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的星期四傍晚六點鐘,亞歷山大-伊登驅車前往斯圖亞特飯店。這二月的雨下了整整一天,暮色也早早地降臨了。伊登在飯店門廳站了一會兒,凝視著蓋爾瑞街上撐起的傘的隊伍和在雨霧中發著暗淡的光的街燈。在舊金山,年齡並不十分重要——伊登感覺自己又變成了年輕人,他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向電梯,去薩莉-喬丹的房間。薩莉正在會客室的門口等他,她身上穿著件柔軟的灰色貼身晚服,像個可愛的女孩兒。過了這麼多年優裕的生活,她的地位造成的影響已深深地滲進了她一伸手一投足之間。伊登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亞歷克,」她笑道,「請進。你還記得維克多吧。」
維克多熱情地向前走了幾步,伊登仔細地看著面前這位大小伙子。他有些年頭沒見到薩莉-喬丹的兒子了。他注意到剛三十五歲的維克多已倍受事業上的不順帶來的打擊,棕色的眼睛顯得疲憊,像被長時間放置在強光下摧殘過似的,臉有些浮腫,腰圍過於粗大,但是他的衣服大小合適——很顯然他的裁縫師將不得不去應付菲利摩爾家族敗落而帶來的尺寸改動。
「請進,請進,」維克多滿臉喜悅地說。他的心境是愉快的,因為他看到了將要到手的一大筆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晚就是時候了。」伊登說。
「非常高興時候到了,」薩莉說,「我非常高興那條項鏈要出手了。對於我這麼大的年紀,它簡直是個無法承受的負擔。」伊登坐下。「鮑勃已經去碼頭接『皮爾斯總統號』了,」他說,「我告訴他帶著你的中國朋友到這裡來。」
「太好了。」薩莉-喬丹說。「來點雞尾酒吧。」維克多建議道。
「不用了,謝謝。」伊登回答道。他突然站起身在屋內踱起來。喬丹夫人關切地看著他。「發生什麼事了?」她問道。
珠寶商坐到他的椅子上。「嗯,是發生了一件事,」他承認道,「一件——一件讓人難以捉摸的事。」
「你是指有關項鏈的事吧?」維克多也關注起來。「對,」伊登說,他轉向薩莉-喬丹,「你記得邁登跟我說過的話吧,薩莉?差不多是他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送到紐約,記住,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行』。」
「是啊,我記得。」她回答道。
「可是他改變了主意,」珠寶商皺著眉頭。「不知怎的,這不太像是邁登的主意。他今天早上從他的沙漠莊園掃。來電話,他通知把項鏈送到那兒。」
「送到沙漠裡?」薩莉迷惑不解。
「正是如此。很自然我當時也是吃了一驚。但他的命令口氣很硬,你知道他是那種人,別人無法跟他爭辯。我聽完了他的話,就同意了。不過掛斷電話後,我又擔心起來。你也知道他那天早上在我辦公室說的話,我問自己——難道真的是邁登打的電話嗎?聲音聽起來有些像。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決定不去冒險。」
「對,應該這樣,還是謹慎些好。」薩莉點頭稱是。
「所以我就決定給他打個電話。我花了好長時間查詢他在沙漠莊園的電話號碼,最後終於從本市一位跟他有業務往來的人那兒找到了,埃爾多拉多七十六號。我接通了匹-傑-邁登。沒錯兒,接電話的正是邁登。」
「他是怎麼說的?」「他稱讚了我的謹慎,但是他的命令更加強硬了。他說他之所以改變地點是因為他最近聽到了一些事並以此判斷這段時間把項鏈送到紐約很危險。他並沒有更多地解釋什麼,但是他補充說沙漠是進行這筆交易的理想場所。沒有人會想到去那兒尋找機會偷二十幾萬美元的項鏈。當然他並沒在電話裡說那麼多,但我可以猜想到。」
