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野的解說下,她知道現在拍的是漢族的房屋廣告,拍攝廣告的女明星是最近八點檔竄紅的女演員,長相挺有婆婆媽媽的眼緣。
拍攝的工作進行得不太順利,女主角不停地NG,不是笑容不夠,就是撞到桌角。而格娜則從原先的興致勃勃,變成現在的意興闌珊。
奇怪,走位時明明都很順,怎麼正式開拍就問題不斷?原來拍廣告需要花這麼多時間,這果然不是她能瞭解的世界。
坐在工作人員準備的椅子上,她看著看著忍不住打哈欠,早知道這麼無趣,她不如在家裡睡大覺。
「很累?」狄野在她耳邊低語。拍攝的過程中,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響,以免干擾廣告的拍攝。
「還好,有點無聊而已。」她仰頭,學他壓低聲音。
「如果覺得無聊,我們可以先離開。」
格娜才要開口,就聽到導演不耐地吼道:
「卡!不對、不對!你的笑容太僵了!」他第N次喊卡。
「導演,人家都笑僵了,我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女主角撒嬌似的跺腳,跟她平常在電視上的溫順表現大不相同。
「OK!休息十分鐘。」導演向所有人宣佈。
聞言,大伙不禁鬆了口氣,拍兩個小時還完成不了一個鏡頭,也夠折騰人的。
格娜收回視線,轉向狄野,「等等,我去洗手間,回來再走。」
進了洗手間,她選擇最裡頭的一間,待上完正要走出來時,就聽見一陣吱吱喳喳的聊天聲,聊的內容還是她,她於是決定留下來豎耳傾聽。
「你看到狄總裁帶來的女人沒?長得好艷麗!」
「對呀!不曉得她是怎麼跟狄總裁認識的?該不會是哪來的酒店小姐,被狄總裁包養的吧!」
「哎喲!你怎麼這麼說啊!幹嘛因為人家長得艷麗,就說人家是酒店出身啊?還包養咧!」
「誰知道啊!隨便說說而已,猜猜總不為過吧?你沒看他們剛剛還互咬耳朵,那股親密樣多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熱戀中呢!」
「對呀!在一起就在一起,有必要這麼親密嗎?」
格娜越聽越火大,立刻開門走了出去,正如她所預料的,那兩個女人見了她就像見到鬼一樣。
她則臉色如常地走到洗手台洗手。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夜路走多了會碰到鬼,要說別人的壞話之前,最好先檢查一下當事人在不在,免得像現在一樣。」
那兩個女人倒吸一口氣。完了!這些話要是傅到狄野耳裡,她們的飯碗就不保了!
「還有,謝謝你們稱讚我漂亮,剩下的猜測我也一併收下。」她洗完手,順勢抽紙來擦。
「你、你想怎樣!?」其中一名女子忍不住嗆聲。
「我?我不想怎樣,只是收下你們的話而已。」她扔掉手上的紙巾,離開洗手間。
她故意不說自己的意圖,就是要讓她們擔驚受怕,誰教她們要在她背後亂嚼舌根!
「狄總裁,謝謝您來探班,我好高興您可以來呢!」
趁著格娜不在的空檔,林翠芬把握機會過來與他交談。雖然他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但她相信只要再加把勁,她還是有機會可以擄獲他的心的。
「狄總裁,方便什麼時候,讓我請您吃頓飯,以謝謝您讓我負責這支廣告。」
「不用了。」狄野面無表情。
「狄總裁,您真的不要客氣,我是真心的。」她的態度仍舊積極。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怎麼她前腳一走,後腳就在她背後說壞話,甚至還有人纏著狄野?就知道他是個招蜂引蝶的男人!
濃濃酸味直竄喉頭,她火冒三丈,完全忘了之前要放棄他的想法,大跨步走到狄野身邊。
「野,我回來了。」她變得笑容甜膩,聲音嬌嗲,還不忘親密地攬住狄野的手臂。「你們在聊什麼啊?」
正牌女友出現,林翠芬頓時不知該怎麼回答,總不能實說她要邀她的男人吃飯吧?
