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癡狂 第九章
    停好車子,孟瑋覺心情沉重的下了車,一天已快過完了,他還是不知道怎麼面對語霓才好,經過昨晚的事情,他還能放語霓回加拿大嗎?不讓她回去,他又拿什麼理由留住她?  

    這一串的問題,教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而語霓此刻又是怎麼想?  

    走進屋內,看到何珞無精打采的坐在沙發上,孟瑋覺喚道:「小珞!」  

    「瑋哥哥,你終於回來了!」一看到孟瑋覺,何珞連忙跳下沙發,衝上前去,把秦語霓托付她的信件遞給孟瑋覺。  

    「這是什麼?」孟瑋覺不解的看著手中的信件。  

    「霓姊姊留給你的信。」  

    孟瑋覺怔住了,語霓留給他,那也就是說,她離開這裡了……  

    「瑋哥哥,霓姊姊今天早上就離開了,她已經回加拿大了,這封信是她交代我拿給你的。」  

    他懂了,原來昨晚和今早她所做的一切,是在對他話別,而他竟然沒感覺到!  

    這真是個天大的諷刺,前一刻他還憂心忡忡,不知如何面對她,可是現在,即使渴望見到她,他也看不到她溫柔的身影、她總是帶笑的臉龐。  

    何珞將心中的疑問提出,「瑋哥哥,我真的不懂,其實你是愛霓姊姊的,可是你為什麼還要放她走?」  

    「我愛語霓?」他是愛她,早在他意識到之前,就已經愛上她,只是他一直拿秦語茉當藉口,不停的告訴自己左右他思緒的人是秦語茉,他是在語霓的身上尋找秦語茉的影子。  

    事實上,困住他的只是秦語茉的死,並不是秦語茉在他心裡,那只是一個影像,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從來不像語霓那麼親近他的心,讓他真正心動過、感覺過,可是他卻等到這一刻,語霓都離開了,他才完全看清楚自己的感情。  

    以為孟瑋覺還不肯面對自己的感情,何珞反問道:「難道你不愛嗎?」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他能把她追回來嗎?他可以完全拋下他對秦語霓的愧疚感,一心一意的愛著語霓嗎?茫然的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孟瑋覺此時一點頭緒也沒有。  

    「瑋哥哥,你怎麼了?」何珞擔心的看著他恍惚的模樣,她果然沒看錯,瑋哥哥是愛著霓姊姊。  

    搖了搖頭,孟瑋覺不發一語的拆開手上的信,很快的把信看了一遍。  

    「瑋哥哥,霓姊姊信上寫些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請我幫你安排住處。」望著手上的信,孟瑋覺有說不出的失落,語霓說她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小珞,那他呢?一個她口口聲聲說「我愛你」的男人,她就放得下嗎?  

    苦苦一笑,他暗自嘲笑著自己,放不下又怎樣?他的感情如此舉棋不定,如果不是她離開這裡,他會面對自己的心嗎?  

    「霓姊姊就是這個樣子,總是那麼體貼。」何珞感傷的說。  

    「小珞,我會幫你安排一個安全的住處,明天你把行李整理一下。」  

    點了點頭,何珞忍不住問道:「瑋哥哥,你會去找霓姊姊嗎?」  

    「我……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你不是愛她嗎?」何珞問得很理所當然。  

    「小珞,你不懂。」  

    皺著眉頭,何珞不以為然的道:「真受不了你們,你和霓姊姊怎麼一個樣,總是說一些不合常理的話,你們兩個還真是絕配!」  

    孟瑋覺疲憊的說:「小珞,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很無奈的道了一聲晚安,可是何珞卻踟躕著不肯上樓。  

    「小珞,你還有什麼事嗎?」  

    抿了抿嘴,何珞掙扎了好半晌,終於從口袋掏出一張紙條放在桌上,「這是霓姊姊在加拿大的地址,她特別吩咐我不能給你,可是我一直認為,相愛的人就應該相守,我不懂你們明明相愛,為什麼要分開?我希望你去把她找回來。」說完,她轉身走上樓去。  

    拾起桌上的紙條,孟瑋覺將它緊緊的握在手心。  

    ☆        ☆        ☆  

    回到溫哥華已經三天了,不知道瑋覺現在過得好不好?她不在的時候,他想念她嗎?他知不知道,她時時刻刻都在思念著他,思念得心都快碎了?  

