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在接受基本訓練時,教官們教會了見習警探凱瑟琳-G-弗拉德不少東西,比如說,勇敢與愚蠢的區別;獨斷與侵害的界限;或一次隱約不定的宴請是「理性力量」的禁區。
教官們還曾讀過一兩本戴斯蒙德-莫瑞斯或其他一些有關身體語言的心理學教程,並擇其要點簡單地傳授給與凱茨同期受訓的36個非常精明非常敏銳的年輕的新手,如果在他們詢問疑犯時,疑犯快速地擦一下鼻子,就說明他內心恐慌;而且警探應避免直視對方或用手摀住嘴。教官們曾經強調過,注意傾聽,並觀察他的舉止,因為身體不會撒謊。不過,凱茨曾經想過,這一套對那些精神變態者、行為變態者、演員、騙子、魔術師或其他讀過有關身體語言書的傢伙們可能不適用。
不過,雖然庫剋夫婦並沒有讀過這樣的書,也沒玩過類似的騙術,當他們其中一人說話時,說的似乎是真話,可凱茨卻從另一個人的舉止中看出前一個人在撒謊。
「那天下午,我們吵得比平時更厲害,我想我失去了控制。我朝克萊爾破口大罵,她說不管我願不願意她都外出跑步,我說不管她願不願意,我也要出去。」
「那你瞧,我沒打電話回家,因為我知道丹尼爾不在……」
「我去了本地的俱樂部,有點兒喝多了,雖還沒喝醉但已不能開車回家,只好走著回來。當我到家時,克萊爾不在。於是我越來越擔心,最後給警察局打了電話。」
「我朝著南威克慢跑,我有時這麼做。於是我就沿著這條特殊路線跑著,我心神不寧和煩躁的時候,跑步能幫我理清思路。不知不覺之中,我跑了大約8英里。通常我只是在肖哈姆快跑三英里。」
丹-庫克插了進來,對麥金尼斯說:「克萊爾喜歡在週四進行輕快的短距離跑,然後與其他的跑步者在活動中心喝點薑汁啤酒。」他朝克萊爾笑了笑。
「我想可能是由於吵架,我不太清楚,當我在島上跑步的時候,正像他們說的,我轉了個彎。感覺糟透了,不得不停了下來。我去了一家船屋。」
「那是我的一個朋友……」丹尼爾又插嘴道。
「丹尼為魚狗隊踢球,他的一個隊友在肖哈姆的阿道有所船屋。我感覺自己實在支持不住了,就去了那兒。他給我一杯茶並讓我躺下來,直到我感覺好些了。」
「蒂姆-哈希特。」丹尼爾說,「中場核心球員。」克萊爾繼續說道:「我一定是睡著了,我醒來時已經11點了,蒂姆喝了點兒酒,我感覺好些了,於是也喝了些酒。我對丹尼爾非常生氣,結果就喝多了,不得不暫住在蒂姆那兒,他還有一張空床。」
麥金尼斯說:「星期四的晚上就這麼過了。」
克萊爾接著說:「週五的早上我起得很晚,頭疼得厲害,好像要裂開一樣。蒂姆不在。我在等他回來的時候,又喝了幾杯杜松子酒。蒂姆回來後,跟我說,他已經給丹尼爾打過電話,並把事情談清了。」
「結果弄錯了。我想是我又喝多了。蒂姆回來說的是我應當打電話給丹尼爾,我卻聽成了他已經給丹尼爾打了電話。我不太清楚或者這只是我單方面的願望。當我沒有出去給丹尼爾打電話時,蒂姆以為我還是有點兒不高興。」
丹-庫克笑了:「你聽出了來吧,探長,這不過是個誤會。」
「那麼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六的晚上呢?」
庫克很快地接道:「無論晴天雨天,我在新年的第一個週末總要去南高地路。」
「這並不妨礙克萊爾打電話或回家。」
「可那時我不在,探長。」
「可是你在,弗拉德警探在星期六的晚上給你打過電話。」
「那時我的確在家,可克萊爾可能以為我出門了。每個新年的每一個週末,我們都會步行去高地,在旅館住上一夜,在週日的時候回來。」
「庫克-布倫夫人,你說你以為蒂姆已經和你的丈夫解釋清楚了。難道這不意味著你打算回家或你丈夫接你回去嗎?」
