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夢美人 第五章
    洛湄難過得說不出話,更沒有勇氣看他。她怕在他眼中找到的一切只是應付她的不耐煩。她看見他和那女孩熱情擁抱,也看見他在她耳邊悄悄耳語,這些都不用錢而且絕對真心,而她所擁有的擁抱和耳語,一個月價值五萬法郎,他的真心價錢另計。

    她努力想說服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他送的鮮花、他的愛語呢喃、他的擁抱全都是因為他愛她,但她做不到,因為她太理智了,該死的理智!所以,她不認為他會愛上她,她無法一直自欺欺人。

    「沈小姐,客房服務,請開一下門。」服務生輕敲她的房門。

    「你可能搞錯了,我沒有叫客房服務。」

    「沒有錯,是601房的耿先生叫的。」

    「那就送去他那裡。」洛湄將身子縮進棉被裡,無意起身。

    服務生遲疑了一下,又開口道:「可是耿先生不在他房裡。」

    「好吧!」洛湄起身開門,她不想讓服務生為難。

    門一開,-務生推著小餐車進來,煌煜跟在後頭,他確實不在他房裡,他在她房門外。

    「我怕你餓了,所以替你叫了些吃的。」煌煜對她說。

    他真的不懂她究竟是怎麼了,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不喜不怒,不樂不悲,也不理睬他,彷彿視他如無物。

    洛湄還是沒回答他,拿了一百塊港幣小費給服務生,「麻煩你了。」

    服務生道了聲謝,退出門外,留下這氣氛怪異的一對。

    「你還在生我的氣?所以不想跟我說話?」煌煜自知他忙著打發慈心,所以疏忽了她,但他也是不得已的。

    洛湄撥動著盤內的牛肉河粉,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只是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一起吃吧!」

    煌煜聽到她的話,猶為終於雨過天青了,孰料她將河粉分成兩小碗,遞了一碗給他,不像以前總是他餵她吃。

    他想追問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甚至想和她大吵一架,最起碼氣氛不會如此沉悶,令人幾乎窒息。可是他沒質格和她吵,也沒資格追問什麼,因為他只是她的情夫,不是情人,為了不讓她起疑,他只能沉默。

    再說些什麼啊!再問些什麼啊!別那麼沉默,如果你對我有一點點愛,這種氣氛應該會使你難受,還是現在的你正樂得輕鬆,不用挖空心思討好我?洛湄嚼著滑嫩的河粉卻食不知味。

    吃完河粉,兩人之間仍是無止盡的沉默,洛湄接過他手裡的碗,道聲晚安。

    「晚安。」如此明白的暗示,煌煜不會不懂,他十分識相地回自己房裡。

    看著煌煜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外,淚無聲無息地墜落,跌碎在手中的瓷碗上,而心正隱隱揪痛。

    她愛他!從來不曾這麼愛過一個男人。

    洛湄知道她可以要他每天對她說一萬次「我愛你」,也可以要他抱她、親她、愛她,可是那一萬次的「我愛你」有沒有一次是發自他真心?每一次炙熱的擁抱有沒有一次可以不帶著工作意味?

    他是個絕對完美的情夫,時時刻刻注意到她的需要,能給她溫暖、給她擁把,可是她太貪心了,像所有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她要他的人,更要他的心!

    她曾經以為用錢買來的愛情不會有痛,可是她錯了!買不到真心的愛情更痛!

