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鏗鏗!鍋鏟撞擊的聲音驚天動地的迴盪在寂靜的臥房裡,白宇薔俐落的拉開落地的簾幕,讓早晨的陽光為室內添上金黃溫暖的色彩,既然晚上盯著姚駱雲睡覺的方法行不通,她就轉換個方式,直接在白天就把他從床上挖起來,相信過不了多久,他晚上就會安分的上床睡覺。
走到床沿,她對著蜷縮著身子睡得又香又甜的他喊道:「起床了!」
不過,這只冬眠的動物就是不理她。
微蹙了一下眉頭,她再度舉高手中的鍋鏟敲響起床號--鏗鏗鏗!
床上的男人非常堅持的不睜開眼睛,甚至連動一下都不願意,他喜歡睡到自然醒,外力想動搖他可不太容易哦!
真是的,怎麼會有這種人呢?扔下手中的鍋鏟,白宇薔摩拳擦掌的準備對他出手,「Trachelium,如果你再不起床,我就賞你一盆冷水。」
可是,她忍心潑他冷水嗎?他是那麼輕柔細緻,誰捨得如此狠心,連自己都會唾棄,也難怪這樣的威脅對他起不了作用,他繼續安然的睡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樣不行,她得擺出架式來,雙手叉腰,她拉高嗓門,「你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我很認真哦!」
沒有人當她是開玩笑,問題是,床上的他就是很大牌的不願意回應。
什麼叫挫敗,她終於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個男人真的很麻煩。「Trachelium,你到底想怎麼樣?」
人家不想怎麼樣,他只是想繼續陪周公下棋。
「你這個男人除了睡覺,到底還會做什麼?」
他會畫畫啊!不過,她是不會把畫畫當成正當工作的。
看樣子,她非要「動粗」不可了,他實在是太賴皮了。
扯住纏在他身上的被子,她試圖把他拖下床,可是,她已經面紅耳赤、氣喘如牛了,他還是優遊自在的安睡其中,睡覺的本領真是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這下子真的大動肝火了,白宇薔氣得雙手握成拳頭,咬著牙道:「算了,我幹麼跟你說那多?好啊,既然你這麼難伺候,我現在就收拾行李回台灣,你大少爺會不會因此死於飢餓,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想到,這句話的功效竟然遠遠超過剛才所有的招數,姚駱雲馬上有了反應。
「現在幾點了?」他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比平日還低沉。
傷腦筋的傢伙,早知道一走了之對他這麼管用,她一開始就用這一招。
「七點了。」早餐前半個小時才來吵他,她算得上很有良心。
睜開眼睛,他無比哀怨的瞅著她,「我睡不到三個小時。」
又來了……鎮定,千萬別吃他這一套,否則,最後被同化的人真的是她,「年紀輕輕,睡那麼多幹什麼?」
「睡眠不足會嚴重影響心情,而且對健康也不好。」
「你不要找借口了,我不管那麼多,你現在就必須起床。」
如果沒有睡飽就被人家吵醒,他一整天心情都會非常惡劣,他才不要起床……等等,唇角微微上揚,他想到一個好主意,「你有沒有賴過床?」
「嗄?」
「賴床的滋味很幸福,你要不要體會一下?」他拍了拍旁邊的床位,熱情的邀請她加入他的行列。
「不要。」白宇薔忍不住皺眉,這個傢伙實在是太離譜了!
「沒關係,你用不著跟我客氣。」
「我沒有跟你客氣,你不要再胡鬧了可以嗎……啊!」他修長的手突然勾住她的腰,她整個人隨即往前一撲,接著就親密的趴在他的身上。
「怎麼樣?你有沒有覺得很幸福?」姚駱雲一雙眼睛裡寫滿了期待。
沒有幸福,她只有快窒息的感覺,怎麼空氣一下子全跑不見了?
