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的驕陽穿透棉花糖般的雲朵,投映到植物青翠的枝葉上,折射出點點斑駁的光影,熱情地騷擾萬紫千紅的奇花異草。
韓烈的視線捕捉到花叢中耀眼的光點,那抹熟悉的身影正蹲在盛開的牡丹花前做「拉屎狀」--龍熙磊手持相機卡嚓卡嚓地猛按快門。
「你在做什麼?」花叢間的人兒,那一身刺目詭異的紅色裝扮,好似炎炎烈日躍到眼前。韓烈被這景象灼燙得熱汗直滴,卻還是掩不住對他舉動的疑惑。
「Hello,好久不見。」龍熙磊仰頭,露出笑靨向他打招呼,一臉得意地收回手中的相機。「我在拍攝蝴蝶夫妻的閨房生活,可惜你把我的模特兒嚇跑了。」
「你還真是無聊透頂,這裡有無數的風景給你拍,你竟然喜歡拍這些有的沒有的。」韓烈原本僵直的嘴唇抽搐個不停。
就知道他的腦袋瓜子秀逗得很厲害,總是喜歡做那些異於常人的事情,還能指望他從事什麼正經工作嗎?
「身為專業攝影師的樂趣,我不喜歡追憶流逝的美好,只喜歡紀錄剎那間的永恆。」瞇緊的鳳眸放射出愉快的電波,龍熙磊拍去膝上的樹葉起身。
「你是攝影師?攝影師都像你這麼清閒沒事干嗎?」韓烈經調查得知他並非職業賭徒,對他的好賭技更是刮目相看。
「我就知道你不懂藝術,親愛的烈烈,攝影要展現的是結果,而不是拍攝的過程。」龍熙磊笑臉上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俏皮又迷人。
「我說過別這樣叫我!」拳頭癢得想要揍人,韓烈後悔過來跟他搭訕,完全忘了龍熙磊根本是個龍卷風,自己應該閃得越遠越好。
「人家不管在吃飯、睡覺,甚至是洗澡的時候都在想你,難道你一點都沒想過我?人家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難過,所以都控制自己沒去吵你,人家很乖耶!」龍熙磊失望地撇嘴,抱怨的模樣像個孩子。
「你先把舌頭燙直了再說話!」韓烈身體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冷汗不斷從毛細孔向外冒出。「一個大男人講這種話很惡心,還有,我干嘛要難過?」
他吃得飽睡得香,除了見到「人妖」會血壓狂飆外,其它部位都很正常。
「十二年從未失過手的『狂獅賭神』竟然輸了,你確定你沒有躲在房中、抱住枕頭、蒙在棉被裡痛哭?」龍熙磊演出痛不欲生的誇張模樣。
「我從不做那麼可恥的事,這種事只有你才做得出來吧!」韓烈想盡快離開這個令他心煩意亂的男孩,龍熙磊拋來的媚眼更是看得他汗毛倒豎。
「烈烈……你不要這樣嘛!」見他要走,龍熙磊不依地低聲叫嚷著,扯住他的手臂一臉委屈樣。
「放手!」韓烈手臂像觸電似猛地僵直。「馬上從我的身邊滾開。」
「人家又不是球怎麼滾?你是不是嫌我的身材不夠好?烈烈你好壞,連加菲貓都說過--就算身材長得像球也還是身材啊!你如果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你的。」
龍熙磊哀怨地嬌聲抱怨,完全不在乎一旁路人關注的眼光。
他現在是很想趴在地上哭--韓烈的臉比包大人還要黑上三分,他咬牙切齒的低聲咆哮:「我再說一遍--放開!」
「不放!除非你答應帶我一起走,天涯海角我都跟定你啦!」
身姿靈活的龍熙磊像個小無尾熊,一心糾纏他喜歡的尤加利樹,還不時心滿意足地用柔軟小臉蹭著韓烈赤裸粗壯的手臂。
血液在韓烈的頭頂腳底來回沖撞著,汗水更是滴滴噠噠地順沿臉頰往下滑。
好柔膩的觸感!那皮膚就像絲綢一樣,嬌嫩中帶點微涼,在火熱的太陽底下摩蹭他出汗的手臂,那感覺真是--該死的舒服透頂!
