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燭火渲紅了一室的喜氣洋洋,喜秤、交杯酒、桂圓、紅棗、花生……一道道的 喜盤擱了一桌,蒙著喜帕的新嫁娘靜候的坐在床沿,這原是一個教人欲羞還盼的洞房花 燭夜,只是等了又等,就是不見風采翩翩的新郎倌。
「格格,夜深了,別再等了!」莫拈心好不捨的看著新娘子——莊親王府的雪妍格格,她名義上是雪妍格格的貼身丫環,實則是雪妍格格打小到大的玩伴,她父親原是莊親王的部下,一次征戰沙場,為了保護莊親王而死,母親因為承受不住痛失夫君的打擊,從此一病不起,莊親王便收留她,讓她陪伴體弱多病的女兒。
虛弱的輕咳幾聲,疲憊不堪的聲音柔弱的隔著喜帕傳了出來,「拈心,你一定累壞了,你不用陪我,先去歇著吧!」「格格,真正累壞的人是你,你的身子虛,禁不起這麼折騰!」格格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了,最近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大夫也不知道格格還能 拖上多久,只是教他們盡量讓格格開心,還有,不要讓格格太過勞累,剩下的就只能聽天命了。
「我……咳!」話不成聲,雪妍又是一陣咳嗽。
輕柔的拍打雪妍的背,拈心憂心忡忡的說:「格格,別再為難自個兒的身子,躺下來休息吧!」
「我……還熬得住!」雖然盡了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可是假裝的堅強 終究敵不過羸弱的身子,雪妍緊接著又是一串的急咳。
「格格,你就別再逞強了!」一邊輕拍著雪妍的背,拈心一邊念道:「貝勒爺進來 了,見你這個樣,心裡也不好過,你這不只是跟自個兒過不去,也是跟貝勒爺過不去啊 !」
沉默了下來,雪妍掙扎半晌,終於緩緩的點點頭,拈心立刻掀開喜帕,取下鳳冠, 不過正當她準備換下霞被,卻被雪妍擋了下來。
「拈心,別忙了,這樣就夠了。」雪妍還是忍不住抱著一絲絲希望,也許她的夫君待會兒就會進來了。
拈心豈會看不出雪妍心裡頭的期待,她心疼的一歎,如果讓格格知道,若非礙於從 小指腹為婚,再加上太后頻頻催婚,允貝勒根本不想接受這樁姻緣,娶她進康親王府, 格格想必很難過。
「格格若不想換,拈心不勉強你,不過你可要答應我,不舒服就別硬撐。」老天爺真殘忍,像格格這麼好的人,為何要受如此的折磨?
「我知道。」
小心翼翼的攙扶雪妍躺下來,拈心細心的幫她蓋好被子。
「拈心,陪我聊聊好嗎?」瘦弱的手緊緊的抓住拈心,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拈心在床沿坐下,「格格想聊什麼?」
「允貝勒……是不是不想娶我?」一聽到阿瑪和額娘告訴她,她和允貝勒的親事已 經挑好了日子,她就開心得什麼都忘了,她從來沒想到自個兒也能有這麼一天,像個尋 常的姑娘家,鳳冠霞帔坐上花轎,嫁的又是自己打小盼到大的未婚夫君,誰知這一切只 是空歡喜!
彷彿雪妍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小傻瓜,拈心笑著搖搖頭,「能夠娶到格格這麼好的 福晉,是貝勒爺上輩子修來的福,貝勒爺怎麼可能不想娶格格呢?」
「你別安慰我,我雖然身體不好,可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若真心娶我,為何這會 兒還不入洞房?」誰樂意娶一個病魔纏身,隨時有可能去見閻羅王的妻子?
「格格,你想太多了,你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拈心,沒關係,我不在意,有你陪著我就夠了。」雪妍故作瀟灑的一笑。
看得好心酸,拈心捨不得的說:「格格,也許貝勒爺有事耽擱,說不定是喝醉酒了 ,怕驚嚇到格格,等明兒個酒醒了,就回來跟你賠不是……」
「拈心,用不著自欺欺人,能夠這麼風風光光的嫁進康親王府,我已經沒啥好埋怨 了!」這是她的真心話,今生,她已經很滿足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個兒的情況,挨 得過今年的嚴冬,卻不見得可以撐過明年的霜雪,她是一個什麼都不能做的妻子,不能 親手縫製衣裳給自己的夫君,更別說是生兒育女,她還能妄想什麼?
