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執拗殘酷的復仇狂的真相絲毫不明,不可思議的是,連受到報復的川手本人都說完全猜不透。
知道的只是那傢伙有非常可怕的三重漩渦指紋——三個漩渦排列成三角形,看上去像是妖怪在笑似的三重渦狀紋。惡魔到處留下這奇怪的指紋,特別是即將進行報仇行為時,像是殺人預告似的,那妖怪指紋必定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復仇狂採用魔術師般的手段,誘拐、殘殺了川手的兩個女兒,並將其美麗的屍體示了眾。二女兒雪子遭到了曝屍於衛生展覽會人體模型陳列室的不幸,大女兒妙子卻偏偏跟「妖魔鬼怪大會」殘暴場面的偶人調換,滿胸是血地倒在四周都是竹叢的獨所裡。
下面就該輪到一家的最後一個人川手自己了。復仇狂的真正目的在於川手,這是不言而喻的。從復仇枉過去的恐嚇信來看也很清楚:首先凶殘地殺害兩個女兒,這是為了盡情地折磨川手,使報復更有效果。
川手失去了心愛的女兒,自身又面臨著死的威脅,由於這悲哀和恐怖,連這位實業界的英雄也好像失去了思維力似地不知所措。妙子的葬禮幾乎是委託別人做的,葬禮一結束他就躲進最裡面的一間屋子,閉門沉思了。
葬禮的第二天,一清早傭人就通報說宗像博士來訪。其他來客是一概謝絕的,但只是博士他不能不見。現在唯一依靠的是這位聰明的私人偵探。妙子的情況顯然是偵探的失敗,但立即識破惡魔騙術,找到屍體下落的不是宗像博士嗎?除了這個人以外,再也無法考慮有其他人能對抗那個魔術師般的復仇狂了。
一讓到客廳,宗像博士就鄭重地表示了哀悼,對他自己的失策由衷地道了歉。
「為了防備第三次報仇於未然,我想盡我的全力。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那就已經不是作為職業了,即使沒有您的委託,我也必須為我的名譽而戰。而且作為我來說,被那傢伙奪去了兩位可愛的助手,所以就是為了替他們報仇,這回也要逮住那怪指紋的傢伙,否則我自己都對不起你們了。」
「謝謝,你說得好。我失去了兩個女兒,你被奪去了兩位助手,所以我們都是受害者。費用問題不管花多少都由我負擔,所以請充分發揮你的智慧。我僅有兩個女兒,現在兩人都已經那個樣了,所以我在這世上沒有任何樂趣,對事業也已經毫無興趣。剛才也考慮了,我想趁此機會從實業界引退,而且想祈禱兩個女兒的冥福,度過我的餘生。所以為了替女兒們報仇,我即使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我把一切都委託給你,請你與警視廳的中村君取得聯繫,盡一切手段。」
「我理解您的心情。不用您說,我也想暫時撂下其他工作,盡全力解決這案件,關於這一點,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宗像博士說著往前移了移膝,幾乎用竊竊私語的聲音繼續說道,「川手先生,當前必須預防的是第三次報仇,即對您的危害,顯然這是那傢伙的最大目的嘛。即使在我們這樣說話的時候,那傢伙的魔手也說不定伸到了我們的身邊,今後我們的行動可能白天黑夜都不間斷地要受那傢伙的監視。我從今天早晨起絞盡腦汁地想了一下關於預防第三次報復的手段,但結果得出的結論是:除了請您躲藏起來以外,沒有其它安全方法了。叫您躲藏起來什麼的,大概您也不喜歡吧,就我來說也是不想採取的手段,可只是在這種場合惟獨這樣做最安全,因為一點也不知道對方是誰,躲在什麼地方嘛!為了跟看不見的敵人作戰,我們也只有躲藏起來。這樣,如果能請您轉移到安全場所,我就能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了,就不必分散精力去幹保護您和逮捕凶賊這雙重工作,能全力以赴去搜索復仇者了。關於這一點,我倒想到了一個方法…-」
說到這裡博士朝四下裡張望了一下,並向前挪了挪椅子,靠近呼幾乎把嘴貼到他的耳朵,更加放低嗓門,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繼續說道:
「是替您找一個替身。剛好有一個正合適的人物,他說如果出相當一筆報酬的話,可以豁出命來接受。他可是個獲得柔道三段的能手。把這個人放在這公館裡作為您的替身,就是說把他作為靶子,伏擊靠近過來的凶賊。」
「真有那種人嗎?」
川手沒有多大興趣似的。
「萬沒有想到跟您一模一樣。啊,您見一下面就知道了,弄得好的話,也許連傭人們都察覺不出是替身呢!」
「儘管這樣,我藏身的地方不首先是個問題嗎?」
「不,那也有了線索。在山梨縣的偏僻的農村有一幢現在剛好要出讓的奇怪的獨所房子。有個守錢奴一樣的老人由於過分害怕被盜,建了這麼一所奇怪的房子,四面都塗抹了泥灰,裝著鐵板窗戶,廊簷上也裝著鐵板門,而且四周圍著城郭一般的高土牆,土牆的外面有一條小河,還架著吊橋。這幢十分謹慎的房屋簡直可以說是戰國時代的土豪公館。那兒的主人去世前,我因某案件認識了他,也曾在那城郭一般的公館裡住宿過,無論是場所還是房屋,作為您臨時隱蔽的場所都是再好不過的了。現在由本地的一對老夫婦看著家,他們我也很熟悉,所以買賣的事慢慢再商走吧,從今天起您就可以去那兒安頓了。傢俱和日常器具也都齊全。哎,您就當作是住旅館帶一個皮包就行了。其實我勸說這件事也是因為那裡有那幢像城郭一樣的房子,而且認識當您的替身的人才想到的,我覺得這種再理想不過的事是很少有的。」
「我考慮一下吧,因為總覺得這樣逃避也不像一個大人似的。」
川手還是一副不大感興趣的樣子。
川手正在思索的時候,年輕的女傭人再次端來了茶。是只有漆黑的蓋子的大型茶碗。
宗像博士接受茶碗,剛想取掉蓋子時,大概想到了什麼,突然停住手,奇怪地凝視著那黑漆器的表面,然後說了聲「請慢」,便朝川手的茶碗伸過手去,揭掉了那蓋子,迎著窗戶的光線細細看了一陣以後,這回從兜裡取出那枚放大鏡,開始仔細檢查兩個蓋子的表面。
「是蓋子上有什麼東西嗎?」
由於可怕的預感,呼早嚇得刷地變了臉色,用尖叫的聲音問道。
「是那個指紋,請看。」
雖害怕但又不能不看。川手湊過臉來,瞧了一下放大鏡。啊,妖怪在笑!兩個蓋子的表面不是各清晰地浮現著一個千真萬確的三重渦狀紋嗎?!
