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嘯傲不僅讓啟邦跟他一起出席蘇聖雄的生日宴,還刻意跟祁震分道前來,且早到了半個小時。然而,也不知道是今晚的賓客都很有時間觀念,還是大夥兒生怕錯過任何精采的場面,當他們跨進光彩耀眼的蘇家大宅,蘇家早已被人聲淹沒。無可避免,嘯傲還是成了眾人的注目點,不過,除了必要的問候寒暄之外,似乎也沒人敢當他的面求證祁蘇兩家聯姻之事,只是睜大眼睛靜候他和亞荻的會面,好從其中窺出端倪。
然而,正當眾人等著看好戲的時候,蘇聖雄卻以要事商談為由,將嘯傲和啟邦帶進書房,讓大夥兒只能在大廳乾瞪眼,逕自揣測議論,不過,在蘇家人熱絡的穿梭攀談之下,沒多久的工夫,大夥兒的注意力馬上從嘯傲和亞荻的身上轉了開去,開始他們今晚的交際應酬。
蘇聖雄把嘯傲和啟邦帶進書房以後,終於如願地讓嘯傲和亞荻見了面,而且很快的,又假借其它的名義把啟邦帶離書房,讓嘯傲和亞荻兩個人單獨相處,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前腳他才走出書房,後腳,嘯傲和亞荻也迫不及待地分道揚鑣,亞荻暫時躲回房裡,嘯傲則是抽了根煙,享受獲得解脫的快感,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踱回大廳。
當嘯傲再度回到大廳,宴會已經開始,原本在庭院閒聊的賓客全都湧進大廳,擠得寬鬆的大廳頓時變得水洩不通,長方形的自助餐桌上更是擺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精緻佳餚,眾人的目光也全被眼前的美食給吸引過去。
很輕易的,嘯傲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跟服務人員要了一杯葡萄酒,然後躲到陽台,把一屋子的嘈雜喧鬧撇在腦後。
雖然正值炎夏,空氣裡滯留了一股燥熱,不過,比起室內的吵鬧,他更能容忍這股熱氣。他這個人不適合,也不喜歡交際應酬,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是不會出席任何宴會,這個工作一向都是啟邦幫他代勞。
"這麼快就把蘇亞荻給擺脫掉?"一瞄到嘯傲的身影,啟邦馬上弄了一大盤的餐點跟了過來,把餐點放在大理石製的欄杆上。
從餐盤裡頭挑了一片火腿塞進嘴巴,細細咀嚼,再配上一口香醇的葡萄酒,嘯傲才輕鬆地說道:"我不用擺脫她,我們兩個都一樣,對彼此一點興趣也沒有。"
"看樣子,蘇爺爺真的要失望了,特地安排你們兩個見面,想讓你們兩個擦出愛情的火花,沒想到,你無動於衷,他自己的孫女兒也不領情。"
冷冷地揚起嘴角,嘯傲不客氣地道:"這要怪他自己,亂點鴛鴦譜。"
搖搖頭,啟邦公道地說道:"話不能這麼說,如果不是你太優秀了,蘇爺爺怎麼會想到把自己的孫女兒推銷給你?"
眉一挑,嘯傲似笑非笑地說道:"聽你這麼說,我應該感謝他的厚愛哦!"
笑了笑,啟邦好脾氣地說道:"感謝倒是不必,但總可以體諒他的心情。"
"也許吧!"將葡萄酒一乾而盡,嘯傲將空酒杯遞給啟邦,說道:"我去找個地方小睡片刻,裡頭就由你代我應付,兩個小時後,我會在車上等你。"
"祁爺爺已經來了,你不跟他打聲招呼嗎?"
