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秀旬的房間出來後,一路將君無忌押回他自己的房間,望璇璣帶上門,準備開始質詢。
「好了,商姑娘的事暫且放在一旁,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的問題吧!小殿主,請你回床上躺好。」
冷冷的瞪著乖乖回到自己床上的君無忌,望璇璣面無表情,雙手抱胸問道:「我尊貴的小殿主,請問為什麼你之前會在商姑娘的房裡?」
「完了,聽到望璇璣在對自己的稱呼之前加上「尊貴」這兩個字,那就表示他是很認真的,看來這次自己想混過關恐怕有點困難。
「呃……我……」君無忌抱著羽被,頭大的猛擠腦汁想擠出一個借口來。
不理會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的君無忌,望璇璣轉頭朝滿臉無辜又不解的戰伯夷和文陽離興師問罪,「不是交代你們這兩天不許讓小殿主走出房門一步的嗎?怎麼我前腳剛一離開,小殿主隨後就出現在商姑娘的房裡了?」
「這個……」戰伯夷和文陽離面面相覷,然後齊聲回答:「我們不知道。」他們明明一步也沒離開的守在房門口,他們家小殿主到底是打哪兒溜出去的啊?
這會兒戰伯夷總算知道他之前實在冤枉了他手下那些兒郎們,原來他們這個小殿主真有通天能耐,能避開他們一堆人的耳目而偷偷出走。
沒好氣的瞪戰、文兩人一眼,望璇璣回頭朝君無忌謔問道:「如何?想出什麼借口沒有?」
君無忌還來不及講話,倒是戰伯夷和文陽離緊張得很,「尊貴的小殿主啊!拜託你挑個可信度高一點的借口,順便證明我們的清白,千萬好心點別拖我們下水啊!」
在這種理虧的非常時期,他們寧願得罪自家小殿主,也不敢得罪望大神醫。
惡狠狠的瞪著他們一眼,再瞄了瞄板著臉的望璇璣,君無忌不禁洩氣的嘟著嘴嘀咕,「都是爹爹他老人家不好,取這什麼名字嘛,無忌無忌,擺明了我百無禁忌,難怪我周圍的一堆人全都對我毫不客氣。」
聽完他的抱他,望璇璣幾乎要笑出來,「既然知道,你還不安分一點。」斥了聲,他忍著笑佯怒道:「別想找混!說,你是怎麼閃過伯夷他們的監守溜出去的?」
身為殿主還讓人監視?當這種殿主還真沒價值。委屈的瞅他一眼,君無忌扁了扁嘴道:「同樣是大夫,人家瑤光對大哥可是溫柔又體貼,哪像你這樣對著病人大呼小叫的。」
「同樣是病人,人家大殿主可是既合作又聽話,哪像你這樣對大夫的話陽奉陰違的?」毫不客氣的回敬了他一句,望璇璣頗有挑釁意味的加瞅他一眼。
好啊!說得實在是有道理極了,戰伯夷和文陽離在一旁聽得在心中暗喝了聲采,只差沒鼓掌。
「好了,廢話少說,你到底要不要老實招出來你是怎麼溜出房的?」
倔強的昂起頭不發一言,君無忌打定了主意不向惡勢力屈服。
望璇璣也不逼他,逕自朝戰文兩人叮嚀道:「由於小殿主的不知好歹……我是說,由於小殿主的不愛惜自己,所以傷勢略有變化,至少得在床上多躺三天才行,你們就待在房中看緊他,千萬別讓小殿主走出你們的視線之外,有事到藥師府找我。」瞟了眼仍無動於衷的君無忌,他閒閒的又繼續道:「這幾天花藥『剛好』缺貨,所以我大多時間都會待在涵樓研磨,不過我仍會按時熬好『正常藥』,讓藥房的人送來給小殿主服用。」
戰、文兩人實在想笑,但仍是辛苦的繃著一張平板臉,正經嚴肅的頷首應是。
花藥缺貨?望璇璣擺明了要他受罪!這個惡質的蹩腳大夫,人家是病人最大,偏他的情況是大夫最大,真是豈有此理!罵歸罵,君無忌仍是苦著臉在喝苦藥與面子之間徘徊,嚴後還是決定識時務為俊傑,趕在望璇璣踏出門檻前把他叫了回來。
然後在他一臉「我就知道」的得意神情中,君無忌老老實實的把房裡偷偷建造的密道招供出來。算了,大不小再另尋遁逃的管道就是了,君無忌這樣安慰自己。
被禁足了三天,今天好不容易才獲得望大神醫的首肯,終於可以踏出窩得快發霉的殿主府,君無忌連威帶脅的甩開戰伯夷和文陽離,好心情的往商秀旬的香閨走去,推備—會睽違了三日之久的美人兒。
在門口敲了兩聲,沒得到回應,君無忌不由得試探的輕喚了兩聲:「商姑娘、商姑娘?」
「啟稟小殿主。」
