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應家祖宅前面的曬穀場上,以歡憂心忡忡的瞪著面前那間蒼涼的老房子。
「應凱星,你確定……我們要在這兒窩上三天?」長這麼大,她還沒住過一天的平房,今個兒……把她丟在這種鬼影幢幢的「古厝」,她實在很懷疑自己可以安然的在這裡活下來。
「很棒吧!古色古香、遠離塵囂。」從她臉上的表情、說話的調調,他知道,她的感覺──糟透了,不過,他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經歷過那麼多的女人,他從不浪費自己的心思和情感,然而一個以歡,不僅教他用盡心機,更是挑動他心底深處的依戀,她的傲慢與自信,他欣賞;她的氣勢與自持,他折服;她的嫵媚與狂野,他心動;而她那不常有的不安與無助,卻又讓他心疼。
他愛上這個──可以是玫瑰,也可以是百合的女人了嗎?他不知道,但是,他卻非常的明白,即使說不動她替他傳宗接代,他都要得到她。
是啊!很棒……棒得讓她快喊救命了!可惡!若不是為了面子、為了她從不認輸,她一定馬上轉身走人,唉!早知道這個遊戲的玩法──是陪他在這間鬼屋住上三天,她說什麼也不奉陪。
不曉得這傢伙在搞什麼飛機?難不成……他以為她只要跟他在這種蠻荒地帶住上三天,她就會答應幫他生小孩嗎?癡人說夢話!不過,她倒是很好奇,他為什麼特別挑上這間古宅?
彷彿知道以歡心裡的疑惑,凱星忽然幽幽地說道:「應家一直都是單傳,這間房子由我曾祖父的手中傳給了我爺爺,再傳給了我爸爸。我在這裡度過了四個年頭,雖然短暫,但卻有我快樂的童年紀錄。
我們曾經過著吃一頓、餓兩頓的日子,也經驗過穿著補上一、二十次的破鞋上學,但是再苦的日子,我老爹和老媽也捨不得把它給賣了,因為──它是我們應家的根……」
耳邊傳來凱星那情深義重的敘述聲,以歡禁不住的流下淚來,她不明白自己的眼淚從何而來,是凱星窮苦的童年?還是他父母對這幢房子的深情與執著?然而,不管是為了什麼,眼前這間原本被她稱為「鬼屋」的老房子,似乎也不再那麼恐怖了。
其實,他自己並不清楚──為什麼跟她剖析這麼多內心的情感,但是一不經意,話就傾洩而出,也許他想改變她對這宅子的感覺;也許他希望她能多認識他一點:也許……不管他為何衝口而出,待在看見她摘下晶瑩剔透的淚珠時,這一切的「也許」都已不再重要了。
輕柔地牽起以歡的手,凱星拉著以歡往屋內走去。
「今天,你先習慣這邊的生活步調,明天,我帶你到福隆的海邊游泳;晚上帶你去基隆吃海鮮;後天,我帶你去蘇澳港,然後去見見那台灣唯一的沙頸岬──南方澳漁港。」
順從地跟著凱星走過那算得上寬敞的客廳,接著大小不一的三間臥房,還有那備有爐灶的舊式廚房,以歡生平第一次讓心沉靜下來,當個忠實的聽眾──聆聽凱星感性、低沉的嗓音,刻書著這裡的一景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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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克服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夜晚一到,坐在那一邊倚牆的單人木板床上,以歡又開始渾身不自在了。
「吱!吱!吱!」突然房間裡傳來一陣聲音。
天啊!那是什麼聲音啊?!身體緩緩地移進了床沿,以歡既好奇,又有些緊張,探出頭,兩顆眼珠子開始往床下掃射。
「啊──」一聲尖銳的騖叫聲,在以歡看到老鼠的那一-那,嚇得破口而出,她於以歡什麼都不怕,就怕老鼠和蟑螂,結果……現在,她的床底下竟然就坐著一隻老鼠!我的媽呀!這……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啊?!
