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如果你再這樣叫我,弗拉德,不管你是不是女人,我都要把你的屎打出來。我不允許任何人那樣叫。
如果你讓我發火,你可沒有好果子吃……
“嗨,我只不過開個玩笑。別著急。”
“我不喜歡,弗拉德。你有什麼事?”
“跟你隨便聊聊。你不想讓我進門?”
“等你酒醒了再來。我要回去睡覺了。”
“睡覺?!你是不是想引誘我,警長?是不是?”
“我的天,弗拉德,你看著我聽清楚:你給我走開。”
“我不舒服。能給我點面包吃嗎?”
“我操!”
但是他還是打開門讓你進去了。你瘋瘋顛顛,但是那是因為你喝多了。你只想要點吃的。實際上你並不像你想的那麼醉,你只是有些飄。你需要吃點東西提高你的血糖水平,就這麼回事。
“你有沒有巧克力,安琪爾?餅干也行。”
“我去看看。”
你坐在床上。“別亂動!”他說。
你看見了照片,一個金發女人和一個小孩。你明白那是安琪爾的妻子和小孩。那孩子太可愛了,他活脫脫就是一個小號的“泡泡”,跟那個肥皂廣告中的小明星一個樣。但是你完全清楚,如果你問安琪爾,他會說那是他的姐姐和外甥。但是你可不傻。
安琪爾回來了,手裡拿著兩片厚厚的面包,上面塗著草莓醬。
“傑克,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加拿大有一個姐姐。她教書。”
“她結婚了嗎?”
“離了。”
“跟你一樣。她有小孩嗎?”
“沒有。”
“那麼說,這是你的妻子了,安琪爾?這個,是你的兒子吧?他的小名叫泡泡,是不是?”
“你是不是真的很傻,弗拉德?我早就警告過你了!”
如果你錯了,這沒關系。因為他認為你現在喝醉了,而他請著病假。星期一沒人會記得你曾經來過我兒。
“聽著,安琪爾,你的事我不管。但是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撒謊。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不管你醉了沒有,你的頭腦依然靈光。他怎麼能想到你不僅僅是隨口一問呢?你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問他為什麼對朋友撒謊嘛,他還能怎麼想?
“你別逼我,弗拉德。”
“我沒逼你。但是我想告訴你咱們是好朋友,我一直站在你一邊兒,至少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這樣說對不對?他的眼神略有些古怪。這又有什麼關系。你肯定你的試探會有收獲。即使不成功,也不會有大損失。
“告訴我什麼叫一直站在我一邊,弗拉德。”
是的,他的眼神是與平時不同。你把左手伸出去,摸索著想找一個著力處。枕頭底下是什麼?文件?
“我的意思是你在某種程度上牽涉其中,安琪爾。你跟這個案子有瓜葛。你在隱藏有關證據。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你好像並不願意看到凶手早日落入法網。為此你還搞點小手段,進行誤導。不過,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你會怎樣形容自己的舉動?勇敢?
“如果我真的像你所說,弗拉德,你去報告你的上司,我的事業就算完了。但是這一切都是胡扯。你從哪兒得出這些結論的?”
這是一個好策略,凱茨,一個雙方都有利的策略。讓他有回旋的余地,你也就有了余地……
“你想讓我從哪裡談起呢?直覺?還是你不抬眼皮就能把格裡菲斯的屎嚇出來的樣子?要不就是你出現的時機及你對待兒童保護部工作的態度?你能跟小孩處得那麼好,可你卻說你沒有小孩,還有關於泡泡的事情——為什麼對一個外號那麼激動?”
“還有呢?”
“還有好多,安琪爾。我們去荷比街案發現場時你表現得相當盡職盡力,又是揭地毯,又是丈量房子,但是你從來沒有對一些奇怪的東西發表過意見,比如說屋裡的糖果、小孩兒玩具,以及你從起居室地板下抬到的兒童色情雜志中的一頁。”
“什麼?”
“你調包了,傑克。你把它放在證據袋裡然後自己去上交的,對不對?你沒讓我或格裡菲斯之類的手下人去干這件事,為什麼?因為這樣你就可以偷梁換柱,用一些女人裸體雜志裡的玩藝兒把兒童色情換了。但問題是我核對了袋子裡你放進去的那些雜志的日期,它們是地板釘好之後才出版的。”
“我的天!”
“是這樣吧?不然你怎麼會那麼冷靜地讓格裡菲斯去休息那麼長時間?而且當天晚上我們都回去了你一個人留了下來吧?你在夜裡把客廳的地板撬了起來,尋找有關證據。我在第二天工作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是後來我覺得有些可疑:那些釘子起出來的時候好像根本不費什麼事兒,為什麼?你當時不斷跟我們開玩笑,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這能說明什麼?”
“這說明肯定有人已經把它們起出來了一次。”
“弗拉德,你說我在隱藏證據,但是這一切純粹是你的想像。”
“想像?傑克,你把我們在屋裡支使來,支使去,讓我們在無關緊要、什麼都不會有的地方白費力氣,你自己卻呆在肯定會有東西的地方。難道不是嗎?”
“你在憑空想像。”
“那你怎麼解釋你在第三起謀殺案發生的早上突然病了的原因?”
“第三起?”
“別裝蒜了,傑克。你不太會演戲。我們穿紫色夾克的朋友,他被捆到了巴黎士的架子上,距此約400碼。你和我,我們兩個人曾經在事情發生的前一晚一起出去,你對這些雜種對小孩做的事非常嚴肅,那不僅僅是憤怒,也不僅僅是厭惡,你從心底裡仇恨這些畜生,像我一樣。”
“像你一樣?”
“是像我一樣。”
“我不這樣認為。”
“你不這樣認為?我那天晚上在那兒,傑克,我的安琪爾。我親眼看見了安東尼·撒廷格爾受到了什麼待遇。我注意到了,那屋裡的一切是一種仇恨的展示。當然我當時還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猜得與事實已經很接近了。我只是當時沒有說出來。是你自我暴露了。”
“什麼時候?我又暴露了什麼?”
