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輸了。」俊美如王子的男生扶著籃球架,氣喘吁吁地對面前有著一張兇惡面孔的男生說道。
丁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輸給夏涼言這個超級無力男。
沒錯,他們打賭,如果夏涼言能在十分鐘內繞球場跑並且投入三十個球的話,丁沛就要幫他做一件事。明知道夏涼言那樣子的笑容意味著沒好事,可是……他怎麼可能輸?以夏涼言的體力而言,要在十分鐘內繞場投籃進入三十個球是根本沒可能的事,可是……他居然輸了!
「你輸了,」夏涼言仍舊氣喘吁吁,唇角的笑容卻邪惡非常。丁沛,為了我「寶貝妹妹」的幸福,我可是拼盡了全力。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自己的好友鬱悶的樣子,以及……以及那個女人的女兒傷心的樣子了。
是的,迫不及待。
「好吧,我輸了……你要我做什麼,你說吧。」
夏涼言笑著,緩緩地說道:「很簡單……我要你,做我妹妹的男朋友,三個月。只三個月而已。」
丁沛就這樣雙手環胸地站在窗前,看那個小小的身影一步步朝地鐵站走去,不覺陷入沉思裡。
到底為什麼他和夏涼言會有那個賭約呢?一直想不起。想不起就想不起吧,反正血氣方剛的年紀,似乎做什麼都是合理的。只是,夏涼言會提出那樣的約定,真叫人覺得荒謬。
和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談三個月的戀愛?
而且,是在他認識夏涼言兩年的時間裡,從來也沒聽說過他有個妹妹的情況下。
一個姓夏,一個姓佘。
那時並沒仔細想有什麼不對,問夏涼言時他只說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也算是合理的解釋吧?只是,他猜不透夏涼言嘴角那個透著詭異的笑容。
究竟是什麼,造就了那個賭約?
「我妹暗戀你很久了。」夏涼言如是說。
這點他原是不信的,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怎可能產生這種情愫?後來認識了佘景伊,見她的眉目神情,不知為何,卻隱隱信了。
不為別的,只因為在一起的那兩個月,他發現她常常偷看他。那樣的神情,他形容不出,卻明白其中的不同。他是個面惡的人,卻算不得丑,人高馬大加上心地不錯,倒也曾有女生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他,只是自己隨性慣了,少有放在心上的時候。惟獨她的眼神,他記在心裡。
可能,是那樣子見面認識的方式特別了些吧。
如今,回想起夏涼言說話時意味深長的樣子,過了幾年後的現在,他反倒覺得事情沒那時認定的那麼簡單,夏涼言應該不是單純想為自己的妹妹盡點心力吧?
倒像是要惡整他的感覺多些。
不然,為什麼在三個月還沒滿的時候,佘景伊突然將他甩了?一開始,他就沒有隱瞞的,是因為賭約輸了,才不甘不願地和她見面,然後保持聯繫,像男女朋友那樣,一起吃吃飯看看電影什麼的。只隱瞞三個月的期限這個條件而已。
他承認自己那時並不是很認真,但也沒有故意要欺騙她的感情,而且,後來他還……
只是,離約定的期限還有一個月的時候,他們不過剛進展到牽手的地步,那位據說暗戀他很久的人,就乾脆直接地甩了他。
由此,他肯定這對兄妹在整他。
只是,理由?
那年只顧著面子受傷,因為沒想到居然是他被甩,所以很多東西都忽略了。如今再回想,很值得懷疑吶。
趁現在這丫頭落在他手裡,就找個機會把當年的事問清楚。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
「你真的要留下她?她好像不懂統計。」
丁沛回頭,「她本來就不懂。」
「你徇私。」一針見血。
丁沛輕咳一聲,還蠻理直氣壯的,「我徇私好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你指我?」有點跳腳的樣子。
「我沒說。」他懶洋洋地走回座位去坐著。
眉目間是滿滿的笑意,湊近說道:「老實說,我很好奇你看她的眼神。」
「什麼?」迴避著看過來的了然眼神,丁沛朝後退了一退。
仍舊笑著,「以一個男人的眼光,去看一個女人,好像還是從來沒在你身上發生過的事呢。」
「胡說什麼!」喝,他只是單純地想弄清楚當年的真相,就算是被甩,也該有個理由吧?總不可能是當年那一句「我討厭麻將,連帶討厭喜歡麻將的你」這麼簡單吧?