「吱!吱!吱!」
再度聽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以歡的心情更加緊繃,天啊!它……它會不會爬上床來?如果它真的跑上來,那……一想到那宛若惡夢般的情景,以歡便忍不住的把屁股朝著後頭挪去。
「吱!吱!吱!」像是在惡作劇,床下地板上的老鼠,不停地吱吱喳喳的呼喚著。
害怕的伸長脖子,以歡小心翼翼地瞄向床下的老鼠。
「走開!噓……走開……」輕輕地揮動著右手,以歡朝著地上的老鼠叫道。
「吱!吱!吱!」那是只肥胖的小老鼠,不僅一點走開的跡象也沒有,而且還興奮的對著以歡叫個不停。
順手拿起床上的枕頭,以歡作勢要攻擊它的樣子,「走開!你給我走開!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打死你哦!」
就這樣子,一來一往,以歡和那只在她眼中面目可憎的老鼠,僵持不下。
倚在臥室的門邊,凱星啼笑皆非的看著眼前的景象,聽到以歡恐怖的尖叫聲,他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心跳加速得快蹦出來了,結果……想不到他的大女人──於以歡,也會怕一隻小老鼠。
再也受不了「他們」那種誇張的對立模式,凱星開口哈哈大笑。
一聽到凱星的笑聲,以歡彷彿聽見得救的歡呼聲,心情一鬆懈,眼淚便直撲而下。
三步並作一步,凱星在看到以歡的眼淚時,馬上擔心的飛奔過來,把以歡緊緊地擁入懷裡。
「別哭,別哭,有我在,沒什麼好拍的!」輕柔地撫著以歡的背,凱星呢喃的安慰道,他真該死!她都怕成這副德行,他還取笑她!
「有……有老鼠……床下……有老鼠……」淚水交錯,以歡顫抖的說道。
「你放心,現在我馬上把它攆走。」放開以歡,凱星彎下身來,作勢要抓走那只已經溜之大吉的老鼠
伸手將凱星拉了回來,以歡不安的說道:「我不要睡這裡。」趕走了一隻,還會再來一隻,她可不希望半夜醒來,發現旁邊睡著一隻又噁心、又醜陋的老鼠。
「不要睡這裡?」這下,凱星真的傻眼了,不睡這裡,那要睡哪裡?這間宅子雖然不是位在什麼窮鄉僻壤,但也不在市中心,這方圓數十里之內,根本沒有旅館:如果真的有什麼小旅館,情形也不見得比這兒好,她能住哪裡?
鄭重地點點頭,以歡堅決地再度強調道:「我絕對不睡這裡!」
「那你想睡哪裡?」只要不是回台北,他相信,她不管提出什麼要求,他都一口承諾下來。
「我要跟你睡。」這裡的床,全是一邊靠牆的木板床,如果凱星可以幫她擋住床沿,那她就不怕老鼠爬上床。
跟……她有沒有說錯?!看著以歡那臉再認真不過的表情,凱星這回……倒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這種充滿誘惑的請求,他豈有不心動的道理?只是……這個女人是於以歡!她的一顰一笑,已經無時無刻不在挑逗、引誘著他的慾望,他若是再跟她同床共眠,那他還當得來柳下惠嗎?
「歡,跟我睡……不太好吧!」這實在不像他會說出來的話,別彆扭扭,一點也不灑脫。
「不會啊!跟你睡,我才會安全啊!」
安全?唉!說她精明,偶爾地也有迷糊得像個不經世事的小娃娃!他會安全?他沒把她生吞活剝,她就該偷笑了,還妄想從他這裡獲得安全?哎!他如果不是對她野心勃勃,他真應該好好地教教她──他比老鼠還可怕,他是貨真價實的豺狼。
「這樣子好了,我把我的房間讓給你睡……」
「不要!誰知道你房間是不是藏有一窩的老鼠?我不管,你睡哪裡,我就要跟你睡哪裡。」
剛剛還哭得像個小可憐,這會兒又開始生氣勃勃,她啊!真像一陣風,讓他永遠捉不著她的去向。睡在房裡不出軌是不可能的,看來,他只能挑在大庭廣眾之下了。
「好吧!我睡哪裡,你就跟我睡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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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凱星,你要幫我抓牢哦!」一步一步,以歡小心謹慎的順著梯子往屋頂上爬去,她實在搞不懂,這傢伙的腦袋究竟在想什麼?房間不睡,跑到屋簷上?奇怪,那種歪歪斜斜的地方怎麼睡?