    天啊!她好想回台灣……  

    「姊,你怎麼坐在那裡?」一看到秦語霓坐在窗台上,整個人像是隨時要掉下去的樣子,秦語娟嚇得趕緊衝了過去,把她拉下來。  

    溫柔的笑了笑,秦語霓不疾不徐的說:「坐在這裡吹風很舒服。」  

    「舒服是舒服,可是萬一著涼了怎麼辦?」秦語娟不放心的把秦語霓帶到床沿坐下。  

    「語娟,我身體沒有這麼虛弱。」  

    「謹慎一點準沒錯。」神情一振,秦語娟興奮的抓著秦語霓的手叫道:「姊,告訴你一件好消息,爸剛剛決定下禮拜帶我們全家到巴黎度假!」  

    「巴黎?」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去巴黎嗎?這一次爸可是為了你,才選在巴黎的哦!」撇撇嘴,秦語娟接著抗議道:「爸最偏心了,什麼都先想到你,我建議我們去東部的魁北克,他想也沒想的就說不要,一定要去巴黎。」  

    面有難色的,秦語霓咬了咬下唇,支吾道:「我……不想去。」  

    「不想去?」  

    「語娟,我哪裡也不想去,我只想待在家裡。」  

    再也忍不住了,秦語娟把她抓到全身鏡的鏡前,指著鏡子嚷道:「姊,你看看你自己,回來才三天,人已經瘦了一圈,我們大家看了好心疼,媽咪尤其難過,她都在偷偷的掉眼淚,你知道嗎?我求你,不要再想他了!」  

    神情一黯,秦語霓歉然的說:「對不起,我也想忘,但就是管不住自己。」  

    看到秦語霓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秦語娟的口氣緩和了下來,「姊,我也知道讓你忘了他真的很難,可是,至少你也試試看,你不要再把自己鎖在家裡,出去走走。你要記住,從你離開台灣那一刻開始,你跟他再也不可能了。」  

    聞言秦語霓再也壓抑不了心裡的相思之苦,「語娟,我好想他,想聽到他的聲音,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你……我真的會被你氣死了!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嗎?爸是不會允許你再回去找他,如果你執意回台灣的話,爸一定會把你關起來!」  

    「語娟,我並沒有說我要回台灣……」  

    「你敢說你沒有這個念頭?」秦語娟咄咄逼人的瞅著她。  

    「我……」不能否認,也不敢承認,秦語霓轉而哀求道:「語娟,這個家就你最瞭解我了,難道連你也不讓我發洩心裡的思念嗎?」  

    「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歎了口氣,秦語娟搖了搖頭,「姊,我不是限制你去想孟瑋覺,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折磨自己。」  

    「語娟,如果我連想都不會想,那我恐怕也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而已。」  

    聞言心一驚,秦語娟慌張的問道:「姊,你這是在恐嚇我嗎?」  

    「不,思念是支撐我活下去的原因,我希望你懂。」  

    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秦語娟再也沒說什麼。  

    「語娟,幫我跟爸說,我不想去巴黎度假。」  

    「你不再考慮看看?爸會很傷心的!」見秦語霓堅定的搖搖頭,秦語娟只好投降,「算了!你這種心情去了巴黎,也沒什麼意義。」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只有感情是由不得人。  

    ☆        ☆        ☆  

    按了大半天的電鈴,卻不見孟瑋覺出來開門,談琰文乾脆拿出放在他身上的備份鑰匙,逕自開門走了進去。  

    「Blue,你在家嗎?」打開客廳的電燈,談琰文朝樓上喊道。  

    「Yellow,是你嗎,」用雙手遮住突如其來的強光,孟瑋覺聲音嘶啞的問道。  

    看到歪斜的癱坐在沙發上的孟瑋覺,那模樣有說不出的狼狽,談琰文擔心的問道:「Blue,你怎麼了?」  

    慢慢適應光線,孟瑋覺放開雙手,眨了眨眼睛,「Yellow,你怎麼來了?」  

    「想你就來了啊!」這是辛幀的口頭禪,談琰文不好說是大夥兒派他來看看孟瑋覺的近況,只好借辛幀的話一用。  

    瞅著孟瑋覺,談琰文又問了一遍,「Blue,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揉了一下太陽穴,孟瑋覺疲倦的說:「今天動了一個大手術,回來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朝四下張望了一下,談琰文走到孟瑋覺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也不再拐彎抹角的問:「聽說語霓住在你這裡?」  