“當我們倆兒一塊吃飯的時候。我當時有些喝多了,像現在一樣。但是我很快就清醒了。是一件非常小的細節:你說撒戈被迫吃他自己的陰莖。我當時對此根本沒怎麼想,因為我也聽到過這樣的傳言。直到後來,我才發現這並不是正式公開的情況,醫生將他的這個想法收回了。”
“他有可能說過有關的什麼話。”
“我檢查過。”
“他沒說,麥金尼斯、布萊克賽或者比利·廷格爾中的哪一個肯定說過。”
“我也跟他們一一核對過。”
96
安琪爾動起手來非常敏捷,非常有力。凱茨幾乎沒有時間躲閃。他不動聲色地站直身子說:“我去弄點咖啡。讓我把那個盤子拿回去。”但他卻迅猛地將凱茨壓倒在床上,在短短的過程中,凱茨覺得她好像聽見他說“對不起”。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枕頭已經壓在了凱茨的臉上,他身體的重量也在上面,但是她好像還可以呼吸,但緊接著枕頭下他的雙手抓住在她的衣領並將其勒緊,勒緊,她只來得及想“啊,這個手法……”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97
安琪爾開著他新近買的二手車向北行駛,先上了23號公路,接著是25號和1號。他在雷賽斯特森林服務處停車加了油,在24號交通道口掉頭向左,經過沙德羅向德比開去。在那裡,他還問服務員到拉夫伯洛最近的出口在哪裡,還跟他開了個玩笑。
他在德比走了環線,開上A38號公路,然後又拐上AS。在布朗山他在一個咖啡廳停下來,喝了一杯茶,吃了點雞蛋。鹹肉和薯條。
他並不想傷害凱茨,她是個好姑娘,但是他對此無能為力,她會明白這一點的。他運用的窒息法無痛,快速。勒暈她之後,他給她整理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行頭,悄悄地離開了。
他並急於掩蓋自己的蹤跡,但是他也不希望在自己的事情做完之前被人抓住。如果他們跟上來,他在雷塞斯特森服務處開的玩笑可能能為他賺到皿個小時,或者至少可以把一些人引到那條路上去。他一路上故意留下一些他要去諾丁漢和林肯郡的蛛絲馬跡。這些線索很不明顯,但很快就會被像麥金尼斯這樣老練的偵探發現。這正是安琪爾所希望的。
他用60-65英裡的時速前進。那天晚上他停在一家小汽車旅館裡,付的現金。他將兩支槍拿進屋,放在一只黑色的耐克包裡。
98
弗拉德蘇醒過來,全身肌肉酸痛。她昏迷時被側身放著,腿蜷縮到了腰際,手被折回去壓在身下,她當然會痛。
安琪爾的活兒做得很有條理。他將凱茨的性命押在她不會嘔吐兩次的條件上。她肯定已經吐過一次了,因為她能聞見嘔吐物和清潔劑的氣味兒。她還能聞到氯仿淡淡的酣香味兒。如果她猜得沒錯,安琪爾在用熟練的手法將她勒暈後,等她蘇醒一點,吐過一次後,給她擦干淨,又用沾了氯仿的布塞住她的嘴。這樣她再一次昏迷過去,不過這一次是被麻醉了。等她醒來,安琪爾早已走遠了。
如果她能站起來四處走動,她肯定會感到頭暈目眩。但當她試圖這樣做時才發現安琪爾將她銬到了散熱器上。他真他媽的做得漂亮。
她花了5分鍾才發現了鑰匙,又花了5分鍾才把鑰匙勾過來,開了手銬,她終於自由了。當她想起看看表幾點鍾時,發現已經差5分5點了。從現場的情況,凱茨可以猜出安琪爾曾守候在她身邊看她會不會再吐,安琪爾殺死兒童虐待犯,但是從本質上來看,他還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家伙。其實如果他要求凱茨給他幾個小時的時間讓他先走,她肯定會答應的。
她將昏迷前在安琪爾枕頭下摸到的那張紙抹開來,希望上面能有些什麼。然後她走進洗手間洗了個臉。再次回到房間裡,她開始將安琪爾的房間大卸八塊,進行搜查。
99
一開始,似乎沒有太明顯的線索。但是凱茨深知,任何不起眼的東西,任何看起來什麼都不是的東西都有可能隱藏著重要的線索。因此她對每件東西都不放過。她的脖子很痛,身上的氣味也不好聞,但是她很高興地意識到這總比死了要強很多。
在洗手間,她發現了六七塊撕碎的紙片,剩下的被他放水沖走了。在馬桶裡她又找到了一片,上面散發著糞便的氣味。她把它們都放在浴缸邊上戴著橡膠手套一一洗干淨。
在廚房裡的爐子上,她找到一小堆燒焦的紙片和灰燼。顯然安琪爾很匆忙,如果經過技術分析,應該能分辨出幾個字來的。好仔細地看了一會兒,認出“阿伯……”和“……斯”幾個字母。
她按了一下電話的重撥鍵。不知什麼地方的一個手機響了,但是沒有人接,也沒有電話留言機的聲音。她敲了一個當地出租車公司的號碼,等鈴響了第一聲後將電話掛了。
她又回到廚房,把垃圾籃裡的東西倒在地板上。安琪爾主要靠罐頭度日,為此她很感激上帝,因為她不用在腐爛的食物殘渣中翻來翻去了。在一個罐頭盒下,她找到一封信皮上寫著安琪爾的信,郵戳的日期是星期三。筆跡是那種老派的手寫體,她猜是安琪爾的媽媽寫來的。信發自切斯特。
她還發現缺了有關頁面的《菲埃斯特》雜志被放在花園裡的一只黑色垃圾袋裡。袋裡還有幾本手冊,放在很容易就能發現的地方,一個是諾丁漢附近靠近巴尼村的一個旅館的介紹手冊,另一個是林肯郡斯戈尼斯的一家旅館的手冊。那裡還有三只袋子,她覺得這線索裡有文章,根本就沒費神去打開那幾只袋子。她轉身去找消防出口。