    洛湄預計只在香港停留三天,頭一天便在窒悶的氣氛下慘淡結尾,第二天也好不到哪裡去,她一整天下來除了談生意還是談生意,煌煜這個「特別助理」是特別清閒,她一早就要他自己丟逛逛香港著名的商場,吃吃本地的小吃。

    沒有她在身旁,煌煜什麼閒逛的興致也沒有,索性到病毒電腦集團的香港分部打了一整天的電腦,回酒店時,他在電梯裡遇到開完會的洛湄,她問他買了什麼禮物帶回去給他父親,他揚揚空無一物的雙手,之後,兩人各自回房,結束第二天的香港之旅,他挫折得想哭。

    至於第三天,唉!他早已不存任何希望。煌煜僅著三角內褲躺在酒店客房的床上,仰頭呆望天花板,打算就這麼過一天。

    忽然傳來敲門聲。

    「誰?」煌煜無精打彩地問。

    「我是洛湄,你開一下門。」

    「好,你等一下。」煌煜聽是洛湄,一下子從床上彈起,跌跌撞撞的趕去開門。

    「我想去街上逛逛,來問問你……」洛湄的聲音在看見煌煜涼快的打扮之後,隱去半晌,愣了一會兒,才問:「你這麼穿不冷嗎?」

    「你來問我冷不冷?」煌煜不太瞭解她的意思。

    「不是。」洛湄收回膠著在他健美身材上的目光,改看他的臉,「我是來問你,要不要上街去買些禮物回去送你父親。」

    「跟你一起去?」

    「嗯。」洛湄點點頭。

    他正求之不得!

    「我穿件衣服,你進來等我一下好了。」煌煜半開房門,要她進來。

    洛湄看看他「單薄」的衣著,決定還是在門外等就好,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她自己。

    「好吧!你一定得等我喔!」煌煜像個擔心被拋下的孩子,不放心地叮嚀。

    「我不等你,我還能去哪裡?」洛湄輕扯出有些虛弱的笑容。

    煌煜門一關,迅連套上簡單的牛仔褲、襯衫,連扣子都沒扣好,就急忙開門確定她還在門外。

    「別緊張,我不會消失的。」洛湄伸手替他把領子翻好、扣子和上,順手替他將垂落額際的髮絲撥好。

    「你今天有點反常。」洛湄指的是他的外表,煌煜一向都保持著最完美的儀容,鮮少像今天這麼匆忙,連扣子都扣錯了。

    「這些天反常的何止是我一個人而已。」煌煜輕抓住她的手,在手背印下一吻,眼神含嗔帶怨的瞅著洛湄。

    洛湄當然明白他話中所指,這兩天來,她確實是太冷落他了,但是每次一見到他,她總有股衝動想問他是不是真心對她好,還是因為她的錢,但她也知道不論他心中的答案是什麼,他一定會告訴她他對自己是真心的,問了也是白問。

    「我知道我這兩天不太對勁,不過我不是針對你,我只是週期性的心情沮喪,過幾天就沒事了。」洛湄無意告訴他真實的原因。

    煌煜揚起一邊濃眉,邪邪地問:「週期性的心情沮喪?」

    「不是你想的那種。」洛湄笑著輕拍他一下。他的思想真是一點都不純潔!

    「我哪種都沒想啊!」

    「好,全都是我自己在胡思亂想。」他總愛讓洛湄覺得自己很色。

    色就色吧!反正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有那種純純的愛,洛湄踮起腳尖,輕嚙了煌煜柔軟的耳垂一下。

    「小色女!」煌煜也回咬她一口。

    「我都是學你的。」洛湄攀住他的脖子,主動獻上一吻。

    「學得好。」煌煜深深吻住她小巧殷紅的櫻唇,讓話語淨化成滿足的歎息。

    「我們不是要上街買東西?」

    「再等一會兒好了,不差這幾分鐘。」

    「媽咪,他們親這麼久會不會沒有呼吸?」清脆的童音在兩人身下響起。

    洛湄回神一看,竟發現一名少婦和一位約兩歲模樣的小女孩在旁邊不知看了多久,而那少婦手裡還拿著手錶在計時。

    洛湄一嚇,連忙推開煌煜,「有人在看。」

    煌煜橫睨那少婦和小女孩一眼,「讓她們看。」說完,薄唇又要印下。

    「不行啦!我們得去幫你爸買禮物了。」洛湄伸手將他的唇隔開,拉著他慌忙離開走廊。

    不知是否她眼花看錯了,洛湄好像看到煌煜向那對母女皺眉,扮了個鬼臉。

    「青梅,該走了,不然會趕不上飛機。」飯店走廊另一端走出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朝那對母女招了招手。

