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睏,你想帶我上哪兒?」扯住福神,唐吉寧急促的喘著氣,三更牛夜把她從炕床上硬拉出來,卻一句解釋也沒有。
「我們回你的閨房。」福神答得可真乾脆。
「那兒最近有好多蟲子,等珠兒除掉蟲子,我就會搬回去。」
「毒蛇猛獸見了你都會禮讓三分,你又怎麼會害怕幾隻蟲子?」
「你別把我說得好像神仙似的那麼了不得。」
「雖然你不是神仙,可是福氣滿滿,任何壞東西都近不了你的身,你難道自個兒都沒有察覺嗎?」
「有這種事?」
「你自個兒想想,你常常一個人跑到荒山野地採集植物顏料,卻不曾遇見過任何危險,你都不覺得奇怪嗎?」
「我……沒注意這事。」唐吉寧天真的眨著眼睛,爹娘總說她是個福星,從小就不哭不吵不鬧,有一回元宵,貪玩的爹娘帶她上濟南觀燈,燈市中車馬轟雷,燈球爛彩,遊人如蟻,爹娘一個不小就把她搞丟了,心急如焚的他們在萬頭鑽動之中根本找不著她,直到人潮散去,還是不見她的蹤影,他們無奈之餘只能走回客棧,豈知,她正坐在客棧外頭吃著糖葫蘆,這是因為她遇見好心的小販,她似乎總有化險為夷的好運。
這該作何反應!福神既是頭疼又感到無奈的瞪著她,這丫頭也未免太粗枝大葉了吧!
「即使蟲子不能靠近我,我也不想與它們共處一室。」
「你何時在乎過自個兒與誰共處一室?」她的閨房紊亂得可比柴房,然而她在其中卻是愜意自在,不見任何的不舒適。
「我……」
「你是真在乎那些蟲子,還是在乎每天夜裡上那兒看你的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跟我來就明白了。」福神強行拉著她穿過門廊,來到她閨房前的小庭院,他們躲進樹叢裡。
「你在玩什麼把戲?」冬夜裡的寒風實在刺骨,唐吉寧不禁打了個哆嗦。
誇張的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福神小聲說:「你再等會兒,時候就快到了。」
她話剛剛落下,一道身著黑衣的人影由天而降,其實不用瞧清楚他的臉,唐吉寧也知道來者何人,曲昌隆除了以這個法子來找她,他還能如何?
她就是為因應此事,否則何必天黑就移至客房,可是看見他不死心的找上門,她心裡又覺得過意不去,眼前的情形看起來好像她故意整他似的,而她並沒有這個念頭,她不過是要逼他打退堂鼓。
輕輕握住拳頭,唐吉寧努力抗拒那股衝出去的慾望,默默的催促著駐足寒風之中的曲昌隆快點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福神一副好心疼的喃喃低語,「這幾天,這小伙子每天夜裡都上這兒,這天氣愈來愈冷,我真怕他吃不消病倒了。」
一絲絲的痛楚揪住心房,可她還是選擇漠視,波瀾不興的問:「你這個神仙會不會太無聊了?」
「我總要證實這小伙子是否真有耐心。」
「這與你何關?」
「我想看他值不值得托付終身啊!」
「你又不嫁給他,何必在乎他值不值得托付終身?」
張著嘴,福神卻蹦不出一個字,沒良心的丫頭,-不是為她辛苦為她忙。
「我好冷,我想回房了。」
「難道你沒受到他的精神所感動嗎?」
「他有求於我,當然會天天上這兒。」
「你不聽他把話說清楚,不就等於要他再來找你,然後你躲到客房:不就是要他天天來嗎?」轉了一個彎,言下之意,錯在於她。
「你這是在責備我?」
「天神都會為他動容,何況是血肉之軀?你就不能聽他說幾句話嗎?」
「他若有本事找到我,我不但會聽他說幾句話,還願意與他談買賣。」
「當真?」
「你若暗中幫助他,我的話就不能當真。」
「你這丫頭真是麻煩!」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扁扁嘴,福神抱怨道:「你這丫頭怎麼心眼突然多了起來?」
