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號情人節
到處都是鋪天蓋地有關情人節的廣告宣傳,情侶餐、情侶裝、情侶打折消費、情侶打折旅遊,所有雜誌報紙、電台、電視都抓緊這個機會大作文章,希望能就此狠賺上一筆。
真是個可笑的節日,愛情說白了就是商業用途的工具,在物質、金錢面前,它、永遠是最經不起考驗的一項,為何還有這麼多人假惺惺地用愛情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為自己辯解,就像那個蠢女人一樣。
林風開車駛過繁忙的街道,冷眼看著街上一對對興高采烈的情侶,不知那個蠢女人在做什麼,今天早上她就要他早點回來,難道她想和他一起過情人節?不知不覺,和她在一起已近三個月,這個數字出現在腦海,令他突然一驚,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禁揪緊。時間拖得太長,長得絕對不在他預料之內,他應該早就玩膩她,早就該讓她走出他的生命,而不是任由她待在他的別墅一付標準賢妻良母的樣子,他更不該讓那種回家的感覺一日強似一日。
有點失控了,林風微微皺著眉。不能再這樣下去,他無法容忍她以溫柔和逆來順受一點點侵蝕他對她的恨意,到時只怕換回的又是她無情的欺騙和背叛。他永遠都忘不了那種感覺,當他心急如焚地擔憂著自己最心愛的人安危時,當他幾夜不眠不休竭盡全力找尋她的下落時,她卻為了金錢無情地背叛他,在他年少的心裡留下深沉的創痛。這種感覺一次就夠,他不想再嘗第二次。
他一踩油門,車子疾駛而去。
文沁雪請了一天假,興高采烈地去超市買了一大堆菜,還有香檳、蠟燭,準備親自下廚為他準備一個豐富的情人節晚餐。
「王媽,我這樣穿好嗎?」文沁雪穿著一身淡藍的洋裝,喜孜孜地問正在忙碌的王媽。
「小姐,你這樣子真漂亮,少爺一定會被你迷倒的。」王媽笑咪咪道,現在她已完全接受了文沁雪,並打從心眼裡愛惜她。
「謝謝王媽。」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淡藍的晚裝恰如其分地襯出了她姣好的身材,整個人看起來清麗如雲。
花了兩小時,菜都準備得差不多,香檳放在桌上等著他來後再開,蠟燭已經點亮,菜也擺上桌前。文沁雪安安靜靜地坐在餐桌前等他,她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不容易,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對她厭倦,要她走開。到時候她希望自己能夠有個回憶。
想著想著,不知過了多久,蠟燭已經燒了一半。
「小姐,少爺知道今天你給他準備晚餐嗎?」王媽有點急了。
「今天早上他出門時,我向他提過晚餐的事。」
「少爺怎麼說?」
「他什麼都沒說,就走出去了。」
「是嗎?」王媽深深歎口氣,她真的不瞭解少爺,有這麼好的女孩子,卻還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她這種年紀的人,一眼就看出文沁雪對少爺的深情,只有少爺,她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本來他以為,文沁雪是少爺第一個接來同居的女孩,對她的感情會有所不同,但現在看來,少爺根本對她漠不關心,不理不睬。
不知過了多久,蠟燭已經快要燒盡,門口響起汽車的聲音。文沁雪眼睛一亮,跑到門口迎接他。
「你回來了。」聽到門鎖的響動,她連忙撲過去開門。
門開了,進來的卻不止他一個人,他的手臂上搭著另一個美艷的女子,不是張麗麗,是她所從未見過的,她頓時僵在當場。
「DAVID,你家裡怎麼還藏了個女人呀。」那女人嬌嗔地打了一下林風的胸膛。
「吃醋了,小蜜糖?」林風低頭咬她的耳朵,冷冷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斜睥了她一眼。「她只不過是這裡的女傭。」
文沁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女傭?真的嗎?」那女人不置信地瞪著文沁雪。
「信不信由你。」林風臉色一變,冷冷道,雙手開始放肆地自她腰間摸上女人敞開的胸口。
女人識相地嬌媚道:「信,我當然信,你說的我都相信。」這個女人雖然楚楚動人,但應該不會和他有什麼關係才對,否則林風怎麼會當她的面跟她親熱?
