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垂月東昇,來不及下山尋找旅店,原君振一行人只得將就在已無香火的破舊山神廟中度過一夜。
這還是傅惜容首次露宿山中,不安的眼眸掃視四周。
「來來來,剛烤好的野味!是我獵來,也是我烤的哦!」原小俠撕下一塊香味四溢的獐子肉放在隨身攜帶的油紙上,慇勤地遞給傅惜容。「我不曾為女人烹食,姊姊可是第一個哦。」
「不、不用了。」傅惜容晃晃手中的饅頭,戒慎恐懼地看著原小俠手上冒著熱氣的食物。「我、我吃這個就行了。」
她怕死了野味!
上次吃野味的記憶是大巴山上的熊肉,唔……不、不要想了!她搖頭,拒絕昔日慘痛的記憶再次回流。
「哈哈!」在火堆旁添加柴薪的原君振突然大笑出聲,顯然明白她氣若游絲的緣由。
「原公子……」帷帽下的臉窘紅似火。
「什麼什麼?」原小俠好奇的來回看著兩人。「什麼事情那麼好笑?我也要聽。」
原君振忽然收斂笑聲,不理睬自家好奇心重的七弟。
要他說出與傅姑娘初遇時發生的糗事,想都別想!
「嘖,小氣。」原小俠就地盤腿一坐,撕咬起美味的獐子肉。
傅惜容也撕開饅頭,小口小口地咀嚼著。比起那不知又是何物的野味,她寧可吃無味的饅頭。
山神廟中又平靜了下來。
可靜不了多久,便教原小俠開口打破:「我說傅姊姊啊。」
「嗯?」
「你為什麼一直戴著帷帽呢?」他老早就想問了。「趕路的時候戴、進客棧的時候戴,咱們同行少說也有六七天了,可我看見你臉的次數不超過十次,還都是意外才看見的哦。嘖嘖,小俠我實在不懂啊,你這麼愛戴帷帽,不覺得戴著帷帽看什麼都很不方便?」
「這是規矩。」帷帽後的唇輕揚合宜的微笑。「未出閣的姑娘,出門必須戴帷帽遮面,避免讓人窺見相貌,有損閨譽。」
「啊?」原小俠驚訝的張大嘴。
「事實上……未出閣的姑娘是不該出門的。」傅惜容又補上一句。
「啥?!」原小俠驚叫。「你的意思是姑娘末嫁前都不能出門?!」
她點頭。「嫁人後最好也盡量少出門,相夫教子是女子的天職,拋頭露面並不合禮儀。」
「那如果一家都生女兒,家境窮苦,這些未出閣的姑娘也不能出門討生活?」
「呃……」出身富商之門的傅惜容無言以對。
「如果丈夫過世,家中只剩孤兒寡母,也不能出門做買賣養活幼兒?」
「嗯……」俏容愈見難色,無法回答他的質疑。
「如果丈夫無能,養不活妻小,做妻子的也要乖乖待在家中,等著坐吃山空,全家老小一塊兒餓死?」
「這個……」
「如果--哎喲!」腦門挨轟,原小俠疼得差點飄出英雄淚。「四哥,要偷襲也先警告一聲嘛!」像他就有先「哈呀」一聲通知。
「警告了還算偷襲嗎?」原君振沒好氣的又補上一拳。
「哎喲喂呀,四哥,輕點嘛!我只是好奇嘛,咱們二姊還沒嫁人,臉上長了塊胎記,可也沒見她成天戴帷帽遮臉啊。」原小俠理直氣壯道:「二姊曾說過,相貌天生,又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有什麼好不敢見人的?爹也說啦,姑娘家只要有本事,也能像咱們男人一樣,在江湖上闖出一番成就,男女之分是那些個怕輸給姑娘家、沒骨氣的男人在說的,所以我--」
「閉嘴!」原君振像拎狗般,將小弟拎往一旁。「不是每戶人家都跟咱們一樣過日子,你頭一次下山嗎?第一次闖江湖嗎?沒見過世面啊?」
「就因為見過世面才不明白啊,這趟下山,我遇見雷州女俠、峨嵋派女弟子,她們也沒有像傅姊姊這樣遮頭遮臉的,姊姊長得不比她們差,根本沒有遮臉的必要啊。」
「人家有人家的規矩,你胡說個什麼勁兒?」
「只是好奇嘛,四哥做啥這麼生氣……」他求知也有錯嗎?原小俠一臉委屈。
原君振愣住。
是啊,他為什麼要生氣?小俠只是好奇,雖然讓傅惜容面露難色,答不出話來,但--他為何要生氣?
