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準備挖掘的地點附近,雷諾和松崗、大衛他們負責搭起三隻帳篷,而兩個女人則 幫萌子準備午餐。
「依莉莎,麻煩你去幫我把最後一隻駱駝身上的鍋子拿來。」萌子試著將一大桶的 水搬上克難式的桌子。
「萌子,我幫你。」楊之夏趕緊上前扶住。
「謝謝。」萌子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之夏,我還不知道你和雷諾是怎麼認 識的?」
「我們是在宴會認識的。」想起第一次見面,她對雷諾的印象真的只有「差勁的花 心公子哥」來形容,沒想到現在卻變成喜歡他……喜歡他?楊之夏被這三個字嚇到,差 點把整桶水弄倒。
「嘿!小心!」萌子快手扶住。
「對不起!手滑了一下。」她忙不迭地道歉。
「那場宴會怎麼了?讓你整個呆掉。」她臉上掛著壞壞的笑容。
「沒有啦!只是不小心手滑啦!」她搖頭笑答。
她喜歡雷諾,這是顯而易見的,不是嗎?回想最近她對雷諾說話的語氣、還有一些 動作,都變得柔軟許多,如果不是心動,又怎麼會默許他進入她的世界?她在心裡暗笑 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大驚小怪。
「是嗎?」萌子有點懷疑,不過既然人家不肯說,怎麼逼也沒用。「那你怎麼會有 這麼長的假期跟雷諾來埃及呢?你從事什麼工作啊?」
「也沒什麼,就是管理方面的事,只不過工作太忙了,公司特地讓我休長假。」
她簡略說著,覺得自己的身份在這荒僻的地方沒什麼好拿來說的。
「原來如此。」
「萌子,你打算煮什麼啊?」怕她繼續追問下去,楊之夏連忙轉移話題。
「你以為我會意什麼好料啊?不過就是綜合罐頭拿來炒熱而已。」她拿出填充式的 單口瓦斯爐,準備開火煮東西。「這邊有開罐器,你幫我開一下這個罐頭。」
「呃--」開罐頭?她猶疑地拿起開罐器,卻不知該怎麼下手。
「之夏,你該不會沒用過開罐器吧?」見她一臉無措的樣子,萌子不敢相信的問。
「嗯!我沒用過開罐器,不瞞你說,我沒有進過廚房,所以什麼都不會,對不起。 」她很不好意思的承認。
「沒關係,這年頭不會做菜的女人多得是,你不用介意!」萌子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
「對呀!像我跟在萌子身邊這麼久,也沒學會怎麼做菜呢。」真可笑!居然連開罐 器都不會用。在一旁整理東西的依莉莎掩去眼中的不屑,插話道。
「嗯!那你可以教我怎麼開罐頭嗎?」她友善的安慰讓楊之夏很高興。
「好啊!」依莉莎接過開罐器站到她身邊去,開始解說:「就是這樣拿,然後往這 個方向一直往下壓……」
「讓我試試看好嗎?」她覺得很有趣,躍躍欲試。
「好。」突生一股惡意,讓依莉莎在她要接過開罐器時,裝作不小心般的放掉。
「啊!」尖銳的刀片就這麼劃過她的指尖,鮮紅的血珠立刻湧現。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活該!依莉莎表現出一臉 驚慌,口裡還不停地道歉。
「你不要緊張,是我自己不小心。」她只覺得是自己笨手笨腳才會受傷。
「之夏,你過來,我用水幫你洗一下傷口。」奇怪,是她眼花了嗎?她怎麼覺得依 莉莎是故意的?萌子皺起眉想道。
「謝謝!」
「之夏,你怎麼了?」一隻大手突然從後面伸出,一把拉過她的身子,害她整個人 撞進硬硬的胸膛裡。
「哦!好痛。」
「對不起,我太大力了,你沒事吧?」雷諾急忙察看著。
方才就聽見她的驚呼,一直想過來,偏偏他在幫松崗搭帳蓬不能放手,否則他早就 衝過來了。
「你幹嘛突然抓我?」哦!她的鼻子好痛!楊之夏-著鼻子指控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揉揉。」
「不要,我自己揉就好!」她可不想再傷上加傷了。她轉過身躲開他的手。
「雷諾,拜託你不要一碰到之夏的事,就變得緊張兮兮的,好不好?」萌子一副受 不了的樣子,手裡還拿著一瓶礦泉水。「之夏,來,用水洗一下傷口,免得絀菌感染。 」