走回那個小小的房子,她將找到的東西擺在床上。她想起了她跟她自己打的賭:安琪爾不是一個殺人犯,他只不過是個清道夫,專切社會毒瘤。
從廁所裡找到的紙片上是用圓珠筆劃的一些字,有三張紙片是空的,什麼也沒有,有一張上頭寫的是“旅館”這個字的前幾個字母,另一張上面是“OYLE”幾個。最後一張紙上,是一個詞“曼克斯”!後面好像還跟著一個箭頭。
但是她還沒有看那張從枕頭下找到的紙。凱茨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等了這麼長時間。她問自己是不是高估了斯維特的水平?這張紙會不會像花園裡的手冊一樣是他留下來的假線索呢?但是,不知為什麼她覺得不是,而且也不願意相信這種可能性。上面應該有些什麼……
是一封母親寫給兒子的信,哀悼一個小孫子的離去。
100
我親愛的傑克:
我知道要相信上帝是很難的,但是你必須相信上帝。是他決定我應該失去我的小孫孫,你應該失去兒子,我們的小泡泡。我為此事對你與珍妮特的婚姻帶來的傷害深感痛心。我過去像愛女兒一樣愛她,我現在依然愛她。我很傷心,但或許這樣最好。你們離婚了,或許你們彼此都能因此找到一條忘卻之路。早點來看我。所有的這一切讓我感到非常
凱茨把那張紙翻了過來。因為老年人常在信紙背面接著寫。但是在背面的是一首詩,沒有作者名字:
如果我能防止一顆心使它不致破碎
我就沒有虛度人生。
如果我能減輕一個人的痛苦
或撫平一份傷痛;
或幫助一只昏迷的知更鳥
回到它的巢裡,
我就沒有虛度人生。
在這頁紙的最下面,被重重的箭頭圍著的是兩個詞“曼克斯”和“阿伯”,後面還分別跟著一個問號。
101
凱茨向家裡走去時,已經是傍晚時分。碼頭上的燈亮了,她好像聽見音樂聲。她必須從50碼左右的地方經過湯姆的公寓,意識到他和旺達在裡面,她有一種負罪感。
她如今腦袋裡極為清醒。她不僅想到了自己,還有瓦萊麗、莫伊拉和比利·小坦蒂、吉姆·布萊特還有吉爾·巴瑟露米。她的選擇還將可能影響到湯姆·麥金尼斯。她長這麼大頭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到家,她將自己泡在一大缸粉紅的熱水裡。她揉著自己的脖子,口中忍不住叫痛。她猶豫不決,十分苦惱。
自外人看來,她從來就沒去過傑克·斯維特的住處。他們之間也沒有發生任何事,她不知道他已經離開了布萊頓。他去了哪兒,去做什麼跟她毫無關系,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從來就沒有牽扯其中。而且如果安琪爾要去完成他想干的事,也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他有可能最終被捕並談到對弗拉德做了些什麼。這真他媽的討厭。抑或可能的是他干完了一切,留下一張坦白信,這也他媽的討厭。她曾想過駕車去追他,但追到之後該怎麼辦呢?她一點兒頭緒也沒有。那麼——那麼?她不知道“那麼”後是什麼,但是眼下看來決定已經有了,她只能接受,沒有選擇其他辦法的余地。她拿起了電話。
“湯姆?”
“弗拉德。”
“我想我有重要情況匯報,先生。有關傑克·斯維特。”
“等一下。”他說。
她能感到一只手捂住了話筒,然後她聽見她的好朋友沖他的情人喊了句什麼,對方的聲音更微弱地喊了回來。這還是有點怪……
湯姆的手移開了:“說吧,弗拉德。出什麼事了?”
“傑克·斯維特,先生,我認為他跟這些凶殺案有關,至少是包庇案犯。今天晚上他攻擊了我,打昏了我,然後逃跑了。”
“多久以前?”
“我不是很確定,先生。我昏過去了,然後我回來了。你可以到我這兒來;我還能支持。我稍微有點頭暈目眩。”
“你男朋友瓦萊麗在哪兒?”
“我在我的家,先生。”
“我有點兒……”
“旺達不能開車送您嗎,先生?”
“10分鍾後見,弗拉德。”
在等候的間隙凱茨給瓦萊麗撥了個電話。他告訴過她晚上七八點回來。他接了電話,凱茨告訴他她正在等探長,一有空她就給他打電話。她說話時聲音有點顫抖。
“你沒事吧,凱茨?”
“沒事。”她說,“工作很累,沒別的。”
“我愛你。”他說。
“我也愛你。”她說。然後她問起汽車拍賣會的情況,他呻吟了一聲,說:
“應該留在家裡,跟你在床上度過下午的時光。”
凱茨突然看見了安琪爾的臉,還有他的眼睛……“那本來會很好的,”她緩緩地說,“但是生活就是這樣。”
102
“先生,我發現很多疑點,所以旁敲側擊了一下,但是在有確鑿證據之前,我不可能直截了當地說他有什麼問題。”
“你到他那兒去了?”
“不是去告訴他,先生。天哪,你不會認為我有那麼愚蠢吧?我今天下午沒事,就順路去他那兒看看他怎麼樣,要不要我幫著買點東西。他屋裡擺著一個全家福,有他,他的妻子和一個小男孩。我跟他聊了幾句他最近的工作,他說了點別的。我問他小孩的事,問他為什麼對我撒謊,然後他就瘋了。”
“他會的。”
“什麼?”
“會發作。那個小孩失蹤了。5年以前1月份的事了。”
“你可從來沒說過。”
“我當然沒說,弗拉德。這是私人檔案。”
“他的妻子呢?”
“後來在孩子失蹤的紀念日也去了。小孩的事兒讓他們兩個離了婚,後來又害死了他的老婆。因為這斯維特才申請調動工作。他說他需要換個環境,重新開始,他的心理醫生也認為這對他有好處。”
“然後他就選了南部海岸?”
