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一直亮著,里昂在門外不停踱步,內心的焦慮煎熬著他,令他瀕臨瘋狂。
不久,燈光熄滅,醫生走了出來,里昂立刻上前,心急地問道:「醫生,她沒事吧?」
「母體平安,不過孩子小產了。」
里昂沉痛的一咬牙,隨即將這件事拋在腦後,他現在關心的是問蝶的狀況。「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病人的血壓非常不穩定。要多觀察幾天。」
「救她,讓她安全醒來,否則我會拆了這家醫院,剝了你們的皮!」里昂瞇著眼森冷地撂下話。
里昂的身份與氣勢,沒有人會懷疑他是否做得到,如果現在要用命相抵的話,他會殺了所有人。
只要他的天使平安無事就好。
醫生唯唯諾諾地回應,快步逃回自己的辦公室。
里昂在護士的帶領下來到問蝶的病房,他看看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心口忍不住抽痛。
「天使。」他執起她的小手,感受她肌膚的冰涼,「你不能這樣就離開我,醒過來!」
但,等她醒過來後,他要怎麼對她說,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已經夭折了。
里昂只要一想起她的激動,就不忍心逼她醒過來,他愛她,就算在最恨她的時候,他都無法不愛她。
大掌輕輕地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他們的孩子曾經住在這裡面,只是現在已經不在了。
是他謀殺了孩子!
「主人,弟兄們已經捉到那個叫鈴蘭的女子了。」一名守在門外的部下接到通知進來稟報。
「嗯,先將她關起來,等我回去處理。」現在他只想要陪著問蝶,無心去理會其他的事。
「是的。」
病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靜寂的氛圍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氧氣管的輸送聲,與她的心跳在儀表上的嗚聲。
里昂的心情非常沉重,因為她就算是死,都不顧留在他的身邊,只要想到這一點。他恐慌得近乎害怕。
再將她強留在身邊,或許有一天,他又會間接地謀殺她,就像他們那個早夭的孩子。
不,是該替他們之間找個出路的時候了。
☆☆☆
書房中,里昂一臉冰冷地坐在皮革軟椅上,著著被兩個大漢押著的鈴蘭,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笑。
「你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對付你。」他輕哼道。
「不過就是殺了我。」鈴蘭一臉不屑,死到臨頭都不怕。
「嗯,好辦法,我卻不想這麼做。」里昂攤了攤大手,手情在交疊的長腿上輕敲。
「你能對我怎麼樣?」鈴蘭看著他俊美的臉龐,心裡突然感到有點害怕,這個男人的城府出乎想像地深沉。
「你知道我真實的身份嗎?」里昂挑起一道眉。
「奧洛集團的機要秘書,真正負責公司運作的人。」鈴蘭也對他做過一些調查,照實他說出。
「嗯,但那是我的副業,你可知道?」他琥珀色的眼瞳因殘忍的笑而爍出黃金似的鋒芒。
「還有為五角大廈工作,研發設計程式。」鈴蘭說得極不確定。剛剛那個都說是副業了,這個不就更微不足道了?
「我為兵工廠做得還更多呢!」他揚起一抹陰冷的笑。
「那你究竟是誰?」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徹骨的寒意,坐在她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黑道教父的下一任繼承人。」他的唇抿著不在乎的笑容,卻更顯得可怕、詭譎。
「你究竟想對我做什麼?」鈴蘭尖叫。
她可以不怕軍法的制裁,卻不能不怕黑道的手段,他們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狠角色!