「嘿嘿……」很奸詐的笑聲,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相信的字樣;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道,「自己的女人,要自己學會保護啊,可別再像以前那樣發生令人討厭的事情了。」
丁沛皺眉,「我以為,應該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
「雖然表面看來是正常了,但是……誰知道會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呢?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應該不是天衣無縫的才對。」丁沛仍舊不肯放鬆眉頭。
笑了笑,「那也只能怪你魅力太大。雖然……人也不見得帥,但人家就是死心塌地地認定你啊。」
「是你太沒本事吧?這麼長時間都沒什麼進展。」說得好像人家喜歡他一樣。
「嘿嘿……」眨了眨眼,「我會做好我該做的事,但你也要保護好你該保護的人。只是有一點我很好奇……」笑瞇瞇。
「拒絕回答。」丁沛一點面子也不給。
「那就是,有問題咯?」也不是傻子啊,難道可以讓他這麼就唬弄過去嗎?
「你可以滾了。」這次,簡直是毫不留情了。
還是笑瞇瞇的樣子,「那好吧,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知道的。老實說,那天沒見到你發狂的樣子,我很扼腕吶。」
丁沛瞇起眼來。
朝門口移動過去,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那年的事,我隱約知道一點。」眼見他眼瞇得更細了,慢吞吞地又問道,「啊,難道你不想知道夏涼言的下落嗎?」
「你是說……」
伸手出去準備關門,「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前段時間不小心知道你那個據說是研究生時代最好的朋友的下落,多麼無良的朋友啊,幾年時間居然連個消息都不給你。我猜,你一定很想念他吧?」
「你如果用懷念這兩個字的話,我覺得更貼切。」丁沛冷冷說道。
「那個……其實如果你想通想告訴我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的話,就可以找我換取夏涼言的聯繫方式。啊,你不用瞪著我,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故意做出抬腳就要溜的樣子。
咦?不叫住?想了想又不甘心,返身提醒道:「那個……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噢,夏涼言的聯繫方式,你就是問以前的同學,也是沒辦法得到的。因為,這個人太漂亮孤傲了嘛,基本沒有朋友的,相信我,阿門。」
丁沛仍舊面無表情。
「你真的不願意和我交換情報?」很沮喪呢,為了挖出夏涼言的下落,天知道花費了多大力氣,如今丁沛居然不肯交換……一定是夏涼言做人太失敗的緣故,不然怎麼丁沛好像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樣子?還號稱是最好的朋友呢,「那好吧,我再給你幾天時間考慮。你如果考慮清楚了,記得打電話給我啊。」
這次,終於走掉了。
丁沛從半開的大門看出去,外面是五張辦公台。三張辦公台四個人用,會不會太擠了點呢?
他眉頭又皺起來。
在地圖上找到自己回家的車站,摁了一下,然後一個個將硬幣投入自動售票機裡面去,「光啷」一聲,圓圓黑色的地鐵車票就從下面掉了出來。
佘景伊伸手在機器下方的小盒子裡摸摸,拿出車票,坐電梯到下面乘車。看站台上的指示牌顯示地鐵還有七分鐘到站,看來又一班地鐵剛走沒多久。
伸手向手袋裡拿手機,想看看準確時間。
從左邊到右邊摸索一遍……咦?沒有?
再仔細將包翻個遍,果然沒有。難道,她仔細想想,是忘記在公司沒拿嗎?不會吧,今天好像沒有電話進來啊。
唔……不管了,還是回去找一下。反正她是不會接受電話丟掉或被偷走這個可能的。
顧不得地鐵呼嘯而近,她跳上電梯往回走,走近出站口,才哀怨地發現手裡剛剛買的地鐵票要作廢了……嗚嗚,四塊錢……
不甘不願地將地鐵票投入,然後連忙朝公司走去。
討厭呢!今天一早就不該裝淑女地穿上一年難得穿一次的高跟鞋,結果現在都跑不快!
她並不趕時間,可是卻趕著去看自己的手機在不在啊!千萬別有事啊,每次她有一點點小存款的時候,總會有不大不小的漏子——剛剛夠她手裡的錢來彌補的漏子。
例如,上上上一次是手機被偷;上上一次是最厚那件也是惟一一件冬天的羽絨外套被同事的煙頭在最顯眼的地方燒出了一個洞洞;上一次……就是被裁員。
才買了不到半年的手機,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了啊……她還沒存夠補這個漏子的錢啊啊啊——
半跑半走地到了公司樓下,電梯剛上去啊……她走到安全出口,從樓梯衝上去,反正四樓也不算高。
爬上四樓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了。唔,大概是很久沒有運動了,所以才這麼辛苦。她撫住公司大門,喘息不停,耳邊卻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
他們,在討論什麼?