「你不是小孩子,不要見到人就撒嬌!」韓烈懊惱得要死,好不容易甩開他又隨即貼上來,糾纏的肢體令人相當尷尬。
「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夫唱婦隨天經地義,人家願意不離不棄地陪伴你。」龍熙磊盡展「嬌羞媚笑」,繼續黏住他寸步不離。
「遇到你真是我的噩夢!你先搞清楚,你是男的怎麼能做我未婚妻?」韓烈的胸口劇烈起伏,背脊僵硬得幾乎有疼痛的跡象。
「妻者,夫之配偶也,法律又沒規定男人配偶非得是女的。」龍熙磊狐疑地問道:「烈烈這麼排斥做我的夫,莫非你想做妻?」
「我才不想!」韓烈一口氣差點哽住,他心驚肉跳的急忙否認,慶幸自己沒被拐進陷阱裡去。「我對你不存有任何幻想,你別再自作多情。」
「人家這麼喜歡你,我們會成為相愛的情侶。」龍熙磊無辜的眼兒眨呀眨,星眸流竄耀眼的火花,似假還真地嘟嘴嬌嗔。
只有借助於變裝的遮護,他對韓烈的深情厚意才得以如此果斷地講出口,他皎潔的眸子含滿無言的愛戀,濃烈的癡情竟叫韓烈真假難辨。
「我才不會愛上你。」韓烈的心髒竟被那電眼電得漏跳半拍。
「我愛的人不愛我,我會很失望的,是不是人家不夠好?」龍熙磊的表情盡是失落,粉嫩的唇嘟得更高,眼眶竟瞬間含滿熱淚。
「別再來了。」這真是令人頭痛欲裂的折磨,韓烈可不想看他哭起來。「你的胸前有山丘嗎?你有固定每個月都會來的東西嗎?」
他在暗示,他要的是女人,一個名副其實的女人!如果龍熙磊是女人的話--嗯,或許、大概、有可能他會列入考慮范圍。
「我的胸前有峰巒,俗稱胸肌,要是你喜歡BigCup,我還可以配合你在胸口塞兩顆柳橙,保證手感超級Q。」
龍熙磊眉開眼笑地歡呼雀躍。「每月都會固定來的東西我也有啊,比如信用卡帳單,還有水電費……」
「夠了!我說的不是這些,你根本是在裝糊塗。」韓烈的唇角抽動。「還是去擁抱你的水袋妹吧,淺薄的女人比較適合你。」
「自從對烈烈一見鍾情之後,我就決定要為你守身如玉,我是絕對不會紅杏出牆的。」龍熙磊笑得花枝亂顫,羞赧的雙頰泛出紅霞。
韓烈凝望著那樣明媚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心馳神搖--啊,不對!是心驚膽顫才對!韓烈甩了甩被他迷惑的腦袋,覺得有點頭昏目眩。
「不要以為贏了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以他在賭城的知名度,此番糾纏定會叫好事者捕風捉影,興災樂禍地把他與Gay畫上等號。
眼看自己的清白插上翅膀,啪啦啪啦地遠走高飛,韓烈真是欲哭無淚。
「嘻,烈烈好純情喔,我是新一代『賭後』,理所當然就是你的人了,小烈烈不要不好意思嘛!」龍熙磊將他臉頰上狂冒的汗理解為他在害羞。
「你究竟明不明白『賭後』的意思?」韓烈總算見識到什麼叫「黏皮膏藥」,一旦黏上了若想撕下來,肯定會扯下一層血淋淋的皮膚。
「我對你嚴重懷疑我智商的行為,表示強烈的憤慨和抗議!」
「我強烈懷疑--你腦袋裡根本沒有智商的存在。」他已經說得快要磨破嘴,怎麼這死人妖還是要以他的情人自居,簡直無可救藥。
「賭後的意思誰不知道,你根本就是藐視我。」龍熙磊的下巴高高抬起,驕傲地說道:「我現在不就跟在賭王身『後』嗎?」