    「爹地!」小女孩快步奔人男子懷裡,「我看見「撒旦伯伯」在親一個漂亮阿姨。」

    男子看向妻子,「煌煜也在這裡?」

    「他忙得沒空理我和紅櫻。」青梅走向丈夫,甜蜜蜜地勾住丈夫的手,「你還氣他啊?別那麼小心眼,要不是他刺激你,只怕我們兩個現在還在玩你跑我追的遊戲呢!」

    「我很感謝他的幫助。」男子一手抱起女兒,一手摟著嬌妻,「所以我衷心希望他的戀情多災多難。」

    「壤心眼。」青梅輕拍丈夫的手臂一下。

    「這怎麼會叫壞心眼。如果沒受點災難,他怎麼懂得珍惜身邊的最愛?」

    「說得也是。好吧!我們一家祝福他的戀情多災多難。」

    可憐的煌煜受到這一家人如此另類的「祝福」,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六月的香港本來就多雨,幸好這場及時雨還算相當給面子,等到兩人逛過了購物中心,到海洋公園看過海豚表演,坐完太平山的纜車之後,決定打道回府時才傾盆而下,回到酒店時,兩人全身上下找不到一處干的地方,連要買回去送耿仲齊的禮物也全泡了雨水。

    「你全身都濕了,看起來好滑稽。」洛湄伸手將煌煜被雨水淋塌的頭髮由中間撥開,露出他的一雙濃眉和綠眸,淋了雨的他看來幾乎可以算是無害的,甚至跟稚氣能扯上一點關係,就像只落湯「貓」!有一點點邪氣,不過更讓人想杷它抱進懷裡好好疼愛。

    「你也全身都濕透了,可是……」煌煜的頭緩緩下俯,輕柔地吻住她因興奮而通紅的小嘴,「好美。」

    從整體來看,洛湄糾結的長髮和濕透的衣服和他一樣狼狽,但她的瞳眸經雨水沖刷後,彷彿綻放出如星子般的光芒,紅撲撲的臉蛋是兩人在雨中牽手跑過長街的成果,掩不住笑意的紅唇完全不需要人工的雕琢,此時的她美得令人坪然心動。

    洛湄卻連忙推開他,打了個噴嚏,「哈啾!」

    「冷了?」煌煜第一次覺得人體的本能反應真是破壞無氛。

    「有點。再不換下濕衣服,明天就得去看醫生了。」洛湄拿出房間的鑰匙,背對煌煜打開門,不期然,一雙結實的臂膀圈住她的腰。

    「今晚──」煌煜沙啞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際繚繞,「讓我給你溫暖吧!」

    洛湄將自己白細的小手輕覆在他粗壯黝黑的手臂上,怔忡出神,猶豫著是該拉開他的手說不,還是把他的手握得更緊。

    「進來吧!」洛湄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說,她的心已經做了選擇,身體更主動挪開位置讓他進房。

    「如果後悔了就告訴我,我不會勉強你的。」煌煜收緊雙手,將她擁得更緊些,沿著她柔軟的耳廓烙下細碎綿長的吻,直至鎖骨間。

    他的體貼更讓她心折,洛湄抬高下巴,主動迎上他的唇,「我不會後悔的。」

    收到了她的決定,煌煜的吻更顯炙熱,他空出一隻手關上房門,另一隻手則忙不迭地除去她的濕衣服。

    「幫我。」煌煜將洛湄轉向自己,瘖啞低喃。

    洛湄的雙手似乎比煌煜更急切,她渴望他的溫暖、他的胸膛,急切地想將他融入自己空虛的生命。

    「別急。」煌煜抓住她急切的小手,要她放慢腳步,「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洛湄重複道,似是在確認。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他希望也是最美的一次,不只是肉慾橫流的衡動。