想不出合理的解釋,原君振惱了,怒斥:「總之,不准你為難傅姑娘。」
「好啦,就知道你見色忘『弟』--呃,我、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接收到凌厲殺氣,原小俠趕緊改口。
原君振怒目微斂。
哼,算他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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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姊曾說過,相貌天生,又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男女之分是那些個怕輸給姑娘家、沒骨氣的男人在說的……
時值中夜,照理說,坐在馬背上趕了一整天路的傅惜容早該累了,而她的確也累了,卻因為原小俠無心的提問,難以成眠。
悄聲步出山神廟,傅惜容解下帷帽,抬起白皙的小臉望月,只見月光皎皎,銀芒遍灑空寂山野,雖看不清山景,卻別有一番清冷況味。
「若戴著帷帽,就無法看見這般景致了。」她心有所感道。先前帷帽紗巾遮掩了她的臉,也遮去許多可見的風景。
沿途她錯失了多少瑰麗風光?傅惜容自問,卻答不出來。
這一路上,她也看見許多拋頭露面討生活的女子,無論其出閣與否,都不像她這麼遮遮掩掩,可她卻從來沒有多想。
直到小俠提問,她才覺得疑惑--對於自己恪守十多年的禮教規範感到迷惘。
「這麼晚還不睡?」低沉嗓音陡然揚起。
「赫?!」膽小如她,嚇得腳下一個打滑,整個身子往前撲去。
所幸一隻長臂從後頭伸出,勾住她纖細蛇腰,救了她一條小命。
「是我。」沒見過比她還膽小的姑娘了。原君振暗想。
認出聲音,傅惜容回頭。「原、原公子?」
確定她已站穩,原君振放開手,退後一步。「你不累嗎?」
「嗯、嗯。」仍殘留在腰上的熱度令她無措。
「小俠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啊?」他、他發現了?傅惜容轉身,訝異望著他。
皎白月芒下,俊朗的男子容貌顯得寧定深邃。
是了,她怎會忘了呢?
他看似粗獷豪邁,其實心細得很,否則不會發現她的腳傷,不會每到一個城鎮便為她尋找有無馬車出售。
想到這兒,心頭不禁泛暖。
「那小子什麼本事沒有,就話多。」原君振看著她。
回過神,她螓首直搖。「不,小俠很聰明,笨的人……是我。成天戴著帷帽遮容,美其名是恪守禮儀,或許真正的原因是不想讓人看見我的容貌。我……我長得並不好看。」
「誰說的?」他的語調頗不以為然。
「原公子可知我的閨名為何是『惜容』?」見他搖頭,傅惜容淺淺一笑。「那是因為爹娘希望將來有人能疼惜容貌平凡的我。可我自小就知道自己相貌平平,所以並不奢望有人疼惜這樣的我;也許就連自己都不疼惜自己了,才會戴著帷帽,只想藏住自己不讓人瞧見,也……不去見人。若非小俠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壓根兒不會想到我這樣的煩惱實在太奢侈了。」
「怎說?」
傅惜容垂首,手指絞著紗巾,想了會兒,才吶吶道:「我不愁衣食,不必掙銀兩討生活,更不用煩惱家計……這麼一想,就覺得自己很無用,沿途走來,我看見許多姑娘下田的下田、叫賣的叫賣,我卻不去深究其中的道理,困擾於自己平凡無奇的相貌,這樣的煩惱不是太奢侈了嗎?」
低首說話的她,錯過了原君振噙在唇邊的笑。
「所以呢?你打算怎辦?」
她想改變!這四個字在他探問時浮現傅惜容腦海,清楚而明白。
是的,她想改變,不想再這麼無用,她想學會疼惜自己!