    一聽到「語霓」這個名字,孟瑋覺不自覺得看了一下屋子,這幾天他發現他的屋子變得好冷清,沒有語霓在其中穿梭,屋子一點人味也沒有。  

    良久,孟瑋覺輕輕的說道:「她回加拿大了。」  

    看來Purple的訊息有點慢!談琰文接著追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我也算不清了,好像五、六天,也好像一個禮拜以前的事情。」語霓一走,日子過得好像特別慢,尤其面對這間冷冷清清的屋子,一分一秒都變得好難熬,有時候總會以為自己看到語霓的身影,不過還來不及呼喚,影像又不見了。  

    談琰文試探的問道。「你愛上她了?」  

    孟瑋覺默默的點了點頭。  

    逕自起身走進廚房倒了兩杯果汁出來,談琰文遞了一杯給孟瑋覺,「說吧!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這陣子,他們大家因為White提到Blue作惡夢的事,驚覺可能是他們逼得太急,所以即使從杏兒那裡得知語霓住在這裡,也不敢打電話給Blue,就怕又造成Blue的壓力,讓他把秦語茉的夢和語霓畫混在一起,沒想到卻錯過了那麼多的事。  

    喝了一口果汁,潤了一下乾渴的喉嚨,孟瑋覺將一切娓娓道來。  

    「Blue,去把她追回來。」  

    「可是……」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還在為你的愧疚感拿不定主意吧!」  

    「Yellow,我曾經在心裡跟秦語茉許下承諾,這輩子不愛上任何女人,可是我卻愛上她的雙胞胎妹妹,這讓我不能不內疚。」  

    談琰文終於明白了,這也就是十四年來,Blue始終不肯碰觸感情的原因,因為他自以為是的對一個死去的人許下他所謂的承諾。  

    「Blue,你心裡的歉意積壓太深,所以你才會過了十四年還無法掙脫,我問你,秦語茉有要求過你不能愛上別的女人嗎?」  

    孟瑋覺搖頭道:「沒有。」  

    笑了笑,談琰文接著反問道:「既然她沒有要求,你何來的承諾?」  

    「這……」  

    「Blue,該說的話,我已經說了幾十遍幾萬遍,我也不想再跟你多說什麼,不過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千萬不要讓十四年前對秦語茉的無心之過,變成對語霓的有心傷害,這對語霓是不公平的!如果你是真心在愛語霓的話,你捨得她為你痛苦、傷心嗎?」歎了口氣,談琰文有感而發的說:「Blue,人生最可悲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不懂得珍惜。」  

    心一震,孟瑋覺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Blue,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回去了。」  

    送走了談琰文,孟瑋覺反反覆覆的思索著談琰文所說的每一句話,漸漸的,他的心有了全新的領悟。  

    ☆        ☆        ☆  

    在經歷過一個禮拜的思念之苦,秦語霓再也熬不住了,她決定回台灣。  

    「爸、媽!」在秦仲凱和徐文誼的面前跪了下來,秦語霓懇求道,「讓我回台灣好不好?」  

    「姊,你這是在幹麼?」秦語娟見狀,連忙衝上前,想把她扶起來。  

    搖搖頭,秦語霓推開秦語娟的手,堅持道:「爸、媽,除非你們答應我,否則我就不起來。,  

    「你在威脅我們?」秦仲凱嚴正的瞪著秦語霓,心想三個孩子當中,他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女兒,她體貼、溫柔、懂事,沒想到卻為了一個男人傷他的心!  