「不是這樣的。」
「不是?」
克萊爾笑了笑,在她的笑容時藏有一絲得意,但很快被遮掩住了。「我們在聖誕節時就曾吵過,起因之一就是新年的徒步外出。我告訴過丹尼爾再也不想在新年第一個週末徒步外出了,他卻認為自從我迷上跑步後我就變了。」
麥金尼斯依然面無表情。「現在我從頭分析一下,庫克-布倫先生和夫人。你說庫克-布倫夫人外出跑步,感覺不適,就去了一位你們朋友的家,碰巧,他正住在附近。庫克-布倫夫人之所以沒打電話回家,起初是因為她感覺不舒服並對庫克先生很生氣,隨後她以為庫克先生不會在家。接下來的一天,由於誤會,她以為庫克-布倫先生知道她在哪兒,而且已經步行去了高地,就不再急於回家了。」
「沒錯。」克萊爾答道。
「是這樣的。」丹尼爾也隨聲附和。
「那麼泥是哪兒來的?庫克-布倫夫人又為什麼情緒低落?」
「週日一早,我和哈希特先生吃過早飯後,就一起出去跑步。沿著河岸向上游有一條通往北面的路,路上有一座舊的人行小橋,蒂姆打算跑步送我回家,然後他再回去。我覺得我體內還殘存的酒精成分擾亂了正常功能,在我們接近橋附近的A27路段時,我被絆倒了,摔進了泥沼中。那個坑很大,我渾身沾滿了泥漿,而且被嚇壞了。蒂姆把我送回家,看到丹尼爾在家我有點兒吃驚,整個週末弄得一團糟,我覺得自己整個垮了下來。一定是那時候丹尼爾給警察和醫生打了電話。」
「我們能和哈希特先生談談嗎?」
「當然可以。」克萊爾答道。
凱茨見過布萊克賽以及所有警察狂暴的樣子,她知道聖和格裡夫斯會以不友善的、惡意的、威脅的態度反擊,可她不知道麥金尼斯會如何開口。他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過了大約15秒,也許20秒,他抬起頭,直視著丹尼爾,微笑著,以一種極其柔和的聲音說:「你們在說謊,而且是彌天大謊。」
麥金尼斯的恫嚇,只能唬住些小角色和鮑勃-聖和吉姆-格裡夫斯這樣的警察;不管怎樣,丹尼爾以為警察都是這樣。可這是一個「警察與罪犯證據法案」的時代。如果說麥金尼斯是把長柄錘的話,就是那個錘頭,更尖銳,也更致命,而且更重要的是,更符合公眾的要求。攝像機和錄音機對這樣低聲的恫嚇都無能為力。
麥金尼斯又一言不發了。屋中一片沉寂。凱茨忽然記起一個商人曾對她講過:「報個價然後就別開口——誰先說誰就輸定了。」
麥金尼斯知道凱茨瞭解的情況,雖然還不瞭解事情的真相,但憑著直覺「噢」到了些東西。庫剋夫婦只是把夫婦間的爭吵作為惟一的借口,如果他們還能保持鎮靜,他們所做的不過是為了掩蓋事情的真相。假設凱茨與麥金尼斯巧言利誘或威言恫嚇的話,那麼會收效甚微,而且,遲早,一份禁止令會擺到他們的桌子上。
凱茨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她知道要僅通過一瞥就能使庫剋夫婦引起恐慌對她來講還太難,庫剋夫婦的反應是靜默的,看得出他們大吃一驚,有點兒嚇呆了,誰會首先開口呢。丹-庫克「贏」得了這愚蠢的一秒鐘:「我妻子和我說的全是實話。」
「完全屬實。」克萊爾-布倫接著道。在無形的壓力之下,他們有點兒驚慌,可他們都不是笨蛋,岩石般靜靜的傲慢是惟一的良策。
麥金尼斯疲憊地說:「你第一次與約翰街警察局取得聯繫時,你說你妻子在每個週日、週二和週四的晚上外出長跑,並告訴值班警官你妻子在那晚外出進行12英里的長跑,是這樣嗎?」
「是的,可我——」
「當弗拉德警探來訪時,你又重述了這一事實,對嗎?」
「是的,可是——」
「庫克先生,是你當時在說謊,還是現在在說謊呢?」
