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留沙 番外二
    高高的紅色宮牆映襯著翠綠色的垂柳依依。在玲瓏精緻的六角亭內,頂端覆著五彩輕紗遮曼。風兒吹起,掀起紗賬一角。先是看見一隻紅楠鑲大理石几上放置著一隻鑲嵌著各類寶石的小鼎,一絲極淡的清香嫋嫋上升。

    一名男子穿著一身明黃繡龍的衣服抖倚在白玉的躺椅上,烏黑的長髮散披著,幾絡頭髮落在極其絕美的面孔上,眉若遠山,明眸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秋水,肌膚勝雪,朱唇皓齒,美麗異常。

    再一看,他身邊還坐著一個相貌端正的青年,朗眉星目,溫文儒雅。手上拿著一本書靠在男子身邊的躺椅旁邊和他聊天。

    「怎麼夏天還沒到,天就這麼熱呀?」男子一開口,聲音清脆動聽,如同一串珠子叮叮鐺鐺的散落在玉盤子上一般。他這一回頭,微微露出清涼無汗的鶴頸冰肌,雙頰稍紅,如同美玉生暈,煞是好看。

    「那要不要叫人拿幾塊冰塊過來?」青年放下書,伸手替男子整了整蓋在臉頰上的烏髮,「要不然,我給你打扇子?」

    「不要!」男子伸出手指,摸了摸青年的額頭,「你不熱嗎?」

    青年搖了搖頭,伸手握住男子纖巧白皙的手指,微笑著說,「鷹兒又想撒嬌了?」

    「才沒有呢!」男子佯怒的收回手指,臉色微紅,「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和朕開這種玩笑,不怕殺頭嗎?」

    「你說我怕不怕?」青年微笑著伸手緊握住他縮回去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惹得男子低首不語,兩頰生暈,絕美無邊,風流趣致得很。

    誰又能想到,這個相貌如此艷麗的男人居然是當今的天子白響鷹,而他身邊的儒雅男子正是他的情人,前朝太子龍茗軒。這兩個原本互本應當互為死敵的二人,卻在經歷種種之後成為了一對情人,實在不能不說是上天的安排。

    龍茗軒握著白響鷹的手,也不說話,只是細細把玩。白響鷹手指纖細修長,肌膚溫潤如玉,握在手裡如同握了一塊上等的暖玉,每一個手指的指甲形狀也都長得小巧精緻,如同櫻花花瓣一般。

    「紅酥手!」

    白響鷹抬頭看了龍茗軒一眼,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紅著臉又想縮回手指。只是這一次龍茗軒卻是緊緊握著,再不肯松。這一來二去的一掙扎,白響鷹身子一軟,一個沒當心摔倒在龍茗軒懷裡。

    兩人鼻對鼻,眼對眼,想到的呼吸噴在彼此臉上,只覺得臉上越來越熱。

    「你,你幹什麼?」白響鷹聲音不穩的問。

    龍茗軒伸手抱緊他,輕輕在他耳邊調笑,「人家都說,軟玉溫香抱滿懷。你說美人在懷,我能做什麼?」

    「我還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怎麼你也會說這些下流話?」白響鷹偏過頭,臉紅的幾乎快燒起來。

    「情人之間相愛怎麼能叫下流呢?」龍茗軒伸手撫著白響鷹的臉,輕吻他的耳垂,「鷹兒難道不喜歡我嗎?」

    白響鷹垂下眼瞼,黑長的睫毛眨個不停,好半天才勉強穩住心神,輕聲說道,「喜歡。」

    他的聲音又輕又細,幾不若聞,要不是龍茗軒的耳朵就靠著他的嘴唇,根本聽不見這句。

    「我也很喜歡鷹兒呀!」說著,龍茗軒低下頭,吻上白響鷹輕顫不已的雙唇。輾轉吸吮,輕食舌蜜。

    正吻得難分難捨之際,由遠而近傳來一陣腳步聲。

    「皇上,張大人有事啟奏。」公公小豆子的聲音從紗帳外傳過來。

    白響鷹緋紅雙頰,瞪了龍茗軒一眼,鎮定心神說,「知道了,朕馬上就去。」嘴唇卻無聲的向龍茗軒抗議,都怪你,還是白天,你就胡鬧!差點害我出醜。

    龍茗軒也微紅了臉,輕聲道歉。見白響鷹掀開紗帳剛要走出涼亭,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問他,「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兩人之間情緒暗湧,龍茗軒話講的含糊,可是意思白響鷹卻也明白。兩人從初見到兩情相悅,走到互屬一步,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心裡原本就是又期待又害怕。回首見龍茗軒雙目之中深情無限,心中不由一軟,輕輕點了點頭,逃也似的轉身離開。