握住雪妍的手,拈心安慰道:「貝勒爺當真不知道珍惜,是他沒那個福氣,格格千 萬別放在心上。」
不置可否,雪妍柔柔的說:「拈心,我累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格格,拈心在這兒守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就會回房。」
沒有抗拒,雪妍順從的點點頭,她是真的累壞了,身體累了,心也累了!
半晌的工夫,雪妍已經沉沉的入了夢,拈心卻還是不放心的守在一旁。可憐的格格 ,心滿意足的嫁進了康親王府,而今卻……老天爺,你怎麼可以如此殘酷,既然許下這 段
姻緣,為何不給她幸福?
☆ ☆ ☆
放下手中盛滿衣物的木盆子,拈心抽出巾帕,揩了揩額上的汗珠,在莊親王 府,她雖然是一名丫環,可事事有人伺候著,她只要陪格格談天說地、讀書寫字、作畫 彈琴,如今在康親王府,除了三餐有人照料之外,什麼事都得自個兒來,就連衣服也要 自己洗……她本來就是個丫頭命,沒什麼好埋怨,倒是格格,在莊親王府是眾人捧在手 心上的寶貝,如今受到這等待遇,實在是太委屈了,就因為貝勒爺新婚至今,十來天了 ,都不曾進「采雲閣」看過格格,康親王府的人就沒把格格放在眼裡,他們一個個狗眼 看人低,真是欺人太甚!
歎了口氣,拈心再度拾起地上的木盆子,往湖邊走去,為了貪圖清靜,避開府裡那 些七嘴八舌的冷嘲熱諷,她也只好每天走上這麼一大段路,到這兒洗濯衣服。
穿過小樹林,湖邊近在眼前,不過拈心卻發現,已經有人早她一步把這兒占走了, 一名男子優遊於湖水之中。
遲疑的停下腳步,拈心不知道是否該繼續前進,她可是找了許久,才發現有這麼一 個地方,不在這兒清洗衣服,她還能上哪兒去?
拈心還沒想清楚該怎麼辦,湖中的男子突然站起身走上岸。
一雙眼睛登時看傻了,拈心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臉上熱呼呼的,天啊!
那個男人……全身光溜溜的……現實漸漸回到意識,拈心不安的往後退去,想悄悄 的離開這裡,可是正當她轉過身,以為自己可以走得無聲無息,一道冷冽的聲音卻傳入 耳中。
「是誰准你來這個地方?」
皺了一下眉頭,拈心不悅的回過身,理直氣壯的瞪著不知何時已近在跟前的男子, 「我不能來這兒嗎?」
微挑著眉,男子目中無人的在她身上來回打量,好個晶瑩剔透的姑娘,那對柳眉、 那雙明眸、那挺俏的鼻、那小巧的菱唇……無一不是美!
見對方已經穿上衣服,拈心更是不服輸的看回去,這一看,心卻亂了,俊美、霸氣 、冷漠,這世上竟有這麼教人難以轉移目光,卻又望之生畏的男子!
「你叫什麼名字?」冰冷的口氣一點緩和的跡象也沒有,男子更加狂妄的盯著拈心 ,像是要把她看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囂張、跋扈,這個男人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你的問題挺多的嘛!」
「你的問題也不少啊!」
「你的膽子很大!」微瞇著眼,男子教人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拈心一笑,反問過去,「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我用得著怕嗎?」
饒富興味的神采覆上眼眸,男子唇角一勾,似諷刺,似讚賞,「從來沒有人敢這麼 跟我說話,你是第一個!」
男子傲慢的姿態讓拈心莫名的一陣慌亂,她不安的問:「你是誰?」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有樣學樣,男子可是一點也不懂得禮讓。
「你……」她還能說什麼,他確實沒必要告訴她!
