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森·羅平的裁決 六、在獄中
    兩個人的目光像兩把犀利的劍一樣,相互對視著。韋貝爾向後退了一步,轉過頭去對著走廊。兩名警員跟他進來了。

    「我來介紹一下你們的同事:警探弗拉皮埃。」韋貝爾說道,「很高興與您相遇,探長。」

    他徑直走到羅平的面前,突然,用他的靴子尖給了他扭傷的踝骨一下。羅平忍不住鑽心的疼痛,叫了起來,然後伏到了桌子邊。

    「帶走他。」韋貝爾命令著,「不要反抗,嗯!」

    羅平已經看清了眼前的形勢,知道任何武力都是無益的。還有些警員應該是站在了樓梯平台上了。只要稍有動作,他們就會兇猛地撲上來的。

    「您是從勒芒來的,」他說,「您已經詢問過馬蒂亞斯-多夏安啦?」

    「確實如此。他跟我們談了您的造訪,向我們敘述了你們的談話內容……很有意思!您將要告訴法官為什麼蒙代伊事件令您如此地熱心。還有,為什麼您呆在人們發現多夏安少校被殺的火車上。為什麼又在這裡發現了您,在拉斐爾、多夏安的房間裡……」

    「完全是巧合。」

    「夠啦!」韋貝爾怒氣沖沖地說,「您能讓誰相信,一個正直的人需要假借探長的頭銜,瞞著警署進行我們並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調查呢?……朱西厄!手銬。」

    「您沒有這個權力。」

    「您拐著腿,對吧?」韋貝爾打斷道,「而我們恰恰要找一個瘤子,他叫一部出租車載他從芒特火車站到朗布依埃去的。他當時是那麼著急!」

    鋼手銬在羅平的手腕上收緊了。

    「走!」

    「這個錯誤將讓你們付出巨大代價的。」羅平威脅著。

    「當然啦。你們都是說這樣的話。而最終你們又都招供了。」

    一輛笨重的老式汽車等在了門口。警員們把羅平夾在中間,坐在後排座位上。韋貝爾坐在前排,在司機旁邊。一條手臂放在靠背上,他轉過臉來,仔細審視著他的俘虜。

    「您的面孔使我想起了某個人。」他低聲說道,「可是,如果我與您曾經相遇過,我肯定會想起來的。」

    羅平聳了聳肩,然後把頭靠到椅背上,閉上了眼睛。他應該承認他這是在玩火,而且還特別低估了韋貝爾的手段。命中注定地,副總探長被帶去見過了馬蒂亞斯,而他又擁有一般人不可能有的特權:出於執行公務的需要,他擁有一部全新的汽車。從勒芒,他趕到了夏特爾,而此時他所抓的嫌疑犯卻在花費時間等火車,他已經設好了圈套。現在……健康……審訊……好多天,也許好多星期將慢慢地流逝掉……可是無法說出實情,無法承認深夜造訪蒙代伊的小宅……而在這段時間裡,殺人犯的行動將是完全自由的……

    當天晚上,在通常的手續辦完之後,羅平睡在了監獄裡。他的被捕引起了一些反響。人們抓到了想要殺死格扎維埃-蒙代伊和在特別快車上,在光天化日之下,以聞所未聞的膽量,刺殺了可憐的軍醫的人了嗎?……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亞森-羅平。這是完全不同於其他事情的,只是更奇特,更令人不安,就這一點來說,警署表現得太謹慎。

    那當然啦!被告拒絕回答就此事提出訴訟的法官的提問。他,熱羅姆-貝爾東是因自己的機智和敏銳的洞察力而著名的。他屬於新一代的法官,他們不再對轉彎抹角的敘述方法感到困惑,對過度的謹慎,熟練的狡詐行動也不再感到無所適從。他們說話直截了當。