穩住梯子,凱星心想:如果這個餿主意不是自己想出來的,他真的會放聲大笑,真纛!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他的手會安安分分,遠離以歡的身體。
其實他可以什麼都不管,甚至藉這個機會讓以歡乖乖地就範,幫他生個兒子,只是如果是那些露水姻緣的女人,他會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然而她是於以歡──一個讓他無法瀟灑、無法放手的女人,他要得到她,但是絕對不是在這樣的情況底下,他要的是她甘心樂意的親口承諾。
緊抓著那搖搖晃晃的梯子,以歡再以不安心的朝著坐在屋驚上,幫她穩住梯子的凱星叫道:「應凱星,你到底有沒有抓牢?這梯子怎麼晃得這麼厲害?」
不是梯子晃得厲害,而是她小姐抖得太誇張,天啊!一分鐘不到的路程,她竟爬了十分鐘都還沒走到,真是傷腦筋!
「有,你放心,你只要走快一點,這梯子就不會晃得那麼厲害。」
「你要我走多快?鞋子這麼高,很難踩耶!」
我的媽呀!這小妮子該不會……望向以歡的腳,凱星不禁發出無奈的呻吟。
「小寶貝,你是要睡覺,不是要交際應酬,你難道不能把腳下的高跟鞋給脫掉嗎?」
是啊!她怎麼沒想到呢?騰出手,以歡自然伸高腳上的高跟鞋,結果這一動,她整個人重心不穩,晃動得像是要往下墜下……
及時伸手拉住以歡,凱星牢牢地抓住她。
「小寶貝,脫高跟鞋不一定要用手,你可以用腳啊!」這個女人真的是于氏集團的董事長──於以歡嗎?是不像,不過迷迷糊糊的她,還真的是滿可愛的。
對啊!她怎麼又沒想到?大概是被老鼠給嚇呆了!甩掉腳上的鞋子,以歡這才加速的爬上屋頂。
流了滿頭大汗,總算把以歡扶上了屋簷,凱星這才又發現
「小寶貝,你都穿這樣子睡覺嗎?」他真的愈來愈像管家婆,連以歡的穿著他都想插手接管。
這傢伙怎麼這麼喜歡問她這種問題?太無聊了吧!
「不對,我從來不穿衣服睡覺。」睡覺就是要舒舒服服、輕輕鬆鬆,她這個人不會虐待自己,當然是不穿的好。
不穿……該死!他已經被她這身露肚臍的背心短上衣加熱褲,搔得心猿意馬,她竟然……唉!這個女人就是有瓦解他自制力的能力。
顧不了他們身在何處,凱星熱烈的吻上以歡那雙紅潤的唇,現在,他只想先滿足一下那幻化在他腦海中的渴望,其它的等一下再說吧!
凱星的輾轉、撫觸,就像一把火,燒光她所有的理智,點燃她心中的慾望,攀上他的頸項,忘記他們之間的戰局、忘記他們之間的對立,以歡毫無保留,跟著他一起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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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萍,你確定……你真的要這麼做?」拖著娟萍的行李走進凱星的屋子,凱茜不放心的問道。
「確定。」東西都已經搬來了,她還有什麼好不確定的?只是她依然放不下偉勳,不曉得她離家出走之後,誰來幫他洗衣服、燙衣服?誰來叫他起床?誰幫他準備早點……唉!她實在放心不下!
「好吧!就算你真的決定離家出走一下下,可你也別挑在凱星這裡啊!那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頭風流,你一個女人家挺著大肚子待在這兒,誰來照顧你?」如果她知道娟萍在聽到凱星的證實之後,會這麼想不開的打包行李走人,她絕不會挑在她小姐快臨盆的節骨眼,說出這麼殘酷的事實。
「凱茜姊,你別替我擔心,我都快當媽媽了,我知道怎麼照顧我自己。」
是嗎?她很懷疑!她不是瞧不起她這個准媽媽,只是……她實在很難相信一個依賴老公成性的女人,有可能自個兒抱著肚子,跑去醫院生小孩?