「你這麼使勁的在幫他,誰都看得出來你有何居心。」
「罷了,你要真能狠得下心來,我還能說什麼?我不管就是了,你自個兒看著辦吧!」-這話說得瀟灑,卻叫她聽得心難安,就這樣,她默默陪伴曲昌隆,直到他離去,她才抱著混亂的思緒回房。
——***——
唐吉寧懊惱的皺了一下眉頭,地上很快又多了一張「壽終正寢」的年畫,這三天她幹什麼都不順手,而這都是福神惹的禍,那天夜裡-若不要多管閒事,她就不會老覺得良心不安。
「小姐,你歇會兒吧!」見一地的亂七八糟,珠兒忍不住出聲勸道。
「珠兒,你不必伺候我。」自從那天夜裡大醉一場,珠兒就堅持跟在一旁,雖然她不願意,可這丫頭在耳邊一直嘮叨,不得已也只能由著她。
「小姐別趕我走,我不吵你就是了。」珠兒慌張的伸手指住嘴巴,小姐最近怪裡怪氣,她不跟在身邊總覺得不安。
「你在這兒我沒法子幹活。」
「小姐沒心思幹活就不要勉強自己嘛!」
「我……」
這時,唐府的凌總管大聲嚷嚷的衝了進來,「小姐,你快出來瞧瞧!」
「出了什麼事?」唐吉寧認識的凌總管總是正經八百,這也是她爹娘放心丟下一切,出外遊山玩水的原因之一。
「這大門外堆了好多……哎呀!我也說不清,小姐還是自個兒去看個究竟。」凌總管還氣喘如牛,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不再浪費唇舌,唐吉寧直接起身出去瞧個究竟。
當她見到堆放在唐府大門口的禮物,她還真是傻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珠兒第一個驚呼出聲。
「我正想上街,就瞧見大門口被堆放成這個樣子。」凌總管同樣完全在狀況外。
「有無留下隻字片語?」
「我找找看。」凌總管上前翻動禮物,終於在層層堆疊的禮物最下面見到一張字條,他立刻呈給唐吉寧。
看了一遍又一遍,唐吉寧還是對那短短的一句話摸不著頭緒。
「我住在昇平客棧?這究竟有何意義?」
咬著下唇,珠兒遲疑的道:「難道是那位叫莫霄的公子嗎?」
「莫霄是誰?」
「小姐還記得前些日子有個奴才代他家少爺上這兒提親,二小姐拿掃帚將人家趕出去的事嗎?」珠兒娓娓道來那天在作坊發生的一切。
「看樣子,這位公子對青青一見傾心哦!」
「可是,他要提親的對象是小姐。」
「那又如何?」
「為了娶到小姐,他當然會說盡甜言蜜語,他哪會知道二小姐是個冒牌貨?」
「珠兒,你想太多了,我倒覺得這位公子是性情中人,想什麼就說出口。」
張著嘴,珠兒似乎想反駁,可最後她還是作罷,歎了口氣道:「我這會兒只知道一件事,二小姐見到這些肯定會氣壞了。」
話一落下,就瞧見唐青青哼著小曲,甩著一塊玉珮,蹦蹦跳跳的走回來。
「你們怎麼都在這兒……這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幹的事?」目光一觸及到大門口的混亂,唐青青的笑容馬上從唇邊逝去。
「你自個兒瞧。」唐吉寧把手上的字條交給她。
看著字條,唐青青攢眉蹙額,「這是什麼玩意兒?」
「你腦子一向靈光,怎麼猜不出來這有何含意?」唐吉寧笑著瞥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禮物,「你再想想,哪家的公子會送這麼多東西討你歡心?」
「你是說……」比了比手上的字條,再指著地上的「亂七八糟」,唐青青的思緒漸漸清晰,她的臉色也愈來愈難看,「莫霄?」
「柳口鎮上哪兒找如此多情的男子?」
「多情?」
「難道這些還不足以證明嗎?」
「他是個瘋子!」唐青青咬牙切齒的握緊拳頭,她想殺人!
縮了一下脖子,唐吉寧不知如何是好的看著唐青青,這丫頭真的氣壞了!
