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提摩釣魚看夕陽西歸,原本就是恩綺最愛的事。
從八歲開始,十年來如一日,恩綺和提摩都不喜歡有人打擾。 -
孫兩人總是互相訴說著心中秘密。
這天和往常也沒什麼不同。
當家裹人人都在為恩綺當面拒絕屠八叔的提親,議論紛紛時,提摩卻沉默得緊,並 沒有在恩綺面前提過任何只字片語。
還是恩綺自己忍不住了,問爺道:「我生日那天直接拒婚,會不會傷了八叔的面子 ?」
提摩專心於垂釣,並沒有注意聽恩綺說話。
隔了好一會兒恩綺又自語道:「不一定要嫁給皓石嘛,如果爺不反對,我不想嫁給 和提府有任何關係的商家。」
提摩這才抬起頭來。「什麼?」
「我是說我不想嫁給任何和爺有生意關係的商人,可以嗎?」
「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這對提摩來說,是個空前的大秘密。
「最近才開始的。」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提摩真是一頭霧水,不知自己何時開始招孫女討厭了。
「爺,生意和愛情是兩碼事,爹當年娶娘,跟生意完全無關吧?」
「的確,可是你如何知道,和爺來往的生意商家裹,沒有你喜歡的對象?」
「我怕他們喜歡爺的財富比喜歡我多。」
提摩哈哈大笑。「你以為皓石是那樣嗎?」
「皓石不是,但我對他沒有愛情,真的,我一點都不想嫁他。」
「是這樣?」提摩沉吟。
「的確。爺,我期待生死相許的愛情,像爹和娘那樣,我要一直等待。」
「如果一直不能有呢?」
「那我就等待到老,終生不嫁。」
提摩摩挲著她的發。
「傻丫頭,別說傻話。」
「是真話,千真萬確的真,我要為了真愛而活。」
「我不管你想嫁誰,但你聽著,絕對不能是龍家的人,明白嗎?」
恩綺原本想說,爺,我討厭仇恨,但她只是柔順的點頭。
她不想惹爺生氣。
夕陽一直沉到底。黑夜原來就那麼容易來臨。
吃飯時,家人還是繞著恩綺的婚事說個沒停。
二哥一直誇張的說著皓石的失望與難過,說得恩綺食不下嚥。
提勝看小妹臉色不對,連忙叫他住口。
提式還不明白。「我覺得皓石當咱們妹婿夠格了。」
提傑開玩笑。「那你娶他當二房。」
「你胡說什麼?」提式噴飯。
「小妹的婚事由爺作主,輪不到你們說閒話。」提勝見爺豎著眉,馬上識大體的喊 話。
「你們煩不煩?難怪小妹跟你們不親近,做哥哥的沒一個真心關心妹妹,你們瞭解 她的想法嗎?從今天開始,誰都不准拿恩綺的婚事嚼舌根,讓我知道了,就讓那人做一 個月的啞巴。」
提摩說罷就離開飯廳。
恩綺早就在後院裹逗九宮鳥。
提勝要妻子到後院去安慰恩綺。
恩綺問:「嫂,你愛大哥嗎?還是只是畏懼服從於他的權威?」她的手仍不停的逗 著九宮鳥。
「恩綺,當女人是沒權選擇的。」
「是這樣?我永遠不會明白。」沒交集的談話,說半句都賺多。
她騎馬出外透氣。那速度和狠勁快似閃電。
不妙的是,才上了蒼華山就被馬賊跟蹤。
兩人用繩索勒住她的脖子,她慘叫一聲從馬上跌下來,滾到草地。人昏了過去。
這時剛好有馬車經過,是位高貴的中年婦人,她命令僕人前去扶起,坐上馬車,龍 三娘查看她的傷勢。
「還好,只是皮肉之傷,不知有沒有傷到腦子?先回府再說。」
回到家中,峻海原本在院中練劍,但聽秀嫂說有人受傷了。
「是我娘?」他很緊張地問著。
「我也不知道是誰。」秀嫂只顧著拿藥,也沒多和峻海說話。
峻海急忙的跟著秀嫂身後。
進了母親的房間,一看母親安然無恙,心放下了大半。遂問:「是誰受傷了?」
「一個陌生女子,大概是馬賊下的手,還昏迷不醒呢!」
「請震字來看看吧?」
「請了,大概馬上來了。」
峻海注視著恩綺。「長得還真是漂亮,希望腦子沒摔壞才好。」
秀嫂先幫她上藥,臉上有好幾處擦傷。
「這嬌滴滴的皮膚,可真傷呢!那些馬賊還真狠心。」
不一會兒震宇一來,見是恩綺可嚇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看見她時,就已經躺在路邊了。」
震宇仔細一瞧。「天啊!脖子上的勒痕還不淺,是盜匪所為吧?」
「可能是馬賊,也不知是搶了什麼寶貴之物,這女孩的穿著不差,可見家世不壞, 只怪她倒楣了。」
