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惹禍?
據報告說,江馬容子已經從東京過來了,因此傍晚六點左右,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再度來到M原的西田別墅。
他們下了車就往門廊走去,途中照例聽到邱比特的狂吠聲,別墅四周還有很多便衣正在調查。
「兩位辛苦了。」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一踏上門廊,岡田警官立刻打開玄關旁的玻璃門迎接他們。
房子和武彥正在餐廳吃晚餐,江馬容子則靠在大廳中央的桌子邊,用手支撐著額頭。
武彥一看到金田一耕助等人進來,馬上站起來說:
「金田一先生,你們要跟容子談話,我們就先迴避一下!」
金田一耕助聽他這麼說,出聲制止道:
「等一下!我有件事情想先問你。」
「好的,您想問什麼就儘管問吧!」
「根據川島夫人說,昨晚你們一直等西田夫人等到十二點,我想知道後來是否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有,大約在一點半左右,邱比特突然發狂地大叫,我還以為是伯母回來了,趕緊下樓來看,沒想到樓下卻一個人也沒有。我跑去叫川島夫人,可是她好像睡著了,並沒有回答我。我只好拍拍邱比特,回到二樓,之後就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邱比特平常都在哪裡睡覺?」
「我們每天晚上都讓它在大廳睡。」
房子搶著回答。
「武彥,你說川島夫人沒有回應,所以你就直接回二樓了。這麼說來,你並沒有親眼看到川島夫人躺在床上嘍?」
武彥苦笑著說:
「當然。雖然她年紀已大,但我總不能半夜硬闖婦女的房間啊!」
「好的,謝謝你。」
房子聽到他們兩人的一問一答,本來似乎想說些話,可是又突然改變心意,直接離開大廳。
等他們離去後,金田一耕助立刻把椅子拉向江馬容子坐的桌子那邊。
「希望你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好的,請問吧!」
容子縮著肩膀,小聲回答。
「你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嗎?」
「怎麼可能!」
容子先是強烈否認,接著又一臉沮喪地說:
「不過我現在很自責,總覺得自己對舅媽缺乏愛跟體貼。」
「你的意思是……」
「因為她經常會做出讓人意料之外的事情,或說一些奇怪的話,所以剛開始,我一直以為這次的事件又是她自己的幻想……我實在不應該那樣想,現在想想真的很後悔。」
容子兩手扭絞著手帕,好像要把手怕扯裂一般。
「別再自責了,這並不全是你的錯。對了,你是前天晚上來這裡的嗎?」
「是的,我搭八點三十分到達N市的火車。」
「喔,就是昨晚武彥搭的那班火車。」
「是嗎?我沒聽說武彥是幾點來的。」
容子若無其事地說著,可是她的眼神卻有些閃爍。
「你昨天幾點離開這裡?」
「我搭四點五十分從N市開出的『白山號』火車,跟K的家人一起到上野。」
金田一耕助知道K是一位著名作家,他在這個高原也有別墅。
「這樣啊!好,現在請你將前天晚上到昨天離開以前,凡是與你舅媽有關的事情全部說給我們聽。」
「好的。」
容子先做一個深呼吸,才一臉嚴肅地開始敘述:
「前天晚上,舅媽跟我一起在浴室裡面洗澡,她希望我隔天陪她一起去打高爾夫球,可是我不會打高爾夫,何況我不是來玩,是來幫她打包行李的。於是我露出為難的神色,哪知舅媽卻說,她有話要告訴我,但不能在這裡講,所以才要我陪她去高爾夫球場。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舅媽的情緒似乎很激動,我那時候以為她只是要跟我講川島夫人的事情,因此不大放在心上。」
「川島夫人的事情?」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等等力警官和岡田警官,然後說:
「川島夫人為什麼會讓你舅媽激動呢?」
「這……」
容子有點支吾其詞。