「漢克。」里昂不直接回答她的話,反而叫喚正候在門外的漢克,「進來一下。」
漢克與布魯斯很早就來到夏威夷,只不過這兩天因為捉到了鈴蘭,回歸隊伍中。
「少爺。」總部的人都這麼稱呼里昂。
「愛絲雅現在在哪一座監獄?」里昂微笑地問。
「應該在德國吧!」漢克聳肩。
「很好,換了個地方,她吃不吃得開?」里昂眼中笑意熾然,閃爍著邪惡。
「她早就混遍了世界各地的監獄,不要說犯人們都很欽仰她,連典獄長都跟她交情很好。」
「喔?那通知她幫我辦一件事。」里昂淡淡他說。
「儘管吩咐。」漢克覺得非常榮幸,少爺的能力很強,不過在時機未到前,他們都只能接到這種小命今,但他們就是很高興能幫少爺辦事。
「如果我把一個女人送進監獄,她能幫我好好的『看護』嗎?」他的語氣在最後兩字上揚。
「小事,我這就去辦,愛絲雅一定會很開心少爺給她事情做。」漢克輕快地走出去。
鈴蘭聽了心驚,她耳聞過愛絲雅的大名,聽說她以監獄為家,在那個世界中統合了一幫人馬。
「你不能這樣對我!」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把她押下去,要那邊的人安她一個罪名,送她進去吃牢飯,永生不得出來!」里昂轉過眼眸,覺得看到她就礙眼。
鈴蘭被押出去之前猶不死心地回頭問道:「你也這樣對丁問蝶那個笨女人嗎?」
「等等,你什麼意思?不准侮辱她!」里昂只以眼神示意,一個巴掌立刻就揮到她臉上。
「她本來就是個笨女人!」鈴蘭嘴邊淌著血絲,不服氣地說:「如果她不是個笨女人,怎麼會輕易地相信我那天給她的槍中裝的是空包彈?哼,你對她也是這麼殘忍吧!」
「你再說一次!」他的臉色鐵青,怒氣在爆發邊緣。
「怎麼?你不知道?她真的是個笨女人,連為自己辯解都不會嗎?」鈴蘭很得意地輕笑。
他大步上前捉住她的手,粗暴且用力地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冷聲質問:「把話給我說清楚!」
「你……她本來下不了手,是我騙她,說會給她空包彈,做戲給夏卡多看,她就愚蠢地相信了。」鈴蘭被他的盛怒嚇得魂飛魄散。這個男人看起來好可怕!
里昂愕然地鬆開鈴蘭的手,腦海中一片空白。天,他對問蝶做了什麼?他竟將她傷得如此之深。
她為什麼不對他說清楚?難怪那一天她的槍口能夠無畏地朝向他,她以為那是假的!
而她太瞭解他了,知道鑄成誤會後,他絕不會聽她解釋,所以她就緊閉著嘴,什麼都不說。
她卻不知道他心裡一直在等她為自己辯護,就算不信,至少他不會如此殘忍地對待她。
她為什麼不對他說清楚?里昂痛心地咬牙,任憑他無情地傷害她,甚至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不會有好日子過!押下去!」里昂投給鈴蘭冷冷的一瞥,眸中儘是殘酷。
鈴蘭的雙腿一軟,似乎已經預見她的後半生。
室內又恢復安靜,只有他的心中被投下了一顆炸彈,將他所有的神智都粉碎了。
如果他早一點知道,事情就不會走到這種地步,他們的孩子也就不自如此輕易地逝去。
一想到此,他的心就痛得難受,突然,他決定了一件事,他要還給問蝶最原始的平靜。
「雲飛,告訴瓏可以不用做了,我明天就回紐約。」他打了一通電話給洛雲飛,聲音沉重。
「你不是要再過一陣子才回來?」
「不了,我會立刻起程。」心中的悔恨幾乎將他吞噬,今生今世他不會再打擾問蝶的生活。
雖然已經作了決定,他的心還是隱隱作痛,誰能告訴他,除了離開外,他還能為所愛的她做些什麼?