「我認識她。」震宇坦白的說。
「你認識她?她是哪家的姑娘?」龍三娘追問。
震宇答不上來,總不能說她是提家的千金。
「我是說我曾經見過她,她到過我的藥鋪拿過藥。」
「是這樣?原來如此。希望她盡快醒過來,這麼漂亮的姑娘家,也不知成親了沒? 」
「大概是沒有。我想她應該只有十七八,娘,萬一她失去了記憶,就留在我們家, 反正我們家又沒女孩。」峻海頗喜歡恩綺。
「留著?當你老婆啊?你還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呢!」龍三娘笑著拍兒子的肩膀。
「您兒子長得一表人材,我是娘的精心傑作,當然是最好的。」
「你表哥在這裹呢,你也太臭屁了。和你表哥比,我覺得你還差一點。」
「差哪一點?」
「差穩重,老是說些傻話,像孩子似的。」
龍震宇替恩綺把脈,一切正常,應該是沒有大礙。
他放下她的手。
「可能只有皮外傷,應該不礙事。」
「那就好。」
「讓她休息休息,我明天再來。」
「也好。」龍三娘說道。
「對了,我有件事想和姑媽商量。能不能請姑媽出來一下。」
「是哪方面的事?」龍三娘問。
「這姑娘的父母雙亡,是我們龍家造成的,所以如果她醒了,千萬別在她面前提我 們龍家的事,尤其別說你是龍三娘。可以嗎?」
「有這回事?」心裹已猜到會不會是提家的人。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就請三娘別問了。」
龍三娘點點頭,果真不再追問。
隔天凌晨,恩綺清醒過來,一陣恍惚中,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她覺得頭痛得要命, 一摸頭是紗布,原來她受傷了,地想起了昨晚她騎馬出去,有繩索套住了她的脖子,她 幾乎喘不過氣,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她檢查身上,卻不記得自己有攜帶任何珠寶出來,最名貴的恐怕是耶匹馬了。她跳 下來,環顧四周,這不可能是綁匪家,太高雅了。
她走出去,庭院裹四處都是茉莉花,天色灰濛濛的,天空還飄著毛毛雨。
突然有人拿一件披風覆蓋在她的肩頭,她驚嚇的回過頭。
「你是誰?」
「這是我家,我叫周峻海,昨晚我母親救回你,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壞人。」
「我想回家!」她畏懼的說。
「不用這麼急,吃完早飯後,我帶你到表哥的藥鋪換個藥,再送你回家,何況,你 不是認識我表哥嗎?」
「你表哥?是誰?」
就在這時三娘出來了,一看馬上接口。
「你醒了?」
「娘--我--」
「你先回房,我有話跟這位姑娘說。」實際上她是怕峻海說出他表哥姓龍的實情。
「哦。娘,我待會兒送她到表哥那。」
「不用了,你表哥待會兒就來了。」
「那好吧,我回房。娘,您先過來一下。」
就在恩綺進房的同時,峻海雙手摟著他母親。
「娘,您也幫我製造一點機會嘛。」
「我知道你心裹想什麼,但記住千萬別對她提龍家二字。」
「為什麼?」
「你別問那麼多,也別說你表哥姓龍,如果你不想她討厭你。」
「知道了。」他雖滿心疑惑卻還是答應下來。
就在震宇來之前,峻海仍不停的黏著恩綺。
一聽說恩綺喜歡小狗,就馬上討好的說:「我送你好不好?我知道有個地方賣外國 狗,是迷你種!永遠都小小的,很可愛,你若感興趣,我陪你去。」
「真的?太好了。」
「當然是真的,你還喜歡什麼?快告訴我?」
「我喜歡水晶佛像,各式各樣的。」
「那太棒了,我表哥家別的沒有,珠寶最多了。」
「你表哥家?他不是珠寶店的長工的兒子?」恩綺在知道震宇是他表哥之後,所發 出的疑問。
「他是這麼說的?」峻海忍笑。
「是啊,難道不是?」恩綺的眼珠子兜了一大圈。雙手撐著臉頰,一臉疑惑。
「是啊,不過,一樣嘛,雖然長長工,但也是在他家嘛!」
「那你表哥還滿爭氣的,他能自己開藥鋪,資金從哪來?」
峻海這下子可被難住了。
恩綺看著峻海,峻海被看傻了,遲遲說不出話。
「這……你問我表哥吧,問我我也不知該不該答。」
就在峻海為難不已的時候,震宇出現了。
「別問他,問我吧?」他俊朗的笑容,有一種難以言明的魅力。
