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菲,該起床了喔!」
悅耳的大提琴嗓音在耳邊迴盪,菲利克斯卻完全沒有要清醒的意思,逕自將頭手縮進被子裡,繼續呼呼大睡。
「小菲!」
男人無可奈何的又喚了一聲,拉起被子的一角打算使用較為粗暴的手段。
只是熟睡中的菲利克斯卻像是有所感應似的,懶懶的翻了一個身,反倒把萊威手中沒有抓緊的被子給捲走。
可男人卻沒有感到絲毫挫敗,因為對於情人會故意賴床的習性,他有著所向披靡的殺手鑭。
「你覺得葡萄好還是草莓好?我個人比較傾向於草莓,你有其他意見嗎?」
床上的人微微顫動了一下,這一個細微的動作並沒有逃過萊威的眼睛。
他笑笑的續道:「沒有回答就代表沒有意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語畢,立刻毫不客氣的走向床邊的矮櫃,拉開抽屜故意製造出瓶瓶罐罐的碰撞聲。
聽到這裡已經容不得菲利克斯裝睡,他激動的跳起,捲過被子遮住自己赤裸的身軀,口中大聲的喊道:「把那罐東西給我放下!然後給我忘掉腦袋裡的淫穢念頭,不要以為我的記憶力真的有那麼差,草莓的你在上上個禮拜就用過了!」
停止撥弄瓶罐的惡劣作為,萊威站起身,對菲利克斯溫柔的輕笑,「醒了?」
當一個人擺明要攻擊你的後面時,誰還睡得下去!
想是這樣想,可菲利克斯卻不敢真的吼出來,只能臭著臉勉強點點頭算是回應。
「醒了就快點穿衣服吧!午餐的時間都已經過了。」
「我不餓。」菲利克斯想也不想的回道,半跪著身體似乎隨時會倒回床上去。
「是嗎?」拋著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瓶子,萊威邪氣的笑道:「你覺得是在床上『用餐』好呢?還是讓我幫你穿好衣服一起下去吃好呢?」
萊威的雙關語讓菲利克斯脊背發毛,防衛的退後一步,戒備的說道:「你幫我拿上來,我們在房間裡吃。」
開玩笑,這狐狸提的建議都沒安半分好心,他可不想悲慘到一起床便成為某人嘴裡的午餐。
聳聳肩不置可否,萊威很乾脆的就轉身往外走,過於乾脆的作風反而讓菲利克斯感到疑惑,不知道他是否有其他的陰謀詭計。
戒備的盯著門口,等了許久卻不見那個高大的男人推開進來,他狐疑的裹著棉被貼到地上——原本想貼到門口的,卻很怕會落入狼口之中——卻沒有聽到絲毫的動靜。
他不解的竄回床上,腦海中無數的想法一一閃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想法也越來越往負面狂飆。
萊威,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搖搖頭將這個想法逐出腦海,菲利克斯直覺的認為是自己想太多,這裡防衛的嚴密是自己用身體親自體會過的,沒有萊威或近衛們的允許,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更別想進來,自己的擔心很明顯的是杞人憂天。
自嘲的笑了下,有點受不了自己的悲觀,也許只是有什麼突發報告絆住萊威,自己實在沒必要這樣自尋煩惱。
菲利克斯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放心的賴回床上,既然萊威還沒有上來,他自然可以好好賴床賴個過癮,只是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萊威卻還沒有上來的跡象時,他終於忍不住急了。
將所有可能性在腦海裡排列過一遍,逼著自己耐著性子再等上五分鐘,門的另一頭還是沒有絲毫動靜傳來,菲利克斯已經無法阻止自己做最壞的打算。
草草的披了一件睡袍拎著槍,下半身只套上一件內褲就開門往偽裝成房間的樓梯間竄,一路上沒見到半個人,更加印證了他心中不好的預感。
靠著扶手飛快的滑向一樓,他靠著門邊卻聽到不到有任何動靜,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盛,他無聲的竄出門,貼著牆移動到大廳附近,一路上沒有和任何人照過面,更加深了他心中的不安。
細微的談話聲從客廳的方向傳來,菲利克斯貼著牆急速趕往客廳,他在轉角附近止步,謹慎的靠著牆觀察客廳中的情況。
從他的視角只能看到萊威神色凝重的看著前方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眉間深刻的皺折充分的表達了他目前不悅的情緒,奇怪的是萊威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連最常待在他身邊的司萊格爾都不見人影,反倒是萊威對面好像並不只有一個人,只是無論他怎麼移動身體,也只能在不暴露自己存在的最大限度下勉強看到半截西裝袖。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雖然盡力克制自己不要往壞的地方想,可是詭異的情況就在眼前,菲利克斯根本無法阻止自己的想像力往負面狂飆。
現在他能做什麼?