"不必了,他知道我的習慣。"翻過欄杆,嘯傲拿走啟邦帶出來的餐點,揮了揮手表示謝意,然後轉身走進夜色裡。
望著嘯傲迅速消失在樹叢裡的身影,啟邦不禁搖搖頭,一說到交際應酬,做做公關,嘯傲溜得比誰都還快,而他少爺這麼一溜,累的當然是他,眾人看不到嘯傲的人,注意力自然是集中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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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築,你怎麼到現在才來?宴會已經開始半個多小時了耶!"一看到逸築跟著服務人員走進大廳,亞荻馬上迎向前,把她拉到角落,避開眾人耳目。
緩了緩氣息,逸築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那輛老爺機車突然故障,所以來晚了。"來這裡之前,她已經盤算好到蘇家要花多少時間,於是從超市下了班回到住處,她看時間還允許,就花了點時間梳洗,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怎知,臨出門前,她那輛前一個小時還可以騎的老爺車突然發不動。
皺了皺眉,亞荻沒好氣地批評道:"你那輛老爺車該丟掉了,老是出問題。"
只是再一次表示她的歉意,逸築也不再多說什麼。對亞荻來說,幾萬塊不算什麼,可是對她來說,幾塊錢她都得精打細算,她哪有錢買一輛新的機車。
"算了、算了,人來了就好……"突然看到逸築身上的洋裝——一件樣式簡單而保守的鵝黃色洋裝,亞荻瞪大眼睛叫道:"逸築,你怎麼穿這個樣子?"
對於自己的穿著,逸築一點也不覺得困窘,只是淡然地表示道:"亞荻,不好意思,我實在沒什麼衣服,這一件是惟一適合的一件。"她早知道自己的平凡會跟這裡的華麗格格不人,但是她沒得選擇,她非來不可。
"那你也挑個露一點的衣服,你穿得這麼保守,怎麼勾引得了祁嘯傲?"
"這也沒辦法,我的衣服全都是這個樣子。"袒胸露背就可以勾引得了祁嘯傲嗎?說真的,她並不覺得,如果昀姍口中的祁嘯傲沒有經過任何渲染,就是真正的祁嘯傲,她倒覺得他不是那麼沒品味的男人。
"好啦、好啦,反正你都穿來了,我也不能叫你回去換。"顯得有些不耐煩,亞荻頓了一下,又道:"逸築,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還有一些客人要打招呼,待會兒再過來找你,再告訴你哪一個是祁嘯傲。對了,想吃什麼,你自己去拿。"說著,她馬上又像只花蝴蝶在賓客之間穿梭。
朝擁擠的人群晃了一眼,他們看起來都像孔雀一樣,驕傲地高高在上,逸築忽然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她不喜歡這裡的氣氛,它充滿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看到亞荻正忙著跟客人周旋,逸築悄然地退出大廳,走進月光籠罩的庭院,還是外頭的空氣舒服。
做了個深呼吸,像散步一樣,逸築隨意地繞著庭院打轉。
只想到跟祁嘯傲示愛,也沒想過,該怎麼個示愛法,才可以馬上達到目的?這幾天,她不斷地告訴自己,臉皮要撐厚一點,可是待會兒讓她面對祁嘯傲,不知道她可以說得出口嗎?
停下腳步,彷彿植在走道邊的樹木就是嘯傲,逸築清了清喉嚨,說道:"祁嘯傲,我對你心儀已久,我想當你的女朋友……"搖了搖頭,她喃喃念道,"不好,這個聽起來好像太含蓄了。"咬了咬下唇,她又換了一段台詞,"祁嘯傲,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我要當你的情婦……"皺了皺眉頭,她放棄道,"不行,太露骨了,到時候我一定說不出來。"抓了抓頭髮,她想了想,再換道,"祁嘯傲,我對你仰慕很久了,我要當你的情人。"頓了一下,她終於滿意地點點頭,"等一下見到祁嘯傲,就這麼說。"
吸了一口大地的氣息,逸築試圖穩住自己緊張的心情,"祁嘯傲,我要當你的情人……祁嘯傲,我要當你的情人……祁嘯傲,我要當你的情人……"瞧,很溜口的,一點也不難,她一定不會臨陣怯場。
確定自己已經不再像原來那麼緊張,逸築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又犯了自言自語的毛病,趕緊晃了一下四周——呼!還好,一個人也沒有。每次一緊張,她就會很自然的一個人喃喃自語了起來,好像這樣子才能紓解那股緊張的情緒。
她已經出來夠久了,也應該進去了。念頭一轉,逸築馬上轉身想走回屋內。
砰!連忙抓住那個差一點絆倒她的高大身軀,逸築抬頭迎向對方,抱歉連連,"對不起、對不起,你有沒有怎麼樣?"