「哇!」沒聽到記憶中的柔美嗓音,倒是一聲恭敬的聲音突如其來的鑽入他的耳朵,嚇了君無忌好大—跳。
像是私會情人被逮著般,君無忌按著猛然怦怦作響的胸口,心虛的轉身面對半跪在下方的府衛,強擠出—絲威嚴,沉著聲音道:「什麼事?」
「商姑娘此刻人正在清風亭裡,要不要屬下前去帶地來見小殿主?」府衛恭恭敬敬的回答;
「呃,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勉強肅容等那名府衛退了下去,君無忌馬上揚起唇角,迫不及待的往清風亭方向走去。
被派來服侍商秀旬的兩名侍婢遠遠瞧見君無忌,立時齊齊朝他蹲身行禮,「見過小殿主。」
由於沒聽見有人來的足音,商秀旬茫然的蹙著眉,微一側頭作傾聽狀。
原本欣喜的心情,在乍見亭中那名憔悴蒼白的佳人後,君無忌整個心揪痛得擰成了一團,見她臉上滿是疑懼,他忙特意放重足音,擺擺手要那兩名婢女起身,同時揚聲叫她,「商姑娘。」
「啊!是君公子。」聽到他的聲音,商秀旬失去光彩的眼裡不由閃過一抹喜色,輕呼一聲,她想要站起來向他施禮。
「別!」搶前一步輕按著她的香肩,君無忌柔聲道:「坐著也就是了,何必站起來?」說完,才不捨的將手從她小巧的香肩上縮回來。
微羞的低垂螓首,商秀旬含著感激的笑意累聲道:「秀旬還未向公子的救命之恩道謝。」
哇!這就是外面世界所謂的名門閨秀、大家千金嗎?眼前佳人端莊的斂眉垂眼,含羞帶怯的輕言軟語,一雙柔荑還輕抵著小巧的下巴,巧笑倩兮的麗顏上漾著一抹可愛的紅暈,柔弱動人的嬌態盡顯無遺,當場看得君無忌差點回不了神。
半晌,他才愣愣的說道:「呃……那沒什麼,你別太介意。」
由於不敢再說實話刺激她,經過他們四人一番討論後,決定暫時隱瞞事實,編了個理由告訴她,說是君無忌在回殿途中從兩個惡霸手中救下她的,至於她的親人則正在尋找中。
「無論如何,總是謝過君公子相救之恩及收留之情。」說著,她盈盈的站起身,儀態萬千的朝他施了個柔美的禮。
「忙扶起她,君無忌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這點小事商姑娘毋需卦懷,你只管安心住下來就是了。」暗唷了聲,他對於沒能救出商家其他人總有那麼點遺憾,真不知以後她知道了真相時情何以堪?令人不禁為她擔心。」
「是。」商秀旬柔順的低應了聲。
細細的瞧了瞧她,君無忌劍眉微蹙道:「你的神色不太好,這些天過得不好嗎?還是我府裡的人沒好好照顧你?瞧你瘦成這樣。」對她的瘦弱蒼白,他可是心疼得很。
「不!我過得很好,這兒的人也都對我很好,每個人都很照顧我,是我自己不好,君公子你可別生他們的氣。」商秀旬惶然的急聲道,原本略帶紅暈的嬌顏更是瞬間轉白。
「呃?」沒料到她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君無忌著實怔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為什麼要生氣?生誰的氣?」
此時另一名侍婢送上參茶及新鮮的糕果,擺好後,他揮揮手,讓她連同伺候商秀旬的兩名婢女一同退下去。
「生望公子和戰公子、文公子以及府裡所有人的氣。」商秀旬頗為不安的說了出來,生怕君無忌會為了她而讓許多人受到責罰。
「呃?」又怔了怔,他呆呆的問:「是誰告訴你我會生他們的氣?」
「嗯……」遲疑了下,她還是老實的回答,「就是望公子和戰公子、文公子以及府裡所有的人告訴我的。」
他沒事生什麼氣?那些人是吃飽閒著沒事幹是不是?就會在背後破壞他的名聲。
君無忌忍著想罵人的衝動,盡量放柔了音調,以免嚇著這敏感纖細的小東西,「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呃,告訴我,他們是怎樣對你說的?」
懷疑的朝他的方向側了側頭,商秀旬這才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道:「望公子說,他這三天已經很努力的調理我的身體,而我卻還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他說君公子你看了會很不高興,然後就會責怪他沒醫好我,另外戰公子、文公子及府裡的人說,他們很盡心盡力的想讓我開心,可我始終悶悶不樂的,君公子你看了也會很不高興的責怪他們沒有好好服侍我。」停了停,她求證似的吶吶道:「君公子,你……真的會這樣嗎?」