「不好意思,我得去忙了,不然廣告拍不完就糟了。」林翠芬趕緊找借口跑掉。
她一走,格娜的笑容跟著消失。
「你真是超級桃花樹,跟你在一起到處都可以聽到有人談論我們,或者巴著你不放。」
狄野挑眉,「他們談了些什麼?」她現在這模樣,像不像打翻醋罈子?
「那不是重點!」她突然扯住他的衣領,向下拉,「狄先生,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我沒辦法跟別的女人分享感情,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最好別讓我看到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談生意都不行?」
「別跟我開玩笑,我現在是跟你說真的!我過去遇到的男人都是如此,所以我最恨腳踏兩條船的男人!」她面色嚴肅。
「我說過我跟他們不同。」他收起玩笑的心情,認真地說道。
「最好是這樣。走了,我肚子很餓。」她立刻甩頭走人,因為他眼中的認真,讓她的心跳又不自主地加速,她不想讓自己陷得太深。
砰!拍桌的聲音,震動室內各個角落。
「×!我成立山虎幫以來,還沒有這麼沒面子過,這口氣我嚥不下去!」說話的是山虎幫的幫主阿虎,圓肥的臉上有著漲紅的怒氣。
近一個月來,那筆土地的事,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所受的屈辱。
偏偏狄野又不是省油的燈,傳聞他當年還沒接任幫主之前,就曾創下以一抵百的豐功偉業,是個相當不好對付的角色。
氣哽在心裡,又無計可施的當下,門被打了開來。
「老大,有個人說要見你。」手下來報。
「叫他滾!我是隨便的阿貓、阿狗都可以見的嗎?」阿虎拍桌吼道。
「欸!阿虎,發那麼大的火做什麼?老朋友來打個招呼,你總不會連個面子都不給吧!」
出聲的是陳川,他大搖大擺的走進房。
拜狄野所賜,斷掌之後,他的右手現在成天戴著黑手套,手套內裝的是義肢。
「是你?」阿虎用鄙視的眼光看著他。
前陣子聽說陳川因違反幫規,被踢出漢幫,今天突然跑來找他,有什麼目的?
「是我,好久不見了。」陳川自動忽略他的目光,逕自拉張椅子坐到他身邊。
「廢話少說,你想做什麼?」阿虎不想跟他浪費時間。
「瞧你急的!」陳川睨了他一眼,又道:「土地的利益沒撈到,你很想找狄野報仇吧?」
「是又怎樣?」
「我想如果我們合作的話,你一定可以達成心願。」陳川咬牙道。
自他被開除幫籍後,他就像過街老鼠一樣,酒店、賭場沒人鳥他,還被人逼著還債,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哼!你會這麼好心的幫我?」阿虎壓根不信。
「當然不可能,事成之後,我要你給我五千萬。」陳川漫天開價。
「五千萬?憑你也敢跟我獅子大開口!」阿虎的眼睛瞇得幾乎看不見。
「相信我,我值得這個價錢的。」陳川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迭照片,移到阿虎面前,「這個給你。」
阿虎皺眉,「這是……」那是張狄野跟個女人走在一起的照片。
「據我瞭解,狄野很喜歡這個女人,我相信從這個女人下手,我們將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這可是他這些日子費盡心機,找人跟蹤來的結果。
「是嗎?狄野真的會為個女人不顧一切?」阿虎很懷疑。「這不像他的作風。」
「相信我,狄野曾經帶這個女人踏進漢幫本部,這等於是向幫裡的兄弟宣告她的重要性。」