這就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出路?再給他一點時間想仔細。
要怎麼開口跟她說抱歉。
問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至今都還沒清醒,里昂將她的父親請到別墅中,留了一些人手照顧。
等她醒來,這裡就是她的家,如果她要離開,他不會阻止,這輩子他不會讓她再受到一丁點委屈,這是他所能做的彌補。
他到底是如何對待她的?讓她就算是死,也不願多留在他的身邊一刻,當他知道原因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
回來不到數日,里昂的異常已經引起各方的關注,不過沒人敢問,而洛雲飛不跟尹瓏湊興,所以也不管。
「喂,你不覺得他怪怪的?」尹瓏悄聲地對鷹綰雲說道。
「我知道,可是你那個愛人不想過問,雷那邊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們就算了吧!」
「我們要有同胞愛,不管了,我去叫雲飛來問個水落石出。」尹瓏打算使出美人計,讓洛雲飛乖乖聽話。
「好,我精神支持。」綰雲燦爛地笑道。
過了幾天,洛雲飛被愛人纏得耳根不清,又怕她一時不高興跑掉,只好聽命來詢問。
一打開辦公室的門,他還沒開口,里昂就丟出一句話。
「瓏要你問的吧。」里昂翻著手中的卷宗,看都不看洛雲飛一眼,唇邊噙著淡淡的笑。
「知道就好,你可以什麼都不說,反正我回去就說什麼都沒問到。」洛雲飛露出爽朗的笑容。
「跟她們說,我心情不好是因為我在為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哀悼,為我自己感到悲哀。」里昂將卷宗用力合上,直盯著洛雲飛的眼睛,他的眼中有身為一個男人最深重的心痛。
洛雲飛沒料到里昂會對他說出如此沉重的事情,但隨即瞭解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會回去轉告她們,沒有人會再來打擾你。」
「謝謝!」里昂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別人的關心,只會讓他更痛恨自己!
他不再設計武器程式,因為當武器不再是他發洩戾氣的工具時,就不再具有價值了。
夏威夷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傳來,他不想問也不想知道問蝶到底醒來了沒有。
只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去找她,告訴她,他是如此地愛著她。
每次一想起她,他的心就有如被利刃刺中。
她現在快樂嗎?在沒有他之後。
☆☆☆
兩個月後
千篇一律的日子,問蝶在里昂的心中有如魔魅一般,只要稍不留意,她就堂而皇之地闖入他的腦海。
辦公室中被一股低氣壓所籠罩,這些日子連洛雲飛都不太來上班,想躲開里昂非人的凌虐。
里昂處理事物的速度太快,常讓執行工作的人苦不堪言,最後的抱怨都傳到洛雲飛那邊,讓他這些日子耳邊總有怨言。
奧洛是個極龐大的集團,各個部門負責的工作環環相扣,就像一部精密的高科技機器,只要一個齒輪撥快。其他的零件便要跟著轉快。
兩棟相鄰的辦公大摟,除了總裁洛雲飛可以名正言順不來上班外,其餘的人都飽受里昂的疲勞轟炸。
里昂想以忙碌的工作忘掉問蝶並沒有成功,對問蝶著了魔似的狂愛仍舊不時襲上心頭。
「先生,有一位姓丁的老先生拿著一封特函想見您。」助理透過內線電話傳來訊息,「要請他走嗎?」
丁?他想到問蝶,在離開檀香山前,他曾給丁伯維一封通行證,讓他能輕易地見到他。
「請他進來。」
丁伯維在一位女助理的帶領下走進里昂的辦公室,神情中似乎有著驚訝,沒想到里昂在這種地方上班,地位那麼高。
「丁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里昂走到辦公室附設的小酒吧,倒了兩杯灑。
這是奧洛幾個幹部的習慣,辦公室中一定有個小酒吧。和一間休閒廳,隨時可以讓他們放鬆心情。
「佛倫先生,打擾你了,真是抱歉。」丁伯維頷首道。
「我不介意,出了什麼事?」他會這麼問是因為看出丁伯維並不喜歡麻煩別人,否則不會兩個月沒有捎來一點消息。
「我想請你去探望一下小蝶。」丁伯維並不確定里昂會答應,畢竟他是個日理萬機的大人物。
「她……還好嗎?」里昂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平靜的,他不想洩漏大多心情。
丁伯維搖頭歎息,「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好。」
「把話說清楚!」里昂的心跳加速,緊張地盯著他。
「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