問完後,她不由微羞的垂下那雙無法視物的眼眸,若真如望公子他們所說的,君公子會那般關心她,那她不知會如何的開心呢!但,可能嗎?君公子可會如此關懷自己?商秀旬心想。
聽完她這一大段話,君無忌不禁啞口無言,因為他們全猜對了他的反應。
用力歎了口氣,他漾著一抹柔情望著她承認,「我會。」
還來不及為他的答案而心跳,商秀旬就急急的想幫望璇璣他們求情,「君公子,你可千萬別真的罵他們,他們真的非常、非常照顧我,是我自己吃不下東西才會……」
正想安慰她的君無忌聞言不由一愕,忙打斷她道:「你吃不下東西?為什麼?」他這才發覺亭子裡除了新送上來的糕果外,原先擺的幾碟糕果,果然還文風不動的留在原位。
蒼白的秀顏點上一抹淡紅,搖了搖頭,商秀旬輕聲道:「我也不曉得,只是覺得心裡悶,不太想吃東西。」頓了頓,她略顯羞澀的輕聲道:「對了,好些天沒見著君公子了,君公子平日一定很忙吧?」
這幾日望璇璣和戰、文兩人常常來探望她,惟獨不見他的蹤影,而她也奇異的一直惦記著這個有著帶笑嗓音,讓她深覺親切的君公子。
「不是忙不忙的問題,我是讓璇璣那個專斷獨行的傢伙給軟禁了三天,想出來也出不來!」他氣沖沖的埋怨著,然後忙解釋道:「就是因為讓他給禁足了,所以才會一直沒來探望商姑娘,不過我心裡可一直惦記著商姑娘呢!」
「你是說望公子?」聽他講話的語調活像小孩子在埋怨不能出去玩般,商秀旬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奇道:「他能這樣嗎?我記得你才是小殿主呀!」
瞄了瞄桌上的糕果,君無忌佯裝氣憤難平道:「哼!殿主又怎麼樣?吃塊芙蓉糕吧!」拿起一塊粉紅色的糕餅塞給她,再飛快的接下去道:「你知道他們怎麼叫我的嗎?不良小殿主耶!他們竟稱呼我為不良小殿主,一點也不把我這個小殿主放在眼裡,你說可惡不可惡?」
聽他講得有趣,她忍不住點頭應和,聽得出神之下,也不由自主地吃起手中的芙蓉糕來了。
「所以啦!」見她開始吃東西,君無忌登時露出一個計謀得逞的笑容,繼續循著這個模式誘導她吃下更多的食物,「你根本別怕我會罵他們……吃吃這個,很好吃的喔!相反的,你應該擔心我會被他們聯手欺負才對……」
於是,在君無忌妙語如珠的抖出一堆人的糗事及商秀旬的連連嬌笑下,他很成功的讓她吃下了一大堆有的沒有的東西,順利的達成他誘食的目的。
而從此以後,每到吃午飯時間,君無忌絕對準時到紅樓報到,然後無所不用其極的逼著商秀旬吃下一大堆東西,至於晚膳,他則拖著商大美人到養生居和望璇璣等人一同用餐,儼然將她當成了自家人一般對待。
蟠龍神殿的精神重心和會議重地的龍騰廳裡,君無忌端坐在紫檀太師椅上,專注而安靜的翻著擱在可鑒人的大理石長桌上,文陽離交給他的兩份報告書,閒適的神情隨著書中內容而漸趨冷凝與絕酷。
今天是他們頭一次為了商秀旬的事而召開的正式會議。
向來沒大沒小的戰伯夷和文陽離,此時也規規矩矩端坐兩旁,安靜的等著君無忌的指令。平常再怎麼嘻笑怒罵都沒關係,但一遇上正經事,就算君無忌拜託他們輕鬆一點,他們也不敢更不會對他有絲毫不敬,對他們來講,這是原則問題,更是他們用以表達敬服之意的方法。
「衙門如何處理商家血案?」雙眼盯著報告著,君無忌隨口問道。
「稟小殿主,衙門判定此商家血案為一般江湖仇殺,在追查不出絲毫線索後,已是不了了之。」文陽離應聲回答。
忍不住皺了皺眉,君無忌對衙門辦事能力與態度的差勁實在很不能接受,罷了,反正他也從沒指望衙門能有什麼作為。
「雷火幫?這雷火幫是啥玩意兒?居然敢擅用雷火這名號?難道他們不知道火是龍才能用的專有利器嗎?他們幹麼不叫雷水幫或雷土幫?難不成他們存心想挑釁本殿主的權威?」看完資料後,君無忌滿臉不悅的硬是挑出一個毛病來找雷火幫的碴。