瞄了一眼那雙緊抓著他兩胸的玉手,嘯傲望著眼前那張娟秀而典雅的面孔,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我沒事,不過,你的手可以放開了嗎?"他應該繼續窩在樹叢裡,當什麼都沒聽見,閉他的目,養他的神,可是,也不知道是她輕柔的嗓音挑動他的聽覺,還是他的自言自語撥起他的好奇,他竟然有一窺究竟的慾望。
眨了眨眼睛,逸築緩緩地將目光移向自己的雙手,我的天啊!她竟然抓著人家的……鬆開雙手,逸築臉頰泛紅,"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是丟死人了,她這輩子還沒出過這麼大的醜。
將衣服拉好,嘯傲以一種難得的幽默說道:"豆腐都被你吃了,你就算是故意的,我又能怎麼樣?"
臉色由粉紅轉深紅,逸築吶吶地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吃你的豆腐。"
仔細打量眼前的逸築,樸素、自然、飄逸,她跟今晚出席宴會的人是如此的截然不同,她是誰?剛剛她一個人自言自語,一下子要當他的女朋友,一下子又變成情婦,最後決定當他的情人,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就是祁嘯傲?
感覺到嘯傲直勾勾地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逸築身體不覺爬過一陣戰慄。一身的冷冽與悍勁,這個男人讓她有一種被吞噬的感覺,然而,她卻一點也不討厭這種感覺,而且還有一種莫名的悸動……天啊!她是怎麼了?
望著逸築酡紅的雙頰,嘯傲的口氣不自覺地溫柔了起來,"放心,我不會告你性騷擾。"這種心情真的很奇怪,她教他心生憐惜。
聽嘯傲這麼一說,逸築的臉更是羞赧地低垂,"真的很對不起。"雖說不是有意的,但是摸到人家的"雙峰",的確構得上"性騷擾"。
"聽你一直說對不起,我都快以為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或者是我的口氣太蠻橫無理,讓你誤認為我對剛剛的事耿耿於懷。"看到逸築羞得不敢見人的模樣,嘯傲試圖以輕鬆的口吻化解逸築的尷尬。
連忙抬起頭,逸築急促地搖頭表示道:"不,我沒這個意思。"
"你別緊張,我沒說你有這個意思,不過,如果你再繼續把'對不起,這三個字掛在嘴邊,我的耳朵可真的要喊救命了。"
"對不起,我……"看到嘯傲眉一挑,一副"才剛說完你又來了",逸築急忙摀住嘴巴,臉上也不禁漾起一朵燦爛的笑容。
像是被震住,嘯傲忽然默不作聲,靜靜地瞅著逸築,她的笑容好美、好美,如初春的朝陽,耀眼卻溫柔。
再度意識到嘯傲那充滿掠奪的眼光,逸築心一亂,慌張地說道:"我朋友正在裡頭等我,我先進去了。"走得有點倉皇失措,不過,逸築也顧不得禮貌,越過嘯傲,像躲避敵人追逐似地衝向屋內。
不捨的目送逸築落荒而逃的身影,直到她徹底地在眼底消失,嘯傲才轉身朝自己的車子走去。他們會再見面,就如同她的自言自語:她要當他的情人,他相信,她遲早都會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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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怦!撫著胸口,感覺那依然卜通亂個不停的心跳,逸築輕輕地靠在牆上,平順失控的心情。她的生活周邊不乏男性朋友,甚至是追求者,不過,不管碰到的是多麼出色的男人,都無法讓她起一絲絲的波瀾,畢竟背負著一身的債務,她的心實在沒有多餘的空位。可是今晚全反了,面對這麼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他一個目光,竟教她的心六神無主,她是怎麼了?
天啊!想這些幹嘛,不過是個陌生人,以後他們也許不會再見,她又何必把這段小插曲擱在心上,徒增心裡的負擔,只是……
"逸築,你剛剛跑去哪裡?"一臉不悅地來到逸築的面前,亞荻氣呼呼地質問道,"我不是教你待在這裡等我嗎?"
收起若有所失的心情,逸築站直身子,解釋道:"對不起,裡頭太悶了,我出去外頭走走。"
"那你也應該跟我知會一聲啊!"