“我們大家只想到他是為了離傷心地越遠越好,誰會想到這個?”
“現在我們發現他不僅僅只是包庇某人,掩蓋他的蹤跡,可能有比這還嚴重的事。”
“可能是這樣吧。我想我們最好還是給總探長打電話。”
103
星期六。晚上8:02。
諾曼·布萊克賽本來要去參加一個晚會,出了這個緊急情況當然不能去了。但是他還來不及換下為晚會准備的正式行頭:莊重的西服和捏亮的皮鞋。這是幾個星期來他第二次以這種隆重的服裝出現了。衣服映襯得他的身材十分高大,神采飛揚。凱茨對他這身裝扮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詞就是“神采奕奕”。
她自己在湯姆·麥金尼斯來之前擦干了身子,穿上了一件網球T恤和白色長褲。麥金尼斯穿著柔軟的家居休閒服。他們三個從外表上可算不上三個火槍手。
在“神采奕奕”的總探長面前,凱茨迅速強迫自己表現得“極為干練”。布萊克賽大聲發布著命令,各路人馬紛紛來到,先是幾個探長,再接著是警長穆爾、雷德、林德賽爾和普通探員。格裡菲斯在一群人之中最為顯眼:他穿得像個海盜,是被從一個化裝舞會上叫出來的。
警長傑克·斯維特現在正式成為注意力的焦點。蘭探長領著一隊人和犯罪現場組正在他的屋裡搜查,傳真和電傳機緊張地工作著,向有關各方傳遞消息。諾福克、撒福克、林肯郡。雷賽斯特郡和諾丁漢是重點地區。這些都是凱茨的主意,她解釋說斯維特在跟她的談話中曾透露過在東海岸有關系,而且“埃利斯行動”中有些追查不下去的線索指明的方向提到過林肯郡。她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謊言,而且大家對此也深信不疑。
布萊克賽在作戰室舉行的第一次會議上說,這次行動將是“總動員式”的,包括電視在內的媒體力量都要被行動起來,要發布一個“不可接近”的警告。對探員弗拉德的攻擊在官方語言裡現在是企圖謀殺。
凱茨就勢聲稱身體不舒服。
警方的醫生趕來10分鍾內,探員凱茨就因為脖子扭傷、臉頰挫傷、過度驚嚇等等一系列病症而引起醫生的嚴重關注。凱茨成功地使自己臉溝慘白難看,大家讓她打電話確認瓦萊麗在家後,堅持派朱麗·瓊斯小姐陪她過去。
凱茨需要用車,但是現在如果這樣說就過於不明智了。
她使了個小技巧在通向瓦萊麗家的街區口擺脫了朱麗。她進了屋,瓦萊麗已經下了樓。她感到有些頭暈,腳下的地板像是比平時滑了許多。
傑克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凱茨的做法讓他又平白地獲得了12個小時,或許更多。凱茨所擔心的是他的頭發,如果他的頭發繼續漂亮得跟戴維·戈威爾一樣,那麼隔著400碼別人也能認出他來。如果她是傑克,她會把頭發染了,並把它削平。
“嗨,寶貝!”她走上樓梯的時候沖瓦萊麗說,“我感覺還可以。你有沒有想媽媽?”
在大廳不很明亮的燈光裡,瓦萊麗的表情十分關切。她對著他笑了笑,那種“我能行,我是英雄”的笑。“就是有點頭疼,”她說,“沒什麼了不起的,幾片阿斯匹林,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唉,寶貝。”他歎了一口氣,“為什麼你不能做一個會計,一定得做這個危險的工作?”
104
傑克·斯維特登記用的名字是查爾斯·瑞沃斯(瑞沃斯英文中意為河流。),他當時並未怎麼想,隨口一報罷了。直到後來,他才意識到這個名字與弗拉德(意為洪水)相去不遠。他停在納茨弗德一個不知名的小地方,這裡離公路很近極為方便。早上他將開車向切斯特前進。
最讓他擔心的是他的頭發。他想自己波浪般的金發讓人在400碼之外就能立即認出他來。不過他現在的頭發是深褐色的,因為他在弗拉德昏迷不醒的時候已經染過頭發了。他覺得這頭發有點傻裡傻氣,但迄今為止似乎還沒有人對他的頭發有所注意,這讓他很欣慰。如果情況不是像眼下這樣緊急,每一眼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他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
他將衛生間裡染發留下的痕跡清洗得干干淨淨,吹干頭發,用梳子把它梳平。當他一路駕車向北時,過一會兒他就忍不住要在後視鏡裡看一下,提醒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染發用的藥劑、毛巾等物品他裝在一個塑料袋裡隨身帶著。
他在房間裡胡亂吃了一點,還喝了一點兒威士忌。接著,他仔細地將兩支槍擦拭干淨。他腦子裡不斷想著應該先去跟媽媽說再見,然後去找多伊那個惡棍。
躺在床上,合上眼睛他就夢見弗拉德。她赤裸著身子,向他靠過來,點著頭說:“這很好,傑克,這很好。”
105
10點鍾,凱茨往湯姆家打了個電話。是旺達接的。她說湯姆還沒回來。“你好吧,凱茨?”
“我沒事,旺達。就是有點受驚吧,我想。”
“你要自己照料好自己。”
她給警察局打了電話,他們找來了湯姆。
“麥金尼斯。”
“湯姆,是我。有沒有什麼新情況?”
“兩個小時你就想有新情況?什麼也沒有。再說,你還病著吶。
“我知道,先生。因此我才打電話過來。我想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醫生給我開了一個星期的假。我准備去赫福德看我奶奶,我以前沒說過吧?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弗拉德。我准假。如果你有空,給我打個電話,行嗎?”