去通知近衛嗎?
不!先不管時間上的問題,他現在對情況根本一無所知,既然敵人可以大剌剌的坐在萊威面前,他就必須有近衛全滅的最壞打算。
那麼,要弄清楚事情的最快方法就只剩下一個,擒賊先擒王,無論情況再怎麼壞,就算他逮不住敵人,在這個距離下,誰也別想逃過他的狙殺!
菲利克斯本來就不是耐心很好的人,打定主意的同時他便矯捷的竄出,手中的槍直指著坐在萊威對面那人的後腦勺,還沒掌握住完整情況,就看到萊威驚恐的對自己揮手大喊:「住手!不要開槍!」
菲利克斯微愣,萊威的反應遠出乎他的意料,可他卻沒有聽話的放下槍,眼角快速的掃視現場,連萊威在內只看到三個人,看起來似乎是沒什麼危險性,但是氣氛卻詭異得讓他很不自在。
「把槍放下,他們不是危險人物。」萊威安撫的說道,聲調已經回復平穩,天知道當他看到菲利克斯舉槍衝出來時,心臟緊縮得差點停止。
此時現場的人已經將視線全調往菲利克斯這個不速之客身上,在瞥到那個男人的臉時他就浮起不好的預感,而在看清坐著的女人那張有著歲月痕跡的貴氣臉龐時,他已經窘得差點拋槍逃逸。
看到菲利克斯迅速漲紅的臉色,萊威明白他已經弄清楚大概的情況,不由得苦笑了下,有點無可奈何的歎道:
「誠如你所猜測的,這位正是我的母親,紗洛蒂-迪-諾衲耶絲女伯爵。」
*
「小菲!」
用力將被子蒙住頭,菲利克斯羞窘的放聲嘶喊:「不聽不聽說什麼我都不聽!我不下去就是不下去!你說什麼都一樣,我說不下去就是絕對不下去!」
「小菲~」男人放柔了聲音哄道,可菲利克斯卻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
「我沒聽到我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你說什麼我都沒有聽到!」
媽的勒!想到剛剛自己居然拿槍指著萊威的老媽,只差沒開口喊搶劫的蠢事,叫老子怎麼有那個臉若無其事的下樓跟他媽說嗨?