「沒什麼,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因為第二天舅媽在高爾夫球場跟我說的話,跟川島夫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麼,先說說高爾夫球場的事情吧!」
容子停頓了一會兒,開始說:
「我們在早上九點左右到達高爾夫球場,當時和舅媽約好的朋友都已經來到俱樂部,於是他們便一起進入球場打球,我一個人在俱樂部等。等了很久,我開始覺得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留在別墅收拾行李。
到了大約十一點半,跟舅媽一起打球的人都已經回來,卻獨獨不見舅媽,我問了才知道舅媽剛才遇到認識的人,打到一半就棄權了。經過半個小時左右,舅媽神色慌張地從另一邊回來,而且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我正感到驚訝時,男人好像也發現到我,就轉身離開了。這件事情,當時在俱樂部的人都知道。」
容子接著說出當時在俱樂部的人的名字,都是些知名人士。
「跟著她的男人大約幾歲?長什麼樣子?」
「因為距離很遠,我看不清楚,只知道他穿紅毛衣,戴著鴨舌帽。」
「是年輕男人嗎?」
容子用力搖頭回答:
「不,從他的背影跟走路方式來看,年紀應該相當大了。」
「當時你舅媽有說過什麼嗎?」
「沒有,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臉色相當難看。之前我們本來打算在俱樂部吃完午餐再回去,可是舅媽卻突然說要馬上離開。」
「她是在回去的路上跟你提到三十年前的兇殺案嗎?」
「是的,舅媽故意不坐車,說要走路回去,因此我們從俱樂部入口走路回家,大約花了二十分鐘,途中,舅媽跟我提起三十年前那件兇殺案……」
容子說到這裡,又將那件事說了一遍。
「那麼,之前追她的那個男子就是三十年前那件兇殺案的兇手嘍?」
「這……她並沒有說。」
「你舅媽在高爾夫球場遇到的朋友,也是那位穿紅毛衣的男子嗎?」
「這個我沒有問,不過我想應該是吧!」
「好的,關於這一點,我們會去找和你舅媽一起打球的人求證。」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接著說道:
「當天你回到這裡,吃完午餐之後就去找我了?」
「是的。」
「從我那裡回來後,你又因為接到公司打來的電報,於是匆匆忙忙搭四點五十分的火車回東京?」
「是的。」
「當時你舅媽有沒有挽留你?」
「當然有。不過大概因為您要來,舅媽因此覺得放心不少,就沒有極力挽留我。」
「你知道武彥昨天晚上會來這裡嗎?」
容子語氣篤定地說:
「我完全不知道。我剛才回來,發現他也在這裡還嚇了一跳呢!」
「你認識杉山平太嗎?」
「認識。」
「你知道杉山平太昨天到這裡來嗎?」
「他來這裡了?」
「是的,你還沒聽說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容子頓時滿臉通紅,十分激動地說:
「還沒,武彥沒有告訴我。他對我從來就沒有好口氣,不是嘲笑就是咒罵,我……我也很討厭他!」
「那麼,關於昨天晚上的事,你等一下去問川島夫人吧!對……」
金田一耕助想起剛才容子的遲疑,便問:
「川島夫人和西田夫人之間有過什麼疙瘩嗎?」
金田一耕助這個問題讓容子拚命地扯著手帕,似乎猶豫著該不該說。
大家靜靜地看著容子,她吶吶地開口:
「她們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姊妹,多年來始終互相幫助、互相依靠。
可是,即使是感情這麼好的姊妹,碰到金錢也會出問題……」
「哦?是什麼樣的問題?」
「老實講,舅媽這個人個性天真浪漫,像個孩子似的。以前舅舅比較信任川島夫人的理財能力,在他生前,川島夫人的地位十分穩固;但是,自從舅舅死後,川島夫人就開始想,萬一舅媽再婚的話……」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等等力警官,接著說:
「你舅媽最近交了男朋友嗎?」
「目前好像沒有。不過舅媽既年輕又漂亮,身邊一定不乏追求者;再力上她又很怕寂寞,所以……川島夫人可能是怕舅媽再婚之後,所有財產會被她的先生佔為己有,因此才開始計劃要自己擁有財產。