庫克略微愣了一下,按原有的思路繼續著謊言:「這只是……這是簡略的說法,我知道克萊爾外出4個小時左右,但沒必要說清她外出和朋友喝酒聊天,諸如此類的細節。」
「沒有必要?如果我們有理由懷疑謀殺,我們很可能按另一條更長、更為不同的路徑尋找克萊爾。你把警方引向了完全錯誤的方向。」
「我很緊張——有點兒擔心。我並不打算——」
「我對你的打算毫無興趣,庫克先生,我只是知道你做了什麼,你浪費了警方的時間並加重了其中一名警探的負擔。我將向我的上級報告此事,如有必要,將對你提出起訴。」他測了下身,暗示凱茨該走了。庫克明智地點了點頭,幾乎表示贊同。
「探長,我很理解您的處境,而且我知道您只是盡職而已。我清楚我所提供的情況不很像合理的解釋,可事實往往是雜亂一團的。我希望在這件事上您不要因一時意氣而提出控訴,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只能在法庭上見了。」
麥金尼斯站了起來,臉緊繃著,壓抑著自己的怒火。他的口氣聽起來仍像念教科書一樣,凱茨覺得他並沒真的氣急敗壞。丹尼爾-庫克嗅出了勝利的味道,自鳴得意地伸出了手,笑著說:「那麼法庭上見。」
麥金尼斯笑著回答:「噢,庫克先生……」
凱茨站在那兒。庫克顯然覺得麥金尼斯最後這句的音調很好笑。「你這個笨蛋。」凱茨心想,「這語調一點兒也不好笑。」
「就這樣?先生。」凱茨問道。
「好的,我們走吧。」
「等一下。」凱茨說,她打開了手袋,坐在椅子扶手上的克萊爾盯著她。凱茨一頓亂翻,就好像女人常犯的那種手提包的笑話一樣。最後,她鬆了一口氣說「啊」。
麥金尼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憑感覺,知道這是第一回合的反擊。當凱茨抬頭的時候,她看到他正盯著丹尼爾-庫克。
「哈,在這兒。」凱茨高興地說,她取出了那條白色的棉質汗帶,舉了起來。停了一下,她才開口:「布倫夫人,我敢打賭,你以為它再也找不到了。」
「是的。」克萊爾接過汗帶時說,在她低聲致謝時髮箍掉在椅子上,她看上去好像被誰猛地擊了心臟一掌似的,「我——噢,謝謝你,凱茨。」
凱茨說沒關係。他們本該留下來再試一試,但麥金尼斯作出了決定。「不用送了。」他說,他首先走出了客廳。隨後,凱茨點了點頭:「庫克先生和庫剋夫人,再見。」
46
凱茨和湯姆探長默默地開車離去。前面在黑夜的夜幕籠罩之下,一排排車燈在公路上匆匆地閃爍著掠過,車內悄然無聲。凱茨和湯姆一邊在冥思苦想,一邊翹首等候匯入這正在過往的車流之中。五分鐘過去了,麥金尼斯開口說道:「喂,凱茨?」
「什麼事,探長?」
「這件事你怎麼看?」
要是在平時的工作現場檢查時,湯姆探長也許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但此時此刻他這麼一問,讓凱茨覺得他好像是在迷惘之中尋求幫助。不知為什麼,凱茨開始有點兒為他擔心了。
「那是克萊爾的汗帶。」凱茨直截了當地說。
「然後呢?」
「我們是在鏈式吊橋附近找到的。」
「這我知道,弗拉德。」
「當我把它交給克萊爾時,她表露出的神情不只是為此感到驚訝,而且是大為震驚,這便意味著我們已經發現了一個辦法使他們的謊言不攻自破。一看到那個汗帶,克萊爾嚇了一跳,我覺得整件事真的有點兒——」
「蹊蹺。」
「什麼?你再說一遍,湯姆?」
「蹊蹺。」麥金尼斯重複了一遍,接著又問道:「可是到底又是什麼地方讓人感覺有點兒怪怪的呢?」
「是丹尼爾-庫克的態度問題吧?」
「他在耍我玩兒,想要把我氣瘋了。」
「那又是為什麼呢?你認為是為了克萊爾的緣故嗎?他對她說過些什麼嗎?」