    「好吧!」他說,「您看上去是個聰明人。」

    「您在誇獎我。」

    「您應該知道,您自己的邏輯是完全站不住腳的。我們最終會有辦法知道您是什麼人。」

    「而我,」羅平抗爭道,「我相信你們最終不得不放我出去。只是我要看一看這種專橫要到什麼程度。」

    「怎麼,專橫。」法官反對道,「我同意不把您關起來,您沒有前科。但這正是使您變得讓人懷疑的地方。我們不喜歡那些像是

    從天上掉下來的人。您打過仗嗎?」

    「跟大家一樣。」

    「在哪個部隊?」

    「就是我告訴您,您也不會相信我的。」

    「好吧。您住什麼地方?您靠什麼維持生計?」

    「想想看。」

    「我警告您……」

    「您不可能影響我的,法官先生。他們沒有證據就抓了我。而他們又希望我跟這樣的法律合作!決不會的。我總還有不開口說話的自由吧。」

    「您不能否認您對多夏安兄弟們很感興趣吧?」

    「那又怎麼樣?如果我喜歡做私人偵探呢。難道有一條法律嚴禁我這樣做嗎?」

    「同意。那麼請把您發現的東西讓我也知道一下吧。」

    「先放了我。」

    法官做了一個手勢,叫來看守,又把羅平送了回去。這場小戰鬥持續了好幾天。羅平拒絕指定辯護律師。於是他們給他指定了一個官方律師,這是一個滿身煙酒氣的老人,顯得萬念俱灰的樣子。

    「您頂撞貝爾東是不對的。只是為了向您證明您不是最強大的,他就可以把您在牢裡關上幾個月。您最好還是供認。」

    「可是供認什麼呢,媽的!」

    「您在芒特要了一輛出租車,然後趕去朗布依埃乘火車回巴黎。這是一條根本無法解釋的路線。因為您完全可以很容易地從芒特直接回巴黎的!請您稍微為貝爾東想一想。要承認他覺得這次旅行是不可思議是沒有錯的。現在,我要對您說的,嗯!……」

    羅平很快就對這種使局勢變嚴重的小爭論厭煩了。把他從芒特送到朗布依埃的出租車司機一眼就認出他來了,但他們把司機帶到其中有法官、犯人的六個人的面前時:

    「是他。」

    「您能肯定嗎?」貝爾東問道。

    「絕對!他不停地撩撥我,讓我開得更快一點。他那麼害怕耽擱了去巴黎的火車。他是跑著穿過火車站的。」

    「他跑著?」

    「說是這麼說。他一條腿在跑,另一條腿拖著,可以這麼說吧。」

    法官又把羅平帶回了他的辦公室。

    「事實在眼前。您在朗布依埃上了火車,如此地匆忙,人們完全可以想到您一定是想要會什麼人。那麼是誰呢?費利西安-多夏安吧,這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就在轉天,您去拜訪了馬蒂亞斯-多夏安,還在他那裡拿到了拉斐爾的地址。您就是在拉斐爾家被捕的。出於我尚不知道的原因,不過您會告訴我的,您仇恨多夏安家族。您殺害了費利西安,也許您正在想方設法殺害拉斐爾……」

    「可是……」

    「等一等。這還沒完。格扎維埃-蒙代伊的被襲擊是和軍醫的被殺害有著某些聯繫的。那個殺害費利西安-多夏安的人,同樣地襲擊了格扎維埃-蒙代伊。另外,我警告您,一旦蒙代伊先生的身體狀況允許他回家居住,我會帶您去找他對質的,到時候我們再看吧……」

    所有這些既非常合乎邏輯,又十分滑稽可笑。羅平忍不住笑了起來。

    「請原諒,法官大人,我並沒有反對您的邏輯推理的意思。它太精彩了。但是這和我沒有絲毫關係,您明白嗎。」

    「為什麼?」

    「因為我是亞森-羅平。」

    活該!名字報出去了。羅平,無論如何,更喜歡公開地參戰。

    「您是亞森-羅平。」法官打趣地說,「真是滑稽。」

    「而亞森-羅平是從來手不沾血的。」

    「聽著,」法官又十分嚴肅地說,「我沒有時間好浪費。是不是羅平,我都要指控您的企圖謀殺和殺人罪。」

    然後,他轉身對著目瞪口呆的律師,補充說道:「您的當事人,大人,應該懂得不能嘲笑法律……看守,把他帶走。」

    羅平又上了囚車,它又把他帶去健康中心。他平躺在鋪上,確信已給法官的頭腦裡置下了疑慮。他肯定很快就會想:「難道是真的?他真的是亞森-羅平?……」於是,他們召來韋貝爾……國家安全部門的負責人也將被咨詢……這個消息會一級一級地傳播開來。「這有可能是他。注意!千萬別干蠢事!尤其是新聞界,肯定會長時間地被排斥在一邊。」