今年春天,她偷偷用舅媽的錢去投資股票,卻賠了錢,這件事情被舅媽知道了,兩個人吵得很厲害。從那之後,她們就處得不是很融洽了。」
惡作劇
「金田一先生,這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案子?」
當天晚上十點,長田局長針對紅葉照子兇殺案,在K警局召開調查會議。
「根據你所說,昨天晚上你曾經在西田家的外面看到紅葉照子的屍體,可是過了二、三十分鐘再回去時,屍體卻不見了?」
金田一耕助抓著他的鳥窩頭說:
「是、是的。到了今天早上他們才發現紅葉照子的屍體,而且死者被殺害的時刻與我看到屍體的時間大致上相同。依據目前獲得的證據顯示,房子很可疑……」
「也就是說,房子不小心殺了紅葉照子,正巧你去到那裡,所以房子只好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你離開了,再偷偷把屍體藏好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地板上不應該一點血跡都沒有啊!不管再怎麼仔細擦拭,多少都會留下一些痕跡才對,而且,還有一點我一直無法瞭解。」
金田一耕助皺起眉頭說。
「哪一點?」
「那只叫邱比特的狗一有人來就叫得很大聲,可是昨晚我跟夏威夷衫男子靠近那棟別墅時,卻一點都沒聽到狗叫聲。就算當時房子躲起來了,但那隻狗呢?我覺得她要讓狗不叫是很困難的。」
長田局長默默地看著金田一耕助,然後轉頭對等等力警官說:
「等等力警官,金田一先生是不是已經掌握什麼證據了?我看他的表情,好像已經勢在必得。」
「哈哈!真不愧是局長,這麼快就發現了。事實上,金田一先生已經掌握住王牌了!」
「果然……」
在場眾人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有些人原本還半信半疑地看著這個鳥窩頭偵探,此刻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您的『王牌』是……」
等等力警官一聽,急忙搖搖頭說:
「在一些問題還沒解決之前,金田一先生仍無法確定這張王牌的真實性,所以請各位先回答他的問題,之後他再把所有的推論告訴大家。金田一先生,請你開始發問吧!」
金田一耕助從剛才就一直靦腆地搔著他的鳥窩頭,如今被等等力警官一催促,他才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問:
「友井,你已經問過昨天早上跟被害者一起去高爾夫球場的人了,結果如何?」
友井刑警打開記事本,開始說明:
「是這樣的。剛才我去俱樂部確認,昨天與被害者去高爾夫球場的人有作家K、律師S和醫生的太太F,其中K和S已經回東京,只剩下F還在這裡。根據F所說,被害者是在第五球洞附近見到紅毛衣男子的,而且那個男人還在另一邊的樹林裡對被害者招手,被害者一看到那個男人,立刻臉色大變,匆匆丟下一句:『朋友來了,今天棄權不打了!』之後就跟紅毛衣男子往另一邊走去。」
「那個男人有多大年紀?」
「F說她看到對方的鴨舌帽下隱約露出一些白髮,而且又有點駝背……所以年紀應該很大。」
「那個男人不是高爾夫球場的客人嗎?」
長田局長從旁插嘴問。
「F說他好像是從別的地方闖進來的。」
「好的。對了,你後來在西田家的門牌上面採到指紋了嗎?」
金田一耕助雙眼發亮地問。
「是的,我已經請鑒識組的人采指紋了。」
友井刑警拿出指紋照片說:
「從指紋的大小看來,應該是男人的手,而且是最近才弄上去的。」
「這樣啊……」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長田局長又采詢地看著他的臉說:
「金田一先生,這個指紋有什麼意義嗎?」
「我想,我應該知道這個指紋是誰的。」
「您的意思是……」
就在這時,江川刑警回來了,他的手裡拿著一個大包包。
「對不起,我來晚了。金田一先生,我剛才去調查杉山平太的住宿地點,結果正如你想像的,他以本名投宿在Y崎的一間小木屋裡。」
江川刑警說,那間小木屋大約三坪左右,三餐都要到外面吃。
「小木屋的管理員說,杉山平太星期五傍晚來,說要住到星期日晚上。可是他星期六傍晚出去後就沒有再回來,也沒有還鑰匙,然後……」
「然後呢?」
江川刑警的口氣有些異樣,連長田局長都不禁探出身問。