干!這種鳥事誰做得出來啊~~~~~~
「小菲~」
萊威的聲音顯得無可奈何,算起來他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母親大人的突然駕到已經讓他有點不知所措,沒想到菲利克斯還火上加油的讓她看到那麼刺激的一幕——一個男人衣衫不整的拿槍指著她,而那個男人還偏偏正好是兒子的情人——在那一瞬間他在母親長年保持著微笑的貴氣面容上見到了名為錯愕的表情,但這並不會令他產生絲毫欣喜的情緒。
肇事者倒是很乾脆的拉著睡袍逃逸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他這個可憐的關係人收拾雖然對於菲利克斯的莽撞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可是卻很明顯的表現出對菲利克斯有著濃厚的興趣,在稍稍解釋清楚情況後,就非常溫柔的提出希望能與菲利克斯見上一面的要求。
對於母親大人的要求自小到大他就從未成功的拒絕過,而這時賴維爾又剛好起回來,在沒有任何藉口可以推托下,他不得不婉拒賴維爾自告奮勇的好意,認命的在他打算看好戲的目光歡送下,親自動身勸菲利克斯下樓。
「小菲!下樓好嗎?我母親很想見你一面。」萊威努力的放柔聲調哄道,心中卻很明白一定會得到否定的答案。
「我不想讓她見!」菲利克斯想也不想的回道。
預料中的答案還是讓萊威感到頭痛,「小菲,難道你希望她親自上來見你嗎?」
聞言菲利克斯整個人跳起來,裹著棉被逃到床的另一邊。
「我不要!你就跟她說……跟她說……」在腦海中努力搜尋藉口,好半晌他才接道:「跟她說我跳窗逃走了,你說好不好?」看著萊威的臉色越來越沉,菲利克斯的聲音也越來越低,聽起來有著說不出的心虛。
完全不想花時間告訴菲利克斯這個藉口有多蹩腳,萊威只是冷冷的回道:「賴維爾正在樓下喝茶,我想他會非常有興趣動手找一隻跳窗逃生的貓。」
菲利克斯瞠大雙眼,不敢置信的控訴道:「你在威脅我?」
幾不可聞的輕歎了口氣,萊威淡淡的說道:「言重了,我不過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菲利克斯頓時覺得很委屈,「騙人!你明明就是在欺負我!」
「你才像是在欺負我。」
一時無法接受聽到的話,菲利克斯不由得傻傻的問道:「什麼?」
沒有回答菲利克斯的問題,萊威只是沉默的走到衣櫃邊,逕自挑選出一套適合見客的家居服,然後靜靜的走回床邊,將手中的毛衣扔在床上,抖抖折得整整齊齊的牛仔褲對菲利克斯說道:「把腳伸出來。」語氣是完全不容絲毫反抗。
張口還想抗議什麼,可是看到萊威恐怖的撲克臉時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菲利克斯很合作的從棉被中伸出腳,乖乖的讓萊威把褲管套到他的腳上,要見男方家長的恐怖已經被他拋在腦後,沒有什麼比魔王陛下的震怒更加可怕。
像娃娃般讓萊威穿好衣服牽下樓,菲利克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能在心中偷偷的埋怨。
為什麼老子這麼可憐?
*
嚴格說起來會面的情況比菲利克斯的假想好了很多,至少賴維爾那只欠扁的狐狸很識時務的一開始便與另一個人一起告罪離開,只剩他和萊威與他母親進行二方會談。
萊威的母親與「-羽」和「日蝕」的資料中所提及的女狐狸形象完全沒有交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貴氣夫人,唇邊總是噙著一抹溫柔的淡淡微笑,使得她看起來有說不出的溫和可親,而眼角眉梢殘存的風韻,使得菲利克斯能很輕易的相信這位夫人年輕時那群瘋狂的愛慕者的存在必定不是誇飾的浮言。
但比起眼前的表象,菲利克斯更相信女狐狸的情報,原因無他,青出於藍的結晶就坐在自己身邊,他再怎麼天真都很難相信她會是個好人。
「這位是菲利克斯,這是我母親紗洛蒂-迪-諾納耶絲女伯爵。」
「您好。」菲利克斯拘謹的問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相較於菲利克斯的困窘,紗洛蒂倒是顯得十分雍容大方。
「你好,很高興能見到你,你可以直呼我為紗洛蒂或是洛蒂。」
除了傻笑之外,菲利克斯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
只是他一笑,紗洛蒂也跟著笑,萊威也跟著微笑,一時間,氣氛變得有點詭異。
打破僵局的是紗洛蒂,她狀似想起什麼的說道:「萊威,我記得剛剛賴維爾說過菲利克斯好像還沒用過餐,我正好有帶一些賴維爾太太做的小點心來,你要不要請人端一些過來?」十分溫柔的問句卻有著令人無法違逆的力量。
天殺的賴維爾!我總有一天會斃了你!絕對!
萊威感到棘手,因為他從來無法違背母親的請求,可……
眼角瞥見菲利克斯泫然欲泣的小鹿眼,只差沒拉著他的衣角哭著叫他別走,這叫他又如何能走得開呢?
