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村
「你究竟要哭到什麼時候?」
黑曜將白蓮帶進新房後她就一直低頭哭泣,對他絲毫不搭理。
「別哭了,這樣我會心疼的。」他伸手想碰觸她的肩膀卻被她側身閃過。
「白蓮!不要惹我生氣。」他在她耳畔低聲恐嚇道。
「你生氣呀,大不了殺了我。」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勇敢地回嘴?
「你……」原來她剛剛的順從是裝出來的。「你就一心惦記那個蠢夫?」
「不許你這般說他,他是我的相公。」她對他的憤怒視若無睹,反正他已經沒有可以威脅她的事情。
「他是你的相公,那我是什麼?」他強迫自己忍住心中的怒意,把伸起預備摑她的手硬是縮下。
「你是黑曜,我的哥哥。」
「我是你父親的義子,但不表示我是你哥哥。」他又將手伸向她的肩膀,在她閃躲之前攀了上去。「而現在,我是你的相公。」
「不是!」她將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移開。「我對你只有兄妹之情。」
「是也好,不是也好,總之你嫁給我了。」他臉上漾起一股神秘的微笑,「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他翻身將她的嬌軀緊緊抱住躺上床鋪。
「住手!」她奮力掙脫他的擁抱,急急翻身下床。「你如果碰我,我就死給你看。」
「死?哈哈。」他跟著坐了起來。「哪個鬼差敢來這兒抓你?」
「狂妄之至。」她取過桌上的茶潑了他一臉。
「看來你是真愛那劉慶。」他用衣袖拭乾自己臉上的水漬,嘴角帶著一抹詭異的微笑。「我不喜歡用強。看來只有等你忘了那蠢夫,願意終身陪伴我時,我再跟你圓房了。」
「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她斬釘截鐵地說。
「是嗎?」他走向房門回頭望了她一眼、「劉慶只是個凡人,壽命最多也只有百年。百年之後會有什麼變化恐怕難以預料。」
「我對他的愛不會改變,無論他是死是活。」她信誓旦旦地對他說。
「好大的口氣,就讓我拭目以待。」他又是一陣狂笑,「我等著你愛上我。」
「你作夢!」
她又端起一杯茶水準備向他臉上潑去,卻被他略帶恨意的眼神驚懾住,「作啥這樣看我?」
「記得嗎?你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我能成為狐族第一高手就會愛上我?」他的眼中泛出了回憶的微光。
「我……那是說著玩的。」她低下頭囁嚅回道,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說著玩的,哈哈,你是說著玩的。」
他轉身走出房間猛然關上門,「砰」的一聲驚斷了她的思緒。
她知道錯了。
「哥哥?」紫薇聽到黑曜用力摔門的聲音擔心地靠了過來。
「沒事。」他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沒想到多年來我的努力對她來說只是一句玩笑話。」
「玩笑話?」紫薇不解地問道。
「嗯,只是說著玩的。」悲哀從他的胸口湧上眼眶,他趕緊用衣袖遮著眼睛。「我累了,改天再說。」
「是。」紫薇識相地退下。
走進房裡他歎了口氣,原來她……
只是說著玩的,
*****
英德鎮
「爺,您為什麼要走?」家裡的丫鬟問著劉慶,他只有無奈地苦笑。「我要去找你們主母。」
「夫人嗎?」
「是。」他點點頭,自從前夜她被黑曜劫去後他一直魂不守舍,打定主意要四處流浪尋她。
「爺,那也用不著散盡家財……」
「這趟旅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或許這輩子都回不來了。」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還是散盡了好,反正金錢乃身外之物,來來去去又有何妨?」
「爺說的話真深,奴才聽不懂。」
「用不著懂……去倉房領些銀兩走吧!」
除了一個簡單的行囊和旅費外,他將家中所有的金銀財寶分散給人?
又恢復原來的窮樣兒了,他無奈地自嘲。
該到哪兒尋白蓮去呢?