「我拜託管理員開門,讓我檢查他的房間,結果在床邊的桌上發現這個小小的旅行袋。我打開一看,裡面有內衣和盥洗用品,還有這些東西……」
他打開包包,拿出紅毛衣、煙斗,白色假髮,以及白色假鬍子。
大家見狀,全都啞然失聲地注視著這堆奇妙的東西。
過了半晌,長田局長才喘著氣問道:
「金田一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杉山平太為什麼要戴這些東西?」
「局長,我也沒想到杉山平太甚至還扮演三十年前那件案子的兇手。不過這麼一來,事情就更清楚了……之前我曾經請岡田警官鑒定過石頭上面的血跡,不知道鑒定結果出來了沒有?」
金田一耕助點了點頭,接著轉身問道。
「是的,剛才我正想講……」
岡田警官從口袋裡拿出記錄說:
「鑒識組傳來的報告指出,那並不是真的血,而是戲劇裡用的血糊。」
「血糊?」
長田局長又瞪大眼睛,金田一耕助則高興地笑著說:
「好,謝謝。這麼一來,我的推理就有證據了。」
他又回頭看著等等力警官說:
「警官,可不可以請你向大家說明一下我們今天的發現?」
「好的。」
等等力警官緊張地看著大家,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
「事實上,我們今天在M原別墅區裡面,發現到另一具屍體……」
等等力警官說完今天早上發現屍體的經過情形之後,大家激動的情緒瞬間爆發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問題如雨點般落下。長田局長只好用兩手制止大家,並抬頭向金田一耕助問道:
「金田一先生,如果這是事實,那麼被害者紅葉照子就不是在西田家別墅被殺死,而是在跟西田家很像的獲原家別墅被殺死的嘍?」
「是的,而且杉山平太第一次帶我去的別墅,也不是西田家別墅,而是獲原家的別墅,這件事情……」
他停頓一會兒,回頭看著友井刑警說:
「等一下去採集杉山平太的指紋和西田家門牌上的指紋對比,如果一致的話,就沒錯了。」
這時,岡田警官也探身問:
「但是……杉山平太為什麼知道那裡有屍體,還要帶先生去呢?」
「警官,我不能確定那究竟是屍體,還是類似屍體的東西。」
「金田一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呢?」
長田局長一臉著急地問。
「局長,其實我覺得應該先仔細調查獲原家別墅,分析大廳地板或籐椅上面的血跡究竟是不是鮮血。可是,這麼做的話,兇手就會知道我們已經發現那棟別墅的秘密了。」
聞言,大家都百思不解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他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好轉頭對江川刑警說:
「江川,你今天早上不是也覺得很奇怪,兇手為什麼要讓紅葉照子全身赤裸?為什麼要把她穿的浴衣藏起來呢?」
「是的。」
「我想,我第一次看到紅葉照子的時候,她應該還沒死,至於她浴衣上的血跡,應該也不是真正的血,而是杉山平太用來欺騙我的那種血糊。」
大家默默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過了半晌,長田局長才恍然大悟道:
「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這次的事情,都是紅葉照子在演戲?」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說:
「紅葉照子正紅的時候,我剛從鄉下到東京,是個住在神田宿舍的窮學生。當時我是紅葉照子的影迷,如果她身邊曾發生過什麼大案子,我不可能會不知道的。而且,她姊姊房子女士也不知道有這種案子,那就更不可居議了,可見這一切都是紅葉照子在惡作劇。」
「但是,紅葉照子為什麼要做這種蠢事呢?」
長田局長表情嚴肅地問。
「好玩吧!如果名偵探金田一耕助能中計,甚至整個警局都因此而搞得雞飛狗跳,那不是很有意思嗎?」
這時候,等等力警官的腦子也動得很快。