    秦語霓早知道自己的決定會帶來許多風暴,她毫不退縮而溫婉的迎視秦仲凱,「爸,我不敢,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瞭解我。」  

    「你要我們瞭解你,那誰來瞭解我們做父母的心情?」  

    「爸,我瞭解你們的心情,對你們來說,我算是失而復得,你們希望我平平安安,可是,誰能保證自己每一刻都平安無事?」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關起來嗎?」秦仲凱心痛極了,他一直試著當一個通情達理的父親,所以即使非常不諒解十四年前的意外,對孟瑋覺有很深的心結,他還是給語霓三個月的時間去台灣找孟瑋覺,但孟瑋覺不懂得珍惜他的女兒,他還得再把女兒送回去,這是什麼道理?  

    「爸!」秦語霓苦苦哀求著。  

    「那個孟瑋覺有什麼好?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  

    「爸,我愛他,真的好愛他。」  

    「你……」瞪著秦語霓,秦仲凱氣得全身發抖。  

    「爸,讓姊姊回台灣吧!」秦語娟也跟著跪了下來。  

    驚愕的看著秦語娟,秦仲凱怒不可遏的罵道:「怎麼連你也犯糊塗了?」  

    「爸,我不是糊塗,我只是體會到一件事,人活著追求的不只是平平安安、能活下去而已,最重要的是,還要活得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姊姊現在一點也不快樂,她每天窩在家裡,病懨懨的,那倒不如讓她去台灣。」  

    這些話對秦仲凱是一個重大的打擊,他最大的希望不過是自己的孩子活得快快樂樂,可是快樂卻不是他可以左右,這是一個多麼殘酷的現實啊!  

    「爸,跟姊姊去台灣的那幾天,我在她的臉上看到真正的笑容,那是發自肺腑的笑容,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只是在強顏歡笑給我們大家看。爸,你難道希望姊姊一輩子都這個樣子嗎?」  

    秦仲凱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亂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就在這個時候,秦伊安也跟著跪了下來,「爸,我的想法一直跟你一樣,拼著命的想保護語霓,不讓她受到一絲絲的傷害,可是,我們畢竟不能代替她過日子,看她每天失魂落魄,我們怎麼忍心?」  

    看著跪在地上的三個孩子,秦伊安心裡好掙扎、好困惑。  

    一旁的徐文誼無奈的迎上前去,「你們三個都起來,讓我跟爸爸好好的談一談。」  

    「媽……」秦語霓充滿期望的看著母親,眼中傳遞著她的請求。  

    拍了拍秦語霓的手,徐文誼瞭然的點點頭。  

    一分鐘之後,客廳只剩下秦仲凱和徐文誼。  

    「你也贊成嗎?」秦仲凱的語氣顯得有些哀戚。  

    徐文誼紅著眼眶說:「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語霓這麼痛苦,人在這裡,心卻繫在台灣,我看在眼裡實在不捨,如果孟瑋覺可以給語霓快樂、幸福,我們怎麼忍心剝奪呢?」  

    「他可以讓語霓快樂、幸福嗎?」  

    「我相信他可以,就算他現在還做不到,至少我們可以確定語霓只有在他的身邊,才會擁有真正的快樂,不是嗎?」  

    重重的歎了口氣,秦仲凱問道:「難道你一點都不怨他嗎?」  

    「說我一點都不怨,那是騙人的,不過最近這幾年,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我們因為語霓當初的選擇,就責怪孟瑋覺,這樣公平嗎?想當初,我對他又踢又罵,可是他從來沒有為自己辯駁什麼,他就靜靜的讓我打、讓我罵,我們當時何曾考慮過他的心情,也許他跟我們一樣痛苦,但他卻連發洩的資格也沒有。」  

    秦仲凱啞口無言,是啊!他們只想到自己的心情,那孟瑋覺的感覺,他們可曾想過?  

    「仲凱,這幾天我想得更多,我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們以為自己是在保護語霓,事實上,我們也許是在摧毀她的生命力,難道我們還要再等到另一個十四年,當我們看不下去她的自我折磨的時候,才點頭讓她回台灣嗎?」  

    雖然心裡還有猶豫,但是秦仲凱實在沒力氣反駁了,不管怎麼說,女兒的快樂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很無奈的,秦仲凱妥協道:「算了,要回去就讓她回去,我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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