這雷火幫正是害商秀旬家破人亡的劊子手,而元兇卻是薛子通,他明裡求親不得,竟暗中花大錢僱用雷火幫的人去替他抓人,不料聽請非人,以致會有那天的慘案發生,君無忌說什麼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啟稟小殿主,雷火幫,顧名思義,其幫中人員擅長用火藥,尤其他們獨門的雷火彈極為霸道,用來殺人放火都極為好用。」微垂眼眸,文陽離善盡職責的恭聲說明。
皺了皺眉,君無忌實在很不習慣文陽離他們對他這般尊敬與謙薛,連正眼看他也不敢。
「不管如何,反正他們用火為號就是不行,因此本殿主決定讓雷火幫這個名字從此在江湖上消失。」君無忌提起硃筆,輕描淡寫的在書上畫了個X,雷火幫的命運就此決定。
「是。」戰伯夷應得極為自然,臉上神情好似雷火幫此刻已經灰飛煙滅廠似的,「敢問小殿主,不知你希望以什麼方式讓雷火幫『熄火』?」他請示道。
「你高興就好。」君無忌一臉「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表情道。
自由人們自幼受到訓練各不相同,大家各有各的專長,像身為殿主的君無邪和君無忌兄弟擅長的是如何管理神殿及領導部屬,文家兄弟則專精布思計謀及定策略,而戰家兄弟當然就是長於戰鬥及防禦,至於望家兄妹當然是專研藥理及醫理方面的事了。
因此身為領導者,每一次在處理事情的時候,小事那當然是交給部屬去負責,就算是大事,他們也只是思考主要的處理原則及目標,然後掌握大方向和進行管理就行了,至於用什麼方法和手段等細節問題,自有神殿的文軍和戰神去掌握。
沒有人是萬能的,事必躬親並不是好法子,只行互信互助才能保持基業的穩定和成長繁榮,這是蟠龍神殿代代相傳的信條。
「是。」戰伯夷滿臉正經的接令,心裡則是又好笑又好氣,他高興就好?這算什麼啊?唉!他家小殿主無條件信任他是很好啦!但如果小殿主能更正式的下令會更好。
「至於這個薛子通……」提起這個禍源,君無忌優然閒散的眼眸裡乍然迸出一股嚴厲冷冽的煞氣,他沉吟良久,眼中殘酷神采逸去,重新恢復深邃而溫和的色彩,他懶洋洋的伸了伸腰,再不理眼前這兩個過分拘謹的傢伙,身子一歪讓自己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才說出他的判決,「陽離,你看著『重辦』好了。」
唉!為了配合這兩個頑固的傢伙,害他也得跟著挺直背脊,表現出一殿之主的莊嚴肅穆,君無忌不以為然的瞥了他們一眼,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樣板著臉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嗎?
對他的坐沒坐相視若無睹,文陽離淡然一笑道:「稟小殿主,這件事思禮大哥在查明真相時,已經順手處理掉了,他傳回來的消息是,這個薛子通『不知怎的』犯了一個『不知什麼』的滔天大罪,貴州縣令已經決定將他流放邊疆二十年哪!」
「很好……呃?」君無忌癱軟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一雙好看的大眼危險的睨著文陽離,「等一下!思禮大哥?思禮大哥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你通知思禮大哥了?」
「小殿主,你忘了大小殿主極為關心我們,經常會詢差別我們的近況,再加上我們神殿精密的聯繫網,天劍峰上只要一有什麼動靜,思禮大哥很輕易就能知道,我為了商姑娘面發出調查令一事,思禮大哥自然也會知道的嘛!」文陽離無辜又謙敬的回答。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文思禮一展開調查,那他們在天劍峰上不管做了什麼事,他就絕對可以查出來,而他知道的事,君無忌就一定也會知道,這是毋庸置疑的結果。
呃……也對!那……大哥一定也知道他偷跑出去的事了,這下完了!心中了陣哀歎,君無忌頹然的倒回寬大的椅內,眼裡忍不住浮上一抹絕望的色彩。
偷偷瞥他一眼,文陽離和戰伯夷得意至極的心裡笑翻了天,總算給他們這寶貝小殿主一個教訓了,只要等大殿主回來……嘿嘿嘿!