男人的意識突然覺醒,他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姿勢太曖昧了,不過,他的手就是沒辦法鬆開,他發現她的腰好纖細,還有,她身上的襯衫因為扯動,第一個扣子鬆開了,撩人的乳溝說明她有一對美麗的雙峰。
氣氛變得好僵硬,因為她也感覺到他身為男人的優勢,原來,他的手臂很有力量,他並不是她以為的那麼柔弱。
溫度急速攀升,他頓覺口乾舌燥,天真無邪的舔著唇瓣,「呃……只要多練習幾次,你就會喜歡上賴床的滋味。」
「……我可不像你吃飽閒著沒事幹,我有工作要忙。」她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話擠出嘴巴,接下來,她究竟是如何起身的,她根本一點印象也沒有,她腦子裡面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趕緊逃得遠遠的。
輕輕噘著嘴,他要抗議,「我也有工作要忙,我要畫畫,可是,偶爾賴床放鬆自己一下,這種感覺特別幸福。」
「我限你十分鐘之內下樓,否則沒有早餐可以吃。」白宇薔匆匆忙忙的轉身離開,連鍋鏟都忘了帶走。
嘻!姚駱雲輕快的從床上飛了下來,她真是越看越可愛,不知道改造完畢之後,她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對她真的好好奇哦!
坐上餐桌,姚駱雲就一直張大眼睛看著白宇薔,他的目光像一個渴望得到母親關愛的小孩子。
她當然感覺得到他的目光,可是她告訴自己,她不可以受到他的影響……應該說,她不可以在意他的舉動,她一定要牢牢記住一件事,這個傢伙對她來說就像家裡的那些妹妹弟弟們一樣。
可是,過了半晌,她還是按捺不住的抬起頭問:「你有什麼事嗎?」
輕輕柔柔的一笑,他充滿渴望的說:「我在想你笑起來是什麼樣子,你可以笑一個給我看嗎?」
「我又不是神經病,沒事笑什麼?」
「那我說笑話給你聽好了。」
「我沒興趣。」
歎了聲氣,他很苦惱的問:「我應該怎麼做,你才願意為我笑一個?」
一陣漣漪在心湖波動,從來沒有人如此渴望博她一笑,這種感覺令她心動…….停,她怎麼可以胡思亂想?
沉下臉,她僵硬的轉移話題,「用餐時請你不要說話,這樣子很不禮貌。」
「我現在沒有在用餐,我在看你啊!」姚駱雲的表情非常認真,當他嘴巴含著食物的時候,他絕不會開口說話。
她的臉差一點抽筋,雖然她已經慢慢習慣他奇怪的思考方式,他還是有辦法教她哭笑不得。「那麼,可以請你先把早餐用完嗎?」
「喔。」他果然乖乖的開始吃早餐。
終於可以讓她放鬆心情把早餐用完了,白宇薔悄悄的吐了口氣,可是不到三分鐘,他的視線又轉回她的身上,這下子她又沒辦法好好用餐了,既然如此,她就提早宣佈自己的計畫,保證他沒有心情繼續繞著她打轉。
「如果你不想用餐,我有事情告訴你,我決定每個禮拜訂一天大掃除。」
「傭人每天都把家裡弄得好乾淨,為什麼還要大掃除?」
「我的大掃除是針對你的房間。」
「我的房間有什麼問題嗎?」
「你每天睡在亂七八糟的地方,難道你不會覺得很不舒服嗎?」
「我的房間沒有亂七八糟,我要拿什麼東西都找得到啊!」他很無辜,也很困惑,他實在不懂他的房間哪裡亂呢?
她很想賞他一個白眼,不過她終究忍住了,「床頭櫃上全是書,CD堆了一地,還有房間裡到處都有杯子,你一個人有必要用到那麼多杯子嗎?」
「隨手拿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你不覺得這樣子比較方便嗎?」對於絕大部分的事情,他是一個很迷糊的人,所以他可以找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這就很了不起了。
「因為方便,就會製造出一堆又一堆沒有秩序的東西,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我懂啊,可是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是沒有常識,可是,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要活得快快樂樂,幹麼那麼拘泥?