就算沒有人願意疼惜平凡的她,她也要好好地疼惜自己,才不負爹娘為她取名「惜容」的美意。
小手握緊帷帽,用力得連十指都泛白,但她還是堅決地將之推向原君振。
「這個……請你燒、燒掉,我、我不用了。」
「你確定?」
她僵了僵,半晌,用力點頭。
「我、我確定。」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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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拖累人,就必須學會自立!
盯著眼前不時噴出鼻息的龐然大物,傅惜容在心中重複默念這兩句話。那是前日經過鎮外一處小市集,聽聞兩位大嬸侃侃而談的人生總結。
其中一位大嬸說著自己在出嫁前也是位千金小姐,怎知婚後夫婿家道中落,娘家又不肯施以援助,最後落得在市集賣菜營生。
當卸下帷帽,決心改變之後,沿途所見所聞,無不引她深思自省。
傅惜容發現過去的自己有如井底之蛙,直到看見外頭回然不同的世界,就如爬出井底的青蛙窺見大於井口無數倍的藍天,她為自身的無知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是以,當她聽見路過大嬸的交談時,心口像被針狠狠刺了下。
回想她離家前的生活,哪一日不是養尊處優,在眾人的照料下,猶如柔弱的花朵般成長,經不起一絲風吹雨打?
若不是這次私下離家,她永遠都是只井底蛙。
如今腳傷已好,不必再麻煩原公子抱著她移動,但上、下馬匹卻成為繼續麻煩他的問題。
所以,想自立,就從學會自己上馬開始!這是傅惜容思考兩夜的結論。
她輕抬蓮足,悄悄踩上馬蹬,雙手緊抓馬鞍前後兩側,手足並用,奮力將自己往上拉--
「哇啊!姊姊?!」甫出客棧門的原小俠一見這光景,立時大叫。
傅惜容嚇得雙手一滑。「啊--」
「糟!」原小俠腳尖一點,急奔向身子往下墜的她。
說時遲那時快,一襲黑影自後方趕過他已堪稱迅疾的輕功,搶下英雄救美的功勞。
真快!看來四哥的輕功又更上一層樓了。原小俠心裡雖不甘願,但還是掩不住臉上祟拜的神情。
傅惜容緊閉雙眼等待疼痛來襲,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狼狽樣了。
然而,想像中墜地的疼痛並未到來,反而是從天而降的暴吼,震痛了她耳膜。
「你在做什麼?!」
跌進熟悉的臂彎,傅惜容感受到一如以往的熾熱體溫,驚魂未定的她耳膜雖因獅吼而疼痛,卻感到無比的安心。
「你在做什麼?!」得不到回應,原君振又重複一次。
這讓人安心的聲音令她大膽地睜開眼,可瞅見原君振陰鬱的表情,平穩的心音又怦跳起來。
原君振臉色鐵青,他的心險些給方纔那幕嚇得從嘴裡跳出來!
要是他來不及趕上,她嬌弱的身子怎麼承受得了墜地的疼痛?
萬一摔在地上,又不慎驚動馬匹,讓它四蹄亂踏壓傷怎麼辦?
再如果,她受傷,他怎麼辦?!他--慢著!他、他為什麼要問自己「她受傷,他該怎麼辦」這種怪異的問題?
她受傷……與他何干?
「原公子?」他要抱著她多久?傅惜容羞怯地低頭。
啊,好羞人!
聞聲垂眸,投注在傅惜容臉上的目光多了往常所沒有的深思。
為什麼這樣看她?他筆直的視線讓傅惜容雙肩不由自主一縮。
「告訴我,你方才在做什麼?」他聲音少了先前的火氣,多了一點……溫柔。
「我、我只是、只是想自、自己上馬……」在令人臉紅心跳的視線下,傅惜容的話說得結巴。
「你想學騎術?」
「嗯。」螓首重重一點。「若我會騎術,原公子就不用每到一個鎮便四處詢問有無馬車販售,更不會因為我耽擱行程……」她愈說愈小聲。他皺眉是因為她的話惹他生氣嗎?
「你趕著回成都?」事實上,他想問的是她這麼趕著……返家?