心中得意再加上正事談得差不多了,他們兩人一忘形下,一個半趴在桌面玩自己的手指頭,一個則蹺起二郎腿笑咪咪的半倚在椅背上,端莊的坐姿瞬間破壞無遺。
原本暗暗發愁的君無忌,看戰、文兩人維持不到幾分鐘的端正坐姿又打回原形,不由暗笑一聲,決定不讓他們太好過。
只見他突然肅容整姿,極為端莊嚴肅的板著臉,朝他們冷聲喝道:「放肆!在莊嚴的龍騰廳裡,看你們那副懶散的模樣成何體統?莫不是太久沒訓練,皮在癢了是嗎?」
這一喝,喝得戰、文兩人反射性的趕忙坐好,然後一愣一愣的直瞪著君無忌。實在是因為這句熟悉之極的斥責,一向是他們三人……不,四人,還有一個望璇璣——被上一代的領導者所喝罵的專用辭,他們兩一時不察,倒讓君無忌給唬了去。
「呵呵!反應還算迅速,勉強當你們及格好了。」滿意的笑了起來,君無忌重新躺加椅內,也高高的蹺起二郎腿,朝他們戲謔的晃了晃腳趾頭道。
愕然的互望一眼後,戰伯夷和文陽離怒喝一聲,「可惡!」隨即往君無忌的龍座猛然一竄,極有默楔的一左一右夾攻他。
可惜君無忌早已有所準備,早一步的躍身而起,閃過他們溜了,他們三人就這樣一前兩後的在龍騰廳裡,再次展開一場攸關面子的生死對決。
對於廳內的騷動,在廳外守衛的府衛個個無動於衷的繼續板著臉站崗,反正他們都習慣了,要是哪—天他們不鬧了那才真的有問題。
「停!」
一聲石破天驚般的大吼聲,當場震得戰伯夷和文陽離耳膜生疼,不得不停下踉蹌的腳步,一臉驚悸的遠遠飛離那個魔音製造者。
「好了,別玩了,辦正事要緊。」君無忌悠哉的踱回他的寶座,然後將自己給丟進那把太師椅裡呵呆笑道:「坐啊!別站著嘛!站久了腳會酸的。」
誰在在跟他玩了?他們是在找他拚命耶!狠狠的瞪了君無忌一眼,戰、文兩人捏著喀喀作響的手指各自回座。哼!沒關係,辦完了正事再找他算帳也一樣。
「不知小殿主還有什麼事要吩咐的?」戰伯夷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
「商姑娘的事啊!」君無忌睨他一眼,意有所指的比著自己的頭道,「我們總不能就這樣放著她不管吧?」
互相對望了一眼,文陽離道:「這件事好像找咱們的藥師大人來商量比較妥當吧?」
才說著,一縷淡淡的藥香乍然飄進龍騰廳,廳中三人齊齊一愕,隨忙不迭的朝外揚聲大叫,「府衛,請藥師大人進來,就說我們有事找他商量。」
「不用府衛請了,你們的叫聲我在三丈外都聽得到。」剛吼完,望璇璣立時出現在大門口,標準的說人人到。「說吧!找我商量什麼事?該不會是商姑娘的事吧?」他問。
「就是她的事。」他們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我想也是。」會找他除了跟醫學有關的就沒別的了,就算真有別的他也不會管,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聳了聳肩,望璇璣逕自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習慣性的單手托,顯得凡事無所謂的超然瀟脫態度。
「對了,我不過是剛好有事經過廳外,你們怎麼知道我來了?」望璇璣實在不懂,這幾個傢伙為什麼總能先一步掌握住他的行蹤?
「只要我在附近你們好像都會知道,為什麼?」這個問題他已經思考了好幾年也問了好幾年,卻依然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嘿嘿!」三人心裡有數而心照不宣的奸笑兩聲,然後很嚴肅的道:「這個問題你問過好幾次了,而我們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你自己去想。」他們怎麼可能會告訴他嘛!開玩笑,那可是他們躲避他追蹤的法寶耶!