「你好像一團謎霧,怎麼看也看不清。」恩綺有感而發。
「我從不知道我這麼難懂?」
「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她機伶的問道。
「我?多著呢!你有興趣我慢慢說給你聽,但先讓我看看你的傷。」
恩綺自己摸摸頭。「我不礙事。不過,一夜未歸,爺爺肯定操心極了。」
「我送你回家。」
「表哥,這機會是不是可以?」峻海笑嘻嘻的纏上來。
「下次吧?下次好了。」說著一手就摟住恩綺的肩膀。
峻海臉紅了。吃醋的勁可不小。
「表哥,我……」
「還有,有空多到我鋪子裹走走,愛痕很想念你。」
「愛痕,誰都知道她中意的人是表哥你……」這話沒說完一抬頭,龍震宇早就和恩 綺走得遠遠的。
氣得峻海自言自語道:「都不知道是誰遲鈍。」
恩綺的腦子可精靈得很。
「你不會是有錢人家的公子,故意冒充長工的兒子吧?」
「我?怎麼會,我家的家境的確不好,只有姑媽例外,她嫁到富裕人家。」
「那你的藥鋪……」
「當然是姑媽資助的。」
「那峻海何必吞吞吐吐?」
「基於我的自尊。原本我怎麼也不肯接受。」他瞎說。
「原來如此。」恩綺信以為真。
到了提府,大伙全緊張的往她的方向奔來。
「恩綺,你一夜未歸,把大家急壞了。」大嫂急急的奔在最前方。
「我沒事。」
「天啊!都受傷了,還說沒事!皓石都快急瘋了,他一早到家裹來,發現你不在, 就奔出去找人了。」
「我已經沒事了,不好意思,讓大家操心了。」
「謝謝你,這位公子不好意思,還讓你送恩綺回來。」大嫂客套的說道。
「謝謝你,不知恩綺是怎麼受傷的。」大哥奔出來。
恩綺怕大哥誤解,她受傷和高震宇有關,連忙的說:「是我自己粗心,騎馬撞到樹 枝,結果摔到地上昏迷不醒,馬也不見了。」
提勝輕歎。「馬不見事小,還好你沒有出什麼大紕漏,要不然,我們準被爺罵慘了 ,爺人在裹面,臉色鐵青,你進去撒嬌吧。」
「好,我這就去,哥,都是我不好,連累你們了。」她回過頭看他一眼。「震宇, 你先回去吧!謝謝你。」
進到大廳,提摩果然黑著一張臉。
其餘家人排成一字型,臉色各個慘白,可見挨罵挨慘了。
恩綺奔上前去抱住提摩。
「對不起,爺,讓您操心了,請您原諒我。」
提摩看了恩綺頭上的傷,將她的脖子一抬,那勒痕雖上了藥,還是紅腫瘀青的不得 了。「是誰狗膽把你傷成這樣的?」提摩大怒,那嗓音足以嚇壞大廳上所有的人。
「沒人,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老實說,別騙我。」
「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沒有別人。」恩綺太恐懼仇恨了。
從小就被仇恨包圍的她,一點都不願因她而引起任何仇恨。
「真的沒有?!」提摩的眼裹有著疑慮。「那告訴我,你怎麼受傷的?」
「我上蒼華山上玩,不小心撞到低垂的樹枝,摔倒在地上,被一位高貴的婦人救回 家裹,對不起,爺爺,我把黑爵兒弄丟了。」
「黑爵兒不是一般的馬,弄丟了也會自己回來的。除非是被盜賊捉了去,要不然, 三天內一定會回來的。如果黑爵兒三天內回來了,我就相信你的話,要是它沒來,我也 一定會把它找回來的。到時候就知道是誰把你傷成這樣了。」提摩銳利的眼光直瞅著恩 綺。
恩綺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按著是皓石大聲嚷嚷的聲音。
「恩綺,天啊!誰把你傷成這樣?是誰?我非殺了他不可。」
「好了,皓石,我沒事了,走走,我們到外面去。」她急急把皓石拉到外頭。
皓石心疼的不得了,看著恩綺傷痕纍纍的樣子,他痛得吼道:「我找到那人,非把 他切切切成八塊喂鯊魚不可。」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情緒,爺已經氣瘋了,你再火上添油,我真是拿你沒轍,你能 不能冷靜冷靜?」恩綺捉著皓石的手。
皓石緊緊的摟住恩綺。「我心疼。」
「我求求你,別再追究我的傷了好不?」
「不行,你知道你是我的心頭肉,你知道我有多愛你,誰動你一根寒毛我都不會原 諒他的,絕不原諒。」他截釘截鐵的說。
「你真頑固,我不跟你說了。」恩綺生氣的跑開。
皓石追著她,她轉眼跑進樹林裹。