    「對,我是你的。」煌煜拉著她的手輕輊撫過他的眉眼,「這雙眼是你的,這鼻是你的,這唇是你的,我的一切都屬於你,親愛的,別急,我不會跑掉的,我們有一整夜,不,我們有一輩子。」

    洛湄的手細細摸索過他每一-肌理,刻劃過他鮮明的輪廓,最後下移到他的腰部,盤桓了一會兒,她改捉住他的手,讓他厚實的掌心在她頰上摩挲。

    「我──也是你的。」洛湄用他的手撫過自己的臉龐和每一-肌膚,最後停在胸口,「我的身體和我的心全是你的。」

    她的心是他的?煌煜以掌心感覺她的心跳,確實感受到她的心為他而跳動,她是愛他的,老天!他會為此而泫然。

    煌煜猛然將洛湄擁入懷中,收緊的喉嚨幾乎發不出聲音,但他仍是要說:「我愛你。」

    極度沙啞的表白在洛湄聽來只是三個模糊不清的音節,但她聽見了,絕美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蕩漾成幸福的花朵。

    夜──正浪漫!

    激情過後,洛湄伏在煌煜胸前,用手指細細描繪他完美的輪廓,他睡得正熟,兩扇修長濃密的睫毛輕覆著。

    「你知道嗎?」洛湄側臉枕著他胸口,自言自語道:「我多希望你不是我的情夫,而是我的情人,那樣我就不會懷疑你是愛我的錢,而是真心愛我,可是我是真的愛你喔!不只是愛你的身體,更愛你的心,我愛你有點壞壞的表情,我愛你逗我開心的樣子,我愛你的一切一切,可是你有沒有一半愛我?如果你不是我的情夫,或許我會向你大叫:娶我吧!你會不會接受我的求婚呢?」說著,洛湄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呆子,老是想一些不可能的事。」

    「可是,如果你不是我的情夫就好了。」洛湄翻了個身,縮進他溫暖的臂彎裡,閉上眼輕喃,「我愛你。」

    黑暗中,輕闔上的綠眸倏地一閃,粗壯的臂膀橫過她的纖腰將她抱得更緊。

    我也愛你!性感的薄唇在她髮鬢無聲低語。

    是時候了!煌煜心底已有了決定。

    法國巴黎

    「琵亞,現在情況如何?」韋力倒了杯咖啡給坐在電腦終端機前的年輕棕髮女子。

    琵亞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接過咖啡,輕啜一口才說:「沒什麼大問題,這只「臭蟲」的活動力不是很強,至少現在還沒什麼破壞性。」

    「你監聽電話的結果怎樣?知道是哪個人了嗎?」琵亞向後靠躺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問。

    韋力搖搖頭,「分析不出來,「他」用了變音器,不過查出可能和「他」接頭的公司了,大概有三家。」

    「煌煜決定發函給蘇菲亞.沉了沒?沒發函給她,就算「臭蟲」有動作,我們也不能動「他」,這是集團裡的規定,你不會忘了提醒他吧?」

    「我說了,不過你也知道的,他向來不理會老闆的規定,還說了一堆理由要我聽他的話去做才是正確的。」韋力比了比監聽電話的儀器,「然後,我就傻傻地照做了。」依集團規定,監聽電話必須等到正式接到委託之後才能監聽,光是這點,他就已經犯規了。

    「他就那張嘴會掰,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中國的孔子不就說過「巧言令色鮮矣仁」這句話,這種人最不老實。」

    「別說得那麼氣憤,他應該沒騙過你吧?」

    琵亞歎了口氣,臉上寫著遺憾,「我就是氣他沒騙過我,現在他打算要結婚了,以後也沒機會了。」

    韋力失笑,「真搞不懂你們女人,煌煜和其他男人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巴,最大的差別也只是他的錢多了一點,長相比別人俊俏了一點,到底他有什麼魅力值得你們心甘情願被他騙?」說到後來,他幾乎可算是氣憤填膺。