就是想不通才會一問再問,很沒好氣的各瞪了他們幾眼,望璇璣懶懶道:「不說就算了,反正我早知道你們不可能會告訴我答案。」
「那你幹麼還問?」戰伯夷睨他一眼道。
「沒事問問看不行嗎?」
「行。」
一旁沉默許久的君無忌,突然雙手托腮劈頭問道:「璇璣,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沒頭沒腦的,虧得望璇璣聽得懂他在問什麼,只聽望璇璣順口就回答:「單刀直入法是不行了,我看就用旁敲側擊法或聲東擊西法好了,要不拋磚引玉法也成,其實暗渡陳倉法也不錯,再不然含沙射影也是可以……」
他說了一大串兵法典故,說得高興至極,可憐龍騰廳裡的另三隻鴨子有聽沒有懂,個個睜著一雙茫茫的眼朝他乾瞪個不停,偏又怕沒面子而死撐著不肯開口問他。
「行了、行了。」君無忌忙打斷他沒完沒了的點子,道:「反正已經有了這麼些個法子,你隨便挑一個也就是了。」
「什麼叫隨便挑一個?」望璇璣瞪他一眼,不悅道:「一個好的大夫一定要針對病人的症狀對症下藥,什麼法子對病人有效就用哪個法子,怎麼可以隨便亂來?」
「好好好。」君無忌連三聲好,只要他別再囉唆什麼都好,「那就麻煩你費心點,看商姑娘的情形該選哪一個吧?」
戰伯夷和文陽離兩人心情愉悅的無聲笑了起來,因為看到君無忌被罵是他們兩人少有的娛樂之一。
「這還差不多。」望璇璣這才轉怒為喜,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牙敲的,半晌,才往桌上輕輕一擊道:「好吧!就用旁敲側擊法好了。」
「呃?怎麼用?」三人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
「就是旁敲側擊呀!」望璇璣納悶的掃了他們一眼,這也不懂?
「誰知道你這個旁敲側擊是個啥玩意兒?」君無忌沒好氣的朝他斥了聲。
「啊?」怔了怔,望璇璣恍然大悟的吃吃笑了起來,「原來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們都聽不懂啊?活該!誰讓你們死要面子的不肯問我,這下可不更丟臉了?」他頗為幸災樂禍。
三人糗大的互望一眼,勉強繃著一張臉,卻是沒一會兒就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時間整個龍騰廳洋溢著一陣陣爽朗歡愉的笑聲,笑得讓廳外的人也跟著會心的笑了起來。
「好啦!我告訴你們該怎麼做,仔細聽好了。」望璇璣最先止住笑,正經八百的斜向他們三個道:「不管是哪一種方法,總而言之,就是不要直接告訴商姑娘她的身世,而是根據她的性格故意做一些令她不能接受的事,借此來刺激她,再來就是以她的習性來試驗,找一些她喜歡或做過的事物來引發她去回想以前的事,而這些都只算是引子,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以虛構某個人來代替她,將她被薛子通迫離貴州,以及隨後慘遭滅門的事告訴她,看她聽完的反應如何,如果不太對勁就不要再說,要是情況還算良好,你們就可以暗示她,如果那些事情發生在她身上,那麼她會如何等等。」
「喔——我們懂了。」這下他們可恍然明白了。
「但是不能太過於急躁,要慢慢來,一點一點的透露給她知道。」
想起了前兩天商秀旬那嬌柔瘦弱又蒼白的身影,君無忌登時大感心疼,忙不迭的點頭贊同他的提議,當下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既然公事辦完了,接下來就是私事了。
滿溢著復仇之心的戰伯夷和文陽離兩人交換了賊兮兮的一瞥,毫無預警的再次飛身而起,朝還愣在原地的君無忌猛然撲去,不揍他一頓,他們是不會死心的。
君無忌大驚之下急忙往後翻躍,驚險萬分的躲過他們的聯手一擊,三人當下再次展開了生死決鬥,這次沒參戰的望璇璣則照例在一旁看好戲,順便搖旗吶喊助興。
千辛萬苦的閃過戰伯夷和文陽離的追殺後,君無忌頗顯狼狽的躲在樹梢避難,就怕被那兩個心狠手辣的傢伙給逮到。他武藝雖強,但光是戰伯夷一人就夠他應付的了,再加上文陽離,那他想取勝可是難如登天哦!不趕快逃離道還等著被剝皮嗎?