韓烈嘴角抽搐得好似中風病患,他訝異半晌才哭笑不得地問:「你說跟在賭王的身『後』就是賭後,那跟在國王身後呢?」
「王『後』啊!」龍熙磊露出好可愛的笑臉,眸光閃亮靈動。「烈烈,我發現你有幽默感了喔,看來我以身作則的教育很有效果。」
「我還不想變成像你那樣的白癡。」韓烈真想找面牆把自己撞昏。「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自以為是、裝可愛扮天真的厚臉皮家伙?」
最悲慘的是竟然被他碰上了,真是三生不幸啊。
他真的很想仰天長嘯--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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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行的身影穿過熙來攘往的人群,明媚天氣正適合龍某人興風作浪。
「看來我得多給烈烈一點時間,讓烈烈知道我的好才行,我決定從今以後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上廁所都要跟定你,讓你全方面了解我。」
「我死也不會答應。」韓烈全身毛發豎立,大掌猛握住龍熙磊的手臂,將他硬生生推離自己的身體。
「烈烈……你拋棄糟糠之妻的作法是不對的,嗚,人家好可憐……」
哀泣地嚎叫他的名字,龍熙磊淚眼蒙矓,臉上一副泫然欲泣的傷心表情,緊緊纏住韓烈的手臂,活像是只快被拋棄的可憐小寵物。
糟糠?韓烈現在比較想做的事情,就是將這塊橡皮糖一腳踹飛,最好掉到馬裡亞納海溝裡面去。
「你給我……」「滾」字躍至他的舌尖,幾乎快要咆哮出聲。
龍熙磊雙手忙碌,從身側的飾品店門口抓起張薄薄的紙片,啪的黏在額頭上。傷害他是絕對不能被原諒的--貴重物品,珍稀易碎!
韓烈望進那雙充滿渴求的眸子中,原想揪住他往外丟的動作也咻地僵住。
「就知道烈烈不忍心傷害可愛的我,烈烈你真好。」
龍熙磊笑著跳開他,而韓烈則望向自己空空的雙手錯愕不已。
好個屁呀!韓烈明明想象拍蚊子那樣一掌拍死他,怎麼在看到那雙清澈的眼睛之後,卻生怕弄傷他似的趕快放開?
自己肯定是被氣到神經錯亂了,韓烈黑著一張臉怒瞪龍熙磊一眼,甩也不甩他,徑自走進維拉酒店大廳旁的名牌珠寶專櫃。
韓烈握住粉紅天然水晶制的發簪,龍熙磊贊歎的驚呼聲也隨之響起。「哇,好漂亮喔,烈烈要買來送人嗎?」
惹不起也躲不開他,韓烈面前那張紅灩灩的嘴沒片刻安分,萬分不爽的韓烈凶狠地用眼光「謀殺」龍熙磊的笑容。
緊抿的雙唇直接扯開,丟給龍熙磊兩個大字。「閉、嘴!」
「哦!」龍熙磊乖孩子似的聽話噤聲,溜溜地轉動黑眼珠,眸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視韓烈褐眸中的那份柔情。
韓烈把玩那枚精美的特制發簪,嘴唇逐漸放柔不再僵硬,雖沒有明顯露出笑容,但龍熙磊就是看得出來,韓烈的心中變得極為愉快。
送給可愛的小清澄,她一定會喜歡的。韓烈付了錢拿著那枚發簪,想象著粉紅色的光澤在顧清澄那頭黑瀑般的長發中閃亮,心中便萬分歡欣。