對於散漫成性的人,他什麼都無所謂,她還是直截了當做個結論吧!「這是壞習慣,你一定要改。」
頓了頓,姚駱雲有一點不知所措的道:「可是,我不覺得這樣子不好啊!」
這簡直是廢話嘛!「如果你覺得這樣子不好,你還會養成這種壞習慣嗎?」
扁扁嘴,他還是想不明白,這樣子有什麼不好。
「我們就挑今天好了,你有意見嗎?」
「你挑哪一天都沒關係,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麻煩。」相信過不了一天的時間,他就可以「恢復原狀」,這根本是多此一舉嘛!
「如果你覺得整理房間很麻煩,你就養成良好的習慣,這麼一來,我也會覺得輕鬆多了。」她又不是他母親,也不喜歡盯著他做這個做那個。
這一次用不著白宇薔提出要求,他乖乖的閉上嘴巴吃早餐。
這原本是一天最愜意的時光,可是因為她,他的下午茶變得好無趣,她老是忙著旅館的事,雖然他不懂旅館的事有什麼好忙,那種呆板的工作又為何可以擁有她的熱情,反正,他就像個棄婦一樣被冷落在一旁。
既然她喜歡忙個不停,那他也忙個不停好了,有了素描簿和畫筆,他說不定忙得比她更起勁,可是,他要畫什麼?
前一刻,姚駱雲的腦子還在打轉,下一刻,他手中的筆好像是有靈魂似的揮動了起來,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畫什麼,當白宇薔活靈活現的躍上畫紙,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竟然在不知不覺當中以她當模特兒?!
他這個人很彆扭,他只畫自己有感覺的人物,可是他卻在自己也沒有意識的狀況下畫了她,這是什意思?難道說,她的身影已經刻在他的心版上嗎?這又代表什麼?她對他的意義不是單純的管家婆而已嗎?
亂七八糟,他腦子都打結了,不想了……甩了甩頭,他又專注的回到眼前的素描簿上,畫著畫著,腦海不禁又浮起一個問號,她摘下眼鏡會是什麼樣子?
「你在畫什麼?」雖然很想漠視他的存在,可是,不管她多麼努力,就是沒辦法擺脫他那雙眼睛的糾纏,當然,她可以換個方向背對他,問題是,如此不是反而突顯他對她有多大的影響力嗎?所以,她不能有任何的舉動,不過,這些都不是現在的重點,要緊的是他手中的那枝筆一直在動,這更是教她坐立難安。
「我在畫你。」姚駱雲說得很理所當然。
身子一僵,她最討厭這種當主角的感覺,這好比被人家拿放大鏡研究--完全無所遁逃,「你幹麼畫我?」
「我眼裡看見的就是你啊!」
「我可沒有說要當你的模特兒,請你撕掉。」
「你的度數很深嗎?」他滿腦子塞滿這個問題,雖然他可以直接在畫上摘下她的眼鏡,但是,那終究不是親眼所見。
「不要轉移話題。」
「我一直在想,你可以不戴眼鏡嗎?女孩子都很討厭戴眼鏡,眼鏡會遮去靈魂之窗的光芒,會讓五官失去完整的輪廓,如果可以不戴眼鏡,沒有人會喜歡那個玩意兒。」
「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其實,她根本沒有近視,她架在鼻子上面的眼鏡只是裝飾品,算是一種保護自己的防護罩。
「每個人都會有好奇心的嘛!」他無辜的撇撇嘴。
「請你把好奇心用在別的地方,別放在我身上,我最討厭好奇心了。」
「為什麼?」
「你可以安安分分的喝下午茶嗎?」
「我有喝下午茶,沒有喝下午茶的人是你。」換句話說,不安分的人是她。
「我……算了。」白宇薔乾脆連人帶椅的換了一個方向,這下子背對著他,他沒有了模特兒,他應該辦法畫了吧!