「咦?」居高臨下的瞥見侍婢甜兒扶著商秀旬正朝他的方向走了過來,君無忌大喜下正想躍下樹,總算及時想到自己正在逃難當中,連忙硬生生止住身形,睜著一雙晶沉的星目四下小心的探看,正沒見著那兩個凶神惡煞後,這才綻開笑唇,滿意的直點頭。
他一下子蹦到了商秀旬眼前叫道:「商姑娘!你們要上哪兒去?」
「小殿主!」
他這猛然從天而降,登時嚇得甜兒失聲驚呼,而商秀旬則讓她突如其來的叫聲給嚇了一跳,差點沒跌倒。
「呃?」笑容一時凍住,君無忌尷尬的望著顯然被他嚇到的兩個小女人,訕然道:「對不起,嚇到你們了……」
「君……君公子?是你嗎?」商秀旬驚魂甫定的問道。
「對,就是我。」他忙點頭回答。
一聽是他,商秀旬不禁欣然綻唇淺笑,回答他剛才的問題道:「沒要上哪兒去,我只是讓甜兒帶我出來走一走。」
點點頭,他朗笑道:「那我陪你,不介意讓我同行吧?」
「嗯!」含羞帶喜的低應了聲,她忽然秀眉輕攏,臉溢好奇道:「對了,君公子,你方才從哪兒來的?」他好像是一下子就蹦了出來似的,事先全沒個徵兆。
「啊?我……那個……」窘紅著臉,君無忌瞄了眼在一旁竊笑的甜兒,不大好意思的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囁喘道:「從樹上下來的。」
「樹上?」意外的一愣後,商秀旬直覺想笑,「你爬到樹上去幹什麼?找鳥窩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是去避難的……」
「避難?」這會兒商秀旬真的笑出來了,住在蟠龍神殿裡的這些日子,她已經聽了太多有關他和戰、文、望等三人逃難的輝煌紀錄了,當然其中也不乏他們真正的英勇事跡。
「啊!」他怎麼把這麼丟臉的事給說出來了?君無忌糗大的苦笑不已。
「是不是你又惹戰公子他們生氣了?這次有幾個人在追殺你?你有同夥嗎?還是三對一?」商秀旬好奇又好笑的脫口就是一串問題,她實在沒辦法想像他們幾個做當家的人這麼愛玩鬧,而這麼大一間神殿怎麼沒讓他們給玩掉,反而管治得妥妥當當?
「你為什麼這麼問?」君無忌錯愕的直盯著她,頗懷疑是不是他聽錯了,她言下之意好像把他當成了結伙搶劫的匪類似的。
嬌羞含笑的微垂螓首,商秀旬咬唇忍笑道:「聽說……大家都說,如果是君公子在逃難,那肯定是你做了什麼壞事讓戰公子他們逮到,若是戰公子他們在逃難,那就是君公子抓到他們的把柄,所以……」說來說完,她已經和甜兒笑成了一團了。
「什麼嘛!我從來不做壞事的,商姑娘,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沒信心呢?」君無忌不由揚聲議,不一會兒,他自己也好笑的聳聳肩招認道:「頂我只是做錯事罷了。」
他這—說,更是讓好不容易止住笑聲的商秀旬又笑了起來。
好吧!糗就糗到底算了,摸了摸鼻子,君無忌乾脆全招了,「這次只有遭到伯夷跟陽離的追殺,璇璣是采中立沒有參戰。」
「那戰況如何?君公子是輸多還是贏多?」她笑盈盈的表達關懷之意。
「當然是贏多。」君無忌一昂首,闊氣的道:「就憑伯夷和陽離兩人豈能奈我何?不信你問甜兒就知道了。」
「看來這次小殿主是贏面比較多沒錯。」略微打量了自家小殿主,甜兒正經的點頭評論,「雖然狼狽了些,但至少這次臉上還完整無缺,沒有東一塊青、西一塊綠的。」一說完,她和商秀旬兩人又笑成了一堆。
「甜兒。」拉長了臉,君無忌沒好氣的瞪著她埋怨,「誰教你說後面那幾句的?」
怨歸怨,不過看她們笑得那樣開心,他也忍不住笑開了臉。
「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去?我一定要去。」君無忌鏗鏘有力的為自己爭取權益。
「尊貴的小殿主。」文陽離忍住想長歎三聲的衝動,盡力奈著性子苦勸,「你可是一殿之主哪!怎麼可以輕易的以身試險呢?」
「呵呵!」假笑兩聲,君無忌擺出一臉大公無私的臉孔道:「就因為我是殿主,所以才要身先士卒啊!豈能獨享安樂而讓你們去涉險呢?」
「為小殿主效命是屬下的光榮,也是屬下的職責,再說,這等小事交給屬下辦就行了,實在不需要你親自出馬。」戰伯夷裝腔作勢的陪笑道。
「既然是小事,那你們何必大老遠跑這麼一趕呢?交給門下兒郎去辦就成了呀!」君無忌頻頻朝他們送去體恤的關愛眼神道。
「就是因為跟我未來夫人的事有關,所以我才更應該去。」君無忌理直氣壯道,他可不是省油的燈,想三言兩語就打發他?門兒都沒有。
文陽離和戰伯夷想視苦笑,均是心中發急,暗想這望璇璣怎麼還沒來啊?