    琵亞挑眉看韋力氣憤的表情一眼,「朵絲又拒絕你的約會了?」

    韋力扁扁嘴,霎時像顆洩了氣的氣球,可憐兮兮地點了下頭,「嗯。」

    「你聽過「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句話吧!煌煜這種男人就像是香醇的烈酒,會醉人、夠刺激,任何女人都抗拒不了這種滋味,你這種男人就如同乏味的白開水,引發不了任何食慾。」

    韋力十分不滿意她這種比喻,「為什麼他是醇酒,我們就是白開水?」

    「你想一下就知道了。」琵亞又喝了一口咖啡,沒多做解釋。

    韋力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想煌煜跟他的差異,最後不得不同意琵亞的比喻,煌煜的一舉一動的確都充滿了魅力,如果他是女人,也會愛上煌煜這樣的男人。

    「不過──」琵亞看他明白他和煌煜之間的差異之後,又開口:「人一天不喝酒不會死,頂多生活有點乏味而已,可是一天不喝白開水可不行,所以你也不用太氣餒,總有一天朵絲會知道你的好的。倒是煌煜要小心,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吃他那一套,說不定他這一戰就讓他慘遭滑鐵盧。」

    「你這話聽來有點壞心。」

    琵亞聳了聳肩,「誰教他從來就不騙我?小心眼是女人的權利。」

    「是喔!」韋力開始慶幸自己的女人緣不如煌煜那麼好,起碼他談個戀愛不會有這麼多人咒他失敗。

    桌上外線電話的紅燈閃了閃上韋力按下通話鍵,猜想大概是煌煜打來的。

    果然沒錯!煌煜開口就問:「喂,你們是不是偷罵我?不然我的耳朵怎麼突然癢了起來?」

    「是啊!我罵你太沒良心了,竟然丟下我在總部看這台冷冰冰的電腦,你倒好,自己跑去香港逍遙!」琵亞嗔道。

    「我怎麼會沒良心呢!我這會兒不是打電話回來找你了,不然待會兒我立刻跳上飛往巴黎的飛機回去看你。」

    「說得好聽,你哪是回來看我的。」琵亞嘴裡雖這麼說,但臉上的笑意卻絲毫不減,讓在一旁的韋力著實甘敗下風,煌煜不愧是巴黎情聖,幾句甜言蜜語就把琵亞弄得服服貼貼,心甘情願留下來替他看著沈洛湄的公司。

    「你達令的公司目前還沒什麼大問題,其他事就讓韋力跟你說了。」

    「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最值得信任了,若不是隔著電話,我真想親自給你一個感謝的吻,不過就算是透過這麼遠的距離,你也一定可以感受到我的心意。」

    「油嘴滑舌。」琵亞笑罵,把電話交給韋力後,笑意盈盈地回頭繼續監看電腦螢幕。

    韋力將電話的擴音系統轉為持筒式,「你說琵亞最值得信任,那我不就不值得信任了?」

    「以我們的交情,還需要說嗎?我一生的幸福就寄望你了。」

    「這還差不多。」韋力對他的回答頗為滿意。由此可見,煌煜這招甜言蜜語不只對女人有效,連男人也一樣搞定。

    「已經查出可能和「臭蟲」接頭的三家公司了。你那邊搞定了沒?」

    「可以發函給她了。我們現在在啟德機場,待會兒就回法國。」

    韋力的語氣忽而轉為曖昧,「你們昨夜一定過得很愉快吧!」

    電話連線忽然起了一陣雜訊,中斷了一會兒才又接通。

    「喂,韋力,你收不收得到?這裡收訊不良,我就不多說了,記得發函,其他事等我回去再說,拜拜。」煌煜話說完,就掛上電話,沒讓韋力有再開口的機會。

    「裝蒜!」韋力沒好氣地掛上話筒。

    「人家的私事別管那麼多。」琵亞不用想也知道煌煜用哪招來迴避韋力的問題,別看煌煜一副調情聖手的模樣,對於回答這種私人問題他還挺保守的,「整理一下資料,準備發函吧!」