不說就不說,反正井水不犯河水,他是誰又如何?驕傲的挺起胸膛,拈心決定不再 浪費時間跟他唇槍舌劍,她繞過男子,想前往湖邊清洗衣服,可是,男子卻蠻橫的一把 將她揪了回來。
「我還沒把話說完。」男子陰冷的看著拈心,沒有人敢如此無禮的當著他的面走人 ,她若不是跟老天爺借了膽,就是活得不耐煩!
他狂狷的霸氣令人不自覺的一顫,拈心嚥了口口水,心慌的想掙脫他的牽制,可是 他的臂彎猶如銅牆鐵壁,完全不為所動。
「我、我不以為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眼神幽幽轉沉,男子伸出一隻手,指背輕柔的撫過她嫣紅的唇瓣,「你可能不知道 ,這兒不准任何人進來。」
戰慄的酥麻竄過四肢百骸,拈心驚惶失措的看著男子,彷彿他會一口把她吞進肚子 裡,「你……你難道不是人嗎?」
瞪著拈心半晌,男子竟然笑了,可是即使如此,依然淡化不去他臉上的冷漠,「沒 有人在我面前,還可以如此能言善道。」
「我還趕著幹活,你是不是可以放開我了?」拈心不死心的繼續掙扎,這個男子讓 她非常不安,他霸道得教她喘不過氣。
「如果我不放呢?」
「你、你一個大男人為難我這個小女子,不覺得有損顏面嗎?」
「你剛剛說話的口氣,可一點也不像個小女子。」
「你……」望著眼前那張冷得沒有一絲絲喜怒哀樂的面孔,拈心又生氣、又好無奈 ,格格還在等她,她不能在這兒耽擱太久。
雖然有一百個不願意,拈心還是強迫自己說了,「我求你!」
唇角挑起一抹得意輕笑,男子似乎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
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都已經開口求他了,還乘機算計她!
「我說了,你是不是就放了我?」他聰明,她也不笨啊!
眼中閃過一瞬的讚許,男子卻冰冷的近乎不悅的說:「想跟我討價還價?」
「你想這麼說也可以。」拈心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處事一向公平,你告訴我名字,我自然要放了你。」
「不會出爾反爾?」
「沒有人敢質疑我說的話。」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他這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小人,不把話說清楚,誰知道他 會不會沒完沒了,那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可提醒了我,我是不是也應該防著你?我可不知道你會不會隨便塞一個名字給 我。」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那你也可以放心,我這個人一向說話算話。」
頓了一下,拈心也不再僵持,「莫拈心,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深深的看了拈心一眼,彷彿要把她的容顏刻進腦海裡,男子優雅的放開她,有禮的 作揖。
終於恢復自由,拈心根本不敢稍加喘氣,提起腳步快快的往湖邊跑去。
男子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他的目光像被勾住似的,久久無法移開的追隨那道忙碌 的身影,看著她勤奮的清洗衣物,他嘴裡喃喃念著,「莫拈心……」
午後的微風輕輕吹拂,晃得枝葉沙沙作響,正忙著幹活的拈心萬萬沒想到,這個男 子竟是她家格格等了又等,卻怎麼也盼不到的允貝勒,也是此後將改變她一生的男人。
☆ ☆ ☆
莫拈心……奇怪,不過是個名字,卻是怎麼忘也忘不了,更奇怪的是,為了 這個名字,他不惜驚動劉總管,卻找不到這麼一個人,難道這名字是假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真是假又如何?他允貝勒總不會為了這麼一名女子就失魂 落魄吧!