「尊貴的小殿主,若你堅持要跟去,這讓老殿主和老夫人知道了,他們會很擔心……」訴之以理不成,文陽離打算來個動之以情,可惜還沒訴完就慘遭腰斬。
「停,少來這一套。」丟給了一記大白眼,君無忌哼哼有聲道:「不管你們怎麼說,我反正是去定了。」
「小殿主!」氣結的大吼一聲,戰伯夷實在很想一拳將他給揍昏。
「怎樣?」君無忌也不甘示弱的回吼一聲。
一時間,兩個人就這樣你瞪我、我瞪你的比賽誰的耐力夠久,文陽離則無可奈何的杵在一旁無計可施,他的聰明機智一碰上自家小殿主的固執,通常都無功而回。
「大老遠的把我找來,就是為了看你們在這邊大眼瞪瞪小眼嗎?」讓文陽離一封急書招來的望璇璣,莫名其妙的瞪著眼前這三個呆瓜似的傢伙。
「璇璣!」一瞧見他,他們三人不約而同的大叫。
聽到這一驚兩喜的叫聲,望璇璣可嚇了一大跳,同樣是叫他,怎麼語氣差那麼多?
「璇璣。」文陽離像見到救星似的直拉著他飛快道:「小殿主要跟著我們下山,你快阻止他。」要讓這個貪玩的小殿主跟去,那他們光是守著他就夠忙了,哪還能有閒工夫去處理其他的正事及非正事?正事沒空辦也就算了,這非正事嘛……不辦就太可惜了。
「我現在可沒傷、沒病的,你不能強制把我留在神殿內。」君無忌警戒的的盯著望璇璣聲明。
「你們下山幹什麼?」望璇璣訝異的看著文陽離道,他們這幾個看家的人向來很少下山的,更別說是負責天劍峰安危的戰、文兩人,他們一同離山的情形可從沒有過。
「思禮大哥查到了雷火幫的總壇在老爺山,可是他沒空去處理,所以由我們倆去解決。」戰伯夷簡單的說明。
「原來如此。」瞭解的點點頭,望璇璣一臉無所謂道:「你們誰去、誰不去我都不管,反正神殿裡的政務我從不干涉。」他向來只管人不管事。
他這一講,君無忌登時鬆了口氣,文陽離和戰伯夷則不敢置信的張大眼呆瞪著他。
「對了,小殿主。」望璇璣突然以著「我還有話要講」的表情喚了他一聲。
「幹什麼?」反射性的應了聲,君無忌立時提高警覺,猜疑加怕怕的直盯著他。
「這幾日商姑娘一直沒什麼精神,似乎有心事的樣子,臉色也比前幾天差了許多,小殿主是否該去探望、探望?」望璇璣淡然道,平靜的神色毫不誇大,卻反是讓人不得不信。
「什麼?不會吧?我昨兒個看她還挺有精神的呀?你會不會看錯了?」愕然的瞪大眼,君無忌懷疑道。照理說,能夠同甜兒戲弄他的人該不會太虛弱才對呀!
眼神一亮,文陽離不禁佩服的瞧著望璇璣,他可真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啊!
「也許吧!」望璇璣絕對深知以退為進、欲擒故縱之道,只見他聳了聳肩,輕描淡寫道:「雖然商姑娘看起來臉色蒼白,人也悶悶不樂外加有些食慾不振,不過這可能只是她一時心情不好而已,我想她應該沒事才對,大概是我多心了,小殿主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呃……」這小子是存心讓自己緊張是不?聽他這麼一說,君無忌反而更擔心了。
這會兒,他一顆心不由分成兩半,一半牽掛著山上的美人兒,一半又實在想趁此機會下山遊玩,一時心緒在下山、不下山兩種選擇中搖擺不定。
一番天人交戰後,他洩氣的垂下肩膀,最終還是放不下商秀旬,決定留在山上了。
見他那副模樣,文陽離就知道大事抵定,不由和望璇璣在暗中交換了個成功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