可惡!捲起衣袖,唐青青擺出潑婦的姿態,怒氣沖沖的「殺」人去。
「青青,你上哪兒……青青……」
任唐吉寧怎麼呼喊,唐青青都聽不進去,她此刻只有一念頭她要扭斷莫霄的脖子!
「小姐,二小姐一定跑到昇平客棧找人算賬,她會鬧事!」珠兒慌張的位著唐吉寧的衣袖。
「有這麼嚴重嗎?」
「小姐,唐家在柳口鎮可是有頭有臉,二小姐若把事情鬧大了,這不但影響她的名譽,唐家的面子也掛不住。」
「你也知道,她脾氣來的時候,誰能管得住她?」言下之意,她又能如何?再說,她從來不在乎世人眼中的名譽和面子。
「我們還是跟過去瞧瞧吧!」
「你真要放心不下,我們就過去瞧瞧吧!」
——***——
「這會兒不知道怎麼了?」不像慵懶的坐在一旁樹下的唐吉寧,珠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走過來又走過去,不時膽戰心驚的查看客棧的大門,彷彿那兒隨時會扔出什麼可怕的東西。
「天不會塌下來。」唐吉寧悠閒的像是來看戲的觀眾。
「天若塌下來就完蛋了!」
「你可聽見她的聲音?」見珠兒播了搖頭,唐吉寧樂觀的接著道:「這不就成了嗎?她不吵不鬧,不就表示天下太平嗎?」
「可是,二小姐為何還不出來?」
「這……也許他們正在談情說愛啊!」
「小姐,你怎麼還有心情說笑?」
「我……」她哪有在說笑?
「我們進去瞧瞧好不好?」
「這事得靠她自個兒解決,我們管不著。」最重要的是,她一向受不了那種吵鬧的場面,青青的吼聲可以把客棧的屋頂給掀了,她可不想進去自找罪受。
「二小姐看起來好生氣,我怕……」珠兒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哆嗦,她不敢想像場面會有多麼火爆,二小姐也許一氣之下拿椅子砸人……
「你別自己嚇自己,青青是脾氣大了點,可還不敢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小姐不知道,二小姐見那位公子特別不順眼,誰知道她會不會失控?」
「好好好,你這麼不放心,我們就進去瞧瞧吧!」唐吉寧投降的站起身,豈知有如此巧合的事,她竟然和曲昌隆在客棧前遇個正著,兩人同時怔了一下,她接著轉身準備離去。
「唐姑娘!」曲昌隆連忙攔住唐吉寧的去路。
「你想對我家小姐幹什麼?」珠兒護主心切的衝上前,隔開他們兩個。
「唐姑娘,你可否聽在下說幾句話?」
咬了咬下唇,唐吉寧終於鬆口了,「珠兒,這兒沒你的事。」
珠兒還是不肯移動半步,她第一次見到小姐這麼急著想躲避一個人。
「他只是想找我談一筆買賣,你退下。」
「是。」珠兒百般不願的退到她身後。
「你想說,我可以聽你說。」她願意妥協是因為自個兒親口允諾,他若有本事找到她,她就洗耳恭聽……對,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她絕非不忍他在寒風中徘徊。
「我們可以私下談嗎?」
唐吉寧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在下就住這家客棧,不知唐姑娘是否方便與在下進客房談?」
「我沒什麼不方便,倒是你,你難道不擔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惹人非議嗎?」
「君子坦蕩蕩。」他當然知道這不合禮教,可是他需要一個不受打擾的地方。
「說得好,君子坦蕩蕩,就不知道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
他想起那一夜自己吻了她,卻還道貌岸然的向她賠不是,其實他一點也不後悔自己唐突的舉動,他甚至希望失去理智徹底的品嚐她……他的確是個偽君子!
彷彿嘲弄似的揚唇微笑,唐吉寧狀似有禮的拱手道:「請帶路。」
「小姐,這不太好吧!」珠兒拉住唐吉寧小小聲的說。
「你在這兒等我,若瞧見青青,就先帶她回去。」說完,唐吉寧便隨著曲昌隆走進客棧。
——***——
當珠兒在外頭憂心不已的時候,怎麼也不會想到唐青青面臨的是這番景象——
「你,你想幹什麼?」背貼著門板,唐青青虛張聲勢的瞪著將她困在兩臂之間的莫霄,她心跳得好快,從來沒有跟一個男子如此親近,她已經顧不得自己為何而來,只求在他面前還能維持住聲勢。
「你都自個兒送上門了,我當然得好好把握住機會說服你,你說是嗎?」莫霄笑得好得意。
怔了一下,唐青青顯然想清楚什麼事情,「這是你的詭計?」
「你若沉得住氣,我能如何?」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她實在有夠笨,瞧見那個小四在客棧外頭等她,她就應該起了疑心,而不是氣昏了頭,傻傻的跟他進來!
