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 5
    挨家挨戶的查探進行得並不順利。不是家裡沒人,就是他們只認識自己隔壁的領導,甚至有的連自己隔壁住的是誰都不知道。警察們只好在各戶留了條子,通知他們一旦有情況就報告警察局。過去警察們有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兒,可現在即便是殺人案也沒有人會為此加班了。被調查的人當中,只有兩個人見過伯恩利。他們當中誰都沒見過伯恩利與別人在一起。

    「看來,大家都沒有線索,是嗎?」穆爾警察邊說,邊把眼光投向凱茨,「除了說伯恩利平時開銷過大。」他盯著她,彷彿要使她感到難堪。凱茨面無愧色地看著對方。這時,麥金尼斯走進屋來:「有一點線索了。法醫化驗了床上的精液。結果證明,它們不全是伯恩利的,肯定另外還有一名男性。」

    「好吧,那今天晚上就去那些俱樂部碰碰運氣呢。不過順便說一句,沒有加班費。」屋裡的人發出一片抱怨,「行了,行了。我知道,這有點說不過去。不過,一旦破案,一定如數奉還。另外,這裡有一張喬治的姐姐提供的死者相片。我們得找找喬治平時都跟什麼人來往。伯恩利身材形體不錯,可以去健身俱樂部問問。」

    第二天上午七點半,大家又聚在警察局辦公室裡。前一天晚上,聖和格裡夫斯在同性戀者俱樂部裡非但一無所獲,反而招來一個對聖大感興趣的傢伙。這時,聖還在談論昨天的事:

    「那傢伙走上前來問『嗨!老兄,離婚多長時間了……?』」

    辦公室裡大家都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有幾個人好像熬了夜,眼睛紅紅的。當穆爾警官進門時,大家還在各說各的。

    「說說有什麼消息?」他示意大家靜下來。

    據調查,伯恩利經常光顧一個叫「特裡姆」的健身俱樂部,直到最近一個月才換了一個地方。

    「每個人都說他是個不錯的傢伙。不太愛說話,看上去有點兒嚴肅。他總是在晚上人少的時候練習上一小時,每個星期去游三到四次泳。」

    「那麼,男朋友呢?」穆爾問。

    「警官先生,那個『特裡姆』俱樂部是個女孩子經常光顧的地方,可不是男同性戀者的領地。」

    「那麼他最近去的那個地方呢?」

    「那個地方名氣不大。那裡的記錄裡有他的照片,但沒人談得上認識他。上星期他去過那兒兩次。」

    「小伙子,幹得還不錯。」穆爾道。

    有人敲門,一位女警官拿著一塊黑板進來。比利-延格爾把板支在架子上,她朝廷格爾微笑一下,離開了辦公室。

    「各位看,這是因科曼街。」穆爾說,「打『x』標記。這塊板就放在這兒,我希望越快越好。現在就出發,開始干吧!」

    「凱茨-弗拉德在哪兒?」穆爾喊著她的名字,就好像沒看見她一樣,「弗拉德警探,我們很想知道,以前誰住在伯恩利樓上。我們查了選舉人花名冊。可是一無所獲。所以這樁任務就交給你了,你看行不行?先去建屋合作社問問吧。」

    「行了,大夥兒都出發各幹各的吧!」穆爾結束了發言。

    大家魚貫而出,大多數人都在說笑著什麼,只有凱茨悶悶不樂。她覺得穆爾在嘲笑她。探長則把她當成了剛從警校畢業的學員。可惡的傢伙!

    對於自己住的街上那個房屋合作社,凱茨連它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她不好意思開口問別人,於是只好慢慢在街上遛車,留心注意街兩邊的告示牌。駛過一遍以後,她已捕捉到那個名字,並把它記在了心裡。

    凱茨費了好大勁才把車停在了停車場的車位裡。天開始下雨了,她從車後座抓起一件雨衣,走向建屋合作社的辦公樓。進樓以後,她已經濕透了。接待她的職員態度冷漠。凱茨不得不向他出示了搜查令,對方才去叫這兒的副經理。副經理來了,凱茨還是餘怒未消。

    「弗拉德警探。」她揚了揚手裡的證件,算是自我介紹。

    「請問偵探,我能為您效什麼勞?」經理先生腦袋微微歪向一邊,幾乎要向她鞠躬了。

    「我們想瞭解一下,你們以前的一位房產抵押者的情況。」

    「請您告訴我地址。」

    「因科曼街,42b。據我們瞭解,現在那房子有所屬人,我們想瞭解的不是這戶,而是在他之前的那一戶。」

    「噢,明白了。讓我看看這房子現在的主顧什麼時候買下它的。」凱茨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有點諂媚。