「你的手怎麼會劃到?」他翻開她的手,果然看到右手中指上有一道傷口。
「沒什麼啦!只是不小心被開罐器劃到而已。」她也覺得他太緊張了。
「萌子,給我。」皺起眉頭,他拿過礦泉水小心翼翼地淋在之夏的指頭上。
「可以了。」微微刺痛的感覺,讓她反射性的縮手。
「雷諾,這給你。」唉!愛昏頭的男人!萌子搖搖頭,拿給他一隻OK繃。
「謝了。」他順勢接過來,動作依舊輕柔的幫之夏貼上。
「雷諾,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我也還要幫忙萌子呢!」楊之夏動動手指說道。
「不行,手受傷就該休息,你別忙了。」他一口否決。
「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沒必要這麼誇張吧!」她什麼時候變這麼嬌貴了?她蹙眉道 。
「之夏,你還是休息吧!不然我們午餐別想吃了。」該死!依莉莎氣自己弄巧成拙 ,反讓他們在她面前演出親熱戲碼,但臉上卻掛著歉意的微笑。
「是啊!反正也沒什麼好忙的,你就站在旁邊看我們弄就好。」萌子也覺得以雷諾 的緊張程度,是什麼人都勸不聽的,不如順他的意。
「好吧!」楊之夏只能妥協,乖乖地站在一旁,看所有人忙東忙西,心裡突生一種 挫折感,好像她一點用處都沒有。
※※※
晚上沙漠的氣溫驟降,不似白天的高溫,這讓楊之夏不能適應,就算待在帳篷裡也 是頻頻摩擎手臂。
一整天,她都無所事事的四處閒晃,這感覺很糟,像現在他們集合討論明天要開挖 的地點,她就得一個人待在帳篷裡發呆。她很悶的想著,很不喜歡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卻又因為雷諾的強勢而無可奈何。
「之夏,怎麼還不休息?沒有我抱著睡不著啊?」翻開帳布進來,雷諾就見她背著 自己果坐著,於是他也很自然地由後面擁抱她。
「你想太多了!」還在氣悶,她不滿地拉開他的手,躺到最角落。「我要睡了,晚 安。」
「怎麼了?」好大的閉門羹,雷諾覺得她氣發得莫名其妙,連忙傾身過去問。
「沒事。」她冷聲道。
好冷!他有多久沒聽到她用這語氣說話了?他敢打賭,沒事才有鬼。
「之夏,別這樣,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別悶在心裡。」他試著柔聲問。
「沒事。」
不說是不?沒關係,他有辦法!
「啊--呵呵呵--你……你幹嘛啦--呵呵……住手--」楊之夏沒想到他會搔 她癢,她又叫又笑地扭動身體,想躲卻躲不掉「快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不然我不停。 」
「不要!呵呵--你快點住手--呵呵--」她仍頑強抵抗著。
「好!」真夠倔!就在他想發動另一波攻擊時她胸一有一道閃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
這是……他伸手丟翻,一條紫水晶赫然出現在眼前,有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啊--你幹嘛?」笑意未歇,她還來不及反應,就看他對著項鏈發愣。
「這項鏈是從哪來的?」他臉色一變,很嚴肅的問。
「你問這做什麼?還我!」她蹙起眉頭想抽回項鏈,卻被拉住。
「告訴我,這項鏈是誰送你的?」他直盯著她的臉,試圖從記憶中丟尋找那張臉。
「你又知道項鏈是別人送的了?你怎麼不問我從哪兒買的?」被盯得莫名其妙,她 奇怪為什麼他會這麼肯定。
「不可能!這項鏈的樣式是獨一無二的,我敢說全世界只有這一條。」他答得斬釘 截鐵,因為這是父親送給母親唯一的禮物。
「你--」這會兒,換楊之夏愣住了。難道他是……兩人四目相望了好一會兒,突 然一齊開口指著對方。
「你是小夏!」
「你是諾諾!」
楊之夏-著嘴不敢相信,都過了十幾年,她竟然……她竟然會遇見那個小男孩!