“我會的,先生。我要看看能不能勸瓦萊麗也休個假。”
“好主意,姑娘。好好放松幾天吧。”
她放下了電話。當瓦萊麗從廚房裡端著熱飲出來時,她告訴他自己要離開一陣兒。
“你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她說,“我只是想到奶奶那兒去看一下,呆一晚上就回來。如果你能在星期二或星期三請一天假,那就再好不過了。”
“就這樣?”
她笑了:“就這樣。而且今天晚上還沒有結束呢。
106
星期天。早上4點57分。
凱茨醒來至少1個小時了,她的眼睛茫然地盯著黑暗的屋子,身體感到有些麻木。在她身邊躺著瓦萊麗,那個她准備托付終身的男人。她現在對這一點終於明白了,這就是他將在以後的生活中長相廝守的人。她能嗅到精液的氣味。昨天晚上瓦萊麗從後面和她做愛,還是在她的勸說之下他才同意的。他的手緊緊摟著她的腰,讓自己進入得更深,而她也越來越攀上顛峰……
她喜歡他從後面來的感覺,像動物一樣。動物只能那樣,因為別的任何姿勢都會太疼,不可能。而她,喜歡這種回歸動物的感覺……
現在她又想要他了,像昨晚一樣,體味他迷失在她身體裡的感覺……
4點59分。
她翻下床來,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他。黑暗中他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影像,但也能引發激情。她想像著為他生一個孩子會是什麼情況。
5點門分。
凱茨關上大門,下了台階向左,開始順著山坡向下面的大海慢慢跑去。城市還籠罩在沉沉的睡夢中。她能聽見霓虹燈發出細微的聲響。過了50碼,大海不息的波濤聲傳進她的耳朵,海的氣息也撲面而來。她戴著白手套一,穿著稍厚的運動服,10月早晨的寒冷讓她覺得自己穿得過少了。
她掉頭向西,經過灰白色的巴黎士碼頭,然後又經過布萊頓中心、大看台,一路不停。冷風吹在她發熱的臉上很舒服。
她跑得非常賣力,不管眼前的路高高低低,徑直向前,毫不放松。直到她感到體內的焦躁消失,動物般的力量、對事物的控制力以及對未來的方向感又回到她身上。接著她轉了個身,又快跑了1英裡,踢著路邊經過的燈柱,快意於腿腳的痛楚。然後她放慢了速度,經過自己的房子,經過旅館、碼頭,經過昨天她呆過的那個謀殺犯的住所,上了小山回到瓦萊麗的住處。
5點47分。
在溫暖的沐浴中,她想起了吉姆·布萊特,想起了卡蘿爾和湯姆·布萊特,小坦蒂、比利和莫伊拉,還有特雷沃·瓊斯和他那個還沒見過的小孩兒。對!特雷沃!找他幫忙,或許會有線索。接著她又想,找瓊斯合適嗎?
6點1分。
擦干身子,凱茨走回房間,去找瓦萊麗。屋子裡已經有了光線,但他還在沉睡。她靠近他,他對她的氣息作出了反應。當她跪在他身旁,騎上他的身子,他慢慢醒過來,也興奮起來。他嘴裡喃喃念著她的名字,她抓住他,滑了進去。他輕呼了一聲。
夾了他一下後,她說:“早上好。”
瓦萊麗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馬上就要走了。”她輕輕地說,“我不想堵車。”說著,她俯下身子,親吻了他,小聲說讓他別動,然後她搖動著身子,慢慢把他送入癡迷的境界……
過後,她說:“我想早點走,甜心。你要吃什麼?”
“在床上?”他問。
“如果你要土司的話。”她說。
6點46分。
凱茨走進約翰街警察局的大門,叫醒迷迷糊糊的守衛,檢查過後向地下停車場走去,取出自己的馬自達。車開出停車場,她按了一下音響的開關,布魯斯兄弟的音樂飄出了車窗。
她飛快地離開了城市,歌一首首地向下走,“靈魂手指”,“誰在做愛”,“你愛不愛我”,以及“有罪”
有罪?根本沒有。
像傑克一樣,她也有任務要完成。
7點10分。
紅色的馬自達小車悄無聲息地滑過阿道爾橋。凱茨精確地知道從橋上落入下面淺淺的水中需要多長時間。在她左邊是那個小小的機場,右邊是蘭森學院及其教堂。那裡她也去過。
幾秒鍾以前,她住音響裡換上了搖滾樂。伴著節奏強烈的音樂,她將車開得要飛了起來。太陽終於露面了,路上光芒萬丈。
8點29分。
凱茨敲響在南安普敦莫納大道多弗街的一扇門。詹妮·威金森打開門,先是一驚,接著很高興,轉瞬又現出擔心的神情。這一切都在幾秒鍾內發生了。凱茨趕緊說沒什麼事,一切正常。
“噢,弗拉德,現在可是星期天早晨啊!”
“是,我知道,現在還不到9點。對不起,詹妮,但是……我得出去幾天,有些事得跟特雷沃談一談。
“懷特島的事嗎?”
凱茨笑了:“有沒有可能先喝一杯……”
“沒問題。”詹妮說,“你還沒有見過我們的特麗克斯呢,對不對?”
特麗克斯?
她們身後傳來腳步聲和一聲爽朗的笑聲。詹妮轉過身。
“你好,凱茨。”
107
特麗克斯看起來是像個嬰兒,小小的,大大的眼睛,腦袋稍微有點尖,穿得五顏六色,散發著好多種氣味。特雷沃將她抱在懷裡的姿勢讓凱茨相信為了這個小寶貝,他能豁出命去。
“你要不要糖?”詹妮問。
“不要。”
“追謀殺犯的時候除外!”特雷沃說,在謀殺犯三個字上他特意加強了語氣。
“那是很久以前啦。”凱茨說,“而且那時你是疑犯,就是那麼回事。”
特雷沃向前走過來,將孩子遞給凱茨,說:“沒能甩掉你。你是唯一一個趕得上我的警察。”
凱茨接過孩子,動作非常非常小心。她告訴他,他跑得也真是夠快的,但是難道他不高興自已被抓住了?