她錯了。現在,姚駱雲就算是沒看著她,還是可以繼續他的畫,她的影像已經活在他的腦海中了,雖然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今天晚上,也不知道哪裡不對勁,白宇薔覺得特別煩躁,躺在床上許久都睡不著:心想,不如下樓散個步好了,夜裡的冷空氣應該可以讓人的腦子清醒一下,可是一會兒之後,她就發現這不是個好主意,因為她突然多了一個不請自來的同伴。
「我以為你都很早睡覺,沒想到十二點了,你還在花園散步。」姚駱雲是在房裡的陽台上發現她散步的蹤影,然後,他兩隻腳就很自然的往這裡走來了。
「我不能失眠嗎?」
「原來你也會失眠,可是,你為什麼會失眠?」
「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微微皺著眉,他很困擾的說:「你只會說這句話嗎?」
張著嘴半晌,她勉為其難的擠出話來,「我……這件事本來就跟你沒關係嘛!」
「可是,你從台灣來這裡照顧我,我怎麼可以不關心你呢?」
「……我不習慣跟別人解釋。」她知道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了,他會關心的問一句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可是,也許是她太急著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為什麼要這麼做?老實說,她自己也很混亂。
「這是壞習慣,你一定要改。」他把她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奉送給她。
呃……她必須承認,這算得上是一種壞習慣,不過,這是自我保護的本能。
「我媽咪是怎麼找到你的?」
「什麼?」白宇薔發現這個傢伙很愛轉移話題……也許該說,他很喜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過,現在她倒是滿慶幸他有這種習慣,否則,她真的會被他逼得喘不過氣來。
「我說,我媽咪是從什麼地方把你找來的?」
「我不認識你媽咪。」
「那你怎麼會來到這裡?」
「我認識你哥哥,他是我學長。」
「原來找你來的人是Gentiana。」因為大夥兒都不想回家,他們參加完Agapanthus的訂婚之後,爹地和媽咪就陪他回傳說之島,說是要盡一下父母的責任,照顧他這個不知道如何過日子的兒子,誰知道,他們待不到一個禮拜就拍拍屁股準備溜之大吉,臨走之前,媽咪說幫他找了一個專門伺候他的管家,所以他一直以為她是媽咪聘請來的。
「這是我的不幸。」白宇薔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嗄?」
「沒事。」其實學長畢業後,他們就沒有聯絡,直到三、四個月前她在風氏集團遇見他,他們才又有對方的消息,怎麼也想到,那次的相遇會讓她此刻陷在這裡。
輕蹙著眉,姚駱雲有一種下太舒服的感覺,「你跟Gentiana很熟嗎?」
「他是我大學時的直屬學長,我們又剛好參加同一個社團。」她是那種習慣跟人家保持距離的人,尤其是異性,她甚至把他們當「小偷」看待,Gentiana對她而言是異性當中唯一的例外,他是那種很容易跟別人打成一片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帶給她那種異性之間的壓迫感,因此在他面前,她比較不會刻意隱藏自己的想法。
「你幾歲了?」
臉抽筋了,這個傢伙會不會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問女孩子這種問題?」
「如果你是大學的時候遇到Gentiana,你就比我大哦!」
她真的很想翻白眼,這個傢伙真是太沒禮貌了……算了,她應該習慣了,他只是很直截了當而已,想什麼就說什麼,套一句學長的話,他一點心眼也沒有。
「對,我大你兩歲。」這是學長提供的資料,當初,她多少是看在他年紀比她小的份上,才願意接下這份工作,不過,或許就是因為這層認知,她根本不認為他具有攻擊性,怎麼會知道,事情全部變了樣。現在,他知道她大他兩歲,他對她的態度是不是會有所改變?
「兩歲而已。」難怪他感覺不到她年紀比他大,雖然她打扮得老氣橫秋。
「兩歲而已,我還是比你大。」她覺得這句話主要是在提醒自己。
「你比我大有什麼關係嗎?」
「……沒關係。」真是的,她在緊張什麼?他既沒有追求她,也沒有對她表示興趣啊!