「娟萍,我想……你還是去住我媽她們那邊好了。」
「不行,我不能讓我媽知道我離家出走,她會很難過的。」自從父親肝病去世後,母親就含辛茹苦,獨立把她撫養長大,母親最大的安慰就是──希望她幸幸福福、快快樂樂,所以自己絕對不可以拿偉勳的事情去增加母親的困擾與不安,雖然她口口聲聲說偉勳有外遇,但私心裡,她卻一直都不願意去承認,如今,事實已獲得證實,她的心當然很痛,畢竟夫妻做了兩年,他們兩個的感情一直是如膠似漆、恩愛異常,現在偉勳有別的女人,她自然是無法接受。
她得好好地想一想,他們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裡?是她錯看偉勳對她的感情?還是她做錯了什麼事情,讓他移情別戀?反正,在她還沒釐清問題的癥結時,她不想驚動任何人。
「那……你搬到我家好了。」
「不好,如果偉勳跑來找我,他第一個想到的地方,一定是你家。」結婚之後,她的天地,除了她的丈夫,就是她媽、阿姨,還有凱茜姊,偉勳瞭解她,他當然知道她不會去叨擾她媽和阿姨,凱茜姊自然就成了唯一的目標。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偉勳怎麼猜,也不會想到她躲在凱星哥這裡。
雖然娟萍生性柔弱,但是有時候固執起來又像是一頭蠻驢,怎麼說都說不動。
哎了一口氣,凱茜無奈的說道:「好吧!就照你的意思,不過你可別忘了隨時跟我保持聯絡,如果找不到我,你又肚子痛,你就打電話給你表姊夫,我會教他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如果……如果你連他也找不到,你一定……」
「凱茜姊,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怎麼處理的。」打斷凱茜喋喋不休的叮嚀,娟萍胸有成竹的說道。
看她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凱茜不禁析禱:唉!希望娟萍真的知道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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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站在曬穀場上,望著那間老舊的房子,以歡的心竟有千般、萬般的不捨。
回想這三天的日子,她和凱星之間那種亦是敵對、亦是情人的點點滴滴,以歡的心情是既甜蜜又是懊惱,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天,她卻看見狂妄、自大的應凱星,其實也是深情而細膩的,原本她還可以掩飾自己內心對他的強烈反應而武裝起自己,與他針鋒相對,然而這三天日子下來,她再也逃避不了他吸引她的事情。
她喜歡他目中無人的自信和驕傲;她喜歡他誘惑、纏綿的黑眸;她喜歡他性感、扣人心弦的笑容;她喜歡他偶爾放縱、嬌寵她的感覺。就她來說,她的生命從一開始就承載了許多的責任和負擔,所以她選擇縱容自己,讓生活是自由、灑脫,而追求她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畢竟像她這種集財富及美貌於一身的女人並不多見,但是就是因為她看得太清楚那些男人的企圖,反而讓自己跟男人絕緣。
從一開始,她並沒有把應凱星放在眼裡,因為他只是一個口出狂言、自不量力的傢伙,然而一個接一個、一次接一次,他讓她注意到他、想他,甚至到現在在意他,這一點一滴,逼得她節節往後退。
她會投降嗎?不會,因為再前衛的女人,也有她無法拋開的包袱,但是就算她堅持住自己的決定,她的心只怕也有所缺憾吧!
屋簷上,有她跟凱星相擁而眠的記憶;廚房裡,有凱星為她洗手做羹湯的痕跡;而這間宅子上上下下、每個角落,更有她跟凱星激情熱吻的愛語,她實在捨不得,捨不得這裡教人愛戀的一切。
「再過不了多久,這裡……可能就要拱手讓人了!」側身看了以歡一眼,凱星感歎的說道,這三天來,他絕口不提生孩子的事,是要讓以歡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重新認真的面對這件事情,他是要了一些手段、用了許多的心機,但是,他很明白這三天來,他為以歡花費的心思、所投入的情感,絕不是虛偽的糖衣。
「為什麼?」這房子不是應家代代相傳的「祖宅」嗎?