啊啊,她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可是,呼呼,好累,手腳都動不了啊……
「以一個男人的眼光,去看一個女人,好像還是從來沒在你身上發生過的事呢。」
隱隱約約傳來這樣的談話。
什麼?耳鳴了嗎?那句話,是對丁沛說的嗎?那個女人……又是誰呢?
嗚嗚……她只是想回去找下手機而已啊,為什麼要在這裡偷聽人家的說話?她一點都不想聽,一點也不想知道關於丁沛的任何事情。
一點都不想啊。
「自己的女人,要自己學會保護啊,可別再像以前那樣發生令人討厭的事情了。」
討厭,這人說的是什麼話!可是,是什麼令人討厭的事?該不是什麼殺人放火之類的吧?聽起來都覺得好可怕。
呼……喘息不過來了。腦子裡也不知為什麼這樣亂糟糟的,都是那個手機惹的禍,偏偏就在今天不見蹤影。
他們,到底還要說多久啊?
「……換取夏涼言的聯繫方式。」
頭腦混沌中,猛然間這樣的信息傳入耳膜……嗚嗚,今天的刺激真是太多了。他們說的,是她那個俊美無敵消失N久的哥哥?
哥哥?她苦笑。
一個姓夏,一個姓佘。多麼奇妙的兄妹關係。如果,他真的有把她當做妹妹的話。
那一年,內向的她錯誤地將自己對丁沛的感覺表露給了那個一見到帥哥就胡言亂語的好友葉茴茴聽,結果就是,葉茴茴在結識了她的哥哥之後很快被男色所惑,將她毫不客氣地出賣。然後,換來一場荒唐的類似相親的開始。
在麻將館裡進行的相親。她和丁沛非常幽默的開始。
她並沒有怨過他用那樣的方式將丁沛推到了她的身邊,也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有三個月的期限,可是……為什麼?這麼早早的,她的夢想與期望就結束了。
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將她的夢想和期望全部打破。
他要報復的,究竟是誰?連這個和他一樣,身體裡有一半父親血液在流動的妹妹也不放過嗎?
可是,她不怨恨他。她的難過,並不來自夏涼言的報復,而是……而是那個大爛人的無心與殘忍。
殘忍……就像,將皮肉慢慢的用刀,生生剝離。
徹心徹骨的痛。
直入心扉。
原來愛情,也很容易死去。沒有什麼所謂的天長地久吧?就算是曾經那樣的迷戀……竟也會死心。
近兩年的迷戀,只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煙消雲散。
很快呢。
笑了笑,卻聽到腳步聲過來,下意識地逃入了樓梯間,朝五樓爬上去,看有人上了電梯,再等上了十分鐘,她才鬆口氣地回到辦公室。
找手機!
她打開和林君玉合用的抽屜,果然看到手機安好地躺在裡面。
沒有未接來電。沒有短消息。
除了姐姐,從來就不會有人找她。
一個人的日子……已經叫習慣,而不叫寂寞了。
她扶著辦公台,怔怔出神。猛地回頭,看到辦公室大門是開著的……
公司有人!除了她之外,還有人!
天,她傻不溜丟地只看到有人下去了,卻忘記了,一開始裡面就是兩個人在的!就這麼衝進來找手機了?
那麼,現在留在辦公室裡的是——
丁沛。
她已經看到他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前,一臉詫異地望著她。
「你在幹什麼?」明明見到她已經走進地鐵站的。
「我……我的手機忘記拿走了。」
慌亂將手機往手袋裡一放,準備轉身走人。上班一個月了,除了第一次開早會他惡整了她一次之外,他們沒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時候。
何況,這會兒,她的心理還沒有建設好。實在不想面對他。
「你……回來多久了?」
「我……」嘴唇動了動,卻只發出單音節的字來。彷彿是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才緩緩說道,「我剛才在地鐵站想看時間的時候,發現手機沒帶,所以才跑回來拿的。」
「噢。」丁沛眼微瞇起來,這樣逃避問題的伎倆並不高明,「要走了?」
「嗯。」她點點頭,本想一個字都不再說就走的,想想好像又不是很好,好歹人家現在也是她的老闆,所以她腳步停頓一下,轉身看了看他,「呃,再見。」
「你等等。」
什……什麼?她停住,回身看他,「什麼事?」
丁沛走回自己的座椅前,拿起了放在椅背上的外套以及桌上的公事包走出來,「一起走吧。」
什……什麼?這次是徹底嚇到了。
他們,除了上司下屬,似乎已經毫無關係了噢!這樣的話,好像不適合出現在他們之間吧?