「你現在的表情比較多了,可是,你到現在還是沒笑過。」
聞言一驚,她的表情比較多,這就表示她越來越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天啊!她竟然完全沒有自覺,這個傢伙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讓她拆了防護罩。
「真是可惜,你笑起來一定很漂亮。」他真的好想好想看到她的笑容。
「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睡覺了。」她不想表現得這麼孬種,可是她最好快點結束這段對話,否則,下一刻他說不定把她的面具全拆了。
連忙拉住她的手肘,姚駱雲眼巴巴的看著她,「你要不要先煮碗麵給我吃?」
不自在的甩開他的手,她試著保持平靜,「不要。」
「你還沒睡覺,有什麼關係,好啦、好啦!」自從那天她跑去盯著他睡覺,他就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三更半夜跑去敲她的房門,那種忍受飢餓的滋味很痛苦。
「你應該睡覺了。」
「你煮的面特別香、特別好吃,如果可以吃碗麵再睡覺,我一定會特別好睡。」
「我相信你沒吃麵,也會睡得又香又甜。」她沒見過比他還會睡覺的人。
「如果沒有吃碗麵再睡覺,我會很難過、很難過。」他的聲音越來越哀怨,好像她再不答應,他就會直接哭給她看。
「……」白宇薔現在有一個想法,學長錯得太離譜了,她根本對付不了這個傢伙,他不要把她吃得死死的,她就應該偷笑了……算了,反正這種日子也不會太久,等學長一回來,她就馬上收拾行李回家。
今天,姚駱雲非常安分的自己起床,而且起得很早,然後,他就抓著素描簿和畫筆不停的在白宇薔四周打轉,她在哪裡,他就在哪裡,他不會出聲打擾她,甚至比窗外吹來的風兒還安靜,可是,她卻強烈的感覺到他的存在,也許是因為他的氣息,也許是因為他在素描簿上塗鴉的聲音。
「你幹麼一直跟著我?」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他不開口,她就不理他,可是,他顯然比她還有耐性,最後她不能不乖乖的舉白旗。
嘻!他笑得好開心,「我很好奇。」
雖然警鈴大響,她還是問了,「好奇什麼?」
「好奇……我可以問嗎?你會不會又告訴我,這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很傷腦筋的皺著眉。
莫怪他會有這樣的疑惑,可是,為什麼這話她聽起來像是個陷阱?猶豫了半晌,她還是回答,「你問吧!」
難得她鬆口了,藉此機會,他當然是一鼓作氣把此刻腦子裡面浮現的問題通通提出來,「為什麼你不戴隱形眼鏡?為什麼你要把頭髮弄得像個老太婆?為什麼你的表情那麼僵硬?」
「這跟你……」差一點又讓習慣性的回答脫口而出,順了一口氣,白宇薔試著若無其事,「你的『為什麼』會不會太多了?」
「不會啊,我還有更多,不過,我得想一下才有辦法問你。」他的腦子總是塞了一大堆東西,可是亂七八糟的,如果要他有條有理的說清楚,那會讓他很傷神。
「這樣子就夠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
她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的回答他,所以,她只能祭出備用的通行答案,「沒有為什麼,我就是喜歡這個樣子。」
噘著嘴,他要提出抗議,「你怎麼可以敷衍我?」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隨便你怎麼說。」她也知道那答案無法取信於人,不過,正常人都聽得出來這是拒絕窺探的意思,他們總會很識相的到此為止,沒有人會像他……她總是忘了姚駱雲這個人是不能用一般的標準看待。
「縮頭烏龜。」
「什麼縮頭烏龜?」
「碰到問題就逃,這不是縮頭烏龜嗎?」他孩子氣的吐著舌頭做鬼臉。
嘴巴一張,她卻擠不出話來,她確實是碰到問題就逃的縮頭烏龜,不過,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其實這個傢伙並不是真的那麼糊里糊塗,就是他這樣的人最可怕了,因為外表看起來纖細無害,很容易教人忘了防備,沒想到,他已在悄悄之間攻進自己的內心世界。
歪著頭,他那雙如夢似幻的眼睛變得好認真,「我遲早會知道。」
「你不要想太多了,我身上沒有什麼精采的故事可以挖掘。」白宇薔急著打消他的好奇心,可是話一落,她覺得好像暴露了更多的自己。
兩眼一亮,姚駱雲好像挖到寶藏似的,「我就知道你身上一定有故事。」
「我……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你可以不要再來煩我嗎?」她最好謹言慎行,免得越描越黑,最後說不定什麼都被他挖出來。
「可是,我還是對你很好奇。」言下之意,他還會繼續在她身旁打轉。
「你……」這個傢伙是在威脅她嗎?