「他這麼做也有道理。」維克多說。
「是,從某個方面來講,他是對的。我曾在沙漠呆過一些日子,儘管小說家曾渲染過那兒的邪惡,但現在的美國還數那兒社會秩序最好。沒人鎖門,也沒人見過竊賊。你如果問一個農夫有關警察治安的事,他會感到很驚奇,或許也會嘮叨起幾百英里外是有那麼一個警官。但是儘管如此——」
伊登站起來,在屋裡急躁地走來走去。「儘管如此,有那麼多理由,我還是不喜歡這種做法。在偏僻的沙漠深處,那兒只有喬舒亞樹為鄰,假設我派鮑勃帶著你的項鏈去那兒,結果中了計怎麼辦。邁登也許不會在那個孤零零的莊園,他也許向東出發了。也許等鮑勃到了那兒,他又西行了——聲東擊西,運用戰術。鮑勃也可能會中彈倒在沙漠中——」維克多笑了起來,帶著一絲嘲諷。「看看,你的想像力未免有點太豐富了吧。」伊登微笑說:「也許有點過分了,」他承認道,「我開始覺得自己變老了,老而多疑,是吧,薩莉?」他掏出表,「奇怪,鮑勃到哪兒去了?他現在該到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用一下你的電話。」
他朝港口打了個電話,其結果是他的神情變得更加焦慮。「『皮爾斯總統號』四十五分鐘前就到了,」他說,「下船到這兒最多也只需半個小時。」
「這個鐘點交通很擁擠。」維克多提醒他。「是,對,」伊登表示同意,「哎,薩莉,我已經告訴你現在的情形了,你是怎麼考慮的?」
「她是怎麼考慮的?」維克多插進來,「邁登已買下那條項鏈,要求送到沙漠的家中。我們沒有權利質問他為什麼改變地點。如果我們堅持要知道,他也許會很氣惱地取消這筆交易的。我們可不想這樣。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那串珍珠送給他,拿到他的收據,然後等他的支票。」他白胖的雙手因心情急切而發抖。伊登轉向他的老朋友,「這是你的觀點嗎?薩莉?」
「噢,是,亞歷克。」她說,「我認為維克多是對的。」她自豪地看著她的兒子。伊登也在看著維克多,但表情迥然不同。
「很好,」他說,「那麼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邁登很著急,他很快就要啟程去紐約。我將派鮑勃今晚十一點帶上項鏈上路——但我絕對不能讓他獨行。」
「我陪他,」維克多主動要求道。
伊登搖了搖頭表示反對。「不,我希望同行者是位警官,儘管他隸屬於遙遠的檀香山。薩莉,你覺得你能說服那個陳查理跟鮑勃同行嗎?」
她點點頭。「我敢保證,查理可以為我赴湯蹈火。」
「好——這就解決了。可是他倆到底在哪兒呢?實話相告,我很有些擔心——」
電話鈴打斷了他,喬丹夫人過去接了電話。「喂,你好,查理,」她說,「快上來。我們在四層,四九二房間。你是一個人過來的嗎?」她放下電話,回到屋裡。「他說他是一個人過來的。」她告訴伊登。
「一個人?」伊登重複道,「怎麼會呢?我不明白——」他無力地坐進一把椅子裡。
過了一會兒,他很感興趣地看見女主人和她兒子正在門口歡迎一位矮胖的男子。這位檀香山來的警官走進了屋裡,他穿著西服,圓圓的臉,膚色白淨。吸引伊登注意力的是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明亮的目光像在燈下閃爍的黑紐扣。「亞歷克,」薩莉-喬丹介紹說,「這是我的老朋友,陳查理。查理,這是伊登先生。」
查理鞠了一躬。「北美大陸能人雲集,」他說,「伊登先生,幸會。」
伊登站起來。「你好!」他說。
「航程順利吧,查理?」維克多問道。