林風摟著她,視若無睹地經過文沁雪的面前,走向二樓的臥房,也是曾經他和她兩人的房間。
在上樓梯之前,他忽地轉身對仍是呆呆愣愣的文沁雪道:「準備好晚飯,等會兒我會很餓。」然後冷冷擁著那個女人走上二樓,「砰」地一聲關上門。
文沁雪眼前一陣黑,身形搖晃了幾下。
「小姐,你沒事吧。」王媽擔心地扶住她。
她搖搖頭,雙手發抖地摸到一旁的沙發,緩緩坐下,全身因過度刺激而渾身發抖。
「小姐……」王媽擔心地看著她。
「王媽,請……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虛弱道,此時的她不能承受別人一絲同情。
王媽歎了口氣,默默地退了下去。
雖然是坐在沙發上,但整個人仍如虛脫般飄浮在半空。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一切可以重來,她還會不會、該不該做出那樣的選擇?
? ? ?
「理由?」他一臉倦色,風塵僕僕,一身怒火,兇惡的表情似乎要將她吞下肚去。他馬不停蹄地到處找她,幾乎連續五天都沒有睡好覺。
他厲聲道:「別廢話,分手的理由,說清楚。」
「我……我已經不再喜歡你了,你以後……再也別來找我了。」她咬著下唇,逼自己說完這些話。
「放屁!」他怒喝道。
她嚇了一跳,從未見到他動怒,這是第一次,他生氣的樣子真的很可怕。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漸漸加重力道:「要分手是嗎?好啊,你以為每天對著同一個女人,我不膩嗎?但你得說出真正的原因,我最不能容忍別人的欺騙。喜歡不喜歡這些屁話,唬弄別人可以,對我,不行!」
他太精明,也太聰明。
「我愛上了一個有錢人,所以才要和你分手的。」她忍著痛,說出謊話。
他渾身一顫,放鬆了對她手腕的力道。
「他……他就是我家隔壁別墅的主人,是個富翁,我陪奶奶回鄉下後,他看到我後就要我跟他。而且……而且他對我很好,也很慷慨,每月都給我一筆錢。根本不用工作就可以有足夠的錢享受生活,照顧奶奶。你也知道的,我以前的生活很清苦,所以我再也不想過那種苦日子了。」
「你就這樣出賣自己?」林風咬牙切齒道,沒想到自己傾心愛戀的人,竟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很抱歉……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可是你現在沒有什麼基礎,等你奮鬥出來又不知道要多久,而他,現在就幾乎可以給我一切。所以……」
她看著他狂怒的眼神,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很好。」他臉色鐵青,點點頭,突然舉手,給了她一記沉重而響亮的耳光。
她一下子被打倒在地,捂著臉,卻不發一言。
最後,他盯著她,一字一字狠狠道:「今天你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總有一天我會加倍奉還!」
? ?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才十幾分鐘,也許有十幾年。
林風頭髮濕濕地從臥房走出來,裸著結實的上身,走下樓來。經過剛才那一場歡愛,他的確是有點餓了。餐桌上放著已經冷卻的飯菜,應該是她剛做的。餐桌上還有已經燃盡的蠟燭,和一瓶未開封的香檳。
看樣子,她真的傻傻地以為自己會和她過這個情人節。
文沁雪坐在沙發上癡癡傻傻地看著他從二樓臥室中走出來,看到他的剎那,心頭有著刀割一樣的疼痛。他赤裸的胸膛上還留著淋浴後的水珠,帥氣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林風站在餐桌前冷冷地看著她,沒有一絲愧疚的神色。她很靜,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沒有哭鬧,沒有抱怨,在她美麗而無神的雙眸中只有深深的悲傷與哀痛。他的心無形間抽緊了,這是她應得的懲罰,他絕不能心軟。
感覺到他的注視,她站起身來,渾身僵硬地走向林風,彷彿有萬里路那麼長,最後她終於來到他面前。她微微仰頭,看進他如海水般幽深的雙眸,看進他冰冷無情的內心。「告訴我,你愛她嗎?」她的聲音異常沙啞而虛弱,一如垂死的老人。
林風被她癡癡的眼光所震憾,不禁渾身一震。
這就是他要的復仇的結局。他要她匍伏在他面前,要盡全部的力量來羞辱她,折磨她,傷害她。所以他才在公司所有員工面前公開和她的關係,讓她的名聲更差,他在情人節帶另一個女人在她面前上床,讓她也嘗嘗背叛的滋味。
他恨了她十年,就是要等到今天這一刻親眼看她被他徹底地打敗。事實上,這還遠稱不上一場戰役,因為敵人太弱小了而且幾乎沒有任何抵抗能力。他只動了一根小指頭,就把她的生活、名譽和愛情徹底毀滅了,他贏得太輕鬆。是不是因為這報復來得太容易而反倒顯得毫無價值?他怎麼一點也不開心,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鬱悶,心頭彷彿壓著一塊大石,怎麼也掀不開。
他心裡隱隱作痛。
「至少她愛我,永遠不會欺騙我。」緩緩地,他倨傲的雙唇吐出這句話,狠狠地宣判了她的死刑。
看著他天神般完美的身材和臉龐,這個她生命中最重要最深愛的人,也是傷害她最深的人。她心中一陣氣血翻湧,波濤洶湧。但最終,望著他如海水般幽深的雙眸,她什麼都說不出,只能點下頭,像個白癡一樣傻傻道:「我衷心祝福你們。」
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相信,包括她的愛。她已經把愛全部給了他,所剩的就只有自己的尊嚴,她無法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嘲笑她的愛,如果連尊嚴都沒有了,她還怎麼能留在他身邊?