    在對手隊伍中製造恐慌是羅平比較喜歡用的一種手法。它將再次帶來好處,如果……但是他馬上就被注意上了。其實,他返回後還不夠一個小時,他單人號房的窺視孔就被推開了,一隻眼睛出現在那裡,這決不會是看守的眼睛,因為緊接著激烈的私下交談在門後面小聲地開始了。羅平,越來越有信心,坐在矮腳凳上,把臉孔以最佳角度呈現在觀察者的眼前,後者在輪流地出現在窺視孔後面。法官是對的,當他說在罪犯檔案部門沒有任何關於他的這位神秘的犯人的罪犯人體測量記錄卡,當羅平以勒諾曼的相貌指揮警署時,他已經謹慎地讓他的檔案材料消失了。可是,在認識他的人們之中,肯定有不少的人能夠辨認出他來。譬如加尼瑪爾,他現在恐怕已經退休了。福爾默裡也可以,如果他沒死的話。可是這是些記憶力非常可靠的官員。他們肯定會請他們來這窺視孔望上一眼的。此外,還有韋貝爾,大概在汽車上時,就已經暴露了。還有其他人呢,過去的那些對手,肯定會採取認真的、一絲不苟的態度的……「是的,看側面,可以說是……可是另外三面……他的耳朵是不是更大一些?……嘴巴呢,沒有什麼可懷疑的……這具有諷刺意味的皺紋……可是面孔顯得比較年輕。這個鬼人跟我們大家一樣。他也會老的呀……不!很難毫不含糊地下斷言!」

    羅平聽到他們這麼說,很慶幸自己給對手隊伍中製造了麻煩。他們將會對他加倍警惕防範,由於過分慇勤,他們會不可避兔地幹出蠢事來的,這正好為他所利用。

    第二天,羅平又被帶到了法官那裡。這一次,他們給他安排了像是貼身保鏢的兩名警員。對這兩個人,韋貝爾是完全相信的,他們是都德維爾兄弟。羅平心裡在笑。他的大膽舉措已經開始有收穫了。

    「不要擔心,老闆。」讓在他的耳朵邊悄悄地說著,「我們正在準備之中。」

    法官貝爾東彬彬有禮地接待了羅平,讓他坐到了律師的邊上。

    「現在,您變得多少理智一些了?您願意告訴我您是誰了嗎?」

    「很願意。我是亞森-羅平。」

    「亞森-羅平已經死去很久了。還是別開玩笑了吧。」

    「我不開玩笑。」

    「好的。接下來:您住何處?」

    「幾乎是隨處住。我像蒙特-克裡斯托伯爵。我有很多住所。現在,我在這健康中心佔有一落腳處。再說,也不會呆很久。」

    法官有點洩氣,做個手勢給書記員不要記錄。他用手指尖按壓眼睛,就像人們想方設法要平息突發的偏頭疼一樣。

    「這是您的最後一句話嗎?」他問道。「那好吧,我們換一種方法……讓證人進來。」

    馬蒂亞斯-多夏安走進了辦公室。

    「您認出那個自稱是費拉皮埃警探的人了嗎?」

    「正是的。」

    「我這裡有您的證詞。」

    法官飛快地讀了一遍。

    「您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我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被告給您的印象很不好嗎?」

    「一點也不。恰恰相反,他非常有禮貌,也很通情達理。」

    「他真的問過您是否收到過恐嚇信嗎?」

    「是的。我回答他我什麼也沒收到。」

    「他顯得很吃驚嗎?」

    「可能……是的。」

    「我抗議。」羅平說,「您正在暗示多夏安先生,說我就是寫恐嚇信的人。」

    「我請您不要打斷我的話。多夏安先生,請您好好想一想……您以前曾經遇到過被告嗎?……例如,裝扮成煤氣公司的職員、或者郵差、或者是保險公司的推銷員等?」

    「沒有。我想沒有。」馬蒂亞斯喃喃著,一副窘迫狼狽的樣子。

    「您沒有發覺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先於被告溜到您家裡去嗎?」

    「沒有……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引小偷上門的。」

    「很好。謝謝您。」

    羅平等馬蒂亞斯-多夏安出去後,說:

    「如果我明白您的意思的話,法官大人,偷盜應該是我所謂的罪行的動機……這些折成小船形狀的恐嚇信,對您來說顯然是無足輕重的細節啦。」

    「我懂得自己的工作。」法官十分激動地反駁道,「如果您真的如您所聲稱的那樣狡猾的話,您應該承認,這些信是只能騙傻瓜的小花招,完全是為了轉移人們的懷疑目光的。只是這太簡單了。我們還不是完全傻的,這一點請相信我。」

