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晚些時候 墨西哥城
要是墨西哥城的機場沒這麼大,也沒這麼擠的話,拉蒙-凱利和克裡斯-海德斯兩人肯定要撞在一起。
凱利一回旅店就趕快交錢走人。他搭了個出租車直奔機場,訂了下一班去紐約的航班。
海德斯開了幾天的會,叫了車送他到了機場,乘了去里昂的航班,那兒離聖米格爾-阿連德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艾爾菲-多倫斯派司機曼納德開車接了他。
「克裡斯,親愛的,」艾爾菲到門口來迎接他。她穿了一件閃光的紫白兩色拖地長裙,過去的三個小時裡她在浴缸裡泡了好長時間,還享受了臉部和全身按摩,「一路可好?」
「還好。你應該讓他們在聖米格爾建個飛機場,我可不喜歡從里昂到這兒坐汽車來。」
「這一路景色應該不錯呀。」
「路過那些村子時,看著那些持槍列隊的惡棍可算不上是享受,艾爾菲。我想喝點什麼。」
她看著他自己向宴會廳的酒吧走去,覺得很有趣。他有時毛毛躁躁得像個孩子。不過,這也正是他年輕可愛的一面。她的那些年紀大一些的男性朋友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顯得乏味極了。
她也跟著他進來,他在酒杯裡放好冰塊,倒上特奎拉酒,急火火地先喝了一口下去。
「我沒想到你能騰出空來。」她說。
「我也沒想到。」他說著,把酒喝乾,又倒上一杯,懶洋洋地斜坐在帶椅墊的白色柳條椅上。他已經鬆了領帶,解了襯衣最上面的扣子。亂糟糟的頭髮,剃過鬍子的臉腮青幽幽的,加上他的倦眼倒合成了一副很時髦的放蕩樣子。
「在墨西哥城的會進行得怎麼樣?」她問道。
「還行。」
「你跟誰開的會?」
他一笑,以示告戒,「你還想知道什麼?也許是,誰跟我睡的覺吧?」她一直在逗弄他的壞心眼,不過現在,她沒有興致了。
「我勸你最好少端架子,克裡斯,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她嚴峻的口吻並不是沒有效果。他稍稍坐直了一些,揉了揉睏倦的眼睛,說:「那十二個人中的幾個。我們在帕薩多家裡見的面。皇宮一樣的地方,在蒲蘭可區。他家裡還有……」
「克裡斯,帕薩多家我去了好幾次,我不需要導遊。都是誰在那兒?」
「我剛才說了。墨西哥十二人集團裡的幾個。」
「給我來一杯軟飲料。甜酒,兌點蘇打水。我還得問,到底是誰在那兒?」
這所謂的墨西哥十二人集團裡的每個人艾爾菲都認識。這十二個墨西哥最富有的人曾在1994選舉前夜秘密地集會了一次,從此就結成了緊密封閉的小集團。
在1994年選舉前夕,政府越來越擔心執政的革命制度黨的基本資金來源。到了私人企業向黨提供更多的財政支持的時候了。1993年2月份的一個星期二的晚上,在一個宴會上,大嚼熏鮭魚、牛排的這十二個人被要求向他們財富的源泉捐獻。等他們一個個爬上豪華轎車離開的時候,平均每個人都認捐了2500萬美元——總共7.5億美元。
海德斯列出了跟他開會的四個人的名字。「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把這麼多錢砸在報紙上,」他又補充說,「好保證革命制度黨的新聞能發在頭版。那些記者現在也發起來了。他們很會敲竹槓。」
「贊格瑞達先生不在嗎?」
「噢,他也在。我忘了,我們不能把他忘了,是吧?」
「是不能忘了他。你在城裡見過大使先生了嗎?」
海德斯笑了,「我們那個傑出的駐墨西哥大使羅塞爾-凱德威爾嗎?我在大使館跟他呆了一個小時。他緊張得跟個貓似的。他知道,等喬一當選,他的舒服日子就沒有了。」
「又是大選,又是喬為新總統就職來墨西哥的訪問,事兒真不少。大使先生有關節炎,大使夫人還有坐骨神經痛。他說在你的晚會上玩得很開心。」
「大家都很開心。克裡斯,要是你在,你也會玩得很好。維維安還是那麼光彩照人。」