「我很有耐心,我會慢慢等你說故事。」其實這句真正的意思是說,她別妄想甩掉他,不過,這種話當然不適合從他的嘴巴說出來,反正,她心裡明白就好了。
雖然很生氣,可是她又能怎麼辦?難不成說故事滿足他的好奇心嗎?別開玩笑了,她可不接受威脅。
走過來又走過去,白宇薔煩得想拔頭髮,這幾天,那個怪胎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打轉,他還是靜靜的不出聲,偶爾出現的是他在素描簿上面塗鴉的聲音,不過很明顯,這是在表達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意思……老實說,他遠比她想像的還要難纏,她應該怎麼辦呢?
想來想去,她覺得「撤退」是最簡單又最有效的方法,不過,這種感覺太孬了,而且沒個理由就一走了之,對學長也不好交代,至於那個傢伙,他的反應肯定不是「平靜÷
暫時不想了,她想到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打電話回家問問家裡的狀況。
坐在床沿,拿起擺在床頭櫃上的電話,她熟稔的按了電話號碼,響了許久,當她開始感到不安,終於有人接起電話,她聽見大妹的聲音傳來,鬆了一口氣,出聲道:「寶琳,是我,怎麼這麼久才來接電話?」
「大姊,我們正忙著準備晚餐。」單單聽凌寶琳的聲音,每個人都會以為她是二十幾歲的女孩子,可是事實上,她還是個小六生,過了年也才十二歲。
「為什麼是『你們』在準備晚餐?媽呢?」除了母親,家中其他六個人都是小孩子,還不到進廚房的年紀。
「媽生病了。」
「媽怎麼會生病呢?」雖然母親生得嬌滴滴的,可是她的身體一向很健康。
「還不是雙胞胎從學校把流行性感冒帶回來,她就被傳染了。」
「什麼?雙胞胎也生病了?」
「是啊,老五也被他們傳染,現在家裡有四個病人。」寶琳的口氣顯得有些疲倦,大姊不在,她現在是家中的老大,她要負起照顧家人的責任。
「我立刻收拾行李,明天就飛回台灣。」
聞言一慌,寶琳怎麼也沒料到會引來那麼大的反應,「大姊,不用了,他們已經看過醫生了,休息個幾天就會好了。」
「你怎麼有辦法照顧四個病人?」
「老三和老四會幫我,我們還應付得來。」其實,她們根本搞得灰頭土臉,可是母親交代過,千萬別驚動大姊,免得大姊掛心。
「不行,你們還要上課,萬一連你們三個都病倒了,那不是更糟糕嗎?」
「我們有戴口罩避免被傳染,你用不著替我們擔心。」
「我說了,我明天會回去,你告訴媽一聲就好了。」
「可是,你的工作……」
「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工作,反正我學長應該過幾天就回來了,我現在離開不會有問題。」沒有她,那個傢伙還是會好好的活下去。
「真的沒問題嗎?」
「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我掛電話了,明天見。」結束通話,白宇薔頓覺所有的煩惱一掃而空,她可以名正言順的丟下Trachelium一走了之,她對學長不會難以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