返家意味著他倆同行的日子即將結束,她真這麼趕?急著想擺脫他?這想法讓他很不是滋味地斂眉。
「不是這麼說的。」傅惜容急忙道:「只是……」
「只是什麼?」
「我不想成為包袱、累贅……」她愈說,愈意識到自己的無能,唉。
「你不是包袱,更不是累贅。」
「咦?」
原君振放下她,輕輕哼氣。「你應該事先跟我說。」
「我不想麻煩你。」這一路走來,她已經麻煩他太多了。
「你認為教一個四肢健全的人如何騎馬比較麻煩,還是照顧一個摔得粉身碎骨的人比較麻煩?」
這話問得她為之語塞。「呃……」
一旁的原小俠覺得自己有義務糾正兄長的說辭:「四哥啊四哥,摔得粉身碎骨的人還能活命嗎?」四哥會不會太誇張啦?
原君振古銅色的俊顏乍然一紅,兩道殺氣射向小弟。「你閉嘴!」
「閉嘴就閉嘴。」原小俠嘀咕地走向自己的坐騎。
總有一天,他會把這小子的嘴給縫起來!原君振走向坐騎時邊想。
一旋身,他手伸向站在原地的傅惜容。「過來。」
「啊?」不及反應,傅惜容愣了住。
「你不是想學騎術?」
嬌容瞬間綻出熒螢光彩。「你願意教我?」
「為何不?」比起剛開始,凡事畏怯、毫無主張,只會眨著一雙怯弱眼神讓人無法拒絕的她,他更欣賞她的主動積極。「你究竟想不想學?」
「想!我想!」傅惜容忙點頭,小手迅速放入他掌中,興奮得忘卻男女分際。
事實上,隨著相處日久,這樣的想法在她腦中也日漸淡薄--至少,在面對眼前這對原氏兄弟時,她壓根兒忘了這已束縛她十九年的禮教規範。
她視原小俠如弟弟,姊姊對弟弟自然親近;而她視原君振為--呃?思緒乍停,傅惜容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但俏臉卻在此時自內而外悶竄紅火。
她直覺欲抽回手,可惜原君振更快一步,拉她走近馬側。
「學騎馬之前要先學會如何上馬,上馬要從馬的左側,左手抓一撮馬鬃毛--像這樣;然後左腳踩穩馬蹬,右手按在馬鞍上……」
原君振開始傳授騎術,渾然不覺自己牽在手裡的佳人,芳心隱隱怦動--
為著方才瞬間頓悟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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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鎮上的蓬萊客棧,在滂沱雨勢中,依然照常開門做生意。
下雨天,留客天,客棧自然樂於留客,廂房客滿,生意興旺得很呢!
在這雨勢中,人人無不掩窗避雨;可,也有一隻大掌探出窗外,任雨水彙集掌中,從指縫流溢。
一連三天,雨勢未見稍停,留住了急欲趕往成都的原君振一行人。
這種天候,特別惹人心煩意亂。
「悶、悶,非常悶!」手掌的主人語調煩躁地說。「這是什麼鬼天氣?太陽躲哪兒去了?」
「嘻。」一絲輕笑,自坐在桌邊埋首女紅的姑娘口中逸出。
倚坐在窗邊的壯碩男子收回手,甩去掌中濕意,神情依然焦躁。「笑什麼?」
「原公子這模樣,好像是……」
「是什麼?」原君振近乎鼓勵的語調,誘使她道出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她的改變,甚至可以說,自從那次夜宿山野後,他發覺她不再隱藏對事物的好奇,更有甚者,時常同好奇心忒重的老七四處跑。
這是好事沒錯,但他多希望她拉的人是他,而不是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會帶壞人的老七!
吃味嗎?沒錯!他就是吃味不行嗎?!