他雇了一輛馬車,在一個月內踏遍附近的州縣,卻毫無頭緒。
「這位爺,前面就是岷山山境,在下不送了。」馬車伕收過他的銀兩將馬車掉頭。
岷山……好深刻的記億。他第一次就是在這裡遇見白蓮的啊!
「說不定又回來這裡了.....」
抱了一線渺小的希望,他走進遼闊的岷山山區。
「白蓮!白蓮娘子呀!」他放開喉嚨一路呼喊著,迴盪在耳邊的只有山谷的回音。「白蓮!你聽見了嗎?」他不放棄地繼續喊道,希望這聲音能傳到她的耳際。
幾隻飛鳥被他的聲音驚嚇地騰空而起,聲嘶力竭的他倚靠著樹稍作休息後,又張開喉嚨大喊:「白蓮!白蓮娘子!」
一陣大雷雨忽地落下,捨不得找地方躲雨的他還是不停地呼喊苦「白蓮、白蓮」。在轟隆轟隆的雷聲下,他的呼喚根本毫無作用,但他仍不願放棄。
只要能讓她聽見一聲就好。
「白……蓮……」他繼續有氣無力地呼喚著,一個不小心就滑落到了山澗中。
好冷,從來不知道山上的氣溫這麼低。他從山澗裡爬起,抖抖濕透的衣裳,重新放開喉嚨大喊:「白蓮!白蓮娘子!」
連回音也沒有,他歎了口氣。
或許她不在岷山吧!否則哪裡會對他的呼喊置之不理?
豆大的雨點嘩啦嘩啦地從天上落下拍擊他的身體,他再一次無力地大喊。「白蓮!」
聲音浩浩蕩蕩地傳人了白狐村。
「爹,您聽見沒有?」在廳上的白荷問著父親:「有人在叫大姊的名字耶。」
「聽見了。」白父屈指算算後皺著眉頭。「劉慶上山來找蓮兒。」
「那該怎麼辦?」白荷憂心忡忡地問道。「總不能放他在山裡亂闖,要是碰上了什麼精怪可就沒命了。」
「荷兒,少管閒事。」白父一徑閉目養神去了。
「爹!」白荷撒嬌似地拉拉他的衣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就讓孩兒去看看吧。」
「去。」白父揮揮衣袖,白荷高興地領命離開。
*****
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雨停後他望著夕照,該是黃昏時分了。
山的黑夜來得特別快,今夜他該住什麼地方呢?
上回他在偶然間遇到了楊椿才幸運地過了一宿,那麼這次應該到哪去?
邊走邊想之際他的腳被樹籐絆住,狠狠地跌了一跤。
「劉慶,你太不小心了吧!」白荷一直在旁邊觀察他。
「娘子?」他抬頭朝著發聲處望去,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是錯覺?他喃喃自語,是太想白蓮才會以為聽到她的聲音。
「真好玩。」白荷惡作劇的興致又發作了。「劉慶,你不用找我了,因為我已經死了。」她模仿白蓮的聲音說道。
「娘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麼會死?你不是法力高強嗎?」
「我呀,沒有你就活不成,所以就死了。」白荷一邊裝著一邊壓抑心中想笑的衝動。「我好寂寞,你快來鬼門關陪我!」
「我知道了。」他點點頭應諾了這個要求,一頭就往樹上撞去。
「哎呀!」沒想到他真的尋死了,白荷趕緊跳了出來。「劉慶!」
「娘子……我來陪你了。」眼簾已經被紅色的鮮血遮蔽的他看著白荷安慰地笑著,整個身軀猛然倒在地上。
「糟了糟了……這呆子。」白荷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左看右看發現不遠處有座破廟。「就帶他去廟裡療傷吧!這呆子。」她真的要被氣昏了。
當白荷將劉慶拖進破廟後不久,一雙男女也跟著進來,她抬頭一看。「菱妹,妹夫!」
「二姊好。」他們向她點頭示意,又將視線轉向昏迷中的劉慶。
「果然是劉兄。」楊椿向白菱說道。
「是呀,沒想到原來是他跟大姊……」白菱的眼中閃出了光芒。
「你們瞞了我什麼?」白荷直覺聽出他們話中有深意。
「二姊,這位相公是故人。」楊椿必恭必敬地回答道;「大姊出嫁前夕來到岷山,不料就這麼碰上了。」
「呵,原來你們認得他。」白荷臉上堆起了笑意「這傢伙是個多情種子?」