「那你要我離開嗎?」她的心顫抖著,等待著他的救贖,即使明知他是推她入地獄的魔鬼。
「等我膩了,自然會放開你。」他遲早會玩膩她,再把她一腳踢開。
「我明白了。」她垂下頭不再說話,也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
那個女人很漂亮很嬌艷,他應該是幸福的,今後再也無須她的牽掛了,自此之後,她也可以對他了無牽掛,這世上再也沒有令她留戀的東西了,這樣也好,也好……
「你餓了吧,菜已經有點涼了,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好,記得三分鐘。」話畢,她緩緩朝客房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道:「對了,祝你情人節快樂。」說完轉回身繼續向前走。
林風緊緊握住拳頭,心裡被一種力量無形地揪緊了。到現在這個地步,她居然還是沒有抱怨、沒有哭鬧,安靜得令人心悸。他越來越不確定了,這就是他真正所想要的嗎?
晚上她輾轉難眠,不僅僅是因為胃部火燒般的疼痛,更因為心裡的劇痛。心愛的人就在隔壁,他卻擁著另一個女人入睡。直到凌晨二、三點,她終於沉沉睡去,卻突然被噩夢驚醒。
「不,不,別恨我,我愛你呵,我一直都愛著你!」她尖叫著睜開雙眼,對上一雙深沉而幽亮得如海水般的眼眸。
是他,那是他獨一無二的眼神。什麼時候,他悄悄來到了她的房間?這幽黑的雙眼,包含了太多深沉的情緒,太多她讀不懂的東西,似乎帶著一絲不捨?是不捨嗎?
黑夜蘊藏著太多與白天截然不同的事物,包括他嗎?
「是你。」她情不自禁地撲入他懷中,深深埋入他胸膛,眼淚無法控制地傾瀉而出。
他英挺的身材任她抱著,良久,良久,才緩緩伸出手撫上她的秀髮。
「怎麼了?」他差點以為時光倒溯。
「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不要我了,你要我走。我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我真的很害怕。」
黑夜與突如其來的噩夢擊碎了她所有為裝的堅強和平靜,剩下的只有恐懼與軟弱。
「別怕,我在這裡。」瘋了,他一定是瘋了才會安慰她。
「我真怕這是夢呵,你別再折磨我了,好嗎?我好難過呵。為什麼,你就不肯原諒我……」她的淚灼燙了他的胸膛。
一定是夜太黑了,所以他才會任由她的溫柔和眼淚打動他,令他差點以為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在乎她的絕情與欺騙,而只在乎眼前的她。他差點相信她是真的愛他的。他抱著她,良久良久,直到她哭累了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確定她已沉睡,他仍抱著她不敢動,無比輕柔地撫過她白皙的臉頰,撫過她的秀髮,撫去她的淚水。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終日沉靜冷漠的臉上,此刻正蓄滿了沉重的憂傷和深深的柔情。
如果,如果沒有十年前她的欺騙,他會當她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好好愛惜,如果不是她愛慕虛榮,他們本可以過著神仙般美好的日子,如果不是為了報復,他不會用這樣卑鄙的手段。
可是現在,報復了她,令她痛苦,他又能好到哪去?他的瀟灑、自信與強硬呢?他可曾得到了快感,得到了安慰,可曾有一刻能將她狠狠地摒棄腦外一如計劃實施前所料……
她不知道,他一直深深凝視她直至曙光透過窗簾,他才輕輕地離開,如一陣輕風,彷彿他從來都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