「你先去按住電梯,我來鎖門。」
丁沛這樣吩咐道,她只好照辦。並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啊,反正,也不會因為她和他一起坐了電梯,事情就會有所改變吧?
一分鐘後,她開始嘲笑自己的愚蠢。
「你呆愣在外面幹嗎?」丁沛不耐煩地按住電梯的開門鍵,這女人,還是改不了隨時隨地發呆的習慣。
「啊?」
臉紅了紅,連忙走進去。然後,叫她恨一輩子的事情發生了。
啊——先是一聲尖叫,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她已經一個飛撲地向前,不偏不倚地落入丁沛大開的懷抱。
很標準的投懷送抱姿勢。
嗤!鼻子撞上水泥地板一般的疼痛傳來,有熱熱的液體好像在鼻腔裡流動起來。完了……不會撞出鼻血了吧?
她伸手摀住鼻子。
而丁沛無奈地看著那只卡在電梯和地面縫隙的高跟鞋,心底歎息,雖然他曾懷疑過電梯與地面的間距過大,會不會導致例如龍晴之類走在時代尖端,天天穿高跟鞋的女同事發生卡住的慘劇,但他絕對沒想到,這樣的問題竟然首先發生在佘景伊身上。
她……果然是天才,這樣的問題真的能發生啊!
胸被撞得好痛,所謂的軟玉溫香,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享受的吧?基於男女授受不親的原則——佘景伊的保守原則,他抬起手,想將她扶開到安全距離,卻不意撫上了她長及腰的頭髮。
竟然,這麼長了啊!
他還記得,那年她的頭髮,不過只到肩膀而已。
「唔……」鼻子好痛,她的手已經感覺到血液流出來了。
丁沛聽出異常,「怎麼回事?」
顧不得頭髮了,他扶著她的肩膀,看她用手摀住鼻子,指縫中滲出點點紅色。
「流血了?」他皺眉。
佘景伊點頭。
「回辦公室,一定要拿紙堵上。」
啊?好像說馬桶一樣的感覺……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情開自己的玩笑。
他一手扶著她肩膀走出去,好在電梯還停在四樓。無奈地回身看著卡在縫隙裡的那只高跟鞋,他低下身,伸手幫她拔出來,放在她面前。
看起來很像單膝點地的姿勢一般,將灰姑娘的水晶鞋放到了她的面前,佘景伊瞪大眼,簡直有些傻住,久久沒有動作。
「快穿上!」這女人,磨蹭什麼,忘記自己還在流血了嗎?
他這樣看著,她哪裡好意思啊。何況,她腦子一團糨糊,根本無法想清楚自己的絲襪是穿了很久導致大腳趾已經出境旅遊的那雙還是新買的那雙。
丁沛看她臉色不對,馬上意識到了自己姿勢的曖昧,連忙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轉身去開才鎖好的大門,心裡咒罵自己千萬遍。
該死的,他剛才在轉什麼念頭來著?
佘景伊則連忙穿上鞋,一隻手摀住鼻子,偷偷自後面張眼望向他開門的背影。
這樣……形象模糊定位不清的一個人啊!
她以後,還要共事的老闆啊!
鼻血費了很大力氣才止住。
佘景伊瞪著洗手池邊還沒來得及沖乾淨淺淺暈開的血跡,再看看旁邊裝了一垃圾桶染著血的衛生紙,心裡有些洩氣。
那麼難看的皺成一團還浸著紅色液體的衛生紙,讓她想到了那個……
丟臉啊,反正,她在丁沛面前也丟臉成習慣了吧?再抬頭看看映在鏡子裡的自己,左邊流血的鼻孔裡塞著老大一團衛生紙,原本就很善良的面孔,如今更加盡忠報效祖國。
她是,愛國愛家的好女孩子!