「恩綺,對不起,我氣瘋了,真的氣瘋了,你是我的心肝寶貝,我當然會……」
恩綺跑到一半,回過頭大叫。
「夠了,皓石,我一直都把你當大哥,一直都是,你不要再說那些話了,我不想聽 。」
「恩綺……」皓石突然冷靜下來,站定了望著恩綺。
「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我討厭仇恨,討厭家裹的每個人都活在仇恨的情結裹, 我求你,不要再製造更多的仇恨好嗎?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我只是小傷,沒事的。 你看看我,我活得很好,真的很好,別再製造多餘的仇恨了好嗎?」
恩綺說著忍不住掉下淚來。
「對不起,恩綺,是我不好,是我製造了你的麻煩,你原諒我好嗎?」
恩綺的淚突然如下雨般傾盆了起來。
「是我不好,皓石,我知道你的好,知道你一直愛護我,疼愛我,但是我對你產生 不了愛情,真的產生不了,愛情是勉強不來的,你明白嗎?」
「你別哭,我求你別哭,我求求你,我知道,是我不好,人心急了,可是,我真的 好愛你,我真該死,好了,我不逼你,也不追究是誰把你弄傷了,這樣可以嗎?還有你 不愛我也無所謂,我會慢慢感動你的,恩綺,好不好?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他自 信滿滿的說。
「皓石,有天你會遇上值得你愛的人,那人不是我,所以別在我身上花心思了好嗎 ?」
「好,我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不愛我,但請別剝奪我愛你的權利好嗎?算我求你 。」
皓石說著不自覺的滴下眼淚。
恩綺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皓石掉淚,她怎麼忍得下心再傷害他。
她只能靜靜的,只能接受。
***
雖然答應了恩綺不再追究受傷的事,但由於提爺爺已放出話來,若三天內黑爵兒不 回來,他就派人踏平蒼華山。
皓石為了不讓恩綺憂心,只好獨自前往找尋黑爵兒。恩綺一再交代。「別傷人,只 要黑爵兒回來就好了。」
皓石口頭上是答應了,但心裹可沮喪得很,心想,不能狠狠的揍傷害恩綺的人,真 是不爽快。管他的,到時候非要好好的教訓一頓不可,反正恩綺又看不見。
蒼華山上的馬賊窩他還沒去過,不知他們的勢力如何?管他的,反正單槍匹馬來了 ,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皓石的輕功一直是他最驕傲的,心想先潛入山寨中,看看黑爵兒在不在裹頭。
誰知才潛入其中,就發覺自己來遲了一步。他看見黑爵兒奔了出來,騎著它的人正 是龍震宇,這下子可好了,新仇舊恨全湧了上來。皓石罵道:「這傢伙根本就是存心和 我搶功勞。要不是貪圖提家的財富,就是迷戀恩綺的美色想趁機邀功。」
他急急的追了上去,龍震宇不知皓石在身後,一直拚命的加快速度。皓石只好繞路 追他,攔在他前面。
黑爵兒因緊急煞車發出吼叫聲。震字注視著皓石,還記得他是恩綺的朋友,客客氣 氣的說道:「你是來尋馬的是吧?」
皓石料眼瞧他。「你怎麼知道上蒼華山馬賊窩尋馬?」
「我只是抱著懷疑,上山寨探一探,恰巧被我料中而已。」這話說得好不得意。
「我出錢跟你買回黑爵兒,你可以盡量抬高價錢,無所謂。」
龍震宇哈哈大笑。
「你以為我上山尋馬是為了錢。」
皓石瞪他。「不為了錢難不成是為了人?要不,你幹嘛這麼費勁?看你一副書生樣 ,沒想到武功還不弱嘛!你最好從實招來,你究竟有何企圖?要錢無所謂,多少我都願 意給,要人?我告訴你,你最好照子放亮點,恩綺是我的女人,誰都不准跟我搶。」
震宇這個人有個毛病,對客氣溫和的人,他會比對方還謙恭有禮,對這種囂張又自 以為是的傢伙,他不修理他就覺得不痛快。
「我看是你一廂情願吧?恩綺根本對你沒意思,我看是你要把照子放亮點,不要對 她苦苦糾纏。」
這話可把皓石給惹火了。
「你說什麼?我對她苦苦糾纏?要不是你的出現,恩綺生日那天我們早就訂婚了, 一定是你,也不知給她吃了什麼迷藥,所以她才會拒絕我的求婚,你老實說你對提家有 什麼企圖?」