「是故意按的,而且是在嘲笑我們。」
兩人嚇得面面相覷。啊,這傢伙多麼神速啊!妙子的葬禮剛結束就預告要進行第三次報仇了。不能磨磨蹭蹭!惡魔的觸手已經逼近川手的身邊了。
當然端茶來的女傭立即受到了查問。宗像博士親自去廚房,—一問了在那裡的傭人們,但根本猜不透是誰在什麼時候按上那種指紋的。為鄭重起見,取了一下所有傭人的指紋,但三重漩渦當然一個也沒有。
聽說那兩隻茶碗昨晚擦洗乾淨後放在茶櫃裡,是剛才取出來就那樣端到客廳去的,所以只能認為凶賊是昨晚偷偷溜進廚房打開茶櫃,按上指紋後逃走的。但門戶一點沒有異常,絲毫弄不清楚是從什麼地方又是怎樣溜進來的。
屋外也完全沒有發現像是凶賊腳印的痕跡。
「宗像君,我決定聽從你的勸說,暫時離開這個家吧。說來好像膽小,一看到這種東西,我就一刻都不想呆在這裡了,而且呆在這個家裡總讓人想起去世的女兒們,我想永遠也不會忘記悲傷的,所以決心按您說的去做。」
川手終於放棄己見。三重漩渦的妖怪的恐怖使這個老於世故的五十歲的男子變得像孩子一樣膽小。
「說實話,即使您不願意我也決心請您實行這個計劃,已經完全部署好了,現在取得了您的同意,我也就放心了,只要把您隱藏在安全的場所,我就可以放手地跟那傢伙一決雌雄了。您的替身人其實也已經作好準備,讓他等在一個地方,只要打個電話,馬上就會來。」
博士竊竊私語道,隨後走近放在屋子角落裡的桌上的電話機旁,撥了一個號碼,用第三者絲毫不懂的說話方式簡單地辦完了事。
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鐘,在書生的帶領下一個奇怪的人物走進了客廳。禮帽壓得低低的,穿一件無油長外套,而且豎著那領子把臉捂著,隨隨便便地進了屋子。
因為事前囑咐大門口的書生說有這樣的人要來,讓書生不要懷疑而領他進來,所以他能穿著這一身奇怪的服裝安全通過大門。
待書生關上門出去,宗像博士就用主人交給他的鑰匙鎖上了惟一的門,然後放下百葉窗,甚至小心謹慎地拉上了窗簾,並在變得昏暗的屋裡點上電燈後向奇怪的人物使了個眼色。
於是那人突然脫去外套,摘掉帽子,向川手行禮說:
「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川手不由得從椅子上站起來,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個人。啊,這是怎麼啦?只能認為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面大的穿衣鏡。
無論是身量還是容貌,無論是頭髮的分法還是鬍子的大小,從和服外掛到外掛的帶子和襯衣的領子都與川手一模一樣的人物站在眼前一兩尺的地方,朝他微笑著。
「哈哈哈哈哈哈……怎麼樣?這就沒什麼說的了吧?連我都弄不清哪位是真的川手學!」
宗像博士比較了一下孿生子般的兩個人,得意洋洋地笑道。
「這位叫近籐,是我的熟人。正如我剛才所說的,是個獲得柔道三段的能手,所以他最喜歡這種冒險。我說近籐君,謝酬的問題由我負責,會給足的,所以你要好好幹!就是說,從今天開始你是川手家的主人了,按原先我們商定的,你就躲在裡間,一概不會客,傭人也盡量不讓他靠近。雖說相似,但仔細看的話還是有地方不一樣的,所以傭人會立即明白的。就當作是因為小姐那個樣了,所以由於過分悲傷得了憂鬱症吧。還有,白天也要把房間弄得暗暗的,為了不從正面跟女傭人等照面,每次都要用什麼捂一捂臉。當然這種事不會是長久的,反正一兩天之內我會來的,打算把情況跟傭人們說一說,讓他們理解。在這之前請你好好地幹!」
博士還是用那種竊竊私語的聲音提醒道。呼立即拍了拍胸答道:
「請看我的本事吧!青年時代我曾經站過舞台,演戲我很拿手哩。」
「真奇怪,不是連聲音都跟我∼模一樣嗎?這樣說連女傭人們也都很難分辨了。」
呼目瞪口呆地定睛注視著對方的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