「我這只不過是隨便猜猜罷了。」
「猜猜看,他會說些什麼?」
「我想他會說『看我長得這副身板,對付那些愚蠢的警察真是綽綽有餘了。別忘了,親愛的,你曾經親眼目睹過我做事的風格。』」
「你是這樣想的嗎?」
「要知道,凱茨,那可不只是一次簡單的會面,這個雜種在和我們耍花招,而我卻根本看不出他在耍什麼花招。真見鬼,我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湯姆,如果是耍花招的話,他們夫婦二人都在搞鬼。我記得當我和克萊爾-布倫一起沏茶時,她跟我談到了蒂姆-哈希特。這個人,她說無論如何不能讓丹尼爾有所察覺,然後我們就回到了起居室,可是當我打算絕口不提哈希特時,你們卻開始若無其事地談起他,哈希特的名字像空氣一樣飄蕩在屋內,充斥著整個房間,就好像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讓人忌諱的話題。」
他們開車離開了老斯坦因區,駛向警察局。
「凱茨,你有時間去『葡萄園』喝一杯嗎?」
「就一杯。」
「那一共就要一杯雙份的吧。」
「為什麼不呢?」凱茨反問道。
麥金尼斯從酒吧間回來,帶了兩大杯貝爾一杯還加了加拿大干白。「凱茨,假設丹尼爾-庫克得知他的妻子在與別人私通,她先是去和哈希特見面,跟他私奔,打算和他呆在一起度過新年,可之後她又在週日回來了,告訴她的丈夫一切都結束了,庫克也許早對發生的這件事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他又不願公開地承認。他之所以不給我們透露一點兒風聲是因為一旦公開他將無法面對這一不光彩的令人尷尬的局面。」
「那他們夫婦二人為什麼又接著提起了哈希特這個傢伙的名字呢?為什麼他們建議我們可以去查查他呢?還說那樣做再好不過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許丹-庫克抓到了他妻子的什麼把柄,可以隨心所欲地擺佈她。」
「湯姆,可是從他妻子身上看不出有什麼被逼的暴力行為。」
「你能肯定嗎?」
「我能,因為我太瞭解克萊爾了。」
「那麼,這又會是什麼原因呢?」
「你指的是什麼,頭兒?你的意思是克萊爾在受她丈夫的擺佈嗎?我認為丹尼爾沒有威逼他的妻子,我們甚至還沒弄清楚丹尼爾是否是在企圖挽回面子。」
「好吧,弗拉德,就算你說的有道理。真見鬼,如果不是這樣,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凱茨試探性地問道:「會另有其人嗎?」麥金尼斯謹慎地點了點頭。凱茨站起身說道:「湯姆,當我把汗帶還給克萊爾-布倫時,我敢打賭,她看上去著實嚇了一跳,她顯得極不舒服,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
凱茨正要往酒吧間方向走去,卻又轉過身來說:「克萊爾似乎並不怕她的丈夫,這一點我感到很奇怪。他控制著她,我認為是她的丈夫在支配著她,但她並不感到害怕,一點兒也不害怕她的丈夫。」
她說完走過去拿酒,此時,凱茨心裡琢磨著最好是把這個疑點先擱置一段時間,總會水落石出的。在為貝爾酒付賬時,她想到了哈希特這個人:35歲左右,一個擅長跑步的運動員。凱茨想不出他還有別的什麼特殊的地方。庫克-布倫曾經說過他是一個踢足球的,足球運動員不經常跑20英里——長距離的跑步訓練會削弱他們的體能。不幸的是他在跑步中受了傷,結束了運動生涯。所有的這些似乎都是謊言,但那又是為了什麼呢?這一切都是從哪兒開始的?凱茨邊轉身邊想著哈希特這個人。她認為他們得去試探一下這位半途而廢的運動健將。