「因為……你如果不願意為我生個兒子傳承應家的香火,這房子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啊!」
原來……他要她幫他生孩子,就是為了這間房子!以歡恍然大悟。
「其實,我真的捨不得把這房子給賣了,但是母命難違,我老媽的決定,任誰也改變不了,除非……我找個女人替我傳宗接代。」突然嚴肅地盯著以歡,凱星凝重的接著又說:「歡,這房子的生殺大權,就由你決定,你的一句話,可以留下它,也可以賣了它。」
「我……不會吧!有……有這麼嚴重嗎?」這傢伙一定是在開玩笑。
「離我母親給我的期限只剩兩個月,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好好考慮,一個月後,我要你的答覆。」
好像……是在玩真的……「難道……沒有其它挽救的方法嗎?」她訥訥的開口。
「沒有,這是唯一的方法。」
「這……」如果是三天前,她會二話不說的回絕掉,然而現在……該死!為什麼她會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彷彿這一切都是凱星鋪好的陷阱,就等著她往裡面跳。這……這該如何是好?
「走吧!明天一早你還得上班,早一點到家,你也可以早一點休息,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可以慢慢的考慮。」牽起以歡的手,凱星領著她朝車子走去。
依依不捨的回首,以歡沉重地做了最後一次巡禮,她真的很矛盾,既割捨不掉,又甩不開包袱,她……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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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瞪著她向來視如親生兒子
疼愛的偉勳,鄭曼琪不敢相信的大聲喊道,「娟萍離家出走?!」
默默地點點頭,偉勳一句話也不敢吭。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拖到十點才回到家,本以為娟萍又等得在客廳裡睡著了,怎知等他的卻是死氣沉沉、黑漆漆的屋子,看到娟萍的衣服不見了一大半,他馬上知道大事不妙了,但是當時礙於時間已經很晚,為了不驚擾岳母,他只好將找人的念頭暫時打消。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鬼迷心竅,竟然自私的想──晚個三、四天再找人,這樣娟萍才會對他「外遇」的懷疑更加肯定;然而隨著一天過了又一天,他愈想愈不對,娟萍如果跑回娘家,他岳母應該會打電話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娟萍一有什麼事,一嚮往肚子裡吞,既使需要找人哭訴,也絕不會說要回娘家。
心裡一拉起警報,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凱茜,然而當凱茜告訴他,她不知道娟萍離家時,他就開始慌了手腳,不過他怎麼想,也想不到娟萍能去哪裡。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凱星不在公司,他只好跑來岳母大人這兒求救了。
「她……她能去哪裡?」一臉的慌張,鄭曼琪喃喃自語的念著。
「偉勳,你有沒有問過凱茜?」坐在鄭曼琪身旁的鄭曼雲,冷靜的問道。
「有,她說她不知道。」有氣無力,偉勳黯然的回道。
「就這句話?」
「嗯!」
看這樣子,凱茜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讓偉勳知道娟萍的下落,女兒畢竟是自己生的,凱茜的個性和為人,她這個母親豈有不瞭解的道理?娟萍雖然只是凱茜的表妹,但是她們可比親姊妹還親,娟萍離家出走,凱茜若是真的不知道,也該關心一下,這小妮子的反應不該這麼冷淡的,凱茜一定知道娟萍去了哪裡,要不然,她不會這麼若無其事。
「曼琪,」輕輕地拉起鄭曼琪的手,鄭曼雲安慰道:「你別擔心,我敢保證娟萍一定平安無事。」
「姊,你怎麼知道?」
「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凱茜會瞞著偉勳,事必有因,所以她得跟凱茜求證之後,再決定是不是應該讓偉勳知道。
「好吧!」聽到鄭曼雲這麼肯定的跟她擔保,她相信姊姊心裡一定有答案,只是娟萍為什麼會離家出走?「偉勳,好端端的,娟萍為什麼突然離家出走?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再度轉向偉勳,鄭曼琪生氣的逼問道。
「我……我沒有……」
「那你說說看,娟萍為什麼會離家出走?」娟萍雖然柔弱、沒什麼個性,但是對感情,她可比任何人都來得固執與專注,如果不是遇到什麼重大的打擊,想讓她跟偉勳分開,那是絕不可能。
這幾天,在度過身邊沒有娟萍照顧、體貼的日子,他開始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的自私和獨佔欲比起娟萍,哪個比較重要?其實,這個問題不用想也知道是娟萍,沒有娟萍,何來的自私、何來的佔有慾?如果他不是這麼深受那位小女人,他又怎麼會產生這麼矛盾的私心?