「唷!我們允貝勒不是還在新婚嗎?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喝悶酒?」
微皺著眉,允冷冷的迎向聲音的主人——於擎風,他乃大學士於敏中之子,一張孩 子氣的笑臉總是輕而易舉的打破對方的防衛,不過獨獨對允,就是起不了一丁點的作用 ,隨在他後頭的是溫文儒雅的四阿哥,一身白衣翩翩,俊逸瀟灑得令人怦然心動。
「擎風,你別再取笑他了。」四阿哥深表同情的看著允,誰都知道允有多痛恨娶那 個病格格為妻,又是被迫而娶,太后作主催婚,皇阿瑪不得不下聖旨逼他就範,驕傲難 馴的允就這麼被套住了,他的怒、他的怨,自是可想而知。
「四阿哥此言差矣,擎風怎敢取笑允貝勒?」
「如果你是上我這兒說風涼話,你現在就可以滾了!」允不客氣的道。
「你這個人真不懂待客之道!」
允深感可笑的揚起眉,「不速之客跟我談什麼待客之道?」
搖搖頭,擎風好哀怨的說:「四阿哥,你聽聽,好心的來這兒陪他解悶,人家卻一 點兒也不歡迎我們。」
「你少說兩句話,不就沒事了。」四阿哥可不想跟著擎風一起瞎起哄,允的脾氣他 最清楚了,惹火了他,下場只有一個——被他毫不留情的踹出去,他堂堂一個阿哥,若 是這麼被人家丟出去,成何體統?
兩個對一個,他如果再不知道識相,肯定會死得很難看!擎風恭敬的拱手道:「是 ,小人遵命!」
不等主人招呼,四阿哥逕自在石椅子坐下,還自動自發的幫自個兒斟酒,「你也太 不夠意思了,喝酒不找我們兩個。」
「就是啊,有了妻子忘了好友,你也未免……」見到允投來的怒眼,擎風立刻消音 ,把話吞回肚子裡,摸了摸鼻子,他靜靜的跟著坐了下來。
「四阿哥今天上我這兒,總不會是來找我喝酒吧!」
第四阿哥從容的一笑,只道:「好一陣子沒見到你了。」
擎風連忙點頭附和,「成了親也不需要躲起來,你不知道我們會想念你嗎?」瞧他 說得多有情有義,連他自個兒聽了都好感動,不過,看允的表情——冷得會凍死人,好 像不是那麼一回事……「把你的嘴巴合緊,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允面無表情的發 出警告。
「沒這麼嚴重吧!」擎風嘻皮笑臉的搬出他最純真的笑容。
「你可以試試看。」
試?那可不,他這個人一向奉行「識時務者為俊傑」,身處人家的地盤上,哪有本 錢「試試看」?
「四阿哥有話請直說,允不喜歡拐彎抹角。」無事不登三寶殿,四阿哥明知他還在 怒火上,敢找上門,肯定有什麼非來不可的事。
既然已經把話挑明了,四阿哥也樂得省事,不過,這話還真難啟齒。
「允,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四阿哥今兒個只是專程來看你,沒其他 的意思。」擎風忍不住發出申訴。
「看我什麼?看我有沒有虐待那個病格格嗎?」允嗤之以鼻的冷冷一笑。
這會兒不用等人家開口,擎風自動閉緊嘴巴,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意思啦!
「允,你何必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太后只是很關心雪妍格格的身體,不知道她現在 可好?」四阿哥婉轉的道。
「那四阿哥該去問雪妍格格,不是來問我,我怎麼知道她好不好?」他最痛恨人家 主宰他,雪妍格格以為她是太后的表外孫女,有太后幫她撐腰,她就可以逼他就範,那 可不,他只是娶了她,除此之外,她什麼也別想!
聽這口氣,不必細問,也知道允對雪妍不聞不問,四阿哥忍不住想說句公道話,「 允,你該給雪妍格格一個機會,也許你會發現她的好。」
「要我給她機會也不是不可能,等我氣消了,我會考慮看看她值不值得,不過在這 之前,你們最好別再逼我,你知道,我不喜歡人家跟我玩這一套!」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放心,這事到此為止,不過,你也別忘了自己的承諾,對她 公平點。」
允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他絕不會忘了自個兒說過的話,然而……腦海裡不自覺得 浮起拈心的身影,剛剛說過的話轉眼間變得遙不可及。
☆ ☆ ☆
「啊!」驚聲一叫,拈心手中的針線活兒彷彿落葉一般,飄飄蕩蕩的墜落在 地上,水珠般一樣大的血滴從右手的中指冒出來。
「拈心,你怎麼了?」雪妍慌慌張張的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沒什麼,不小心扎到手!」
「讓我瞧瞧!」說著,雪妍支著嬌弱的身子緩緩的站起身。
見狀,拈心連忙跑過去扶住她,將她按回躺椅上,在一旁蹲下來,「格格,一丁點 兒小傷口,沒什麼大不了的!」
「怎麼會扎到手呢?」雪妍還是不放心的執起拈心的手細細看來。
「我……不小心打了個盹,就扎到手了!」拈心心虛的垂下眼瞼,真是丟死人了, 竟然為了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失了神,她會被針扎到手真是活該!