    資料顯示,這對夫婦男的叫特裡沃-瓊斯,女的叫詹妮-威爾金森。一年以前,他們遇到了些麻煩,把鑰匙交還給合作社。再後來,這對夫婦就沒有消息了。威爾金森曾經是霍夫地區的一位律師秘書,瓊斯在一個發燒音響器材商場工作,但現在兩人都已經換了工作。在資料的一角,有人加了一條註釋:「欲知詳情,可向聖瑪麗區的索頓索取。」

    「這是什麼意思?」凱茨指著這條註釋問。

    「這,我不太清楚。」他說,「這看起來像是吉姆-格林的筆跡。」

    她揚起眉毛。

    「吉姆-格林是新來的經理。這幾天,他可能病了,休假在家。今天上午我給他打過幾次電話,可一直占線。如果您要和他聯繫,我可以把他的地址給您。」

    「那好。」她掏出筆記本記起來,「還有瓊斯和威爾金森以前工作的地址。」

    「沒問題。我去叫個女孩子給你複印一份。」

    「整天跟這些女孩子打交道,對男人來說也夠受的吧?」

    「是不是挺有意思,偵探?」

    「開個玩笑而已。」

    「曼迪,這是弗拉德警探。」他對著迎面走來、穿著高跟鞋的女秘書吼叫起來,「她需要這個材料,你拿去複印一下。」曼迪轉身走了。女秘書們在複印機那邊咯咯地笑著,不時朝這邊張望。

    凱茨從建房合作社出來後,一時不知道該上哪裡去好。是去霍夫找那個律師談談呢,還是去瓊斯呆過的音響商店?最後她決定去找休假在家的建房合作社經理吉姆-格林。既然他在資料裡寫了那條註釋,那就該對瓊斯夫婦的去向略知一二。

    格林的家在昂得曼大街,和凱茨家隔著六條馬路。這條幹道兩邊高樓林立,路的盡頭是一個廣場。要是在晚上,凱茨會懷疑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但此時是白天,還下著雨。即使是這樣,也看得出昂得曼街比她自己住的因科曼街要高出一個檔次。

    格林住在一層。推開走廊的門,只見右邊牆上安著三個陳舊的通話機。最底下那個標著「吉姆-G」。

    凱茨按了幾下門鈴,沒有人回應。她又按了幾下,還是沒有動靜。她感到雨水正沿著耳朵往脖子裡滴,自己的褲子也濕透了。凱茨開始按吉姆的門鈴,這回把另外兩個也按了。過了一會兒,其中的一個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您好,是物業公司嗎?」

    「不,女士,是警察。」凱茨回答,「能和您說幾句話嗎?」

    「這麼說來你不是物業公司的?我還以為是來查看那股怪味兒的。」

    通話機又響了一下:「一層!」說著,防盜門開了,一個女人站在門口:「你得使勁推,門才會開。一下雨,這兒的門就特別難開。」凱茨又用手推了幾下門。

    一打開門,凱茨什麼都明白了。她轉過身,想忍住噁心,可是那股怪味兒撲面而來,像在摳著她的嗓子眼一樣。她伸手去摸手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急忙衝進地下室,對著牆嘔了起來。

    當麥金尼斯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凱茨還沒有緩過頭來。她渾身濕透,背對著門站在雨裡,頭髮全粘在腦袋上。

    「天哪,弗拉德,你沒事吧?」麥金尼斯遞給她一個紙製麵罩,「來,戴上這個。」

    巡邏車來了,由於速度過快,轟然一聲,撞到了路邊的欄杆。麥金尼斯對穆爾說:「鮑勃,那是哈里吧,你去幫他移出來,直接上這兒來。」

    吉姆的門鑲在一個帶凹槽的門框裡,根本無法推開。穆爾推了幾次就出汗了。他有點不耐煩地扯下面罩,那股怪味向他直撲過去。穆爾趕到一陣噁心,一邊咒罵著,一邊舉起錘子雨點般地朝那扇門砸去。最後,「咋」的一聲,鎖終於被砸開了。

    無須再找吉姆了。吉姆正對著門坐在像一個打開的便桶一樣的木椅上。除了一雙粉色的短襪之外,他什麼沒穿。他的咽喉部被人砍了一刀,背後放著一把椅子,頭被綁在高椅子背上以防耷拉下來。屋子裡異常悶熱,屍體發出強烈刺鼻的味兒,即使戴著面罩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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