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啊熬啊,好不容易快熬到頭,今天是最後一天,穆野反而規規矩矩的——實在犯不著再節外生枝嘛,再怎麼也只剩下一天了,他只是笑嘻嘻的看著莫非:「明天……」
「我知道,你少囉嗦!」莫非微紅著臉走進廚房,不再理他。
門口響起鈴聲,穆野邊笑邊跑過去開門,心裡有小小的詫異,知道這個地址的人不多,一般都是他去找別人,從前大部分時候都在外面過夜。現在來的會是誰呢?
門剛一打開,濃烈的吻便蓋在他嘴上,很熟悉,又有了一點改變,穆野一愣之後痛快的回吻,兩人的熱度比火山差不了幾分。
聽到聲音出來的莫非看得呆住了,一個身材也不矮的男人跟穆野就在敞開的大門口相互抱著狂親,兩個人吻來吻去,沒完沒了,根本不管有沒有人看到。
過了好久好久,莫非的眼睛都看疼了,他們才依依不捨的分開,那個男人對站在一旁的莫非眨眼:「嗨,美人!」然後回頭問穆野:「很不錯嘛,在哪裡找到的?」
穆野很自豪的開口:「我的眼光還用說?」他仍然笑著把莫非拉過來:「莫非,我的同居人;王思遠,我的表哥。」
莫非眼睛瞪得更大了,表、表哥?那他們剛才……我的天啊!變態……超級變態!
王思遠也仔細的看著莫非,越看就越覺得漂亮,真的很不錯,皮膚又好、氣質清純中帶點妖媚、又是一幅迷途小羊的表情,莫非那傢伙果然艷福不淺啊。於是他微笑著湊上了自己的嘴,哇……很甜呢!
「你、你、你們……」遭受了突然襲擊的莫非拚命用衣袖擦自己的嘴巴,好噁心!一見面就做這麼下流的事!
「他很害羞的,別逗他了。」穆野不輕不重的捶了表哥一拳。
「哈哈……」
坐在大大的客廳裡,莫非一臉的不情願,要不是看在自己比他們年紀都要大的份上,簡直恨不得掉頭就走。「莫非,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你是文明人!」他不斷的對自己做心理建設,強忍憤怒聽那兩個傢伙說話。
「野,你今年見過你爸媽嗎?」
「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事,我懶得找他們,他們也懶得找我,只有戶頭裡有錢就行了。你跑我這兒來幹嘛?好像已經有工作了吧?」
「你說話真不中聽,我特地把休假用掉跑來看你,你還這個口氣?」
「我才不信,肯定是有別的事。」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一點公事,順便看看你。」
「哼,我就知道。……你的技術好像強了點?」
「剛才只是皮毛,待會讓你試試我的厲害!」
「是不是真的?哈哈……手下敗將……」
「今時不同往日嘛,野……你的莫非可不可以借我,我好想跟他做哦,不過要是捨不得的話……」
「不是我捨不捨得,他不會願意的啦,我不是說了嗎,他……」
莫非實在聽不下去了,「騰」一下站起來:「你們!你們胡說什麼東西?」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他沒想到穆野這麼可惡,心裡好難過,眼睛澀澀的,好像……又快哭出來了。
王思遠更看得目不轉睛:「生氣也很漂亮呢!莫非,你跟我做一次就知道了,我不比穆野差哦!」
盛怒中的美人兒辟面給了他一巴掌,就跑向大門所在的位置。
「哇!他幹嘛打我?」王思遠很不明白的問穆野,但穆野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反正是說了什麼他不喜歡的話吧……我不管你了……非!你等等!」
穆野跟著追了出去,幾步快跑就追上莫非。
「非,你怎麼了?」
又是一耳光,比剛才打王思遠的那一下還要重。
「……你為什麼打我?」穆野手撫著臉,真的不是很明白莫非生氣的原因。
莫非已經止不住眼裡的淚:「你讓別人來侮辱我!」
「我哪有?哦,你說我表哥啊,他想跟你做,你可以拒絕嘛……」
是啊,自己在氣什麼呢?應該完全沒有生氣的理由,莫非抬頭看著穆野不明所以的臉,淚卻落得更凶,無論說什麼,都不能讓他明白,甚至連自己也不明白,可是……不明白的自己聽到了心碎的聲音,為什麼?為什麼……
從來沒有這樣難受過,卻又是說不出來的悲哀,莫非輕輕的轉過身,不願再看穆野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我、我想一個人靜一下,你別打擾我……」
再不多說什麼,莫非靜靜的往前走,穆野再笨也感覺到氣氛的詭異,心裡莫名的慌起來:「非!非!你到底怎麼了?」
「求求你,不要跟著我……」略帶哽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穆野不知為什麼停在當地,這樣的非,跟平常太不一樣了,但他跨不出追逐的腳步。
一個人回到闊別多日的宿舍,莫非默默地收拾房間,這裡才是自己的地方啊,傻莫非,你到底怎麼了?
收了又收,掃了又掃,實在沒有什麼可做的事之後,莫非躺在了那張小床上。就在這兒,他嘗到過平生第一次真正的性愛。如果是跟一個可愛的女人該有多好?
問過自己無數次,跟穆野算是什麼關係,都被穆野岔開了話題,沒能得到一個答案,而現在,又能不能得到答案?
他們……什麼都不是,對嗎?穆野對他僅僅有一份很濃烈的性慾,對他說的話永遠都是那一句「來做吧、我要你」,穆野……只是一個好色的孩子,自己卻已經是大人,真好笑,他們之間所有的事都只是笑話。穆野也說過啊,好好笑!好好笑!可是自己為什麼要哭呢?就算是天生愛哭又自卑的自己,對這種爆笑的烏龍事件也應該笑一笑啊……
穆野……誰都可以吻、誰都可以抱,自己算是什麼呢?本來……就不是他的什麼人,跟別人做或不做也理應不關他的事,他沒有錯,錯的是自己啊,你難道以為他少了你不行?
莫非,你是個笨蛋,現在的孩子只要純粹的性,你以為還有什麼?又是個男人、又那麼老土,他肯陪你玩玩就不錯了,你還想要什麼?對啊,想開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就這麼算了好不好?
眼淚干了再流,流了又干,無論對自己說什麼都沒用,莫非無聲的躺在床上,就像一具屍體,他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他終於明白了一個悲慘的事實:他,喜歡穆野,愛上了……穆野。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想不起來,也許就在這一刻,心痛的程度如此之深,才讓他體會到愛上一個人是怎麼回事。好好笑,二十四歲的自己,第一次的性對象是男人,不,只是個男孩;就連初戀的對象也成了這個男孩,像不像古代被迫失身的女子,都會死心塌地的愛上取走她貞操的惡棍,還會從一而終?
好好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簌簌的流著不能停止,一個男人一生能有多少眼淚?流完了就會好吧……不想再哭了,他只想笑,可是笑的動作也會帶出淚水。
夜,比快樂長得多;比傷心短得多,他的夜晚,從此會怎麼過?
漆黑的房間裡沒有開燈,時間一點一點走過緩慢的刻度,就這麼躺著,等待天亮,卻不知這一夜究竟會有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