陳聳聳肩。「一路上太平洋像是在受什麼折磨,不斷地翻騰來證明它的庸苦;我身體也處於同樣的境況,深有同感。」
伊登走上前去。「請原諒——如果我問得太突然的話——可是你知道嗎?我兒子——他去接你的船了——」
「真對不起,」陳說,表情沉重地看著伊登,「這肯定是我的錯,請原諒我的愚蠢。可是我沒有發現在港口有人來接我。」
「我真不明白怎麼回事。」伊登抱怨了一句。「我下船後還等了幾分鐘,後來想到這樣的雨天也許沒人來接,我就叫了輛出租車往這兒趕來了。」
「你把項鏈帶來了嗎?」維克多問道。
「毫無疑問,」陳回答,「我剛才在飯店找了個房間把衣服脫了半截,從腰間錢袋裡把它取出來了。」他把一串光潔圓潤的珍珠放在了桌子上。「看看這串安全到達旅途終點的菲莉摩爾珍珠吧,」他咧著嘴笑了笑,「現在這個沉重的擔子終於從我肩上落下了。」
伊登以珠寶行家的姿態上前拿起那串項鏈。「太漂亮了,」他情不自禁地讚歎道,「太迷人了。薩莉,我們真不該讓邁登用那個價錢就把它買走。這些珠子選配得太完美了——我似乎還不曾見過——」他癡癡地注視著那些珍珠發出的玫瑰色的柔光,之後又把它們放回桌上。「鮑勃,鮑勃去哪兒了呢?」
「噢,他大概馬上就會來的,」維克多說,他也拿起項鏈,「只是兩個人沒碰上罷了。」
「是我的錯,」陳堅持認為是自己的責任,「我真為自己的過錯感到不安。」
「也許——」伊登說,「但是——薩莉,既然你們已拿到項鏈,我再告訴你們另一件事。我並不想讓你們過早地擔心。今天下午四點時有人給我打電話——又是邁登,但他的嗓音有點怪——我警惕起來。他問珍珠是否隨著『皮爾斯總統號』到達,我說是。他又問信使的名字,我問他為什麼要知道得這麼詳細,他說他剛剛聽到的一些內情使他疑心項鏈處在危險中,他不願意看到中間發生任何意外,他說他意在幫助我們,所以我最後說,『太好了,邁登先生。你先掛上電話,我十分鐘後給你回電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情況。』停了一會兒,我聽見他掛了電話。但是我並沒有給沙漠回電話,而是請接線員查詢剛才的電話來自何處。結果發現那個電話是從薩特爾-凱爾尼街拐角處一家雪茄店的公用電話打來的。」
伊登停了一下,看見陳查理正關切地看著他。
「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替鮑勃擔心了吧?」珠寶商接著說,「肯定出了什麼事了,我真有些不放心。」
有人敲門,伊登馬上去打開門。他的兒子面帶微笑、彬彬有禮地走進了房間。一見到他,這位焦慮已久的父親像以往在類似情形下一樣禁不住大怒起來。
「你簡直是個糟糕透頂的生意人!」他叫嚷道。「嗨,父親——不用誇獎,」鮑勃-伊登笑道,「為完成您下達的任務,我跑遍了舊金山。」
「我想是這樣。不過你的任務是去港口接陳先生,用得著滿城跑嗎?」
「等會兒再跟您解釋,爸爸。」鮑勃-伊登脫掉閃著雨珠亮光的雨衣。「你好,維克多,喬丹夫人。嗯,這位,我想是——陳先生。」
「對不起,我在碼頭錯過了你,」陳低聲表白道,「我相信是我的錯——」
「別往你身上攬了,」朱寶商大聲說,「這肯定和往常一樣是他的錯。鮑勃,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表現出一絲責任感來?」
「爸爸,責任感,我剛剛進門時表現出來的沒有別的東西,除了——」
「你聽聽你說的是哪國語言,顛三倒四的語法結構。你沒接到陳先生,對吧?」
「對,從某個方面來講,我沒有——」
「從某個方面?從某個方面!哼!」「確切地說,中間曲折很多。如果您不再無端對我進行挖苦攻擊、不再打斷我的話,我會一一講來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坐下。我已經跑了一大圈了,太累了。」