「她準能把男人藏得最深的肉慾都勾出來。」
「噢?她把你的勾出來過?」
「有的時候。」
「選舉這段時間你一直在這兒嗎?」
「唔,我已經說服了喬,我在這裡當他的先頭部隊比呆在華盛頓更有用。這幾個星期他讓他的競選活動降了降溫,我想因為是國務繁忙吧。我能沖個澡吧。」
「當然。吉娜把你的包提到你的房間去了。你知道在哪兒。」
他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因旅途勞頓而有些僵硬的身體。
「晚飯吃什麼?」
「我想咱們還是出去吃吧。去西拉內瓦達。」
「太好了。你知道在飛機上我想些什麼嗎?」
「什麼?」
「他們那兒的洋蔥湯。」
「我還認為你會想著我。」
「噢,我是想你,艾爾菲。幾乎每分每秒都在想。」
她走近他,把手背貼在他的臉頰上,微微笑著說:「克裡斯,你到我在這兒來,我真高興。」
過了一陣子,克裡斯沖好澡,刮了鬍子,披了一件掛在他衣櫥裡的紅色開司米袍子,打開了他的行李。門開的時候,他已經快收拾好了。
海德斯咧嘴一笑,「你從來不敲門,是吧?」他說。
「我不必敲門。所有的門都為我自動打開。」
她的到來並不在他意料之外。實際上,他正等著她來。
……
他們第一次做愛是在一年以前,在華盛頓。那天晚上,她為前任白宮新聞部長舉辦了一個晚會,那時他剛剛出版了一本關於他的白宮經歷的書。整個晚上,艾爾菲都在跟海德斯調情;至少他認為是這樣。那天晚上他並沒有什麼性幻想,因為當天下午在他自己的公寓裡,他已經跟從波士頓來的一個舊情人翻雲覆雨了好長時間。他們就跟過去一樣,先一起吸了可卡因,然後兩人就翻滾在他的床上、起居室的地板上,最後是在淋浴間裡。
如果她不是名聲不佳的艾爾菲-多倫斯,他可能就裝裝糊塗,或者頂多記個以後聯繫的電話號碼。可她畢竟是艾爾菲-多倫斯,而且,跟她這把年紀的女人做愛的想法很奇怪地激起了他強烈的衝動。關於她的傳言他都聽說過——對了,也許他聽到的並不全面——說她在性事上的胃口和非凡手段不僅使她前後四位丈夫都很高興,而且快活了不少別的男人。
事情發生地就像有腳本一樣,他們兩個扮演著啞劇裡各自的角色。他本打算要走的,已經從門廊取了他的大衣。可她看他的眼神告訴他:留下來。於是他留了下來。等最後一批客人也離開了,她一言不發地拉起他的手,領他走上寬寬的鋪著地毯的樓梯,穿過一個廳房,走進她的臥室,房間裡唯一的照明是一張特號大床邊的兩盞小檯燈。
「我想這是我們該來的地方。」她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雙手撫過他還穿著襯衫的前胸。這個場景讓海德斯覺得有些不真實,他被震懾住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放大了:她身上的氣味,她性感的聲音,他們脫衣時的儀式般的程序和她不可思議的柔滑皮膚。一直是她引導著他的動作,直到她滿足為止,在整個過程中,他幾乎一直是個局外人。
她是不是希望他留下來過夜呢?完事後,他想著這個問題,而她則退到了洗手間。等她轉回來,她回答了他的問題,「要是能有你今晚陪著我,該會是多美的事,可惜,我覺得這樣恐怕不行。」
在前門,她吻了吻他的臉頰,並祝他晚安。
而現在,是在聖米格爾,她關上了門,把腳從煙紫色的拖鞋裡抽出來,赤著腳走向他。他的臉上又浮現出男孩般的壞笑,而她的笑容則更不天真。她揚起雙唇迎向他,他的雙唇急切地捉住了它們。她用手解開了他袍衣的帶子,把衣服拂下他的肩頭,讓他赤裸著,渴求著。她稍往後一退,騰出空來脫去自己身上的長裙。現在,她也一絲不掛了。「你非常美。」他們手拉著手走向床邊,他說。
「謝謝。」她說,「你也是。兩個美麗的人做美麗的人該做的事。別再想什麼洋蔥湯了,克裡斯。那會讓我失望的……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