「也就是說,紅葉照子故意引你到M原,然後命令杉山平太帶你到荻原家別墅,讓你看到紅葉照子被殺的景象,接著,你帶著警察到真正的西田家別墅一看,卻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嗯,而且應該被殺死的紅葉照子將活生生地出現,笑著對我說:『啊!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在做夢呢?』紅葉照子就喜歡做這種惡作劇!」
長田局長的表情越來越嚴肅,接著問道:
「金田一先生,紅葉照子後來卻被殺害,而且連杉山平太也被殺死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紅葉照子有惡作劇的嗜好,於是兇手巧妙運用這一點。如果我相信自己第一次看到紅葉照子時她已經死了的話,那麼當時不在K高原的人就絕對不是兇手。不過,這只是我的大膽推測……」
聞言,等等力警官突然皺起眉頭:
「金田一先生!」
他好像想說什麼,但金田一耕助慌忙打斷他的話:
「警官,你什麼都不要說。我是偵探,可以亂說,但你是休假中的現職警官,千萬不要妄下結論。」
岡田警官則從喉嚨深處擠出乾澀的聲音說:
「那麼,我們該採取什麼行動呢?該怎麼抓兇手……」
「今天我也跟警官談過了,兇手究竟要把杉山平太的屍體藏到什麼時候呢?他是準備放在那裡,等明年荻原家的人來發現?或者是等事情平息之後,再找個地方埋起來?局長,你認為呢?」
「應該會找個地方埋起來吧!」
「我今天設下陷阱,兇手不知道會不會掉進那個陷阱裡?」
「陷阱?」
「局長,兇手最怕別人知道被害者在演戲,如果知道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就會被識破,因此他才會順便殺死知道這場戲的杉山平太。」
「是的,然後呢?」
「不過兇手好像不知道杉山平太為了要把我支開,還演了一場指甲裂開的戲。因此,現在杉山平太屍體上的指甲還沒有裂開。」
金田一耕助露出一抹害羞的笑容說:
「今天我故意當著兇手的面說出這件事,目的是要逼他到荻原家的別墅去糾正這個錯誤。」
聞言,江川刑警喘著氣說:
「金田一先生,你是說兇手會去荻秋原家別墅把屍體的指甲割裂嗎?」
「很有可能。」
友井刑警皺著眉頭說:
「就算他去割屍體的指甲,只要仔細檢查屍體,就可以知道指甲是生前割裂或是死後被割裂的啦!」
「即使是這樣,也比留下指甲沒有裂開的屍體來得安全吧!」
這麼一講,友井刑警也能夠接受了。
「可是,荻原家別墅為什麼會跟西田家的別墅一模一樣?」
長田局長探身向前問。
「局長,這一點我也不知道,可能得問房子女士或是管事員籐原吧!不過,如果現在去調查這件事的話,可能會引起兇手的懷疑。別忘了,兇手還得在我們發現這件事情以前,先去糾正錯誤呢!」
聞言,長田局長不禁臉色大變說:
「岡田,我們還要在這裡開會行嗎?說不定兇手已經……」
「局長請放心,金田一先生已經先請有吉跟工籐留在那裡監視了。」
「對了,金田一先生,雖然整件事情是被害者自己設計的,不過應該得有人向兇手通報吧!否則事情怎麼會進行得如此順利?」
等等力警官一臉嚴肅地問。
對於這一點,金田一耕助過了許久都沒有回答。
長田局長等人一語不發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等了一段時間之後,金田一耕助才苦惱地歎了一口氣說:
「警官,這又是我的大膽猜測了,請允許我放肆推斷。我想,傍晚四點五十分從N市出發的『白山號』火車,應該會比同一天晚上八點三十分到達N市的下行列車早一個多小時到達高崎。列車會在高崎停留五分鐘,所以他可以下車到月台,把信件藏在事先講好的某個秘密場所中。」
「對了,所以兇手後來才會故意把皮夾遺留在高崎的月台上,並假裝弄出扒手事件,讓人對他搭乘那輛列車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麼說來,那個女的也是共犯嘍!可是根據房子所說,他們兩人的感情似乎不太好……」
岡田警官更加疑惑了。
「做這種事情不需要感情好吧!只要利益一致,平常感情不好的人也可以共同行動。而且,這個方法那麼安全,如果被害者演的戲失敗,到時他們只要中止計劃,再找別的機會就好了,不是嗎?」
等等力警管說完這番話,會議室裡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金田一耕助突然從椅子裡站起來說:
「警官,十二點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大家,我們該撤退了。」
「啊!這樣啊……」
等等力警官也站起身,金田一耕助則變身一鞠躬說:
「那我們告辭了。岡田警官,預祝你成功!」
金田一耕助頂著一頭亂髮向大家點了點頭,接著穿上呢外套,飄然離開房間。
秋天的高原夜晚,已經讓人感覺到一絲寒意了。
後生可畏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在第二天早上,搭火車離開K高原。
一方面是等等力警官要開始上班,另一方面則是金田一耕助藉口要去調查三十年前那樁沒有偵破的兇殺案,以鬆懈兇手的戒心。
結果,兇手果然中計了。
他在星期二凌晨兩點潛入荻原別墅的閣樓裡,卻被負責監視的江川刑警和友井刑警壓制住。
不用說,兇手是西田武彥,而且他跟江馬容子的犯罪過程大致與金田一耕助臆測的一樣。
先是武彥煽動愛惡作劇的紅葉照子演戲,然後容子又跑來向她提出這個計劃。而且這個計劃不是容子這次來才訂定的,是上個周未容子來的時候,就已經向紅葉照子提出來了。
不過,在最初的計劃中,金田一耕助並沒有名列其中,他們似乎是想選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人當目擊者。後來因為紅葉照子在報紙上看到金田一耕助滯留在這裡的消息,便要求把他放進這部戲裡面。
可是同意讓金田一耕助加入這件事情,卻造成兇手們致命的錯誤。
當天一切都打點妥當之後,江馬容子搭乘四點五十分從N市開出的「白山號」火車離開K高原;然後,正如金田一耕助的臆測,她將萬事OK的信投進高崎月台的垃圾桶裡。
一個多小時後,搭乘下行列車到達高崎的武彥看了垃圾桶裡的信,知道計劃順利進行。
於是他在八點三十分到達N市之後,直接前往荻原家,那時杉山平太已經順利完成他的工作了。可是,為了不讓管理員籐原發現這場戲,他們必須將拿出來的傢俱都放回閣樓。武彥也幫忙收拾。
直到所有傢俱都收拾好,武彥便從杉山平太的身後,用細繩勒住他的脖子;然而在大廳等待的紅葉照子根本沒發現自己的身邊竟然發生這麼嚴重的罪行。等武彥從閣樓下來,就刺殺了那個天真如孩子般的伯母。
武彥用大塑膠紙將屍體包起來,搬到西田家別墅的後山。
等一切都料理妥當,他再假裝若無其事地來到西田家的別墅。
事件結束後,岡田警官專程來東京向金田一耕助道謝,金田一耕助好奇地問道:
「那兩棟一模一樣的別墅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啊!快說來聽聽嘛!」
同席的等等力警官也很想知道答案。
岡田警官立刻說:
「事實是這樣的,西田別墅建好的第二年,西田的朋友——清水來借住那棟別墅,他非常喜歡別墅的正門,後來他在M原蓋別墅的時候,就把正門的部份蓋得跟西田別墅一樣。可是,清水的妻子比較喜歡和式房子,堅持屋子後面一定要採用和式建築,因此兩棟房子的後半部才會有所不同。」
「可是,房子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房子說戰爭結束後,清水因為某種因素把那棟別墅賣給荻原家,她很少跟他們來往,所以一時沒想起來。」
三人沉默了半晌,岡田警官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
「唉!現在的年輕人真可怕。」
「可怕?」
「是啊!武彥被捕之後還說容子真笨,早知道就把伯母的血塗在西田別墅的地板上,然後再用墊子鋪在上面掩飾,這樣一來不但不會有人發現荻原別墅的事,而且還可以將事情全部嫁禍給房子。」
「原來如此。」
「當我們把武彥的話告訴容子時,容子卻說:『這樣一來,警方反而可以從血跡干的狀況看出一些端倪。所以,為什麼武彥在殺死杉山平太以前,不先問清楚事情的經過呢?如果當時就把杉山平太的指甲割裂的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總之,他們兩個人好像把殺人當作日常工作般,一點也不在乎。」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聽了,也只能相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