    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所以有人可以為錢連命都不要了,更別說是出賣身邊最親近的人。

    既然說是出賣,當然是論斤稱兩算價錢,賣得沒有一點罪惡感,道德感太高的人是做不了大事業的,「他」一向篤信這個商場定律。

    沈洛湄可以在七年內把一家快倒閉的爛公司擴張到今天三家分公司的局面,相信要她再重新開始應該不是難事,衝著這一點,「他」連僅有的同情心都剩下不多,留個空殼公司給她重新開始奮鬥就很仁慈了。

    商場上是不講良心的,沒有永遠的敵人,當然也不會有永遠的朋友,白天跟她握手寒暄的朋友,到了夜裡可能就是害她跌個粉身碎骨的敵人,「他」明白,沈洛湄更不會不懂,所以她總是處處提防別人,不與人深交,怕被人背叛,但,這世上背叛朋友的人何其多,電話那頭與「他」接洽的人就是個例子,三天前才祝賀沈洛湄開了第三家分公司,今天就打算併吞掉她七年的成果。

    「你要多久才能挖空她內部的資金?」

    「這很難說,你知道她前天才拿到威廉.賀伯的合約,只要一交貨,又是一大筆錢入帳。」透過變音器傅出的聲音顯得怪異而詭譎。

    經「他」一提,電話那頭的女聲不禁略微提高了聲調,惱火地說:「別跟我說她拿到威廉.賀伯的合約這件事,我花了兩個禮拜的時間跟那個英國佬接洽,沒想到他竟然跟她簽約,我是哪裡比不上她了?」

    「誰都知道捷卡服飾美麗的副總裁是誰也比不上的,只不過沈洛湄運氣好了點。」從變音器內說出的怪聲怪調正好掩飾住「他」口氣裡的諷刺意味,誰都知道身為英國第一大服裝進口商的威廉.賀伯是個同性戀,她竟然還以為這份合約能用美色騙到手,哈!蠢!她真以為自己美若天仙嗎?

    「盡快弄垮她,我給你雙倍價錢,如果能破壞她跟威廉.賀伯的交易,我另外有賞。我要她翻不了身!」

    這女人真狠!沈洛湄跟她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就要人家翻不了身。

    「鍾大副總裁,做人不用那麼狠吧!沈洛湄犯了你什麼忌諱嗎?」「他」不是突然良心發現,只不過是好奇罷了。

    她冷笑了幾聲,「光是她從我手裡搶走威廉.賀伯這張訂單,我就有整垮她的理由,更別說她這幾年搶走多少我的顧客,她還挺猖狂的,分公司一家接著一家開,看了真刺眼。」

    這理由薄弱得可憐,為了這種事便要人翻不了身,在這種心胸狹窄的女人領導下,難怪捷卡服飾的經營狀況每況愈下。不過,這也不是「他」需要關心的事,只要錢拿到手,任由她們去鬥個頭破血流。

    「對了,跟她來香港的那個「特別助理」是哪兒來的?」她到現在還對煌煜念念不忘。

    「特別助理?」「他」愣了一下,才想起她指的是誰,「你說的是她身邊那個黑髮綠眸的男人吧!」

    「對,就是他。」她急切地應道。

    性飢渴!「他」對她急切的反應悶笑了聲,「那男人是她的姘頭,別名叫情夫,等她垮台了,沒錢養他的時候,你要他,就出個價把他包下來吧!沈洛湄現在付他的價碼是每個月五萬法郎。」

    沈洛湄每個月固定會從她的私人存款中提出五萬法郎存進那男人的戶頭,只不過那男人從來沒動用過她存進去的錢,但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沈洛湄很難去信任別人,但一旦相信一個人之後,她可是極為慷慨的,說不定她早就替他辦了張金卡由他刷了。

    「那就快點弄垮她,順便幫我調查一下那個男人,我要他。」

    「準備好你的酬金跟床,我很快就替你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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