特雷沃看著小孩,又看著詹妮。“是的,沒錯。”他說。聲音柔和了,坐了下來,端起他的茶。“那我們能為你做點什麼?”
“可能什麼也做不了。”凱茨說。
“你們兩個需要單獨呆會兒嗎?”詹妮說,“看特麗斯咀嚼的樣子,她可能想吃奶。”
凱茨撒謊了:“並不是非常保密的。”
詹妮笑了笑,還是抱過了小孩。
“沒關系,我現在就給她喂奶。”她站起來抱著孩子出去了。
門關上了,瓊斯看著凱茨:“現在能說什麼了吧?”
“我們的談話不做記錄,是非正式的。”
“好的。”
凱茨向前坐了坐,說:“你干淨嗎,特雷沃?完全干淨嗎?”
“我發誓。我看見開著的窗戶和絕佳的機會,但是我不感興趣。樓上的她們娘兒倆對我太重要了,我可不能再進去了。我甚至不在酒吧裡買便宜貨,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這正是我想的。”
“那麼到底有什麼事?跟島上的吉米有沒有關系?”
“沒有直接關系,特雷沃,但是可能間接有關。有一些事你應該知道。”
“像什麼?”
然後凱茨告訴了他那些對兒童,甚至像特麗克斯那樣的嬰兒下手的畜生的事。”凱茨還告訴了他那個玩弄了吉姆·布萊特的男人的事和他的幼兒園。她告訴他這個幼兒園正在擴展,也告訴他警方不能證實埃肯幼兒園集團有任何非法行為。過一段日子,等情況平靜下來,這四兄弟還會行動。
“你在開玩笑。”特雷沃說。他站起來抓了一張當地報紙。
“上面是什麼?”凱茨問。
瓊斯快速翻著:“我記得沒錯,他們馬上就要在南安普敦開一家新的幼兒園了。”
“這正是我為什麼想跟你談的原因,特雷沃。”
“我聽著呢。”他說。
108
特雷沃很聰明,你看著他做事,聽他說話,覺得他還相當能干成一些事兒,他撥了一個號碼,笑過之後說:“弗蘭克,這個非常重要,我們需要見個面。”他點著頭,轉過頭看著你豎起他的大拇指晃了晃。“10點鍾,好。”他說,“相信我。”
特雷沃比麥金尼斯的身材要小,但是他跟人打交通,頗有布萊克賽指揮若定的風格。以前你也見過他,那時他是一個毫不起眼無足輕重的小賊,有一點暴力史。你可沒想到實際上他儼然有老大的氣質。你靜靜呆著,看著他調集人馬、安排日期,心裡竟有一種佩服之意。
最後他對你說:“布萊頓安排好了,伯納茅斯安排好了。我朋友萊格西說他可以負責瑞丁的事。但是卡迪夫我沒人。”
你告訴他這不成問題,接著他講起了“給新扒手的21個建議。”你告訴他你認為他應該寫一本書。他說他真的在考慮,當然內容要反著寫。這年頭兒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你又將事情詳細地給他講了一遍,問他有什麼建議。你,一個第一線的警察問他,一個以前入室盜竊犯、酒吧惡棍,現在的商店服務員對戀童癖案該如何處理。他告訴你了自己的一些近況,笑著說兩年以後他就是迪更森商店的經理了。他的主要職責是防盜。接著他說這叫專業對口。
你笑了。特雷沃上樓去跟詹妮解釋說要出去一下。凱茨你站在那裡等著,心中有一種使命感。過了一會兒,他下來了,說行了。雖然詹妮不太高興,但是他告訴她這都是為了小特麗克斯,而且他們兩人都欠凱茨一份情。詹妮同意了。
現在你准備走了,詹妮從樓上走了下來。
“她睡著了。”她說。
你笑了:“沒什麼事。”你告訴她,“我保證。”
即使任何人被抓,你都有辦法讓他們解脫。你會說是你逼他們的,如果不答應,就給他們設個套抓他們。而且你也知道,如果真上法庭,那對於公開那所幼兒園裡的丑行是再好不過了。特雷沃說這事兒真特別。他和他的朋友們從來進去都是因為家裡搜出了東西,或被人咬出來,從來沒有因為忙一件正事而被捕過。
你開著車,特雷沃坐在你身邊。他很興奮,說話很快,他願意為你做這個,而且你也能看出他也需要一些刺激來激活目前過於平淡的生活。他給你引路:“向左,向左”,你發現車是往法利山國家公園開。你知道那地方:你在那裡的那座小山上參加過漢布什爾越野聯盟的比賽。當年森林中、小徑上深深的積水和淤泥讓你吃夠了苦頭。你現在倒有些懷念起當時的情景了。
“再向左。”特雷沃說,接著“向右”,然後是“就在這兒!我們等他,一會就到。”
你將車停好,記起當年你狀態最佳的時候,在最後400碼的沖刺中差點追上了蘇·迪爾諾特這員名將。但是她的確過於強大了,你差了一點。
你對特雷沃說:“希望我們沒有白等一場。
他說:“相信我,弗拉德。相信我。”
109
星期天。早上9點56分。
特雷沃頭頂的車蓬上有人扣了一下,用的是一把短槍的手柄。槍口沖著凱茨。凱茨見過短槍的威力,她坐著一動不動。
“把窗子再搖下來些!”那個聲音說。
從凱茨坐的方位她只能看見一個穿夾克衫的人的腰部。她突然有一種可怕的感覺,想起了在公園裡游蕩,專門襲擊年輕情侶,強奸姑娘的歹徒。如果不是那個想法很可怕,凱茨會覺得它很可笑。“我名叫弗拉德。”凱茨說,“我是個警察。我現在要從我的口袋裡掏證件了。
她的動作很緩慢,將證件取出來,打開。那支槍離她遠了,然後說:
“現在你最好下車吧,弗拉德。”
那個人與布萊克賽一般高,笑容很迷人,牙齒潔白,臉上有淡淡的日曬顏色。他講話沒有口音,似乎任何有可能洩露他出處的特征都被訓練掉了。
他為槍的事道了歉,說他的槍是有許可證的。然後說:“特雷沃叫我弗蘭克。我買賣東西。”
“你好,弗蘭克。”特雷沃說。
弗蘭克點一下頭,說:“一個女警察需要幫助,我沒聽錯?一個警官准備跟職業罪犯談談?”