「小夏!你是小夏!」天啊!老天的安排,有時真是妙不可言。他興奮地抱著她, 不停地叫著她的小名。
「諾諾……」她喃喃地叫著十幾年來只在夢中喊過的名字。
「我終於再見到你了,小夏!我還記得那天我們分開後,我每天都在等你出現,一 直到我母親過世後才停止。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有時還會夢見我們初識的時候呢! 」他激動的述說著過往。
「我也是,你知道嗎?雷諾,你那時候的關心是支持我的最大動力,如果沒有碰到 你,我想應該沒有現在的我。」回憶起過往,她的眼淚突然毫無預警的落下。
「怎麼哭了?」撇開小時候,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她掉淚,而她的淚好像滴在他的 心湖上,引起陣陣漣漪,震盪他的靈魂。
「知道嗎?母親過世後,父親就成了我唯一的親人,」因為他是諾諾,所以她開始 像小時候一樣對他吐露心事,一些連迎春她們都不知道的事。
「那時悲傷的我只想從父親那裡得到安慰,卻一次次地落空,我的生日他只是交代 秘書買份禮物。我想吸引他的注意,於是我努力讀書,可是不管我的表現有多優異,他 從來沒有給我一個擁抱。
我知道他很忙,但是他居然忙到連母親去世,他都只是派個人到醫院處理後事,連 自己女兒最需要父親的時候,都撥不出時間給她,多少夜裡我都是一個人哭醒,只有你 的項鏈陪著我。
後來我漸漸地不愛說話了,也不再丟乞求父親的注意,我變得恨他,有一度曾想整 垮〔永熙〕來報復他,可是我卻迷上了工作,尤其是挑戰性大的工作。人家說遺傳,真 的沒錯,我身體裡就是留著工作狂的血液,所以才會拚了命的工作。」
「不對,之夏,你不是工作狂,你只是在用工作麻痺自己。」雷諾心疼地抱著她低 語道。
他沒想到看起來慈祥和藹的楊伯父,竟是如此對待小時候的之夏,那麼他肯答應他 的要求,是想彌補坐什麼嗎?
「就算是麻痺又如何?」她突然激動起來。「他明明知道我拍工作看得有多重,可 是他卻莫名其妙強迫我休假,難道就用一句〔我太累,需要休息〕就可以抹煞掉我的努 力嗎?我又不是木頭娃娃,我也有感覺、有自己的思想啊!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母親是如此。我也是這樣!」她的眼淚像斷線珍珠般的天啊 !看他做什麼了?雷諾從沒想過他的計畫,竟會讓之夏這麼恨自己的父親,他想了下, 決定坦誠以告。
「噓--別哭!」他輕拭她的眼淚,認真的說道:「現在我想跟你說件事,但我希 望你能瞭解,我會這麼做,完全是因為我愛你,我想讓我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什麼事?」她勉強停止淚水,望著他的臉。
「其實,你會休假,是我向伯父要求的。」
「你說什麼?」她瞪大眼睛。
「我說,你會突然休假……」
「夠了!」猛然明自,一股被欺騙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打斷他的話,激動的推開他 吼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之夏,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這個大騙子!」她起身就想衝出去。
「之夏,別這樣!你冷靜點!難道你真的不能諒解我為什麼會這麼做的原因嗎?」 見情況不對,雷諾趕緊抱住她不放。
「對!我不能諒解!放開我!」她別過頭去不想看他。「要追求有許多方法,你不 該剝奪我生活的重心!」讓她處在異地,感覺自己像個無用人。
「對!我承認你說的對,但你有沒有想過,就因為工作是你的重心,所以你根本沒 時間給我,不是嗎?
你回想一下,我那時幾乎在你身邊繞了三個月,可是你什麼時候給我機會了?