「那誰願意去一趟奧斯-阿黛爾斯?」凱茨剛一坐下,麥金尼斯便開口說道,「出差費要自掏腰包,你要是去那就太傻了。」
「探長,你是在用你不去那鬼地方來證明你聰明過人嗎?」
「噢,弗拉德,我是傻透了,但我想你現在需要一位男士來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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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長,我們是直接去還是先喝一通再說?」
「正經點兒,弗拉德。」
「開個小玩笑而已,頭兒。從電話錄音帶中,你得到什麼信息了嗎?」
「有點兒眉目了。」
「說說看。」
「在2點47分,有一位女士打來了電話。她說:『我想報告一起剛發生的公路交通事故,在金石大道附近的公路上有一個女孩被撞傷。』」
「你說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嗎?」
「是的,是一位女性的聲音,不太年輕。剛過兩點半,她把電話打進了RTA。聲音聽上去很悲痛,好像是在掙扎著堅持把話說完。」
「湯姆,我想打進電話來的肯定是個男的,你不是說是一個有點兒神經崩潰的男子打進電話來的嗎?你還說當時在現場的交警還叫他快點滾開呢。」
「我是這麼說的嗎?」
「是的,探長。」
「我不記得了。我當時在聽磁帶,剛一聽到RTA有電話打進,我就停了下來。你是說有兩個電話打進來嗎,弗拉德?」
「我聽說打進電話的是個男的,如果你說是個女的,湯姆,那就一定是有兩個電話打進來。」
「要麼就是我們搞錯了。」麥金尼斯慢悠悠地說。
凱茨瞥了一眼她身邊的這位朋友說:「湯姆,你感覺正常嗎?」
「哎,小姑娘,我只是有點兒被弄暈了頭。」
湯姆喝了一大口酒,放下杯子接著說道:「我在想,也許下一次他們捲土重來時,我應該去度假。」他又大笑著說,「我開始覺得自己正在變老,要是這樣下去,我們一起辦案時很快你就得照顧我了。」
「那當然啦!」凱茨說,「你知道誰在交通處工作?」
「大衛-肖特。」
「噢,我認識那傢伙。」凱茨高興地說,「他可是個好搭檔,和鮑勃-雷德、穆爾合作過,對吧?」
「弗拉德,這麼說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呢?」
凱茨微微一笑說:「是的,探長,我可是在辦案呢!」
湯姆照了照鏡子說:「凱茨,你不介意再接手一個案子吧?」
「你得到家後再說。」凱茨嚴肅認真地說,「值勤處在傳我們,我們現在得去一趟肖哈姆。」
麥金尼斯聳了聳肩:「弗拉德,我打算買一雙長統靴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你。」
「啊,湯姆!」凱茨眨了眨眼睛說道,「我還不知道你這位大忙人還會想著這類事。」
「你在說什麼?」麥金尼斯問道。
凱茨看了看他,他果真一臉茫然的樣子。
「買禮物送給我這類的事情。」她說。
看在麥金尼斯的面子上,凱茨又開上了她的MX5去執行他們的第三個鐘頭超工時而又不給報酬的工作任務。湯姆探長先把車停在了山上,這時凱茨的車嘎嘎地在他旁邊駛過,然後湯姆打開車燈,尾隨著凱茨駛向前方。車開到因科曼街的拐彎處時,凱茨打開了緊急信號燈指示向右開。湯姆探長在海濱區停車等候,這時凱茨開著她的運動型汽車急速閃進一條狹窄的通道中,然後驅車緩慢地轉回到湯姆的停車地點。湯姆搖下車窗,凱茨上了他的車,他問道:「弗拉德,感覺到這裡熱了嗎?」