    「真令人感動。」羅平在想,「他是對的。這是太簡單了,其實,如果人們認為第三者是罪魁禍首的話。我在這種情況下,也會這麼認為的。可是因為不是我呀……」

    「那麼,我到底想偷什麼呢,在蒙代伊家裡,和在費利西安-多夏安的屍體上?」他這麼問道。

    「我們會知道的。也許是信件,或者是會使名譽受影響的文件資料?」

    羅平好像又看到了在抽屜裡的、十分珍重地擺放著的那張五十法郎的鈔票。「別犯傻,」他想,「千萬別犯傻。憑他掌握的材料,他不可能再深入下去了。」

    「我是無辜的。」他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說道,「就在你們對我發起猛烈攻擊的時候,你們是徹頭徹尾地跟殺人犯站在一起的。你們要等到有新的犧牲者後才會睜開眼睛吧?……我是不願意處在您這個位置上的,法官大人。」

    他說得如此肯定。出於他口中的這一堅定信念令大法官顯得頗受震撼。但是他馬上就恢復了常態。

    「您在虛張聲勢。」他說,「我從您的遊戲中清楚地看出了這一點,所謂的羅平先生。您認真地研究了您的被模仿人。像他那樣,當您處在劣勢的時候,您會借助於恐嚇手段。差一點兒您就會向我保證您是唯一能夠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的人,我也就會給您簽署一份不在現場的證明了。不就是這樣嗎,對吧?可是,我不會這樣做的。」

    羅平握緊雙拳。這樣的稀里糊塗讓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律師本想說話的,但是法官制止了他。

    「很對不起,大人。我們明天再繼續吧。請盡量說服您的當事人,他跟我玩這小把戲是完全錯誤的。」

    看守把羅平交到了都德維爾兄弟的手中。在他們下樓梯時,雅克-都德維爾低聲地咕噥著,嘴唇幾乎都沒動一動。

    「蒙代伊已經離開診所了……明天,在他家模擬案子的作案經過……乘汽車前往……不可能把囚車開去……」

    他停下來,讓一位被看守帶著的犯人過去,馬上又接著說:

    「我們會跟您在一起……一切都預先估計到了……將會發生一次有組織的塞車,好讓護送車停下來……」

    他們走到了「捕鼠器」的底層。警員又說了幾個字:「我們就逃跑!」然後粗暴地把羅平推進了囚室。

    羅平心中一陣狂喜。他繞著彎子的逃跑很快就要成功了。人們拒絕冠冕堂皇地相信他就是著名的、具有紳士風度的樑上君子,可是……可是他們已經採取了措施,就像是總動員一樣。因為蒙代伊家的豪華小宅總還不是在香榭麗捨大街上吧。人們不用囚車,決不僅僅是要避免引起那個區的人們的好奇心,而是為了更好地監視這個犯人。運送羅平的汽車的後面,毫無疑問地,會有兩、三輛裝滿警員的汽車。

    羅平輕輕地吹著口哨回到單人號房。當窺視孔打開時,他放聲大笑了起來,站在朝裡望著的眼睛前面,大聲吼道:

    「咕咕。確實是好人羅平現在向您致敬。在您面前的是亞森的真實面孔!沒有遮掩和偽裝。沒有鬍髭。他在城裡與好朋友面對面相處時就是這個樣子。但是要快一點看,因為很快就會過去的。敬禮!為我的最後一個早晨……為我,意願……一隻黑眼珠在看著您……請原諒。儘管在法蘭西喜劇院訂了座位,我還是都弄亂了……」

    小窗猛地關上了。羅平踮著一隻腳轉了一個圈。「人家不高興啦。啊!可是怎麼,根本沒有。他們會想:如果他唱歌,那他肯定是亞森-羅平。如果是羅平,那麼煩惱就要開始了。如果開始有煩惱的話,那就會整天被報界迫在屁股後面……而如果報界……啊!我的好朋友們,我不會突然一下子讓出我的位子的……拉斐爾,無論你在哪裡,請在屠殺別的一個人之前,再等一等。我就來的。我們之間把它了結清楚。別讓警署來插手我們的事情。你看嘛,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就像我的忠誠朋友維克圖阿爾說的那樣……這次的稍事休息可以治好我的踝骨。沒想到監獄的幾天生活會還給您一個健康的身體!」

    他晚飯吃得很香,雖然粗劣的菜餚不堪入口。而且他還一覺睡到了早晨。他十分認真地做著體操。他將需要自己的全部體能和才智,因為這場戰爭可能會非常艱難。「如果他們不能抓到我們,那麼他們會狙擊我們的!」他這麼想著。但是這種顧慮並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他們十點鐘來提他。四部汽車已經停在了院子裡。