"我看你在忙,不好意思打擾你,我想只是散個步,應該沒關係才對。"
甩了甩手,亞荻沒耐性地說道:"算了,你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兒——
"亞荻,怎麼了?"看到亞荻氣急敗壞的模樣,逸築關心地問道。
怒視著逸築,亞獲充滿指責的控訴道:"都是你啦,叫你不要亂跑,你偏要自作聰明,這下子可好了,祁嘯傲人走掉了,還勾引什麼?"
"這……"整個晚上被這件事弄得緊張兮兮,沒想到,她卻連祁嘯傲的人都沒能見到。
眉一皺,亞荻疑神疑鬼地質問道:"逸築,你該不會是故意跑出去?"又是遲到,又是嫌裡頭太悶,逸築八成是想逃避今晚的計劃。
聽亞荻這麼一說,逸築不覺一陣心痛,"亞荻,你還會不瞭解我嗎?既然答應你,我就不可能臨陣脫逃。"雖然她的計劃有違亞荻的期望,但是她不是一隻縮頭烏龜,從小,母親就教導她,不瞥面對怎樣的困難,都要當一個勇敢的人,那樣生命才會活得有希望、有意義。
"我也不認為你是故意的,可是,事情就是那麼巧合,啊!"
"亞荻,如果我知道祁嘯傲會早退,我絕對不會離開這裡半步。"
擻擻嘴,亞荻心有不甘地說道:"反正人都走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是啊!人都走了,說什麼都是白說。
"亞荻,很抱歉,今晚沒能幫上你的忙。"
一轉眼,亞荻的態度忽然起子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逸築,其實這也不能怪你,誰會想到宴會才進行一半,祁嘯傲就跑掉了。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是一時心急才口不擇言,反正還有半年的時間,下次還會有機會。"話要說得適可而止,否則逼走了逸築,她的計劃反倒功虧一簣。
亞荻的情緒一向教人捉摸不定,前一秒鐘她也許還嘟著一張臉,下一刻她馬上可以是笑容可掬,所以對亞荻客氣的態度,逸築一點也不覺得詫異,只是道:"亞荻,既然祁嘯傲已經走掉了,那我就不留了。"說真的,逸築倒寧願今晚就把事情解決掉,拖,總是一件很煩人的事,而且事情通常愈拖愈棘手。
"哎呀!先別急著走嘛,今晚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吃完了再走也不遲啊!"亞荻這才開始想扮演好主人的角色。
輕輕地搖搖頭,逸築說道:"不了,公司明天一大早要開會,我還有些資料要整理。"她不習慣這種浮華炫耀的場合,還是早早離開這裡,感覺比較自在。
"好吧.既然是為了工作,那我也不便留你。"逸築不願多待一分鐘,亞荻可是樂得輕鬆。
跟亞荻道了聲再見,逸築再一次無聲無息地從這一片華麗退出,轉身投入靜謐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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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想過,他祁嘯傲也會有這麼一天,竟然對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人執迷不忘,腦海不時浮起她靦腆的嬌羞、美麗的笑靨。
"你這幾天怪怪的。"若有所思地看著嘯傲,啟邦說道。
放下手中已經被他視而不見約有三分鐘之久的公文,嘯傲說道:"是嗎?"
"幾天前,你工作的時候,連喘口氣都捨不得,這幾天,你竟然在工作的時候做起白日夢,你說,你是不是怪怪的?"雖然嘯傲的失神祇是短短的幾分鐘,如果沒有仔細留意,一般人還真的是察覺不到,不過,憑他們十一年的交情,他少爺就是只有一會兒的閃神,他也可以捕捉得到。
輕輕一笑,嘯傲一點也不否認地回道:"的確是怪怪的。"
"是哪個女人讓我們祁總經理變得如此失常?"難掩心裡的好奇,啟邦開玩笑似地問道。
挑了桃眉,嘯傲反問道:"你怎麼不說,是什麼事惹得我如此失常?"
"我可不認為世界上有什麼事可以難得倒我們祁總經理。"對嘯傲來說,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因為他的自信,他的高傲都不容許他向環境低頭,就像他自己說的,他只立於成功之地。
"我應該謝謝你的抬舉,還是忌諱你太瞭解我了?"