眼見萊威沒有幫自己說話的打算,而對面坐著的又是他的母親,菲利克斯很害怕萊威真的會一聲不吭的走掉,只好硬著頭皮開口:「謝謝您的好意,我想我還不是很餓,應該不用麻煩了……」有別於平常囂張的態度,菲利克斯此時的聲音小得像是貓叫。
聞言,紗洛蒂不悅的蹙起眉,半帶責備的表情讓菲利克斯極度坐立不安,偷偷拉拉萊威的衣角要他幫忙解開,紗洛蒂卻在此時開了口。
「年輕人就是不會照顧自己,又不是模特兒要顧及身材,好好的人為什麼要挨餓呢?萬一弄壞身體怎麼得了,更別提成長中的孩子特別需要營養,你這樣挨餓下去將來一定會有不良影響。」紗洛蒂憂心的說道,儼然像是一個溺愛孩子的慈母。
萊威在心中歎氣,默想著該如何有效的縮短離開菲利克斯的時間,他不知道紗洛蒂想做什麼,但他非常明白菲利克斯絕不會是她的對手。
菲利克斯驚訝的望著眼前一臉憂心的女人,他彷彿可以在她身上看到詭異的輻射光。
我好像不是你兒子吧?他在心中歎道,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搔著臉,有點害羞的說道:「那個……雖然外表有點不像,可是我已經二十四歲了……」
能多扯一句是一句,他只想將萊威離開自己的時間無限的延後,根據以往慘痛的教訓和求生的本能,菲利克斯十分明白眼前散發慈母光輝的女人和萊威、「主教」都是同一類的危險人物,他完全不想有單獨面對她的時候。
菲利克斯生嫩的反應怎麼鬥得過紗洛蒂半世紀累積的智慧,只見她憂慮的淺歎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二十四歲的年紀也還是半個孩子啊!不管外表變得如何,你和萊威在我的心中永遠都是孩子啊!」
我不是你兒子啊!
菲利克斯在心中慘叫,可紗洛蒂卻完全不給他胡扯的機會,話鋒一轉,開始數落起萊威。
「說到萊威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思不夠細,不太會照顧人,不懂有時候情人只是在說客套話,其實是希望他能貼心一點、強硬一點,讓這個遲鈍的孩子愛上的人真的有點可憐……」
騙人!騙人!騙人!他的心思哪裡不夠細?哪裡不夠硬??
菲利克斯在心中啐道,沒注意到萊威已經變了臉色。
很明白紗洛蒂話裡明裡暗裡帶著的逐客令,萊威淺歎一聲便告罪起身,菲利克斯想拉住他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看著自己唯一的希望一步步的遠離自己、遠離這個恐怖的地不敢回頭看菲利克斯可憐的表情,萊威只能在不失禮的範圍下加快自己的腳步,只希望當他回來時,小菲不會已經哭著喊說要離家出走。
看到萊威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邊,菲利克斯的視線還是不捨的粘在那裡,對於他的蠢樣紗洛蒂也不出聲點破,仍舊是柔和的笑道:「你看起來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呢!小菲,你允許我這樣叫你嗎?」
我能拒絕嗎?
菲利克斯哀怨的想著,表面上還是乖順的點了點頭,心中更加肯定一點,萊威絕對是這個女人生的,兩個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笑臉狐狸。
紗洛蒂的笑容更加溫柔,「那麼,小菲,你介意告訴我你的真名嗎?」
果然!這才是真面目啊!
躊躇了半晌,菲利克斯才低低說道:「約翰-瓊斯。」
紗洛蒂微蹙起眉頭,「恕我直言,這個名字似乎不太像是你的真名。」
「為什麼?」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打算拖時間。
紗洛蒂有點遲疑,最後還是開口:「不是很適合你。」
菲利克斯的嘴角抽搐的一笑,媽的!遺傳基因再怎麼神奇也不要這樣表現啊!