哈哈哈,真想哭。
為什麼姐姐是無敵美女,哥哥是俊美帥哥,就她是個「正合適」?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醜不美,總之,沒特色,大街上一抓一把。
爹不疼娘不愛,哥哥報復她,姐姐愛搭不理;就連自己偷偷喜歡兩年的人,都是那樣一個大爛人。
「叩叩叩!」
門板上傳來敲門聲,然後是大爛人丁沛的說話聲——
「你好了沒?」進去那麼久,該不會失血過多暈倒在裡面吧?
她傻瞪著鏡子,這樣溫柔的聲音,那麼兇惡的面孔,很難聯想到是一個人吶。
忍不住笑了笑。
很快斂住笑,在想什麼?!他是大爛人丁沛!
她深吸一口氣,再拍了些冷水在後頸處,據說這樣可以有效止住鼻血。
丁沛等了一會兒,沒有回答,他又抬手敲門,「你到底怎麼樣了?」
「卡噠」一聲,門被拉開。佘景伊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鼻孔裡仍舊塞著一團看起來很可笑的白色衛生紙。
「血止住了?」丁沛微微側頭看她的面孔。
她點點頭。
他專注的目光盯著她的鼻子,似乎因關心她的鼻血止住沒有而忽略了那團可笑的衛生紙,可她卻沒忘記自己鼻孔塞著的那個可笑東西,所以她一抬手,將鼻子遮掩起來。
丁沛立刻退開了一步。
剛才的樣子,太過了。她的動作很明白地告訴他這一點。
沉默了一下,他開口:「我送你回家吧。」
「啊?」彷彿聽懂了火星語言一般的驚異,她傻傻地張了張嘴,好在用手擋住了,沒讓丁沛看到。
丁沛蹙了蹙眉,「怎麼?」
「不、不用了吧?」看他似乎是說真的,她有些被嚇倒。沒有關係的兩個人,還是保持沒有關係的好,「我坐地鐵,很方便的。」
「沒關係。」丁沛從她身旁走進洗手間,拿出了剩下的卷紙,「走吧。」
真的要這樣嗎?她苦著臉,「經理,不用了,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家。」
天又沒有黑,而且……她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什麼牽扯。
丁沛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沒關係,我送你去地鐵站。」
幹嗎這麼堅持啊?她都用「經理」來劃清界限了。無奈地跟在他的身後,將堵在鼻孔裡的紙順手丟到了辦公台邊的垃圾桶裡。
有了前車之鑒,她跨入電梯時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惹得丁沛笑了出來。好凶啊,她摀住鼻子,生怕自己的鼻血被他這樣出其不意的笑容再嚇出來。
這動作惹得他笑得更厲害了,整個嘴角向上彎起,露一口森森白牙。
電梯門合上。
他說道:「剛才沒扭到腳,真是算你運氣好。」
這話什麼意思?她歪頭看站在另一邊的他一眼,朝裡縮了縮,「是吧。」腳踝處因為移動而引起的細微疼痛提醒她,其實她的運氣並沒那麼好。
丁沛沒發現她如常的臉色後隱藏的情緒,只靜默到電梯下到一樓。門開了,丁沛大步走在前面,卻在出電梯時略停了一下,然後什麼都沒說地走出去。
佘景伊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刺眼。揉了揉細框眼鏡後的眼睛,手指頓時有些濕意。
討厭,丁沛走的方向明明不是去地鐵站的。
「經理。」她看他朝馬路對面走去,停下了腳步喚他。
一輛的士不依不饒地要開過去,丁沛只得退回來,臉色不善,「什麼?」
人和車較什麼勁啊?總贏不了啊。她心裡唸唸,嘴上卻說著:「我回家走那邊。」她手朝另外一邊指過去。如果不是因為多一站就多兩塊錢車費的話,其實她也是懶得提醒他走錯方向的,可是……錢錢錢,命相連啊。何況她今天已經浪費了四塊車費了。
為了媽媽,要節省每一分錢!
「不是一樣的嗎?」
車子過去之後,丁沛不改初衷地執意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佘景伊只好跟上,哀怨地看著那至少價值兩塊錢的背影,想著今天一共浪費了六塊錢。
「吃了飯再回去吧?」他回身問她。
佘景伊愣愣地發現自己被帶到了一家小飯館門口,「這裡……」
「天天買人家的外賣,還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丁沛一笑,不理她是同意還是反對,走了進去。順便,在她耳邊拋下一句:「我請客,你算算可以節約多少錢?」
什……什麼?
她繼續發愣地看著丁沛的背影,兩秒鐘後,紅潮爬滿臉。在丁沛心裡,她果然是那樣一個小市民一般斤斤計較的女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