"都不要,只要滿足我的好奇心,告訴我究竟是何方神聖有如此大的魅力。"
"如果我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來歷,我不會吝於告訴你,可惜……"攤了攤手,嘯傲一副他電不知道,所以無可拳告的樣子。
"不會吧!"對事、對人,嘯傲的記憶力都堪稱一流,不過,女人是例外。也不知道是女人的八字跟他犯沖,還是他的八字跟女人不合,對女人,他的記憶力似乎特別薄弱,雖然還不至於過目就忘,但是沒有頻頻的往來接觸,要他少爺把人家的名字和臉孔留在腦海裡,還真的可以說是困難重重,可是現在,他竟然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對人家發起呆,這可能嗎?
"我跟你一樣很想知道她是誰。"他也在等,等著她來找他。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急,早晚你會知道。"
相交十一年,他們兩個之間沒有秘密可言,嘯傲現在不願多說,自是有他的原因,於是啟邦也不再追問。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進來。"推開辦公室的門,祁仲維抱著一疊公文走了進來,"哥、詹大哥。"雖然出自於同一對父母,仲維和嘯傲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不似嘯傲的冷冽教人難以親近,仲維笑容可掏,像個鄰家男孩,然而,手足畢竟是手足,仲維的精明可是一點也不輸嘯傲。
看著仲維手上的公文,嘯傲瞭然地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公司的公文一向有專人負責傳遞,而他老弟會這麼不識相地搶別人的差事,八成是在辦公室裡坐不下去了,只好拿公文當掩護,出來找人打屁。
把公文往嘯傲的面前一放,仲維指著擺在公文最上頭的請柬說道:"爺爺叫我問你,你可不可以出席這次的工商交流酒會。"
瞄了一眼請柬,嘯傲出入意料地表示道:"仲維,你告訴爺爺我會出席。"
彷彿嘯傲的頭上長了兩隻角,仲維一副好像看到怪物似地瞪著嘯傲,就常理來說,只要是交際應酬的差事,他老哥一向是避之惟恐不及,可是今天……
"還有其它的事情?"好像沒看見仲維的目蹬口呆,嘯傲很有耐性地問道。
搖搖頭,仲維顯然還沒從剛剛的震撼裡回過神,機械式地回道:"沒有。"
"沒有還站在這裡幹嘛?"
"我……"是啊!他還站在這裡幹嘛……不對啊!"哥,你們討論公事那麼久了,是不是很想休息一下?"他都忘了自己是來串門子的,要不然,他幹嘛那麼勤勞,還自己送起公文?
他就知道,這小於是來這裡打屁的。仲維的個性像他父親,熱情、好動,不喜歡冰冷的辦公室,不過,不同於他父親老想逃避自己的責任,仲維雖然不喜歡坐辦公室,但是為了責任,他還是忍著,只是,忍耐畢竟是有限度的,一旦他受不了的時候,他就會像個三姑六婆,四處東家長西家短,一解他鬱悶的心情。
"坐吧!"
欣然地坐了下來,仲維看向啟邦,嘴巴卻道:"哥,你今天心情很好?"
啟邦對仲維展露一抹興味十足的笑容,一副這裡頭大有文章的樣子,嘯傲則是反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我的心情有興趣?"
"剛剛啊!"說完,仲維等不及又問道:"哥,是誰魅力那麼大,讓你心花怒放?"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不要處處留情,其它的事就不必費心。"
"哥,你怎麼這麼說,我是關心你耶!"也不知道他老媽生他們兩兄弟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對感情,他們兩兄弟的態度可謂南轅北轍,哥薄情,他多情,哥從不鬧花邊,他的是是非非卻是滿天飛。
"不用了,我不會被女人的亂劍砍死,不過,你可難說了。" 撇撇嘴,仲維有氣無力地說道:"哥,你別詛咒我,我還想活到九十歲。"
"可能嗎?"