“我是在跟人們的父親和丈夫談話。”凱茨說,“我們處於戰爭中,我們同屬一方。”
“特雷沃說過。其實正直的罪犯也討厭那些花犯。你應該知道這個。所以才有了第四十三條規定。這地方有一個瘋子在活動,你知不知道?”
“我聽說了。”
“那你聽的沒錯。如果他運氣好,他會給自己的槍打死。”
凱茨有些不同意:“有時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或許吧,再說。”弗蘭克應著。
“事情怎麼辦?”凱茨問。
“你最好到我住的地兒來,見見我的妻子和小孩兒,喝杯咖啡。離這大約5英裡。你看怎麼樣?你可以跟著我的車。”
他沖隱在樹叢中的一輛越野車指了指。車背後貼的小條中有一個寫著:“我支持街區警戒!”
他很可能真的幫上了手。
路上特雷沃告訴凱茨,弗蘭克是多好的一個哥們。
“他干什麼的,特雷沃?”
特雷沃笑了,說:“他買賣東西。”
110
11點22分。
凱茨駕車向北,上了通向紐伯裡的33號路,然後又上了去南威爾士的4號公路。她看見的第一個提到卡迪夫的路牌說距離還有90多英裡。她以每小時75英裡的穩定速度前進,既不因速度過慢而引起人注意,也不想因為超速被警察追上來。
她微微感到心裡有相思之苦,就將車停在邁姆伯裡,一邊喝咖啡一邊用手機給瓦萊麗打個電話。現在是星期天,聽到他的聲音會很好的。他接了電話,凱茨笑著說她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睡懶覺。他說她真討厭。
她在奧斯特又停了一停,然後再向前走。隨著瓦萊麗和家變得越來越遠,卡迪夫越來越近,她的興奮感開始消褪,緊張和一絲沮喪襲上心頭。她不禁很想喝酒,但是她已經發誓戒酒了,至少在這件事結束以前不能喝。她不是想做個好姑娘,她只是想保持充沛的體力完成這件案子。但不管怎麼樣,她情緒都有些低落,可能是因為安琪爾的緣故。
安琪爾肯定很孤獨。
111
11點24。星期天。
查爾斯·沃特斯,也就是警長傑克·斯維特到了羅得耶附近。他是經過諾斯維茨,米德維茨和南特維茨來到這裡的。
在諾斯維茨,他看見了自己小時候和父母住過的房子。那座房子如今裝著塑料窗戶,門前的小路新鋪了,屋簷下安著一個嶄新的衛星天線。他坐在車裡,看了一會兒,慢慢地啟動了車子,經過他小時候玩耍的水塘、沙丘,經過埋葬著他父親的教堂墓地。他在那兒停了5分鍾。
在米德維茨和南特維茨,往事也不斷湧上心頭。他第一個女朋友就是來自米德維茨,而他第一次和她做愛是在南德維茨一次舞會之後。不過周圍的建築地貌發生了不小的變化,老的商店關掉了,道路改建了,新的超市和停車場占據了原來的整塊街區。他感到十分孤單,仿佛他是身處黑暗之中,看著一個被折騰得一塌糊塗的世界。
他現在到了羅得耶,離老切斯特城美麗的街區已經很近。他頭腦很清醒,但是他還是決定冒一個險,或許是唯一的一個險。他不能不去,他欠母親的。但是如果他估計錯了,或者邁克爾和他的人思維過於靈動,他們或許會想到追查他的家人。他有可能會被捕,他的計劃也無法再完成。但是他確實非常想去看看自己的母親。
112
下午兩點18分。
凱茨在離卡迪夫6英裡遠的一家旅館裡以凱瑟·沃特斯的名字訂了房間。她付的是現金,說她可能早上得早走。店員問她有什麼急事嗎?她說只是度個假,她曾住在這附近,想去看看小時候呆過的地方。
她進了房,脫去衣服,做了20分鍾的伸展運動與俯臥撐,洗了澡,然後躺在床上掛了瓦萊麗的電話,想跟他胡扯一陣兒。他出去了。凱茨詛咒了幾句,翻開了床頭櫃上的電話簿。3點半,她已經准備好要出發了。
“你最好是穿黑衣服,凱茨,穿得普通一點兒。人們不太注意別人,但是淺色衣服還是比深色的更引人注意。”
“不用戴面具?”
“不用。”弗蘭克說,“特雷沃當年可是個優秀的盜賊。他不像那些社會渣滓一樣偷自己的鄰居,他只挑富人的、買了保險的房子。這也算是為社會再分配做貢獻。”
“凱茨,別傻了。你以為這些地方都有報警設備吧?其實未必,有可能有罷了。富人們不喜歡那些過於敏感的玩意兒不時報假信兒,虛驚一場。也不希望警察真來了會發現什麼不好的情況。”
“那是不是該注意一下牆裡安的玩意兒?”
“正確。有些盒子是死的,裝樣子嚇人罷了。如果你進去了,迅速四下檢查一遍。看看窗戶上是不是安了傳感器,看看大廳和樓梯下面是不是有什麼中央控制系統。”
“除非你聽見了嘩嘩聲。”
“嘩嘩聲?”
“唉呀,弗拉德,你是警察啊。所有的報警器都會給你大約30秒鍾的時間來敲入密碼。報警器是倒著數的,到了30秒,所有的警報裝置都會發動,警報聲大作。一般來說,需要過10分鍾才會有人打電話報警,最長20分鍾警察就會出現。”
凱茨緊張地笑了一下:“然後我就屁滾尿流地逃走!”
