛,無慾反問:「既然你剛剛已經表明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又何必問我對這件事的看法?」
「因為我——」他的話突然梗在喉間。
「你怎麼樣?」
「沒事,我去送文件。」他說道,黯然退場。
轉身離去的他,始終沒有發現無慾環胸的手,其實更像在抓握著什麼——
那是為了忍住強烈痛楚,不得不抓握住胸口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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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一長串的抱怨之後,楊應龍一臉問號地看著連通知都沒有、下了班就衝到他家的好友。
「你希望無慾小姐做什麼反應?」
「我不知道。」時駿忿然別過臉,一口氣喝光手中的啤酒,接著又打開另一罐喝了一口,才繼續說話:「那時候——我指的是在公司,她問到我有女朋友這件事時,我其實很開心。」
本來要仰頭灌啤酒的楊應龍,停下動作看他。「開心?」
「無慾很少主動問我的事,除了說教之外,她從不主動問關於我的事。」說到這裡,時駿抿唇不語。
她主動提問是令他開心,但她無動於衷的木然神情卻讓他生氣,她的表現讓他感覺她不過是隨口問問,沒有任何關切之意。
既然無心關切,又何必開口問,讓他萌生她關心自己的錯覺,甚至因此而……感到失望。
楊應龍打量哥兒們的眼神透著古怪和疑惑。
時駿沒有發現,想了想,不自覺低語出長久以來困惑他的事:「七年多了,為什麼仍舊那麼遙遠?」
七年的時間不算短,從將她視為外人,一直到不再排斥她,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早已接納了她,否則不會允許她介入他的生活,任她擺佈惡整。
但她呢?這七年來,是不是有把他當作自己人看待?
到底一直在彼此之間劃開距離的人是誰?是他?還是無慾?
「時駿,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不認為楊應龍會明白他的想法。
連自己都不明白的事,粗枝大葉的楊應龍又怎會清楚?
「老實說,」楊應龍一口氣喝光啤酒,滿足地舔掉唇角的酒-後道:「我實在很好奇,無慾小姐跟你們時家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也很好奇,為什麼你一直喊她無慾小姐?」跟楊伯伯一樣。
「這個嘛——」楊應龍莫名其妙紅了臉,尷尬地搔搔頭,嘿嘿直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在她面前,自己就是矮那麼一截。」
矮一截?「她只是個女人。」
楊應龍轉頭,似乎想藏住自己窘紅的臉。「嘖,粗神經的你怎能瞭解像我這樣纖細的人!」
時駿口中的啤酒隨即噴出。「咳!咳咳咳……」纖、纖細?!他?!
「有意見?」
「不、不——呵呵呵……」
「喂!」楊應龍就近拿起手邊的籃球丟向他。「再笑就扁你哦!我說的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無慾小姐跟我們不一樣。在我看來啊,也只有你敢直接叫她名字,這樣不是粗神經是什麼?」
「在我眼裡,」時駿停下笑聲,轉頭看向窗外,入夜的窗就像面鏡子,清楚地映照出他寫著失望的臉。「無慾就是無慾,沒有誰高誰低的問題,她就是她。」
但在她眼裡呢?他在她眼裡又是什麼?
楊應龍像是想到什麼,爬上床盯著哥兒們的臉,神情慎重:「喂喂,我說好兄弟,你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什麼?」
「呃——」楊應龍支吾了會兒,不太想說出那個禁忌的字眼。
萬一被他狗屎運說中,把-面不的事情掀開來,那可是很難善了的。
還是裝傻當作沒發現、不知道、沒想到好了。他暗忖,認為這決定再好也不過。
「你話還沒說完。」時駿催促,瞧他表情那麼嚴肅,應該不是想作弄他才對。
「嗯……我要說的是——你別想太多了,無慾小姐的反應,跟你和許桂菁交往是兩碼子事。」楊應龍試圖替他畫清界線,免得他往不該思考的方向去做聯想。「你千萬不要混為一談。」
「我知道是兩回事,而我現在針對的是無慾對這件事的反應,我就是受不了她事不關己的模樣,我喜歡誰、跟誰交往,她竟然一點也不在乎——」為了自己突如其來的領悟,時駿乍然停口,一籌莫展的神情也因而豁然開朗,下垂的唇角逐漸高揚。
「喂,兄弟,你笑得好詭異,我看得好害怕。」他那IQ兩百的腦袋到底想到了什麼,竟會露出這種表情,肯定有鬼!
時駿緩緩移眸向他。「你剛才沒有說完的話,是故意不說下去的是吧?」
糟!就知道他一動腦筋準沒好事。「沒有,我敢保證絕對沒有。」
「你一向沒什麼信用。」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相信他的話。「你不承認也無妨,我已經知道了。」
「知、知道什麼?」哇咧,他不會真的自己想到了吧?