    「哎呀,」羅平對看守他的人們說,「我看這是有點小題大作。恕我大膽說一句,這真賽過一場婚禮。」

    他發現了韋貝爾的身影,還有預審法官的,在第二部車裡。在第三部和第四部車裡的小圓帽子表明有半打左右的警員。他們粗暴地把他推到第一部車旁,他看到他的律師就坐在司機的旁邊。有的時候,勇敢的人也會很快落魄到一無所能的地步。可是當羅平走到汽車裡面時,他驚愕地向後退了一下。因為夾在他兩邊的人,不是都德維爾兄弟倆。

    計劃沒有成功。他坐在兩個陌生人之問。為什麼都德維爾兄弟倆在最後一刻被人替換了呢?人們懷疑到他們了?也許很簡單,他們被指派了另一項使命?新的機會何時會再次出現呢?如果都德維爾兄弟不再能夠幫他的話,那麼又去指望誰呢?他不再擁有這些過去他曾利用過的專政手段去獲取自由了。他會被愚蠢地關在牢房裡,還自稱什麼羅平呢。

    當車隊在拉羅什福高爾街上停下來時,他已經沒有勇氣和信心了,但是他對法官的要求卻表現出了極大的服從。蒙代伊夫人沒有露面,模擬作案的現場與她無關,因為在「襲擊」之夜,她並沒有在家。而蒙代伊只得打發走他的用人,因為在悲劇發生時,他是獨自一人呆在家裡的。法官看了一下樓下,把現場的情況重新裝進腦子裡,在開始進行重複之前。一位警員站在大門前,另一個在看守著大廳,還有一個在關百葉窗,拉上窗簾,為了讓房間回到蒙代伊突然發現入室盜賊時的黑暗之中。韋貝爾和律師,站在客廳門口,在低聲交談著,但是副總探長始終未放鬆對羅平的監視。無疑地,他不可能相信他的老對手最終已經被制服了。

    當一切準備工作結束後,法官讓面色依然蒼白、面頰明顯消瘦下去的蒙代伊進來。

    「您認識這個人嗎?您是跟他在一起時受傷的嗎?」

    蒙代伊長時間地審視著羅平,然後搖了搖頭。

    「不認識。」他說,「我在打電話……我側面對著門……像這個樣子……當時很黑……我隱約看到一個人影……」

    「好。您覺得可以用動作和表情模仿出打鬥的場面嗎?……噢!慢一點,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來,這可以讓您的記憶力有足夠的時間恢復起來……同意嗎?」

    「總可以試一試吧。」蒙代伊沒有足夠信心地說。

    法官把羅平帶進了客廳。

    「站到您聽到蒙代伊先生打電話時呆的地方去。」

    「我哪兒也沒呆過。」羅平說,「我從沒見過這幢房子。」

    「那麼,您始終否認啦?」法官叫了起來。

    「從來沒有過!」

    「您錯了……打開他的手銬……您假裝撲到蒙代伊先生身上,以阻止他打電話……拒絕的話,您就提供了對您不利的確鑿證據。」

    「我不拒絕。」羅平聳了聳肩,說道,「這真是太滑稽可笑了。」

    「快一點。」

    羅平朝蒙代伊跑過去,掐住他的脖子。

    「別動了。」法官命令道,「蒙代伊先生,打鬥是這樣開始的嗎?」

    「不是的。」蒙代伊說,「我覺得……」

    在場的人全都走了過來,呆在那裡,現在,又來到了寫字問。

    「為了自衛,我不得不鬆掉話筒。」蒙代伊接著說……「我想攔腰抱住對方……他打我的脖子……我們同時摔倒了……」

    「做一下。」

    蒙代伊和羅平一個壓著一個地滾到地上。突然,羅平感到他的對手往他的手裡塞了一件東西:一把鑰匙。這時,蒙代伊氣喘吁吁地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

    「鎖上寫字間的房門……從用人進出口的門逃走……」

    仰面朝天時,羅平成功地推開了蒙代伊。

    「停!」法官喊道,「保持現在的姿勢……現在,蒙代伊先生,努力想一想,子彈是從哪個方向射來的……我們必須確定它是被告射的。還是另外有一個同謀……」

    羅平不再猶豫了。以驚人的靈活動作一躍而起,他從法官和副總探長之間穿過,使了一個勾腳絆把一位警員摔倒,用拳頭打倒了另一個,用腦袋又頂翻了第三個。他只用了一秒鐘就用蒙代伊交給他的鑰匙把寫字間的房門鎖住了,然後跑進了廚房。快,用人進出的門!他抽出門栓,朝外面望了一眼。沒有人。奧馬爾街仍然是往日的一派寧靜景象,車隊就停在大門口。

    「他們要想報警,至少要用三分鐘。」他想著,「我爭取了時問。」

    他不慌不忙地走開,拐進泰布街,然後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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