凱茨並不覺得很熱,答道:「有一點兒。」
湯姆探長開車駛回車道上,向肖哈姆方向駛去。
「湯姆,你記不記得第一次你告訴我克萊爾-布倫沒回家的情況?丹尼爾-庫克打來電話說克萊爾出去訓練了,那是12英里的長跑。」
「那件事我們已經調查過了。」
「我知道,湯姆,對不起。剛才我開車經過時,腦子裡突然閃出了一個念頭:丹尼爾-庫克改變了他編造的克萊爾週四跑步訓練的故事;他說克萊爾是在練習12英里的長跑,然後他又隨口談起她在做快跑訓練。」
「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凱茨。」
「嗯,難道你不感到奇怪嗎?至今他還相當狂妄,說起話來拐彎抹角。你認為這只是個口誤嗎?」
「你說呢?」
「我想克萊爾一定告訴過她丈夫說我知道她每週四都做短跑練習。她明白我必須得瞭解這一情況,因此她事先告訴了他。他隨意編造出克萊爾週四晚上練長跑的謊話,但不管怎樣,我們還是識破了這一彌天大謊。」
「你到底想得出什麼結論?」
「出於某種原因,克萊爾-庫克-布倫和丹尼爾-庫克一定是串通好了的。不論發生了什麼,克萊爾都是同謀。」
他們在紅燈處停下車來。「凱茨,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夫婦二人都在撒謊,這會把案子引向何處呢?」
凱茨擺了擺手說:「開進那條花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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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考匹奧穿過阿道鏈式吊橋,這時潮水已退去,左邊第一條是通往五六十年代建成的不太整潔的住宅區的環形公路。它環繞著整個海島,向前一直延伸到海。在他們右側,第一圈房屋看起來低於海平面,背靠著由海水圍成的高牆。令他們感到奇怪的是,在堤岸上可以看到被海潮沖刷過的一排排水上船屋,遠處懸掛著的霓虹燈照射出暗綠色燈光正在逐漸隱退。
「我們還沒問過哈希特的地址呢。」麥金尼斯說道。
「水上船屋有地址嗎?」凱茨問道。
麥金尼斯驅車緩行,然後向左拐彎,沿著一條狹窄的車道駛向海邊。前面有一個簡陋的停車場,一端由海岸封死,湯姆開車衝了進去。一邊湯姆慢慢地沿著堤岸基地開著車,另一邊凱茨將頭伸向窗外,尋找哈希特的住址。凱茨手裡握的是一個沉甸甸的金屬探照棒,晃動不定的光柱直射遠方。大約每30英尺的地方就會有一段看上去歪歪扭扭的階梯,兩邊繫著白色的繩索,上面標出「私人住地,閒人免進」的字樣。一些雜亂無章的手寫標牌擺在台階頂端,上面分別用不同的手跡刻著船屋或船屋主人的名字。
凱茨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哈希特」名的字樣。
「我們真的那麼笨嗎?」湯姆問道。
「是啊!」凱茨說。她下了車,穿過潮濕的由礫石鋪築的小路,腳下的皮靴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他們一致認為應該試試第三家船屋,那是一艘灰色的改裝過的魚雷摩托艇,船頭上放著一副作齜牙咧嘴狀鯊魚齒骨。湯姆在一旁守候,凱茨小心謹慎地抬級而上。她沿著這些急轉台階到達了頂端,上面是一條小路。
凱茨按了按門上的銅鈴,尖利的響聲在空曠的泥淖裡迴盪。「嘩啦」一聲,門簾拉開了,現出一張長臉,然後門開了,一個男人站在那裡,30歲左右,一頭黃中帶紅的短髮,瞪著一雙古怪的眼睛。