「我也這麼認為,不過護照上面的確是這樣寫的沒錯。」
紗洛蒂笑笑的沒有追問,溫柔的拋出下一個問題,「請問你目前的職業是?」
看著菲利克斯臉上各色表情閃爍,紗洛蒂是真心的微笑,萊威的這個情人真的有一種讓人打從心裡喜歡的特質,她心裡已經有百分之七十的機率會支持這段感情,而另外的百分之二十的不確定,她相信待會兒就會得到肯定。
仔細思考了許久,菲利克斯才很不好意思的開口:「無業遊民。」
紗洛蒂的笑聲十分悅耳,「早點退休的主意很不錯啊!人類的生命過於短暫,汲汲營營的過日子也未免太累了,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提早退休以享受生活,在這點上,小菲你可比萊威聰明多了。」
紗洛蒂講得很愉快,菲利克斯卻聽得快要去撞牆。
退休?萊威,你到底跟你媽招了什麼啊!
望著紗洛蒂溫柔的笑容,菲利克斯的心卻一直往地底沉。
不管你招了什麼都好,萊威,你還不快點回來救我!
*
「請您放心,紗洛蒂小姐不會太欺負菲利克斯先生的。」
賴維爾十分輕鬆的說道,悠閒的喝了一口咖啡。
只是他的話很顯然沒被另一個人聽進心裡,萊威依舊面色凝重的望著監視螢幕,一臉迫不及待想從惡龍口中救出公主的表情。
監視螢幕上紗洛蒂始終保持著優雅的微笑,但坐在對面的菲利克斯臉色卻是瞬息萬變,不難藉此猜出她們進行的大概會是哪一類的對話。
不耐煩的敲著桌面,萊威正要起身,一個長相與賴維爾極為相像的青年立刻伸出手壓住他的肩頭,溫和的說道:「紗洛蒂小姐希望能與菲利克斯單獨進行談話,並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擾,這點請您見諒。」
沒有揮開他的手,但萊威仍舊顯得非常煩躁。
「特奧菲爾,紗洛蒂有說過她要談到什麼時候嗎?」
「紗洛蒂小姐有提過當她希望結束談話時會給我們一個手勢,但很可惜的目前我們尚未看到。」聞言,萊威顯得有點喪氣,他的腦海裡不斷的想著能夠營救菲利克斯的方法,他的內心早已否決掉跟他們理性溝通的可能性,對於他們這群紗洛蒂女神的忠實信徒來說,女神的旨意就是絕對,完全不容違逆,就算那個人名義上是他們老闆也一樣。
紗洛蒂女神是絕對的主人,接下來才是他這個老闆,這樣的忠誠模式讓他有時真的忍不住想歎息。
但一直處於坐以待斃的局面也不是他的個性,能打破僵局的方法不是沒有,可是他卻有著無法放手一搏的顧慮。
說起來有點沒用,可是他這段戀情卻急需要紗洛蒂的支持,目前他手上真正屬於他的力量只有「夢魘」,可它卻只是一個成立不到十年的新興組織,它的崛起也是依靠著諾納耶絲家雄厚的力量和莫洛維亞一姓的庇蔭,並沒有萬分的把握可以在萬一的時候保全菲利克斯,因此,得到紗洛蒂的支持是絕對必要的。
為了將來,他不得不狠下心讓紗洛蒂放手詢問她想得到的訊息,只是看著菲利克斯坐立難安的樣子,他又很難冷靜的作壁上觀。
雖然紗洛蒂的笑容是那麼的溫柔,他也相信自己的母親絕不會真正的為難菲利克斯,但是一看到小菲一臉無助地偷偷左張右望,期盼著自己能出現拯救他,他就深深的覺得自己不該再這麼坐下去。
狠心、狠心、再狠心……
萊威終究還是無法真正的狠下心腸,他刷的一聲站起身,動作之俐落讓特奧菲爾直接放棄壓制他。
「司萊格爾,你跟我來。莎維德拉,麻煩請你到廚房張羅一下餐點。賴維爾,這裡就麻煩你們兄弟招待一下。」
語畢,不顧眾人的錯愕,萊威大踏步的離去,特奧菲爾動了動身體想要攔住萊威的行動,卻被賴維爾輕聲喝止。
「特奧菲爾,你就讓他離開吧!紗洛蒂小姐不會見怪的。」賴維爾笑得輕鬆,一臉成竹在胸,畢竟以他在諾納耶絲家的資歷,怎麼會不知道紗洛蒂小姐心中真正的意思呢?也真是當局者迷,否則以萊威的聰慧,怎會猜不透她不過是想試探小貓在萊威心中究竟佔有多少份量。