"哥!"仲維一臉求饒地看著嘯傲。
"差不多該吃晚餐了,我們不如找家餐廳邊吃邊聊。"啟邦開口幫仲維解圍。
有人幫他解困,仲維當然是樂得拍手附和,"好耶,好久設去:'Ken',我們乾脆去'Ken'喝一杯好了。""Ken"是嘯傲跟朋友投資的一家PUB,不過,嘯傲從不過問PUB的事,只是偶爾去喝杯酒,當成他工作之餘的惟——休閒活動。
"也好。"當心中塞滿對一個女人的思念,這樣的夜晚,的確不適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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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過年一別,就一直沒有時間回來探望的母親,逸築不覺一陣心酸。雖然濱海離楊梅很近,但是這三年來,為廠早早把債還清,她每天不停地工作,幾乎沒有時間回家,而今天,如果不是因為弟弟昨天晚上打了通電話給她,告訴她母親身體不適,又不肯去看病,她也不會急著趕回來。
"媽!"抱住母親纖弱的身子,逸築眼眶染上了濕意。
摟著五個多月沒見著面的女兒,魏淑琴既興奮,又激動地說道:"不是說下下禮拜才可以回來,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人家想你啊!"朝著站在魏淑琴身後的何逸宏眨了眨眼,逸築和弟弟早就達成協議,關於逸宏打的那通電話,是他們倆姐弟之間的秘密。
"來,讓媽看看。"握住逸築的肩膀,魏淑琴仔細打量著女兒,"你瘦了。"
"媽,是你瘦了。"摸著母親還不到五十歲,卻已經皺紋橫生的臉龐,逸築有說不出的心疼。
"媽就是這個樣子,怎麼吃都吃不胖……咳!"魏淑琴突然一陣咳嗽。
輕拍著魏淑琴的背,逸築擔心地問道:"媽,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
順了順氣,魏淑琴搖頭道:"沒事、沒事,小感冒而已。"
"媽,身體不舒服就要看醫生,要不然怎麼會好?"
望著女兒那張寫滿擔憂的面孔,魏淑琴只好讓步道:"好,我去看醫生,晚一點你陪我去,這總行了吧!""媽,你跟姐姐不要站著,坐下來聊。"逸宏悄悄地對逸築豎起大拇指,還是姐姐有魅力,要不然以老媽的個性,永遠是那套土法煉鋼法——多休息、多喝熱開水,感冒就會好了。
"哎呀!我真是糊塗,一高興都忘了。"拉著逸築坐了下來,魏淑琴轉頭對兒子說道:"逸宏,你去廚房泡壺茶出來。"
點點頭,逸宏轉身朝廚房走去。
"媽,逸宏已經放暑假了,你也不用天天待在身邊照顧,你要不要跟我上濱海住些日子,我帶你四處玩玩。"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終於等到大學畢業,她本以為可以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思,怎知,父親卻因為負債的打擊,從此一病不起,這個遺憾,是她心裡的痛,她不想再讓自己有一次遺憾的機會,雖然她可以陪伴母親的時間實在少之又少,但是只要可以,她都要好好把握。
"不用了,你白天要工作,晚上、假日也要工作,可以休息的時間已經不夠,還得陪我,這怎麼行?而且,逸宏明年就要大學聯考,我得留在身邊督促他。"
"媽,我的工作你不用擔心,我有很多年假,放個幾天假設什麼問題;至於逸宏,他那麼懂事,也很自動自覺,你根本不用替他操心。"
搖了搖頭,魏淑琴說道:"逸宏是很懂事沒錯.可是,我如果放逸宏一個人在家,他大概每天都吃泡麵,男孩子嘛,根本不會照顧自己,他現在又是最需要營養的時候,你教我怎麼放心得下。"
"媽才不是放心不下我,"逸宏端著茶具走進客廳,"她是怕去了濱海,就沒有辦法拿手工回來家裡做,那就會少賺一點錢。"
輕瞪了兒子一眼,示意他少說幾句,魏淑琴才道:"逸築,等逸宏考完聯考,媽再跟你上濱海玩,到時候你要媽待多久,媽就待多久。"
"媽……"
"好啦!喝杯茶,潤潤喉。"幫女兒倒了杯茶,魏淑琴又道:"難得你今天回來,等一下陪媽上菜市場,今晚媽要幫你補一補,你啁,人瘦了。"
凝視著魏淑琴那張即使面對惡劣的環境,依然笑嘻嘻的臉孔,逸築除了心疼、不捨,什麼話也不能說。除了欠亞荻的兩百五十萬之外,何家的這同房子還有貸款未清,再加上家裡的生活費,這些並不是她一個人可以負荷得了,她母親瞭解,所以拿手工回家做,為的就是跟她一起分擔家裡的困境。
雖然現在日子過得有點苦,但是她們是如此的用心,她相信,困境很快就會離她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