他心裡還是充滿著嫉妒、充滿著不平的苦澀,只是如果他再任由自己的自私繼續作亂下去,到最後,他失去的恐怕不止是一點點的愛,而是他心愛的小妻子。
他是這般的愛她,他不能沒有她,該是他坦然以對的時候,他不要再經歷一次──那種充滿孤寂、沒有愛和歡樂的日子。
「媽,娟萍以為我有外遇。」
「外遇?」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偉勳道出自己的心結,還有凱星傳授給他的方法。
「你……真是的!連這種醋……你也可以吃?你到底在想什麼?!」難怪娟萍會離家出走,她這麼敏感而細膩,她沒有想不開的跑去做傻事,已經是奇跡了。
「媽,我……」
「娟萍挺個大肚子,萬一……在外面出了什麼狀況,到時候,我看你還有沒有心情吃醋?」
「曼琪,」看到偉勳那臉愧疚、擔心的模樣,鄭曼雲忍不住插嘴道,「你別怪偉勳,他啊!是急病亂投醫,所以才會捅出這麼大的樓子。」轉向偉勳,接著又說道:「偉勳,不是我愛說你,誰不問,偏偏問凱星,那個小王八蛋,一天到晚在『出軌』、在『拈花惹草』,他能教你什麼好東西?都快當爸爸的人,做事不要這麼輕率,弄不好,老婆氣跑了,你要再想補救,難啊!」
「阿姨,我知道了!」
「好啦!娟萍的事情,我和你媽會處理,你就安心的回家,等我們的消息。」
「阿姨.那一切就拜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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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意識的翻著嬰兒雜誌,娟萍欲言又止的看著正在茶几上處理公文的凱星,不曉得……偉勳最近過得好不好?
「凱星哥……」她已經有四天沒看到偉勳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念她?
看著手上幾家分店的商品銷售狀況,凱星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嗯?」
「偉……你們公司最近忙嗎?」心裡關心的明明是偉勳,可是嘴巴卻又問不出口。
「還好。」繼續專注著手上的資料,凱星隨隨便便的回道。
「哦!那……你常看到偉勳嗎?」終於扯上了主題。
偉勳?當然!他們兩個都窩在同一個地方工作,若是不常見到面,那才奇怪!收起手邊的東西,凱星抬起頭來,望著娟萍,直接挑明的說道:「你如果想知道偉勳的情況,你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
「我……我……」
前天他送以歡回家之後,心裡正得意,這一步棋他下得實在是太漂亮了,而回到家後,卻發現──娟萍趁著他帶以歡到宜蘭逍遙的時候,住進他家,本來他是打算請她走人,可是一看到她哭哭啼啼,紅著一雙眼睛在求他收容她時,他也只能作罷,反正他明天就要去日本出差一個禮拜,多留她一、兩天,對他的生活作息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不過他不在家的時候,他又有些放心不下,若讓她回家,她只會含著淚、搖著頭;讓她去他媽或他姊姊那兒,她又不願意,真教他不知道如何處置才好
好吧!既然好言相勸說不動她,那他就玩點陰的好了!
「偉勳現在瘦得像是非洲的饑民、潦倒得像是路邊的乞丐,娟萍,你如果再不回家的話,他大概準備進瘋人院了!」他實在很難想像偉勳進了瘋人院後,會是什麼德行?可能是……嘴巴喃喃地掛著他老婆的名字吧!
「他……」她就知道,他不會照顧自己。
「他一點也不好。」認真地看著娟萍,凱星誠心的說道:「娟萍,我不知道你們夫妻之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但是,聽凱星哥的一句話,不要老是當逃兵、當鴕鳥,有問題攤開來說,那才能證實你們是真的彼此相愛、彼此在乎。」
「凱星哥……」
「你好好地想一想,明天一大早,我要飛去日本參加一個商品展,不在家的時候,你要照顧自己,也要照顧肚子裡的寶寶,有什麼困難,你打電話給這個人。」隨手拿起一張紙,凱星寫下以歡的名字和電話,遞給了娟萍。
「於以歡……」念著上頭陌生的名字,娟萍遲疑的看了凱星一眼。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衝動的把以歡的名字留給娟萍?或許是他潛意識裡,唯一放著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名字吧!
「我還是希望你回家,要不然就去我媽或我姊那裡。好啦!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雖然他不願解答她心裡的疑惑,但是她相信──這個於以歡一定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