「喂,你好,寶貝。想當海盜嗎?」門那頭傳來甜美的聲音。
「我可不認識什麼海盜。」凱茨說,「我在找一位名叫蒂姆-哈希特的傢伙,我想知道他是否住……」
「隔一個門就是。」眼前的男子溫柔地說道,「上面寫著『海灘』二字。」
「是他嗎?」
「那是船的名字。藍黃相間,紅色的甲板。」
「十分感謝。」凱茨說完停了一下。
「不客氣,你不認識我真遺憾。」那個傢伙說。
凱茨嘴角上翹,衝他淡笑了一下說:「你真討人喜歡。」
「願意來點兒紅酒嗎?」
「有點兒冷。」凱茨說,「況且我是和我的——爸爸一起來的,他還在車裡——我,嗯……」
「我叫弗雷德-克爾米。」這個傢伙在快關上門時馬上說道,「如果你下次開車經過,歡迎你和我們一道去拜訪他,要是你願意的話。」
「你是美國人嗎?」凱茨問道。他說話時不帶口音。
「認得很準。」弗雷德說,「我從俄克拉荷馬州來,但我出來的時間比在俄州生活的時間要長。」燈光下他的臉呈灰綠色,凱茨看到他在微笑著告別。「我叫凱茨-弗拉德。」凱茨說完,門便卡嚓一聲關上了。
凱茨在門外琢磨著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否被弗雷德聽到了。突然門開了一英吋,從裡面伸出一個拳頭,豎起了一個長拇指。原來他聽到了,凱茨咧開嘴笑了笑,轉身朝湯姆的車走去。
「喂,頭兒!」通過敞開的車門凱茨問道,「你是和我一起進去還是呆在那兒等著受凍?」
「你說呢?」麥金尼斯說。
「湯姆,你留在這裡作後援,我一個人去試探哈希特這個人就可以了,但是一定要讓引擎發動著,打開車燈,要讓他知道你在這兒,這樣我才放心。」
麥金尼斯頭朝後仰說:「只限10分鐘,凱茨。」
「絕對沒問題!」凱茨說,「今晚我可要去見世面。」
看到湯姆探長已經閉上了眼睛,凱茨轉身離開,走進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正像那位長著薑黃色頭髮的美國人所描述的那樣,哈希特的船是黃、藍、紅三色相間的,但是紅漆已經褪色,留下殘跡斑斑。在霓虹燈的照耀下,表層的黃色已變成了紫褐色。凱茨走到近處,突然聞到了一股油炒洋蔥的味道,她馬上感到飢腸轆轆。午飯只是意思意思罷了,今天一整天都過得很漫長。
這條船有點兒像一艘遊艇,但凱茨不太確定,小船、輪船,快艇和船速是她的四大無知領域僅次於古式傢俱,英國歷史和克利夫查-德的板球擊分數。
她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旅遊時恰好是坐在諾丁漢運河上的一艘狹窄的小船上,眼前的這艘遊艇可比她當時度假坐的船更大、更沉、更長,所以它也許是遠洋遊艇。過去英國經濟發展時期,你常常會看見這類遊艇往來於泰晤士河上。
凱茨腳上穿著一雙白色的只到踝節部的短襪,走到了甲板上,找到了一個門,抬手按了按微光照射下的塑料門鈴。「多有情調啊!」凱茨發出由衷的感歎。這時裡面的電子音響傳來了勃格的歌曲,突然發出「砰」的一聲重擊聲,像一個醉漢從床上摔了下來。「等一下!」有人喊道,然後門開了,洋蔥味立即消失在屋外的河面上。
凱茨險些暈倒,她立在門口問道:「是蒂姆-哈希特嗎?」
他長得和她差不多高,仔細看上去並不是很醜,但他卻長著一雙貪婪的小眼睛。
「你找我有事嗎?」他問。
凱茨出示了證件,微笑著說:「我是弗拉德警探。克萊爾-布倫告訴了我們你的名字。我進來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