    「啟奏皇上,灘河水災已經初步治理,百姓紛感謝皇恩浩蕩!稱皇上年少有為,連夜替皇上做了萬民傘。請呈皇上!」說著抬上一頂巨大的蓋傘。

    白響鷹揮了揮手叫身邊的幾個太監接過手,抬著往庫房送過去。

    「還有呢?」雖然還很年輕,白響鷹卻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稚嫩的黃口小兒。姓張的人可不是習慣拍馬屁的個性。要是他破壞了他和龍茗軒的好事只是為了說這幾句廢話,當初龍茗軒也不會推薦這種水準的人進朝為官的。

    「張大人風塵僕僕的起來,應該還有其他事要上奏吧?」

    「真是什麼也瞞不過皇上。的確如此!」張博赫整了整朝服,「臣這次前來,還有一件小事要求皇上。」

    小事?白響鷹對著天空暗暗咬牙,每次他來上朝,哪有什麼「小」事呀?要不是他實在有才,都不知道罷了他幾回了。

    「雖然水災已經初步治理,不過,出於長遠考慮,臣想重修河堤,災後的百姓安頓,也少不了一些花費,所以……」

    「明白了!敢情,你是向朕討銀子來了?」白響鷹冷笑一聲,「我說怎麼這麼好,送什麼萬民傘呢?」

    「萬民傘,萬民意!還望皇上順從民意!大仁大義的替百姓著想。再從國庫擠出個幾百萬兩銀子。造福一方!」

    「你說的倒輕巧,擠出個幾百萬兩銀子?你這把破傘還真不是普通的貴啊!」白響鷹冷哼一聲,「呈上來吧!還等什麼?」

    「謝皇上!」張博赫畢恭畢敬的把寫的摺子雙手早上,眼看著白響鷹批上准奏,蓋上玉印,誠心誠意的跪下謝恩,「臣替一方百姓謝主隆恩!」

    「拿了銀子趕緊走人!短時間之內朕不想看見你!河堤修築進度呈招子上來就行了!」說完白響鷹一甩手準備離開。

    「皇上,請容臣大膽,再問一句!」張博赫轉過身低著頭叫住他。

    「你廢話還真多?還有什麼事?」

    「臣知道前朝罪人龍茗軒就住在宮中,此人雖然不為我朝所容,不過,他的確與臣有恩。臣想見他一面!」

    見龍茗軒?白響鷹轉過身自上而下的看著一直跪著的張博赫,「他對你有什麼恩呀?就算有恩也是前朝的恩!你在朕面前說這樣的話,倒不怕膚說你沒忘前朝,殺你的頭嗎?」

    「古來明君殺臣總有不得不殺的理由!皇上是明君,自然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要了臣的腦袋。」

    哼,真會拍馬屁!白響鷹看著外表忠厚,實則老奸巨滑的張赫博,冷冰冰的說,「還是不要隨便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的好。既然你知道朕不會隨便殺一個忠臣的腦子。那你自己最好也要做一個忠臣!若是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當心有一天,朕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到時候可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

    「是是是,皇上教訓的是!那見龍茗軒……」

    「你不用見他,他過得很好。」想起剛才兩人還在一起纏綿的綺麗景象,白響鷹忍不住微微有些臉紅。

    「可是……」

    「不必多說,快回去修你的堤壩,治你的水,救助你的災民去吧!」說完,白響鷹頭也不回的離開。

    張博赫看著白響鷹離開,一張絕美的面容雖然沾著熾怒卻依舊美艷的不可方物。歎著氣搖了搖頭。在心裡暗歎,幾日不見,這個年輕的皇上又比初見面時要老練了很多。處理事情的風格如此的凌厲,行事之果斷,絲毫不見拖泥帶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被他皺著眉頭盯著的時候,的確感覺到一股王者的霸氣。想必宮中一定有高人時常提點他。作為前朝的臣子,縱然覺得無奈,可是真正為百姓著想,天下太平當然是最好的,又不得不高興。