「你知道自個兒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嗎?」
「你別以為灌我迷湯,我就會任你擺佈,門兒都沒有!」
「我不會這麼小看你,你若能夠用幾句甜言蜜語收買,我也不必費心的使上這一招『請妻入甕』的戲碼。」
「你不用再要嘴皮子了,你究竟想怎麼樣?」
「若我好言相求,請你嫁給我,你一定不會答應。」
「你知道就好。」
清了清喉嚨,莫霄煞有其事的道:「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請』你來不過是想打一聲招呼,你還是多利用這幾天與家人團聚,你們相處的時日不多了。」
皺著眉頭,唐青青聽得糊里糊塗,這話有何含意?
「我的小娘子,我沒法子繼續待在這兒等你點頭,我決定直接帶你回家。」
他肯定是在唬她,因為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你以為我在說笑?」他的神情確實沒有一絲絲認真的成份。
「瘋子!」
莫霄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已經告訴你了,你當然可以選擇不相信。」
「你話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別急,我們怎麼可以錯過如此難得的機會培養感情?」
「瘋子,誰要跟你培養感情?」唐青青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
「傳聞你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帶給人們安寧,可是我怎麼瞧你,總覺得你只有吵死人的本事。」莫霄笑得很開心,似乎很高興她不像傳聞所言。
「我就是吵死人也與你無關!」
偏著頭,莫霄饒富興味的瞅著她,「我很好奇你何時才會安靜下來?」
「你別來招惹我,我就會很安靜。」
「可是,我就是愛招惹你。」
「我懶得理你,你放開我!」
「我可沒抓著你不放哦!」莫霄一副好冤枉的表情。
「你……」他雖然沒有碰到她一根寒毛,可她根本動彈不得。
「我有個法子可以叫你冷靜下來。」話鋒一轉,他又繞回剛剛的問題。
眨了眨眼睛,唐青青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而他的唇下一刻已經貼上她的,她驚慌的回過神,張口想斥責他,他卻趁虛而入,狂野的糾纏她的丁香舌,一雙臂膀也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她的抗拒漸漸化為無助的顫抖……
——***——
雖然她披頭散髮,雖然她大咧咧的直瞪著他,一點姑娘家的含蓄也沒有……可是,他沒法子移開目光,即使她把自己弄得像個野丫頭,依然掩不住她清靈脫俗的氣質,不過是短短數天不見,他卻覺得自個兒好像盼著這一刻好久好久了……
「你不是有話要說,怎麼還不說?」雖然客房相當大,唐吉寧卻清楚的聞到屬於他的氣息,這令她不自在,她第一次意識到「男女有別」。
回過神來,曲昌隆有禮的幫她倒了一杯茶,「唐姑娘請用茶。」
「你用不著客套,我可不吃這一套,有話就直接說了。」
喝了一口茶,曲昌隆方才緩緩道來,「我爺爺曾是宮裡的御醫,十幾年前他告老還鄉之後,就一直想著如何將自己所學的一切留傳於後世,經過許久的思索,他決定編纂一本藥材書,用了十年的光陰,他的藥材書已經大功告成了。
「不過為了使這部傳世之作更加傳神精采,他希望能找到一個版畫師繪畫插圖,爺爺也不知道打哪兒得知你的傳聞,他相信只有你能完成他的夢想。」
這是多麼動人的提議,她一直想為自己的版畫留下不朽的一頁,如今機會自個兒送上門,她正好可以一層自己的雄心壯志,可是……
「爺爺所剩日子有限了,若不能在他有生之年實現夢想,他會遺憾終生,爺爺是真心想延請你下濟南助他完成。」
「謝謝老爺爺的厚愛,可惜我承擔不起如此重責大任。」
「你不像是如此怯懦的人。」
「我已經可以預見這會是一部多麼了不起的經典,但我也認清自己對藥材的無知將成為障礙,捫心自問,我豈能率性而為?」
「我會協助你。」
「你?」
「因為爺爺的關係,我從小與藥物為伍,曲家經營的又是藥材買賣,近幾年我們還自己種植藥材,我對藥材的研究足以協助你完成這部著作。」
踟躕了半晌,唐吉寧搖了搖頭,「你還是另請高明,我無能擔此大任。」
「你拒絕是因為我。」
「你別可笑了,我何必為了你拒絕這麼難得的好機會?」他為伺總有法子挑起她的不快?