「你買這個,不會是想不開要自殺吧?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這東西扎進脖子就完蛋了,如果太想哭的話,我的肩膀給你靠,保證安全可靠又溫暖,而且絕對不跟外人說。」被遺忘在一旁的人兒只安分了三秒種。
龍熙磊雙手在盛放黑珍珠的珠寶盒中摸索,韓烈手上長度約六、七公分的簪子,那光度刺得他眼睛發疼,酸楚的感覺在胸中發酵。
「別自以為是,如果用這東西戳戳你的臉,不知能否刺穿你的厚臉皮?」韓烈的心情因為想到顧清澄而變得很好,他懶得跟這家伙繼續耍嘴皮子。
「我覺得珍珠比較漂亮。」龍熙磊嘴畔的淺笑有些許難言的苦澀。
他將兩顆又大又圓的黑珍珠取出,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哈……」愚蠢的大眼珠!笑聲從韓烈嘴中毫無預兆的躍出。
他的笑聲爽朗,眼眸熠熠生輝,那愉快的模樣看在眼裡,龍熙磊感覺像被人灌進整瓶高濃度伏特加,癡醉在柔情的天地中無法自拔--胸腔裡好似有小鹿正在橫沖亂撞。
「你好像……很高興?」那歡笑是自己帶給他的嗎?八年了,如今再見到韓烈的笑容,龍熙磊的黑眸湧出溫熱,鼻息間因感動而變得酸楚。
「我才沒有。」韓烈收回誇張的笑聲,被他黑深的眼眸看得窘然。「我只不過是覺得你的樣子太荒唐,才不自覺地笑成那樣而已。」
要命!龍熙磊那雙眼睛好像快要燃燒起來似的,不時傳遞出的情意令韓烈感到害怕,他所能做的只有在理智被燒毀之前,慌亂地移開視線,抬腿就往外頭走。
頎長的身影往店外移動,龍熙磊的眼光不離那穩如泰山的背,粉嫩的唇逐漸扯開迷惑人心的笑容--韓烈在心慌意亂嗎?
韓烈只覺得背後好似有兩道灼熱的利箭,直穿他的背脊射進他心房,他不想去追究緣由便加緊腳步,蹙起眉幾乎是落荒而逃。
水晶般純淨的玻璃門,散發出透亮的光澤,但就在韓烈推門而出的時候,遠處一把黑管似的槍枝正對准韓烈蓄勢待發。
黑衣殺手滿面殺氣,瞬即扣動黑槍的扳機,不給韓烈留下反應的時間。
「韓烈,小心!」鳳眸閃動著,目睹危機的龍熙磊身隨聲動。
韓烈快速地抽出腰後的槍回擊,兩聲槍響合並驚天動地,子彈擊穿玻璃門,玻璃碎片呈放射狀飛散,朝韓烈所站的位置噴發。
在韓烈閃身躲開子彈的同時,龍熙磊輕盈的身體飛撲而來,將韓烈一把推離危險區域,沒有時間細想,他所做出的動作是唯一的選擇。
如同飛蛾面對烈焰的誘惑,心甘情願地做出本能反應--撲上去!
「龍!」褐色的眸子震驚地凝住,韓烈脫口喊出心中的急迫。
心尖像是被雙無形的手狠狠擰了一把,呼呼因緊 窒變得急促起來,救助不及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龍熙磊代替他受苦。
那些尖銳的玻璃片鋒利似箭,直戳進龍熙磊的細皮嫩肉裡,危急關頭他只來得及用手臂擋住臉,毅然絕然地側過頭去承受痛楚。
刮出的血痕怵目驚心,湧出的溫熱 液 體更染紅了他的衣,破碎的水晶玻璃,囂張地在那雙細如白瓷的纖臂上跳躍,帶出一片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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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湛藍,風微動,夕陽燃燒成五彩霞光。