    只可惜打死張博赫,他也想不出來,那個他心心唸唸想見的生怕過得不好的恩人——龍茗軒才正是那個指點白響鷹的高手。

    回到自己的寢宮,白響鷹脫了朝服,換了便裝。一想到剛才在張博赫那裡發生的事,忍不住氣得牙根癢。「混帳東西,要不是你是那個人舉薦的,朕真的會殺了你。」

    「鷹兒要殺誰?」一個溫和的聲音輕輕的從門口傳過來。

    白響鷹一抬頭,就看見龍茗軒正笑瞇瞇的看著他。最氣他那種笑得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白響鷹咬著牙,「還不都是你做的好事。舉薦那個張博赫!」

    「然後呢?」

    「他今天給我送來把破傘!」

    龍茗軒點了點頭,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萬民傘!」

    「就是那個破萬民傘,居然一下子敲掉我二百多萬兩的銀子!」說到這裡,白響鷹氣得用力的往後面一坐,紅木鑲玉的床沿被他坐得一晃,滿床頂黃色的穗子用力的搖了起來。

    被他孩子氣的舉動忍不住逗笑的龍茗軒,搖著頭,伸手去擁他的雙肩,「剛才我就在想,張博赫找你可能就是這事。果然把我的鷹兒氣壞了。」

    「你知道?難道是你教他這個主意來騙我錢的?」白響鷹睜大眼睛,瞪著龍茗軒。

    「怎麼可能呢?我只是猜的。」龍茗軒輕輕吻了吻白響鷹的臉孔,在他耳朵邊輕輕的說,「淮河年年遭災,每次遭災就要修一次,百姓的確太辛苫,也太可憐了。不如藉機會好好的整修一次。張博赫應該是這樣想才來問你要銀子的吧。」

    「我知道。要不然我肯給他才怪呢?難道真的是為了要那把破傘嗎?」頭輕輕抵著龍茗軒的胸口,手指輕輕撥弄他衣服上的盤扣,白響鷹嘟著嘴輕輕的說。

    「鷹兒,你聽我說!」龍茗軒扶起白響鷹的頭,直視著他的目光,「這次張博赫送來的萬尺傘的確有設計你的成分在裡面。不過,做一個好皇帝,一定要記住民心不可違!只要你真心為百姓著想,他們就算不給你做萬民傘,也一定會在心裡替你祝福祈禱的。」

    「討厭,討厭!我不要聽你又說這些話。」白響鷹捂著耳朵,轉過頭,「你每次都要對我說這些話,天天要我做個好皇帝。難道我除了做個好皇帝,就不能做別的了嗎?」

    「又在孩子氣了。」從身後用力抱住他,龍茗軒笑著哄他,「除了是好皇帝,還是我的好鷹兒呀!」

    「你就會耍我。才不是真心的呢!」白響鷹繼續捂著耳朵,做出一副不聽他解釋的表情。

    「我這一生,只會為你癡迷!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對你都不會有絲毫改變。」龍茗軒放開手,坐在一邊看著他,輕輕的說。目光溫柔如水,深情無限。

    白響鷹放下手,轉頭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像一隻小獸一般撲下來,咬住龍茗軒的嘴唇。兩人糾纏著倒在了身後的大床上。

    「還,還……天還沒全黑……」白響鷹靠在琥珀枕,目光中有期待也有不安的看著龍茗軒。手指輕顫的拉著他的衣袖,似拒絕又似邀請。

    龍茗軒微笑的看著他,伸手輕輕抽出他的髮簪,看著他黑髮如瀑散落,環住小巧而精緻的面容,「不黑不是更好,我可以看清楚我的鷹兒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顏,每一個表情。」

    「你這下流胚子……色,色膽包天!」

    「沒錯,我就是色膽包天!」說著龍茗軒低下頭吻住白響鷹喋喋不休的小嘴,靈巧的舌尖巧妙的敲開微熱的唇瓣,吸吮甘甜蜜汁。捕捉他四處躲藏的小舌,糾纏成一團。

    白響鷹只覺得自己腦子越來越熱,整個人被吻得昏昏沉沉,只能本能的緊緊攀著龍茗軒,生澀的回應他。試探著伸出舌頭學著他的樣子與他糾纏……

    今生得此一人足矣!看著睡得面如芙蓉的情人,龍茗軒在心裡暗暗的想著。縱然天下不在,他只怕也捨不得放手了。只有眼前這個人是他一生真正想要的。小心的替白響鷹拉好被子,蓋住兩人的身體,讓他在自己懷裡舒服的躺好,龍茗軒微笑著閉上眼睛。

    窗外明月初上,帶著淡淡花香的微風輕輕吹動不知何時點著的燭火,室內溫暖風光旖旎。正是:春初早被相思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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