「是嗎?既然她這麼重要,狄野沒有派人跟在她身邊嗎?」阿虎直盯著照片裡的女人,一股慾望從腹中升起。若是能一親芳澤,他做鬼也甘願。
「就我所知是沒有。」陳川很有把握的說道。
就他的觀察,這個女人只是個上班族,從沒見到漢幫的人在她的附近出現,只有狄野去找人時,才會有手下出現。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下手?」阿虎興致勃勃地傾身過去。
「我想……」陳川低聲說著自己的計劃。
這個假日,格娜又被狄野抓到高爾夫球場上來了,但她並沒有抱怨,反而精神奕奕,因為傳說中的幫派談判要上場了。
「你是要跟哪一幫的人談判啊?」她好奇滿滿。
「你要不要學打球?」狄野從球袋裡拿出1號木桿。
「哈囉哈囉!我在問你話,你聽到了嗎?」格娜伸手在他眼前輕揮。
「你什麼事都要問得一清二楚嗎?」
「當然。」她皺起鼻頭。
「有點神秘感不好嗎?」他露出笑容,她真是好奇寶寶。
「我討厭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她是說真的。
「這樣就什麼驚喜都沒有了。」
「我怕看到的不是驚喜,是驚嚇!」
「沒有你想的嚴重。」
「你又知道了?」她對他做鬼臉。
「你就真的這麼愛跟我唱反調?」
「是啊!你到現在才知道啊?會不會太遲鈍了?」她笑得眼眉彎彎。
有多久了?她不曾這麼開懷的跟男人鬥嘴過。想起他許下的承諾,也許……也許她可以再相信一次,他不會背叛她。
他朗聲大笑,「我就喜歡你這樣!」
他發現自己總是不自主地縱容她,縱容她的所作所為,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
而一開始因為她的特殊,好奇地想接近她的意念早已變質,現在除了她的人,他還要她整顆心。
「哦──原來你是被虐狂,我終於知道了!」她誇張的點頭,玩笑的興頭大起。
這時,幾部高爾夫專用車漸漸駛近,格娜問道:
「那些人是誰啊?都是兄弟?」
除了一位老人,其它人怎麼看都像黑道,橫眉豎目的,有的手上還刺龍刺虎,實在不像什麼善類。
反倒是狄野,表面上像個生意人,但仔細看他,霸氣都藏在目光底下,不說出來,很難猜出他是一幫之主,這種人才是狠角色。
「嗯。」
「那你們到底要談什麼啊?」
「等會兒別亂開口,知道嗎?」
「哦。」他又用命令式的口氣跟她說話了!格娜實在很想踢他一腳。
「狄老弟,好久不見。」黃海是天海幫幫主,年過七十,頭髮花白,臉上雖然佈滿皺紋,但眼底有著睿智的光芒。
「海爺,很抱歉,一直沒時間與你聯絡。」狄野上前與他握手致意。
「好,衝著你這句話,等會兒打球的時候,記得讓我幾桿啊!」黃海用力地拍拍他的肩頭。
狄野一直是他很欣賞的人,在這代的幫派裡是個數一數二的強者,各方面的表現可圈可點,只可惜他沒有女兒,沒法和他結成親家。
「道上誰不知道海爺的球技過人,我還希望你手下留情呢!」狄野笑道。
真是難得!難得看到狄野沒有對人擺臉色,不過這也是面對老人家應該有的禮數。格娜靜靜地在一旁觀察。這個叫海爺的老人,氣質跟一般老人家不太一樣,少了點和善,多了分剛毅。
「狄老弟,不跟我介紹一下嗎?」黃海注意到她審視的目光。
「海爺,我正想跟你介紹,就讓你給搶先了。」狄野牽著格娜到身邊。「海爺,這是格娜;格娜,這是我向來敬重的天海幫幫主海爺。」
「海爺,您好。」格娜直視著他,表現得落落大方,沒有任何膽怯。
黃海點點頭。「嗯!不錯!狄老弟,哪找來這麼標緻的姑娘?」
雖然狄野沒有多介紹,但他的動作已經明白的表示出他們之間的親暱。
「她是黑夜裡出現的天使,不小心被我抓到的。」