他點了一支煙。「我下午五點鐘從俱樂部出來後就朝碼頭去了。路上只碰見一輛破爛不堪的出租車,沒有選擇餘地,我坐進了那輛車。靠近碼頭下車時我發現司機是個面目邪惡、臉頰上有一道疤痕、耳朵殘缺的傢伙。他說他會等我,而且表現出極大的熱情。我走到碼頭等候棚下,看見『皮爾斯總統號』已經進港了,正在定位停泊。幾分鐘後我注意到一位男子站在我附近——瘦瘦的,穿著長風衣,領子翻立起來遮到了耳朵,戴著墨鏡,表情冷酷。我似乎感覺到他對我心存不善,我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他好像在通過後面霧氣濛濛的窗戶注視我。我移到等候棚外,他也跟著移,我朝街上走,他也跟著走,我轉一圈回到碼頭時,那位冷面老兄也跟著回來了。」鮑勃。伊登停頓了一下,輕鬆地笑了笑。「我此時此刻迅速作出了決定,我在這方面的能力是超人的。我身上沒有項鏈,但陳先生有,幹嗎不讓陳先生去自尋目的地而我做做掩護呢?所以我就站在那兒,充滿希望地注視著從『皮爾斯總統號』上走下的人群。很快我就看見那個想必是陳先生的乘客走下了甲板,但我表情沒有一點變化。我看見他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朝街上走了。但那位神秘人物仍躲在窗戶後緊密地注視我。等所有乘客都上岸後,我回到我先前叫的那輛出租車旁,付了錢。『你是來接船上的某位乘客的吧?』司機問道。『是,』我告訴他,『我是來接中國的慈禧太后的,但他們說她已經死了。』他憤怒地看了我一眼。我急匆匆走開時,那個戴墨鏡的人走了過來。『先生,要車嗎?』那個殘耳朵司機問他。那個墨鏡男子上了車。我在雨中繞來繞去,直到到了海岸警察署我才叫到另一輛出租車。我剛上車就看見那個殘耳朵開著他那個匡當匡當的車來了。他跟在後面,我們穿過第三街、市場街、保威爾街,直到聖弗朗西斯飯店,我下車從飯店前門進去,側門出來,走到郵政大街,又看見那個破耳朵開著車在咱們的店前遊蕩。我進了我的俱樂部的前門,那傢伙又在街對面停下觀望。我通過俱樂部廚房的門逃避了他們的追蹤。他們現在肯定還在俱樂部門前呢——他們真像親兄弟似地關注我的安危。」他頓了一下,「這些,爸爸,這些就是我沒有接到陳先生的原因。」
伊登笑了笑,「啊,看來你比我想像的要多一點聰明。你做的對。可是,薩莉,我真不願事情成了這樣。你的項鏈主要在檀香山有名氣,在這兒知道的人並不多,所以一旦被盜的話,極易被轉手出賣。如果你採納我的建議的話,就不要把它送到沙漠去了。」
「為什麼不呢?」維克多插進話來,「我們就是要把它送到沙漠那兒。現在這個城市確實不安全。」
「亞歷克,」薩莉-喬丹說,「我們需要那筆錢。如果邁登先生在埃爾多拉多並要求把項鏈送到那兒,那麼我們就盡快送過去,拿到他的收據。之後的事由他自己來負責,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我當然想讓項鏈盡快出手,完成這筆交易。」
伊登歎了口氣,「好吧,由你決定。鮑勃十一點帶著項鏈出發,跟我們前面計劃的那樣。條件是——條件是你負責實施你許諾過的安排——我說過鮑勃不能獨自前往。」他看了看陳查理,這位信使正站在窗邊看著樓下蓋爾瑞大街上熱鬧的景象。「查理,」薩莉-喬丹喊道。
「遵命,薩莉小姐,」他轉過身,微笑著面對她。
「你是說過你很高興重擔終於從你肩上落下了吧?聽到了砰的一聲了吧?」