「噗……」龍熙磊咬住香軟的棉花糖,從醫院包扎回來悠閒地趴趴走。
「為什麼救我?」他表現越是不在意,韓烈越感覺到凝重的愧疚感。
「手痛總比心痛好,沒事你就該偷笑了,美女們若知道我差點慘遭毀容,絕對會把維拉酒店哭倒,就像--孟姜女哭倒萬裡長城一樣。」龍熙磊的水眸盈盈含笑。
什麼意思?韓烈不解地輕蹙眉頭。在醫院,當碎玻璃片被取出來的瞬間,他問龍熙磊痛不痛,後者只笑咪咪地回給他一句--「還好你沒事!」
「你輸給我的時候,說實話,你有沒有覺得很難過?」龍熙磊試圖轉移話題。
「我只有一種感覺就是解脫,老頭子若知道我輸了,肯定會氣得從墳墓中跳起來破口大罵,很多人希望我死掉,韓烈存在太久對那些賭徒來講並不是好事,賭王也該換人做做看了。」他在這個位置上待太久,也倦了、煩了。
「老頭子是誰?」龍熙磊的目光緊盯韓烈迷人的側臉,他完美的臉部線條略見柔和,真想一把抓起相機,為他俊朗的側臉來個十八連拍。
「我祖父,也是--我的手下敗將。」韓烈驕傲的笑容中有幾許嘲諷。
「你的心一定很不快樂。」龍熙磊隨他的眼神往天際望去,那裡有幾只風箏或遠或近地在頭頂上飛翔飄蕩,韓烈眼中的渴望令人鼻酸。
「如果我是風箏,我寧願自由地飛出賭城,永遠都不要回頭。」他向往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成就如同過眼雲煙,他至今仍是一無所有。
「風箏有什麼權利說自由?如果沒有風箏線它根本連飛翔的機會都沒有,下場雨翅膀就被打濕了,連生存都是問題。」
「那你仰望天空時看到的又是什麼?」好奇妙的論調。韓烈挑了挑眉問道,他們是不同的性格,龍熙磊的灑脫令他更加渴望突破牢籠。
「我看到的是天空本身。」龍熙磊含笑說道:「風箏無論怎麼飛都飛不出天空的懷抱,而對於無垠的長空來說,人類渺小得幾乎可悲。」
「你羨慕天空?」韓烈的心因為那臉清新的笑容而飛揚起來。
「我羨慕牽住風箏線的人,收放之間它牽引風箏逃跑的方向,可以選擇放手或是牽絆,天空只能觀望卻什麼都得不到。」
龍熙磊偷偷望向韓烈的臉。「每個風箏都有牽線的人,你若有一天能飛上天空,別忘記低下頭瞧瞧,是誰抓緊你的風箏線癡情地仰望。」
韓烈就是牽著他這只風箏的牽線人、更是他心中閃亮的星辰,比塵土還微小的他,從相遇起便開始編織摘星的美夢,直到有一天自己更加體悟,拉住心靈的線始終握在韓烈的手中,這種感覺,更令龍熙磊貪婪地不肯斷了那份美好的維系。
「你有雙善於觀察的眼睛,也有一個自由自在的靈魂。」韓烈將龍熙磊視為無性別的朋友,輕易地接受他帶來的那份感動。
「那是因為我的生命中,有值得牽掛惦記的人。」龍熙磊捧住棉花糖走在前面,問出心中的問題:「你覺得自己幸福嗎?」
「幸福?」那是種什麼滋味?韓烈困惑地搖了搖頭。「我的工作是賭博,休閒活動也是賭博,贏錢的時候或許勉強算得上幸福吧!」
「無趣的人生!」龍熙磊喟歎出聲:「可憐的人吶!那樣的日子三十幾年與一天有什麼分別?難道你不曾覺得厭煩?」
「有時候會。」厭倦也沒有辦法,他有什麼選擇的權利呢?