「是嗎?哈哈哈──沒想到狄老弟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和你平常給人的印象不一樣啊!」這丫頭真了不得,竟然可以改變狄野。
狄野但笑不語。
「來,我們別顧著聊天,不介意我先開球吧?格娜要跟著我們一塊玩嗎?」黃海示意手下把球桿遞上。
「不了,海爺,我不會打高爾夫。」她搖頭婉拒。
「不會打才好,剛好可以叫狄老弟教你,以後一塊兒享受打球的樂趣。」黃海讓桿弟在地上立好球,準備揮桿。
「海爺,你正好說出我的想法,我也正有這個意思。」狄野拉著格娜退出發球範圍。
「那好,我們兩個來比球,你也順道教她怎麼打好了。」黃海站定位置,擺出擊球姿勢,一記揮桿,小白球直飛一百碼外,差點掉進水池。
「看來我今天挺幸運的,不用弄濕褲管。狄老弟,換你了。」黃海定睛看著小白球的落點,還頗為滿意。
狄野向前走幾步,拿著球桿就定位,目測黃海的落球點,揚手揮桿,小白球的落點神奇地與黃海的相差無幾。
耶?這麼神?格娜看得瞠目結舌,他是剛好打到那邊的吧?
「狄老弟,你還真行啊!」黃海昂首觀望。
「還好,我還輸海爺一點。」狄野把球桿交還給桿弟。
「這麼點距離,我們用走的好了!」黃海朝格娜招手。「不介意陪老人家散步吧!」
「當然不介意。」格娜笑道,往前走幾步,跟在他身邊。
「狄老弟,我把你的女人拐走囉!」黃海回頭說笑。
「請。」狄野笑笑地跟在他們後頭。
「丫頭,你真是好眼光,懂得選擇狄野當你的伴侶,他可是萬中選一的男人啊!」黃海小聲地對她說道。
伴侶?是他先選擇她的吧!格娜只能回以乾笑。
「我認識狄野十幾年,雖然不同幫,但也算是看他長大的。從他剛進漢幫,我就看出他非池中物,漢幫能有今天,大半都是他建立的,你能跟在他身邊,真的是你的福氣。」
「嗯,我知道。」格娜沒有反駁,心裡想問的是──他的家人呢?他在漢幫十幾年,他的家人都沒反對嗎?他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去呢?
一股好奇升起,她回頭看了狄野一眼,正巧與他的目光對上,她又趕緊轉回頭。
「丫頭,想去陪愛人啊?」黃海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開起玩笑。
「才不是呢!我還在想甩了狄野,跟您在一起呢!因為您講話很好玩!」格娜也跟他說笑。
「那可不好,我可不想跟狄野對上,來來來,打球了。」話才說完,他們也抵達小白球的落點。
格娜很識相地退開。
「你們在聊什麼?」狄野順勢攬住她的腰。
「聊你啊!」格娜抬頭望著他有些青髭的下巴。
「聊我?」他揚眉。
「海爺一直在稱讚你啊!高不高興?」她伸手撫摸他的臉。
「是嗎?」
「不過我還有很多好奇的地方。」
「什麼地方?」
「你為什麼加入幫派呢?」
「如果你真想知道,我會找機會告訴你。」他給予承諾,不介意讓她瞭解他的過去。
「好啊!」她笑道。
「你們兩個別顧著卿卿我我,狄老弟,該你了。」黃海向他們招手,這一桿他打上果嶺,離洞口只有幾碼。
「好的。」狄野從容地接過桿弟遞來的球桿,到自己的落球點站定,一揮桿,小白球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也落在果嶺。
接下來的幾桿,狄野的球也全都落在黃海的附近,格娜從傻眼到見怪不怪,她認為他是故意這麼做的。不過,這樣也代表他的球技真的很厲害,能夠隨心所欲地控制球的落點。
不過,他們說要談判,到底要談什麼?怎麼好像是在閒話家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