「恐怕不是。」楊椿的語氣變得相當嚴肅。
「唔?」白荷的好奇心更強烈了。「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著?」
「讓劉兄見大姊一面。」楊椿語氣堅定地說。
「不成,黑曜大哥的脾氣倔得很,要是他一去鐵定沒命。」白荷搖搖頭拒絕這個提議。
「二姊,你希望大姊幸福嗎?」白菱以溫柔的口吻問道。
「我當然希望。」
「那就一起幫忙吧!」白菱微笑道,「讓大姊跟劉兄見一面,才能確定她究竟愛誰。」
「這……可是大姊法力高強,若她不愛黑曜大哥早就回家了,怎麼會……」
「二姊,你可別忘記大姊結婚當天就逃了。」楊椿又在旁邊幫腔。
「說的也是……那大姊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到黑狐村去呢?」白荷用力搖晃昏迷中的劉慶。「喂喂,你趕快醒來。」
「二姊!」他們過來阻止她的粗魯動作,深怕劉慶會昏迷更久了!
*****
「娘子.....」
昏迷一陣後劉慶終於醒來,他握住眼前白荷的手就拚命呼喚。
「劉慶,我不是你的娘子白蓮,你別認錯了。」白荷甩開他的手解釋道:「我是你的小姨子白荷。」
「失禮失禮……那白蓮到哪裡去了?是不是躲著不肯見我?」他撫著額頭,腦中的思緒依舊一片混沌。
「我大姊在黑狐村,你就是喊破喉嚨她也聽不見。」白荷歎了口氣。「現在把你跟我大姊的事情說給咱們聽吧!」
「咱們?」這時他才發現站在白荷身後的楊椿和白菱。「楊兄!」他急忙起身想行禮卻被白荷阻止了。
「要敘舊等會兒再說,先回答我的問題。」她對那段故事比較有興趣。
他點點頭,開始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向他們說明,從破廟的巧遇、英德鎮的風波和冒名頂替的狐精,到黑曜將白蓮帶走,全部鉅細靡遺地說出來。
白荷不知不覺地掉下淚來。「沒想到黑曜大哥這麼卑鄙,大姊真是太可憐了!」
「大姊!」在一旁聽著的白菱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別哭別哭,現在最要緊的是共商對策,該怎麼救出大姊。」楊椿說明自己的計畫:「爹那關由我跟白菱去闖,然後由二姊帶劉兄到黑狐村去尋大姊。」
「但我的法力沒黑曜大哥強呀!」白荷憂心忡忡地說道。
「二姊,別忘了大姊在那兒,你跟她聯手應該沒問題。」楊椿冷靜地將眼前的情境分析給她聽。
「說的也是,大姊跟黑曜大哥原本就旗鼓相當,我又較那紫薇強上許多,應該會贏。」
「那就分頭進行!」他們都站了起來擊掌助勢。「明天白狐村見!」說完後楊椿眼白菱晃出廟門,身影瞬間消失。
「咱們走吧!」白荷對著朝向門外發楞的劉慶說道。
「走……到哪裡去?」劉慶茫然地問道,他已經流浪了許久。
「咱們去尋親。」白荷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不,應該說是去要回大姊。」
「白蓮……」他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口。「不知怎麼著,我總覺得她很怕那個黑曜,跟他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你認識的白蓮跟我認識的是同一個嗎?」白荷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是真的!」他憶起那一夜她恭敬的口氣。「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呀!」
「好啦,別想這麼多,咱們過去看看便知分曉。」白荷聳聳肩,帶著劉慶踏上前往黑狐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