在競爭激烈的韓家,他是令家人感到驕傲的繼承人,勝出者往住必須要付出很多代價。
「你一定沒有嘗過心滿意足的喜悅。」龍熙磊將棉花糖湊近韓烈的唇邊,示意他咬一口。「有些事要自己體會才會有感覺。」
濃眉輕蹙,韓烈遲疑地望向他從出生就不曾嚼過的甜美,心頭的苦被龍熙磊一語道破,深有同感的他也咬了小小一口棉花糖。
「我從不知道棉花糖這麼好吃。」香甜細滑的口感挑逗他的味蕾,長舌輕舔口中的糖果,韓烈褐色的眸子微亮。
「你還有很多事不知道。」韓烈的一句話令龍熙磊跟著欣喜起來。一轉頭,他的鳳眸咻地放射出驚喜的電波,龍熙磊啊啊地狂叫起來。「哇哇哇,好漂亮……」
咚!小臉黏在玩具店櫥窗玻璃上,韓烈怎麼扯也扯不走那狂跳的身子。
他蹙起眉走到店內,朝那張貼在玻璃上的扭曲小臉勾勾手指,龍熙磊立刻歡天喜地的跑進店,緊抱住那一人高的加菲貓玩偶歡呼著。
「你幾歲?」韓烈俊臉豎起黑線,他頓時失笑,眼前的龍熙磊如同嬰孩般,對玩具有無限的熱情。
「二十四。」龍熙磊摟緊絨毛加菲,叫人懷疑他只有四歲。「好舒服……」
這就叫滿足?韓烈的嘴角上揚,不疑有他便取出信用卡幫他付帳。
「謝謝你。」韓烈替他拎起巨大的玩偶,龍熙磊仰高臉親密地撒嬌。
「神經!」韓烈被帶電的眼電得極不自在,「我看你太丟人才買的。」
「人家還是很激動喔,烈烈對我真好。」龍熙磊興奮地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掏出手帕故意裝出拭淚的搞笑動作。
銀光閃亮的硬幣從龍熙磊的褲袋中滑出,他的身體隨之而動,直向那滾跑的硬幣奔去,專注的視線忽略了快車道上的危機。
「龍,危險!」頎長的身影撲面而來,大貨車從兩人身邊硬生生地呼嘯閃過。
跌坐在地,龍熙磊手臂隱隱作痛,但握住了遺失的硬幣,他臉上綻放出歡喜的微笑。
「白癡!」韓烈氣得臉紅脖子粗,猛拉住龍熙磊的手臂狂喊:「沒那本事就別往危險的地方鑽,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就算你有一億美金也沒得花,這一塊硬幣有什麼了不起的?!」
「痛。」龍熙磊因為他粗魯的動作而疼得齜牙咧嘴。
韓烈發現他的不對勁,立刻觸電般地放開手臂,焦躁地抓著頭發。
「你以為自己是超人嗎?受了傷還不懂得安分!」實在沒見過比他更蠢的人。
「請不要把我和內褲外穿的大叔相提並論。」
龍熙磊扶住受傷的手臂緩緩起身,棉花糖已經躺在塵土中哭泣。
「別對螞蟻的食物露出如饑似渴的表情。」沒來由的心煩意亂,韓烈掏出錢再到一旁的小攤子買個棉花糖給他。「我不在的時候你准會惹事生非。」
「哦,放心,我會乖乖的。」龍熙磊舔起棉花糖,小臉蹭蹭韓烈的肩膀。
吼,好溫馨的感覺。他好想喊出心中的悸動。
「喂喂喂,別告訴我你剛才讓我咬的棉花糖也是你舔過的?」韓烈額頭的冷汗滴滴噠地流,這算不算常人說的間接接吻啊啊啊?!
「烈烈,我們的初吻好甜蜜喔!」紅霞飛落於龍熙磊白嫩的雙頰,微風吹亂了他的短發,像個漂亮的陶瓷娃娃。
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胸膛中有個東西幾乎要噴湧而出,他怎麼越看這張臉越眼熟?褐色眼眸詭異地瞪向他問:「你全名叫什麼?」
「江湖人稱『浪裡小紅龍』,龍星赤龍堂堂主,龍四少龍熙磊是也!」龍熙磊臭屁地亮出名號,簡直比韋小寶還響亮。
「你不是女的?」韓烈扯過龍熙磊將他看個仔細,距離零點零五公分還是找不出破綻,為什麼嗅到龍熙磊身上清雅的薄荷花香,竟會令人心跳失速?
龍熙磊鳳眸深情似水、笑靨嬌美,韓烈沉醉在那魅惑的笑容中,世界的燦爛光輝都從眼前消失,理智已被燃燒殆盡,心頭劃過不詳的預感--
完啦!他墮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