「企圖?我應該有什麼企圖?笑話,難不成你以為我是為了財富才來尋黑爵兒?這 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我是為了正義,正義你懂不懂?我不想恩綺為了這事煩惱 。她是個可愛的姑娘,誰都會願意為地出力的。」
這回換皓石哈哈大笑了。
「你滿嘴胡扯,為了正義?聽你放屁,誰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冒著生命危險去山 寨和那些賊打鬥,為了正義!若今日恩綺是個丑娃兒,你會願意費力奪馬回來?我看太 陽非打從西邊出來了,你敢保證你根本不想追求她嗎?」
震宇訕笑。「請問你是提家的什麼人?有什麼身份阻止我追她?我是喜歡她,在奪 馬之前並沒有追求她的心意,倒是你提醒了我,我是該好好的把握的,畢竟像恩綺這樣 氣質高貴、出身良好、溫柔婉約、風-媚人的姑娘,還真不容易找呢!謝謝你的教誨, 後會有期了!」他說完話,理也不理的飛奔而去。
留下快被氣炸的皓石,皓石原本想追,後來想想算了,就讓他自以為佔了上風算了 ,他根本不相信恩綺會愛上像他這樣粗魯又無禮的男子。在他的心裹,除了自己是沒人 能配得上恩綺的。
***
龍震宇把黑爵兒騎到提府,入府去找恩綺,她一人在後院蕩鞦韆,見了震宇牽著黑 爵兒進來,既驚又喜。
「震宇,你怎麼找到它的?」
「你在蒼華山弄丟了,我自然從那裹找回它。」
「可是我沒告訴你是馬賊偷了馬啊!」
「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我心裹一直惦記著這事,怕你爺爺真派人踏平了蒼華山, 那我們以後上蒼華山幽會還有什麼意思呢!」他存心吃她豆腐。
「這事你怎麼也知道?」她臉紅了,低下頭來。
「你爺爺是何等人,他放話出來,江湖上誰不知道呢!」
「我才不跟你幽會呢!上次遇見你是意外,你這麼說,彷彿自己是我的情郎,真是 不要臉,誰同意你這麼胡言亂語了。」她嬌嗔道,心中卻暗喜。
「不跟我幽會?那算了,我就知道那個囂張的屠皓石說的話一點也不假。」
「皓石?你遇見他了?他對你說了什麼?」
「他說要不是我出現,你生日那天就是你們的訂婚日,我還以為自己真有這麼大魅 力呢!原來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哎,我只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怎配得上你這位千金 小姐呢!皓石說的一點都沒錯。」他故意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好博取同情。
果然,恩綺這下可急了。
「你聽他胡說,我可從來沒打算嫁他,更不會瞧不起你,要不,生日那天就不會邀 你上我家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對我頗有好感,所以才邀我上門來吃飯,是不是?」他還要逗她 。
看她臉都紅了。又嗔又喜的表情,真是樂趣無比。
「我……我……哎呀!我當然當你是朋友嘛!」
「什麼樣的朋友?跟皓石一樣嗎?」
「不是啦,皓石是我的好玩伴,好師兄,你……」她嬌羞的不知該如何將他定位。
「我是什麼?」震宇盯住她,看她那嬌羞的模樣心生憐愛。
「你……」她還未開口言明,丫鬟就進來稟告。「屠少爺來了,指名要見小姐,可 以請他進來嗎?」
震宇一聽屠皓石來了,就覺得無趣。揮著手說:「你的麻煩來了,我先走一步,這 個問題你別急著告訴我,等想清楚了再說給我聽。我相信你知道我要的答案。」
震宇前腳走,皓石後腳就進來了,見了黑爵兒,當然知道震宇來過。
恩綺見了他沒好氣的說:「你對震宇胡說些什麼?」
皓石一聽到震宇這兩字,怒火上升。
「我沒揍他已算很給他面子了。」
「你真無聊。」說完甩頭就牽著黑爵兒往外走。她實在受不了皓石。
無巧不成書,就在此時周峻海找上門來。
恩綺正在氣頭上,拉著峻海出去。
峻海喜孜孜的說:「我上回說要帶你去看小狗,你現在有空嗎?」
「有,我們這就走。」她回頭看皓石一眼。
皓石看著峻海,心想,這男的又是誰?情敵何時多的令他無法應付?