「那不是你能干涉的事。」時駿神秘一笑,與無慾同樣很少笑的他,一旦笑了,只有讓人驚訝和讓人發毛兩種反應。
此時此刻,楊應龍的感覺是後者,雞皮疙瘩忍不住高唱起床號,爬了他滿身。
「我希望你想到的事,不是我剛想到的那件。」楊應龍歎息出聲。
「你注定要失望。」時駿拿起啤酒罐,朝他一敬。「不過還是謝了。」
「不要把這個功勞算在我頭上。」他一點也不想跟這事沾上邊。「在還沒真的陷進去之前,我勸你最好三思而後行。」
「如果我早就身陷其中,直到現在才明白呢?」時駿轉頭凝視窗外某一點,如鏡的窗此刻正映著他的臉,而他腦中卻想著另一張臉。
那張他看了七年多的絕麗美顏,總是面無表情,彷彿這世上沒有一件事能引起她的興趣。
但她也不是真的對世事全然無動於哀,用十根手指就可以數得出來的笑容,雖然真的很稀少,卻也因此顯得彌足珍貴,讓他銘記在腦海,未曾或忘。
「不會吧?」楊應龍愣了一下,挖挖耳朵湊近他。「我剛是不是耳背聽錯了?還是你剛真說了會讓我心臟無力的話?」
「再說幾遍都一樣。」時駿推開他,喝光剩下的半罐啤酒。「結果都不會改變。」
「你真的——」
「我一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在做什麼,就連感情也一樣——或許一開始不懂,但只要想通了,我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不後悔?」
「你曾見我後悔過嗎?」
「就是沒有才令人擔心啊!」果真被他猜中了。
該死的是,時駿竟然連猶豫也沒有,完全不把他跟無慾小姐之間的差距放在眼裡。
就算無慾小姐看起來再怎麼年輕,實際年齡也絕對大他十來歲,他竟然一點都不在乎?!
他已經不敢想像未來會變成什麼局面了。
尤其中間還夾了個剛成為時駿女友半個月的許桂菁。
這關係,好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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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嗎?」站在時宅外,許桂菁侷促不安地望向時駿。
「什麼?」
「我……我有點緊張。」她說,纖細的身軀像暴風雨中的小船,柔弱地偎進時駿懷中。
時駿先是挑釁地看向站在屋內落地窗前、正望著這邊的窈窕身影,才抬臂環抱她微顫的肩,親暱地拍撫著。
「不用緊張,只是到我家吃個便飯。」
沒錯,是她要他帶女友到家中吃個便飯,他不過是順她的意而已。時駿不斷提醒自己,好排解心中那股令他焦躁的感覺——那名為「心虛」的感覺。
他何必心虛?是她說交女朋友是好事,不是嗎?他何必心虛?
但,他就是心虛,對無慾感到心虛,對被他利用而不知情的許桂菁感到心虛。
在清楚自己的感情歸向後,他應該立刻向許桂菁表明一切,但他沒有,甚至還帶她回家,打算再次試探無慾的反應。
為了達到目的,他不擇手段——為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虛。
然而,除了這方法,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窺知無慾對他抱持什麼樣的想法。
「那位就是你的……」
「嗯?」恍神的時駿沒有聽清楚,收回視線落至女友身上。「你剛說什麼?」
「我說,站在那裡看著我們的人是誰?」
是誰?一時間,時駿無法回答。
法律上,她是他的監護人;生活上,她是負責照顧他的人;公司裡,她更是他的啟蒙老師,但這些都不是他想用來介紹兩人關係的說詞。
他真正想說的是——
「時駿,」柔軟的聲調打斷他的思考,將他拉回現實。「你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他搖頭,應付地吻吻她額角,仍不忘看著落地窗的方向。
但這會兒,原本站在那裡的人已不見蹤影。
時駿雙唇倏地抽離,許桂菁則是臉紅垂首,直盯著草地。
就在這時,管家李伯打開門,笑著迎接這對年輕情侶,表情是興奮,也是期待和欣慰。
嗚嗚,他家的小少爺終於也開始交女朋友了,嗚嗚嗚……
「少爺,這位就是少爺的女朋友啊,真好、真好。」
「別嚇壞她了,李伯。」時駿端出主人的風範,以客套的笑容掩飾心中真正的想法。「她姓許,許桂菁。」
「李伯好。」許桂菁羞怯但不失禮地打招呼。
「好好,快請進,我們都在等著你大駕光臨呢。」李伯邊說,邊領路走在前頭。「小姐也很開心呢。」
「是嗎?」時駿淡淡的詢問裡,暗藏只有自己知道的火氣。「她會開心?」
李伯笑呵呵道:「當然啦,無慾小姐和我一樣,很期待見到許小姐呢。」
「李伯,」時駿皮笑肉不笑地望著老管家和善的笑臉,聲調冷凝,「你說的人跟我所認識的無慾一點都不像。」
想起方纔她看著他親吻許桂菁還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時駿心裡就有氣,而且愈想愈氣!