「像雨天不能出門玩的孩童。」
「什麼?」愣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聽錯後,原君振兩道軒眉彎成毛蟲狀。「我像嗎?真正的小鬼是像老七那樣,就算是下雨天,也吵著要出去玩。反倒是你,老七邀你,你怎麼不跟著出去溜躂?」
我想留在這兒陪你……心裡的話直覺浮上腦海,可她不敢說,只得低頭苦思另一個理由--
「我想趁這時候幫小俠補衣服。」她說,抓起腿上的衣衫以示證明。「前些時候,我無意中看見小俠的衣衫破了個洞,剛好在前一個鎮上我買了些針線,所以……
「是了是了。」原君振懶懶地躺回枕椅上,雙手交叉置於腦後。「你就只看見那小鬼衣服破了個只能讓螞蟻鑽過去的小洞。」就看不見他這身黃衫經過一路奔波,被摧殘得多麼嚴重。
酸啊!一桶酸水往心口直竄,酸不溜丟的。
「啊?」傅惜容愕然,就見窗邊的偉岸男子翻了個身,頭枕在肘上,面對窗外雨景,背對著她。
是她的錯覺嗎?他的話聽來……有點介意。
但下一刻,她不由暗笑自己想太多了。
可……就算是自個兒多想也好,至少能令她覺得開心、覺得滿足。
那日,意外明白自己對眼前這男子動了情,她並不求同樣的回應。
他是如此卓越,武功高強、為人任俠心細;而她相貌平凡,又無可引以為傲之處,所以,她只求擁有彼此共處的記憶,不敢奢想太多。
平凡人如她,江湖人如他--本就是難以交集的兩方。
所以,就當是作一場美夢吧。與他相處的每一日,她都這麼告訴自己,也格外珍惜。
「原公子?」
「嗯哼?」原君振的回應摻了些許鬧脾氣的任性。
「我買針線的時候,也挑了塊料子,想做件布衫,一直到昨晚才做好……」
「很好啊!」他的聲調更冷了。「等老七回來,你就可以送他了,他一定會很、開、心。」
死小鬼!憑什麼讓她替他做衣裳?原君振決定,晚上回房睡覺時,要給他家老七一個非常「難忘」的夜晚。
「咦?可是--」
「什麼?」聲調更加不耐煩、不愉快,總之,原大爺現下非常不爽!
「那衣服是要給你的,我怎麼送給小--啊!」突然湊到眼前的黝黑臉龐嚇得她打住話語。「原、原公子?」
「早說嘛!」站在她面前的原君振咧嘴直笑,露出閃閃白牙。「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秀外慧中、蕙質蘭心,你的手真巧,竟然做得這麼合身,看!大小適中。」說話時,也不管自己還穿著破舊的衫子,他直接將新衫往身上一套,像個過新年得以穿新衣的小孩兒,滿臉興奮。
他的態度由冷轉熱之速,教傅惜容呆了片刻才回過神,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你笑什麼?」原君振第二度提出這問題。
「沒有。」傅惜容連忙搖手。
「真的?」很可疑。
「我、我只是在想……」腦袋急忙運轉,傅惜容驀然想起,尋到他後,她一直忘了要寫封書信回去,好讓家人安心。「我得揩封信給我爹,他老人家若知道我找到原公子,而原公子你也答應幫忙尋回寶物,一定會很開心的。」
想像著爹見她帶回原君振會多麼驚訝,傅惜容不由得笑了起來。
她的笑顏太迷人,原君振望著望著,也就這麼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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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府內,門房陳三手裡拿著信,準備送進老爺書房。
「嘿嘿,是小姐捎來的信兒哪!老爺收到定會很開心的。」陳三興奮地喃語,「說不准啊,老爺這一開心就會賞給我一點兒小錢哪。」
幻想著賞錢入袋,他笑得很開心。
「陳三。」一聲輕喚,叫住陳三的腳步。
「欸欸?」循聲望去,陳三再度涎起笑臉,轉身面對來人。「小的在,不知堂小姐有什麼事要吩咐小的?」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傅香秀瞥了眼他手中的信。
「是小姐揩來的信息,要給老爺的。」
「正好我要去找老爺,順便幫你送去。」
「這……」陳三為難地看著她。
直到一兩銀送進他掌心,他為難的臉色才轉為欣喜。「堂小姐,這、這是……」
哇!一兩哩!
「就當是我代老爺打賞你的,信交給我,你去忙你的吧。」
「是!是是!」陳三連忙把信交給她,連連哈腰。「小的這就回去守門!」
傅香秀看著手上的信箴,自言自語道--
「不知信中說了什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