沉吟了半晌,雪妍幽幽的問:「拈心,你有心事?」
「我……沒有啊!」
「拈心,你別瞞著我,我是病了,可我的眼睛沒瞎,我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貝勒 爺對我不聞不問,我對公婆,又沒辦法晨昏定省,盡點孝心,康親王府的奴才哪裡還會 把我這個少福晉放在眼裡?他們之所以不敢對我太過無禮,還不是礙著我是莊親王府的 格格,可是對你就不同了,他們一定讓你吃了不少苦頭吧!」
笑著搖搖頭,拈心故作輕鬆的點了點雪妍的鼻子,「格格,你啊,就喜歡自個兒胡 思亂想,沒這回事!」
不過,雪妍可沒那麼容易被打發,「我知道你怕我擔心,所以有什麼苦、有什麼委 屈都往肚子裡頭吞,可是你用不著這個樣子,我們是好姐妹,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我 寧願你開口向我抱怨、訴苦,讓我跟你一起分擔心裡頭的不快樂,我才不會這麼難過。 」
「格格,你別想那麼多,我一點兒也不苦,真的!只要你健健康康,我就心滿意足 了!」
「拈心,我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我真怕……」
連忙摀住雪妍的嘴巴,拈心一臉嚴肅的搖了搖頭,「格格,不可以說這種喪氣的話 ,像你這麼好的人,老天爺會憐惜你的。」
握住拈心的手,雪妍堅強的朝她展顏一笑,「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個兒的情況,我 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你也別替我難過,人生就是如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強求不 得的。」
「格格,我相信只要你抱著希望,你一定可以戰勝病魔,你也要這麼相信!」
「我知道我自己很軟弱,我已經快沒勇氣活下去了……」
「格格!」拈心心急的喊道,她是第一次聽到雪妍說出這麼絕望的話,好像人生已 了無生趣,她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
「讓我把話說完,我是不想活了,可是我放不下阿瑪,放不下額娘,也放不下你。 」
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拈心突然站起身,往外頭走去。
「拈心,你上哪兒去?」雪妍一臉疑惑的喊道。
回過頭,拈心毅然決然的說:「格格,我去找貝勒爺……」
「不!」
「格格,讓我去找貝勒爺,他怎麼可以如此無情無義……」
「不可以……不……咳……」一急,雪妍不舒服的咳了起來,「不要、不要去找他 ……咳……」
趕緊折了回來,拈心急忙的拍打著雪妍的背,愧疚的道:「格格,你什麼都別說了 ,我不去就是了!」
一會兒之後,雪妍咳嗽情況緩和了下來,她握著拈心的手堅決的說:「我不需要他 !」
「好好好,你不需要他,我不去找他了。」
安心了,雪妍輕柔的一笑,「拈心,我累了,你扶我到床上好不好?」
「嗯。」把她扶上床,拈心幫她把被子蓋好,「格格,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請 小梅去幫你弄些點心?」小梅是負責幫她們送三餐的丫環,也是康親王府惟一對她們和 顏悅色的人。
「不用了,我想睡一下。」
「那格格先歇會兒,晚膳的時候,拈心再叫格格起來。」
點點頭,雪妍合上眼睛,沒一會兒就入了夢。
看著雪妍,拈心憂心的皺起眉頭,格格又瘦了,氣色也越來越差,再這樣子下去, 她怕……不行,她得想想法子,大夫不是說過,醫治格格最好的良藥就是讓格格開心嗎 ?
她不能絕望,她要給格格力量,能夠多活一天,就要珍惜一天,多活一年,就要多 珍惜一年,她說什麼也不讓格格放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