「少爺?」
「我懷疑她也有開心、期待的時候。別忘了,她總是面無表情地看人,我很難想像她開心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呃,少爺……」李伯終於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少爺該不會又在跟無慾小姐嘔氣吧?「少爺應該知道,無慾小姐的個性與眾不同——」
李伯還沒說完,背後就飄來無慾的聲音,嚇了他老人家好大一跳——
「我這與眾不同的個性又怎麼了,李伯?」
「啊!呃,小姐。」少爺的話她都聽見了嗎?李伯暗暗祈禱最好沒有。
「你去忙你的,你家少爺知道怎麼招呼客人。」凝視眼前這一對年輕男女,無慾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但絕對不會是好的。
聽說他有女友是一回事,看見他和女友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她的左胸又莫名其妙地隱隱作痛。
上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好,」好不容易從無慾驚人的美貌中回神,許桂菁囁嚅地向她打招呼,「我是許桂菁,時駿的女朋友。」最後三個字,她說得極小聲,很害羞。
「我是無慾,幸會。」如果看見這樣的畫面是造成她左胸疼痛的原因,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趕緊走人,她想。
「公司裡還有事,我得去處理,好好招呼你的小女友。」簡短交代幾句,無慾側身越過兩人。
在她與時駿擦身而過之際,他拉住了她。
「還有什麼事,時家少爺?」
「不要叫我少爺。」打從剛剛聽她對李伯說出「你家少爺」這稱呼,他的情緒便徹底大壞。她是故意表明自己是外人的立場嗎?
什麼「你家」、「時家」,這裡就不能是「她」家嗎?!
「你本來就是少爺。」唉,為什麼存心激怒他?無慾暗歎自己竟會做這種無聊事,或許是因為胸口的痛不減反而加劇,想找個人遷怒吧。
「時駿……」許桂菁拉扯他的手,基於女性的第六感,她看出這兩人之間存在著令她不安的情愫。
「放手,我要到公司。」無慾冷聲道。
「是你說要跟我的女朋友吃飯,現在卻又要出門,我記得你說過你從不食言。」他拿她的話來堵她。「再說,小汪今天休假,沒有人載你到公司。」
「我可以自己去。」
「你會開車?」
她可以找個無人的地方施法,把自己變到公司去。無慾在心裡想著,嘴上卻是說:「這不勞你費心。」
「如果你堅持要去,我載你。」
「把你可愛的小女友丟在家裡?」她問,暗自驚訝自己聽見他的話時,左胸的疼痛竟減輕了。
「我可以載她一起去。」
「別鬧了,時駿。」吐口氣,無慾被他執拗的脾氣打敗,轉身走進屋裡。「如果你非要我在場不可,那麼我配合。李伯,可以開飯了。」
看著她走向飯廳,時駿站在原地好半天不吭聲。
直到許桂菁喊了他,時駿才意識到身邊還有人——
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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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的氣氛出奇地安靜,坐在餐桌旁的人,沒有一個人神情放鬆。
許桂菁打量著同桌的兩人,心情紛亂不已,也因此,她沒有發現張嫂正端著湯從她身後走來,曲起的手肘不慎撞上正彎腰放下湯鍋的張嫂,熱湯就這麼灑向離得最近的無慾身上。
「啊!」許桂菁驚呼。
「小姐!」
「無慾!」
「沒事。」相較於其他人的緊張,無慾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表情冷靜得讓人毛骨悚然,尤其是當灑在她右邊身子的湯還冒出陣陣熱霧時,更讓人覺得恐怖。
「快!沖冷水!」張嫂緊張地直往廚房沖,似乎打算端一盆冷水出來潑上被熱湯濕透右半身的無慾。
「張嫂。」無慾叫住慌亂的張嫂。「你不用那麼緊張,我真的沒事。」
奇怪,她這個真正被波及的人都沒喊了,他們在嚷什麼?
「還說沒事!」時駿衝到她身邊,將她打橫抱起,往樓梯的方向跑。
「放我下來,我說過我沒事。」
「閉嘴,現在聽我的!」時駿低吼,她若無其事的表情再次惹他動氣。
無慾瞪大了眼,訝然看著他的怒顏,半晌,垂下眼瞼,不發一語,任他主導一切。
抱著她跑上二樓,時駿才想到自己漏了一件事,頭也不回地吩咐——
「李伯,叫出租車送許小姐回去。」
許桂菁聞言,小臉瞬間慘白,驚愕地看向時駿的身影。
許小姐……他改口叫她許小姐?!
這是多麼生疏的稱呼,只因為她不小心讓湯灑了無慾一身?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就算是意外,也不值得原諒。」決絕的話語衝口而出,完全未經思索。
「時駿——」
「恕我不送。」冷凝的聲調透著無情,抱著無慾衝上樓的身影迅速遠離,根本沒聽見許桂菁的低聲嗚咽。
就算聽見又怎樣?
他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