他奔上前去,攔住恩綺和峻海。
「這位是……」
恩綺正在氣頭上,她故意說:「我的好朋友峻海,峻海,這位是屠師兄。」
峻海才聽母親說完龍提二府的恩怨,這屠家可是原始的肇事者。他裝傻的說:「屠 師兄,我和恩綺出去玩,你放心,我會準時送她回來的。」
氣得皓石說對也不是,不對也不是,他也無權反對嘛,簡直氣炸了。
峻海見他臉色差,問道:「你師兄生病了嗎?」
「對,他病得可重了。」恩綺故意這麼說。
「什麼病?找醫生看了嗎?」
「沒有,是心病,已經病人膏肓,別理他。」恩綺已經受夠了。
陪著恩綺的峻海原本就像個大孩子。和她格外玩得來,兩人買了一隻約克夏。接著 到龍三娘的幻化閣裹看龍三娘工作。
幻化閣裹堆滿了各類寶石,有切割好的,也有原石,更多的是破損不堪待修補的。
「嘩!你母親也是修珠寶的高手啊?」
「是啊,我娘在江湖上名氣可是響噹噹的。」
就在此時龍三娘正好進來。
「沒這回事,你別聽峻海亂說。我只是閒不下來,所以找點事做。」龍三娘瞪峻海 一眼,峻海才領悟過來。
「對,我娘沒什麼名氣,只是愛玩石頭。」
「我知道這行裹最出名的是龍三娘。聽說她可以把摔壞的玉石恢復原狀,幾乎看不 出痕跡呀!雖然我不認識她,但也知道她神乎其技的技術。」
「我娘也可以,雖然她沒有龍三娘那麼出名,但她的技術也是一流的。」忍不住要 誇讚母親,其實龍三娘就是他娘,如果不是龍震字的那番話,他可真想告訴她。
「真的?那太好,我剛好有一尊水晶觀音要修補,不知周大娘願不願意幫忙?」
峻海笑個不止。
龍三娘啾著兒子。「你笑什麼?」
「我第一次聽人家這麼叫您,不太習慣。」
恩綺愣愣的說:「我叫錯了嗎?你們不是姓周,你不是叫周峻海?」
「是,沒錯,沒錯。」他仍舊笑得像傻子。
「恩綺,你別理他,就這麼叫好了,我聽得挺習慣的。」
「大娘,您看這狗可愛嗎?峻海送給我的,是迷你狗,長不大的。」
「峻海像個孩子,你們一定很談得來吧?那實在太好了,我們家沒女孩子,你有空 可以常來玩,知道嗎?對了,下次可以把摔壞的水晶大士帶來,我幫你看看。」
「謝謝大娘。大娘您人真好,如果我娘還活著一定像您一樣,和藹又漂亮。」
三娘一想起震宇說的,這孩子的殺父仇人是龍家的人就心痛不已。
「你娘過世多久了?」
「十三年了,我五歲那年死的,是為了我父親殉情,我爹娘的感情太好了,我母親 無法忍受沒有我父親的日子,她太愛我父親了。我爹過世時我才二歲半,我娘在兩年半 後自殺。她是為了我才肯多熬那兩年半的時間,死前人已瘦不成形。」
一說起爹娘的死,恩綺眼眶裹的淚不自主的就奪眶而出。
「是仇恨逼死了他們,我不想提這件事。我永遠都忘不了這件事,卻也不願再想起 它。」
龍三娘摟著恩綺的背。
「好孩子,別哭,噩夢已經過去了,真是難為你了。以後就把我當成你娘吧?反正 我也沒女兒。」
「真的?太好了,乾娘。我一直渴望有個母親。」
「乖。」她輕撫恩綺的臉頰。
「以後我不就得叫峻海小哥。」
峻海直揮手。「不要,不要,我不想當小哥,我要當老……」當然是老公。
「你想當老哥,也行,那就叫老哥,好吧?」她馬上搶白。
「不是啦,我……」
「好了,峻海,你就先當哥哥吧,你急個什麼勁,機會多著呢!」龍三娘拉過兒子 ,在他耳邊小聲說。
「好吧,恩綺,我就先當你小哥,可好?」