“不。”弗蘭克說,“你慢慢地跑像普通人鍛煉那樣。”他頓了一下,接著說,“但是我們還是不想讓警報器響。我們希望你借助於我們給你的家伙,平安地進去,平安出來,別讓任何人發現你曾經去過。”
“我也不想讓人抓到。”凱茨說,“但是作為警察,我可希望能抓住別人。”
特雷沃說:“凱茨,你知道,我情願替你去。”
“噢,我知道,特雷沃。”凱茨說,“但是不用了。而且要那樣做,詹妮會殺了我。”
“你會沒事的。”弗蘭克說,“記住戴上手套。”
凱茨放下電話簿,將地址寫在一張紙上。她穿著黑色衣服,口袋裡帶著一雙淺色的跑步手套,出發了。車開了大約1英裡,他買了一本卡迪夫城情況大全。坐在車裡她翻了翻,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地方,就在去凱爾菲利的路邊。
下午4點5分。
院子裡沒有停車,建築物邊上也沒有摩托車。而且她按鈴後也沒人開門。使凱茨驚心的是這所建築跟布萊頓那個幼兒園的設計極為近似。在樓裡面,從公寓到兒童區肯定有通道,而且她敢打賭,像布萊頓的一樣,這房子裡頭有從防火出口到兒童臥室的便捷通道。她在顫抖。她怒不可遏!“態度要積極,走路要輕快。就像你本來就住那兒或只不過是偶然經過。做出一副自信的樣子,好像你就是警察,一定不能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如果你舉止正常,人們不會注意你。你賊頭賊腦,人們肯定會留意你。”
“試試大門。就走上去敲門或者按門鈴。如果有人開門,就說你是為孩子人托的事兒來的。但很可能那兒就沒人。”
“如果你被人叫住了,你最後的一招就是掏出你的警官證。但是一般來說,人們不可能想到像你這樣漂亮的金發姑娘會別有企圖。你不太可能會作為疑犯被抓起來或被要求去局子裡說清楚,除非你當場被抓住。而這是不會發生的,凱茨。把這個從你背後放到你的長褲裡,其他的東西放到你的背包裡。帶上你的手機,如果有問題,給我或特雷沃打電話。”
“給你打電話?在我入室盜竊的時候?你沒開玩笑吧?”
“嗨,現在是高科技時代了!”
凱茨又把所有的3個門鈴都按了一遍。她側耳聽著,裡面沒有一點回應或響動。她從門廊走了出來,步履矯健,自信地走到建築物的側面。地上有一些油漬,還有一兩輛大型摩托車的印子。她來到一個鎖著的門前,三下五除二就翻了過去。她開始行動了。
她現在身處院牆和主樓之間的空地上,心跳得通通地。她打開手機撥道了特雷沃·瓊斯的電話。
“你好?”
她低聲說:“特雷沃,是我。我進來了。只是讓你知道一下。記得我在哪裡吧?如果我這個周末沒離開布萊頓,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會守著電話機的,如果你需要幫助就打電話。”
“謝謝。”她說。她將電話合上。她忽然有一種想咯咯大笑的沖動。”
“廁所窗戶是好地方,凱茨。先看仔細了,再往上蹦。人們不可能那麼善於搞安全防護,尤其是沒有很多財物現金的地方。誰會想闖到一個幼兒園裡偷一大堆舊玩具呢?”
附近有幾扇小窗,沒有關。但是對於她的身材來說,太小了。一個小孩兒可能眼兒都不用眨就可以進去,但她不行。
火災緊急出口在向她招手。她能看見從那兒到閣樓有個小邊門。如果她往上爬,爬過10英尺她就會出現在他人的視線裡。她想了大約兩秒鍾,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她擔心的是小孩子的生活。她上了兩層,到了頂上她藏身在金屬的架子裡。
一定要耐心,記住戴上手套。別主觀地認為所有的門都是鎖上的。即使它看上去像,也要用手去試著拉一下。”
她試了試眼前這扇門,門沒有動。她身上有家伙,如果動手,她可以很容易地破門而入。但是她不希望留下任何痕跡,如果可能的話。
她試了試窗戶。它稍微動了動。這也會留下痕跡,但比門要好一些。她可以沖進去,然後再合上。可能過幾個星期也不會有人發現窗子曾被撬過。
她此時十分冷靜,蹲在那裡仔細地計算著。在樓房拐角,她能看見一個陽台伸出來的彩色欄桿,非常新。而陽台意味著雙層門。
“不要自以為是,弗拉德。你可不是貓,你只有一條命,不是9條。你不要冒險,不能爬的地方一定不要逞能。從房頂上跌下來可非常不好玩兒。”
陽台大約在10英尺開外。樓房的外牆上有一個從上到下的排水管,澆著牆體,有一圈向外伸出約兩英寸的牆圍。凱茨越過緊急出口的欄桿,把腳搭在牆圍上,貼著牆,伸手去夠那根排水管。差一點。但是如果她放開身後防火出口的欄桿……
她想了片刻,心裡念著:“上帝保佑”,然後放開左手握住的一欄桿,把身子整個兒像蜘蛛人一樣貼在了牆上,向前一探身。
她終於抓住了排水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停了一會兒,開始向右移。回英寸,2英寸……6英寸。她感覺卻像有幾萬米長。天開始下雨。
現在凱茨已經到了沒有退路的境地。她輕柔地抓著管子,好像它是情人的手臂一般。但她最終不得不放開,把自己的生命交給緊扣著磚縫的一雙手。雨越下越大。
她終於抓住了陽台欄桿,心裡不禁高呼“感謝上帝”。雨水順著她的脖頸往下直流。想起剛才的一幕,她心裡後怕,如果掉了下去,她也就差不多交待了。這兒離地面足有十幾英尺高啊。雷聲在凱爾菲利山上空炸響,凱茨哈哈大笑。她試了試陽台上那扇門,門動了起來,神奇地像聽了咒語的阿裡巴巴山洞的石門一樣,在她眼前徐徐打開。她進來了!
但是,對於自己的腳印該如何處理呢?真是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