「既然你知道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又為何拒絕?」
「我……我為何要向你解釋?」
「你不解釋就表示你心虛。」
「你,莫名其妙!」
「你,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我一直以為你有自個兒的主張,沒想到你不過是個虛張聲勢的弱女子。」不知道是存心激怒她,還是她逼得他失去控制,曲昌隆的口氣愈來愈尖銳急切。
「你……你別以為我會上你的當,我不在乎你如何看待我,我一向隨心所欲的過日子。」
「這是很好的借口,你當然可以借此說服自己,但我們心知肚明,你是為了逃避我,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要這麼做?」
好似謊言就要遭人揭穿,一股無由來的慌亂攫住心房,唐吉寧焦急的張著嘴想為自己辯駁,可卻找不到任何話語。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
「我……」
「我希望你能慎重其事的想清楚再答覆我。」曲昌隆霸道的打斷她。
「你真是不講理!」
「這是拜你所賜。」遇著她,他就是沒法子像平常思索,她總能將他內斂於心的氣焰給逼出來。
「你……我們沒什麼好說了,告辭!」唐吉寧倉皇的起身走人。
不過,曲昌隆不忘在她走出門扉的前一刻再一次叮嚀,「三天後我會登門拜訪,希望你能夠給我理智的答覆。」
——***——
唐吉寧根本不知道自個兒是怎麼離開客棧,又是怎麼回到了唐府,曲昌隆的提議不停的在她腦子打轉,她明白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是想到他們將會朝夕相處,她就自然生起退縮的念頭,他說的沒錯,她是想逃離他,愈遠愈好,似乎惟有如此,她方能安然於眼下的一切。
隱約之間,她已經預見他會帶來巨大的轉變,自從他出現後,她的心情總是起伏不定,她從來不是如此,她一向自由自在,不曾為任何事物牽掛,除了版畫,可如今全走樣了,這令她不知所措、令她心慌……
「姐姐,你總算回來了!」看到唐吉寧,唐青青立刻跳起來衝上前。
暫時揮別心裡的千頭萬緒,唐吉寧笑著問:「不回來,我還能上哪兒?」
「那個人是誰?」唐青青可沒什麼耐性。
「他是一個商人。」避重就輕絕對比閃躲來得聰明。
「他若只是一個商人,你又何必躲著人家?」
「我哪有躲著他?」唐吉寧懶洋洋的斜睨了珠兒一眼,這丫頭真是多話。
「姐姐,你就別再隱瞞了,那位公子究竟何方神聖?」
「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我們何必說他?我們應該談的人是莫霄,你莽莽撞撞的衝去找人家算賬,沒把人家嚇跑吧!」唐吉寧輕輕鬆鬆的把矛頭轉向唐青青。
兩頰飛上嫣紅,唐青青想到自己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出莫霄的客房,就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唐青青沒有這麼鱉種過。
「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我有什麼好說的,我當然是狠狠的把他修理了一頓,他以後再也不敢亂來了。」
「那多可惜,我瞧他對你用心良苦。」
「姐姐別胡說八道。」
「錯過他,你不會後悔嗎?」
一副可笑的翻了翻白眼,唐青青嗤之以鼻的反問:「我為何要後悔?」
「柳口鎮可找不到這麼多情的如意郎君。」
「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這是你自個兒的幸福,我可管不著。」唐吉寧無所謂的聳聳肩。
唐青青悶悶不樂的陷入沉思,莫霄想娶的人是「唐吉寧」,而非「唐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