「好極了!我家裹雖然有四個哥哥,但他們很少陪著我玩,你以後可要盡哥哥的本 分哦!」
「好啊,哥哥要做哪些事?」
「要逗妹妹高興啊。」
峻海側著頭想了一下子。
「譬如呢?」
「譬如妹妹想聽笑話,你現在馬上說一個。」
「說笑話,我不會呀!能不能換別的?」他搔搔頭。
「可以,吟首小詞來聽聽。」
「沒問題,南園春半踏青時,風和聞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長蝴蝶飛。花露重 ,草煙低,人家簾幕垂。鞦韆慵困解羅衣,畫堂雙燕棲。這是……」
他未說,恩綺就搶白。「是歐陽修的阮郎歸,說說詞意?」她有心考他。
「這詞寫的是少女春日踏青時所見所聞,以及歸來後的床愁春困。這可是所有閨中 少女幽居無聊的心境,恩綺可也有這種心情?」
她不答,只愣愣的看著院子裹的梅林。
峻海兜到她身邊,眼循著她的視線。
「可是想採梅子?」
「梅子?可以采嗎?」她很興奮。
「當然。你可以送采送嘗。」
「可有水桶?」
「要做什麼?」
「釀酒你會不會?」
提到釀酒,峻海可得意了。
「釀酒我是行家。」
恩綺笑。「是嗎?你可狂了,釀酒我也是行家。要不,比比釀出來的味道,我一定 不會輸你的。」
兩人興致勃勃,取來兩大水桶,開始采起梅子來。
恩綺可俐落了,不到一個時辰,水桶都滿了,她得意的說:「看,我是一等一的采 梅工人。」
「恩綺,你真能幹,聰明又伶俐,以後誰娶了你,真是幸。」
恩綺說也奇怪,馬上聯想起龍震宇。
「你表哥成親了嗎?」
「沒有,不過也快了,他已有紅粉知己。」
恩綺聽到這話可失望了,輕哼一聲。
「那女人一定很漂亮吧?」
「是滿漂亮的,不過我覺得比起恩綺還差了點。」
恩綺開心的笑了。
「你能不能帶我去看她?」
「你想見她?」
恩綺點頭。「是啊!我想知道震字的眼光,那一定是最棒的女子,我想。」
「她有個滿美的名字,愛痕,愛過了無痕的愛痕,有一張蘋果般的娃娃臉,人很溫 柔,是任何男人都會有好感的那種類型。」
「哦,那我一定比不上她的。」恩綺突然自卑起來。
「不不,剛好相反,她是任何男人都會有好感的那種型,而你呢?是任何男人都想 要的女人,如果你去追我表哥,我想他馬上變心,但你不會這麼做吧?」他說著擔心起 來。
恩綺露出頑皮的笑容。
「我當然不會。」心裹卻很想試一試。
「你何時帶我去看她?」
「你真想去?」
「是的,很想去。」
「她在表哥的藥鋪裹當助手,是個很得力的幫手,因為她聰明又能幹,我表哥現在 幾乎不能沒有她。」
「哦。」這一聲包含了無限的失望。
「你可以自己去看她,不過她可是很會吃醋的,你最好別跟我表哥太親熱。」其實 是峻海自己的意思,他怕自己不是震字的對手。
「你表哥的父母也很喜歡她吧?」
「是啊,喜歡得不得了,她父親和我舅舅可是好朋友,原本就想親上加親。」
恩綺的失望真是快成了絕望了。原本還興高采烈的,一會兒完全沒興致采梅子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白馬王子,誰知白馬王子的心裹已有別的公主,也難怪她失望 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