「對,終於可以輕鬆地度假了,」他說,「我一生都在夢想見識一下這片北美大陸的奇跡,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可以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到處走走、看看。不像坐船渡海時那樣——有那串珍珠沉沉地壓在心上,就如難以消化的餿米飯積在腹中。現在不同了。」
喬丹夫人搖了搖頭。「對不起,查理,」她說,「我還想請你再吃一碗餿米飯,為了我——看在咱們這麼多年的友誼的分上。」「我不太懂您的意思。」他告訴她。薩莉簡單地陳述了一下要派他陪鮑勃-伊登去沙漠的計劃。查理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我去。」他聲音有些沉重。
「謝謝,查理。」薩莉感激地說。「我小的時候,」查理接著說,「是菲利摩爾莊園的童僕,那些歲月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你們家的恩情我將報答不盡。」他看見薩莉-喬丹的眼睛裡閃著晶瑩的淚花。最後他又說:「如果沒有忠誠,一個人的生命就會像毫無用處的垃圾。」意境太超脫了,亞歷山大-伊登想到。他想談一下更為實際的問題。「當然這一路的花銷我們會提供的。你的假期嗎,只不過是推遲了幾天。那串珍珠還是由你攜帶為好——因為你已經有了經驗。除此之外呢,外面的人也不瞭解你與這件事的關係,這樣要安全些。謝謝你還要為此事費心。」「好吧,由我攜帶,」陳同意了。他從桌上拿起項鏈。「薩莉小姐,把一切擔心都扔在一邊吧。我和這個年輕人會找到那位買主,把項鏈安全送達的。我保證讓它不損秋毫。」
「我相信你能做到。」喬丹夫人微笑著說。
「好,這樣就解決了。」伊登說,「陳先生,你和我的兒子今天晚上坐十一點的輪渡到裡士滿,在那兒坐火車前往巴爾斯托,然後換開往埃爾多拉多的火車。你們明天晚上應該能到達邁登的沙漠莊園。如果他在那兒,一切正常的話——」
「為什麼強調『一切正常』?」維克多說,「只要邁登在那兒就足夠了。」
「當然需要注意這一點,我們不想冒任何不測之險。」伊登接著說,「但是你們倆知道到那兒後該幹什麼。如果邁登在那兒,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就把項鏈交給他並拿到他的收據。這樣我們才算完成任務。陳先生,我們十點半來接你,這之前兒可以隨心所欲。」
「現在最愜意的——」陳笑笑說,「就是泡在放滿熱乎乎的水的浴缸裡。好,十點半,我在飯店一層大廳等候,腰裡帶上那串在過去一周如石頭般沉重的項鏈。再見,再見。」他挨著個兒地向每個人都鞠了一躬,然後出去了。
「我在這一行已干了三十五年了,」伊登說,「但我以前還從來沒有僱用到像他這樣的信使。」
「親愛的查理,」薩莉-喬丹說,「他會不惜生命保護那些珍珠的。」
鮑勃-伊登大笑道:「我希望用不著那樣。我也有條命,可我很愛惜它。」「你們倆都留下來吃晚飯吧。」薩莉建議道。
「改天吧,多謝。」亞歷山大-伊登回答道,「我覺得咱們今晚要是一直聚在一起是不大明智的。我和鮑勃要先回家——我想他還得收拾一下行裝。我也不想讓他在上輪船前再離開我的視線。」
「最後說一句,」維克多說,「到邁登莊園後不要過於謹慎。如果邁登遇到了什麼危險,那不關咱們的事。只要把項鏈放到他手裡,拿到他的收據就行。就這些。」伊登搖搖頭。「我不贊成這種觀點,薩莉。我可不喜歡這樣。」
「別擔心,」她微笑道,「我對查理非常有信心——還有鮑勃。相信他倆會幹得不錯的。」
「我想我們倆會不負眾望的,」鮑勃-伊登說,「我發誓我要盡最大努力。我只是希望那個穿著風衣的傢伙別再跟我們到沙漠找彆扭。我不太敢確定他一旦準備好,我還能否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