若不是你休假,跟我來到埃及,我敢說。現在我們仍停在原點。」他低語著試圖說 服她。
「……」她靜了下來,沒再吵也沒說話。
「你仔細想想吧!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能原諒我,我明天就送你回台灣。」他豁出去 了,就賭一次。雷諾說完,便放開她,逕自睡到另一頭去,不再說話。
帳篷內突然靜了下來,只聽見兩人細微的呼吸聲。有好一會兒,楊之夏就這麼維持 同一個姿勢不動。
他真的不可原諒嗎?
當所有思緒沉澱下來後,她的腦中不停地浮現這個問題。
不,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沒錯,如果不是沒了工作,如果不是到異地,他仍是拒絕 往來戶。
回頭想想,她之所以會這麼生氣,會有被欺騙的感覺,全是因為他在她心裡住了一 席之地,所以她才會反應這麼大。
原諒他吧!心裡響起一個聲音,但另一方面,理智卻要她離開。
陷入兩難,整夜它的心就在這樣的位扯中度過……雷諾躺在一旁,雖然眼睛開著, 但心裡想得全是之夏哭著對他說的話,終於瞭解為什麼她會用冷硬的態度,去面對所有 人,因為受過傷害,所以她築起高牆,拒絕所有人的進駐。
知道了這些,他更想好好愛她,可是現在她會不會原諒他都是個問題,只希望她可 以諒解,他的出發點不過是為了親近她。
※※※
她的決定是什麼?
雷諾想這輩子就屬今天最忐忑,他告訴自己別太強求,但還是掩不住心裡的焦躁。
他深吸口氣,走進帳篷準備叫醒之夏吃早餐,也準備聽結果,沒想到差點撞上她。
「之夏--」
「告訴你,別再管東管西的,我想做的事不准再阻上我!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 不等他反應,她劈里啪啦的宣告完便繞過他走出去。
「大家早,不好意思,我睡晚了。」
這算原諒他了嗎?雷諾愣在當場想道,下一秒他發出興奮的吼叫,耶!她原諒他了 口
「耶?他一大早發什麼瘋啊?」
所有人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吼叫嚇到,紛紛將視線投向楊之夏,而她只是聳聳肩裝作 不知情的樣子,其實心裡早就笑開了。是的!考慮了許久,她決定聽從心裡的聲音,繼 續留下來,再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雷諾,你幹嘛像接到寶藏一樣的人吼大笑?」萌子見他走出帳篷便問道。
「有嗎?我倒覺得我比接到寶藏還興奮。」他笑容之燦爛可比陽光。
「那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高興成這樣?」松崗說出其它人的好奇。
「嘿嘿!秘密!」雷諾大剌剌地走到楊之夏身邊,悄聲地在她耳邊說句話便走開。 「我要開工了。」
我愛你!她愣住了,一張臉微紅起來。他怎麼可以在這時候講這句話,明明就要整 她嘛!抬頭一看,果然,所有人全用詭異的眼神看著她。
「之夏,他跟你說什麼了?」大衛劈頭就問。
「沒有啊!沒什麼啦!」她連連搖頭。
「不可能!他一定跟你說了什麼!快招哦!不然我們大家就耗在這裡好了。」
萌子才不相信她的話,而且她猜雷諾一定講了什麼甜言蜜語,才會讓她害羞起來。
「是啊!是啊!你還是快說吧!」大衛對秘密最感興趣了。
「你們……你們……」哎--這叫她怎麼說啊!楊之夏瞪向不遠處的雷諾,只可惜 他背對著自己根本沒看到。
呵呵--雷諾壞壞的笑著,他敢打包票,以之夏的個性絕對講不出他剛說的話。突 地,他的笑容收了起來,一個思緒湧上心中,雖然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是真心愛上 之夏了,可是……
昨晚她光是為他請柏父幫忙設計她的事就差點氣壞了,那他無法想像如果她知道自己和父親的約定,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不敢想,只希望這個約定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就此順利的發展下去……
※※※
哼!你們笑吧!趁現在盡量笑吧!以後就沒機會了。
四年都等過了,她還在乎這點小小的時間嗎?她要抓住那一瞬間的機會,讓楊之夏 永遠回不去台灣,也給雷諾一個痛不欲生的代價,誰教他如此狠心!
依莉莎也跟著其它人笑著,可是笑意卻不書達到她的眼底,那裡有濃烈的恨意盤踞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