「哥你說得可真輕鬆,要負責任的人可是我耶!萬一不幸惹得紗洛蒂小姐不高興了,難道你要幫我背嗎?」特奧菲爾碎碎的抱怨道,但是溫柔微笑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說笑。
賴維爾沒有回話,只是用莫測高深的眼神一直注視著特奧菲爾,看得他坐立難安,連忙找個藉口離開。
沒有追擊特奧菲爾,賴維爾只是懶懶的將視線調回監視螢幕上,看著菲利克斯困窘的樣子,他難得的沒有戲弄的情緒。
菲利克斯,同樣的名字他在十年前也聽過一歡。只是這個名字實在太過普通,難以作為他和那個男孩是同一個人的證據。
我欠他一聲謝謝,和一句道歉……
萊威那天所說的話一直在他耳邊繚繞,他希望菲利克斯真的就是當年那個男孩,卻也不希望他是。
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心底糾結,讓他除了盡力守護這兩個人之外,想不到能改善這一切的方法。
那年,那個菲利克斯的到來給了萊威溫暖和希望……
那年,那個菲利克斯的離去迫使萊威變得冷酷和成熟……
現在,這個菲利克斯的到來給了萊威笑容和愛情,但在這份幸福的背後,賴維爾卻忘不掉那片濃厚的陰影。
他是個殺手,連卡爾維諾都能處理掉的頂級危險份子,他的背後,有著的可能是能與整個黑手黨帝國匹敵的恐怖組織。
如果他真的是他的話,背後的陰影還得加上那段查不出來的過去,以及那個沒有人知道底細的師傅。
那個菲利克斯的出現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突然,這個菲利克斯的出現,事先也沒有多少預兆。
一個隱匿了十年找不到的人,卻在一年半之內讓他們輕易逮到,他沒有自大的惡習,太過幸運的成功向來會被他視為是陰謀的一個環節,到底他們鋪陳這一切為的是什麼?接下來的計劃又是什麼?最終的結果又會是什麼?他該放任萊威將心放在菲利克斯身上,還是該狠下心逼他放手?
螢光幕上,萊威帶著微笑走進,望著菲利克斯的笑容寵溺到讓他心痛,他希望萊威能幸福,因為他是紗洛蒂唯一的孩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弟弟。
十年前的那時他因為連續發生的事件而無暇顧及萊威已經夠讓他內疚,他絕不希望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只是,對於那只沒有過去的小貓他難得的感到無力,他知道他十二歲前的過去,可那完全於事無補,真正有用的暗幕,他卻完全查不出來。
「日蝕」只是一個幌子,莫洛維亞家的二公子就算再怎麼厲害,也絕對養不出菲利克斯這隻怪物,而這點已經從萊威身上得到證實,到底誰才是菲利克斯真正的老闆,他卻毫無頭緒。
能吃下卡爾維諾的組織不多,可他卻無法從中查出一絲端倪,每看到一次萊威的笑容他就更感到迷惘,他希望萊威能夠一直幸福下去,但卻彷徨到不知該如何幫起。
天真的小貓啊!我相信你真的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只是你頸環上所繫的線,到底是牽在什麼樣的人手裡?而當選擇的時刻不幸地來臨,你會站在萊威身邊,還是走向那個人的懷裡?
「萊威!」
眼見救星駕到,菲利克斯激動的起身,只差沒有感動到整個人撲到萊威身上蹭。
漫長的等待使他從一開始眼巴巴的等萊威回來,到受不了的埋怨,再轉變成怨恨的詛咒,最後全凝成絕望的祈禱,只要萊威肯回來救他,就算是得陪他在床上滾個三天二夜他也願意。
對於菲利克斯這麼明顯的逃命動作,紗洛蒂並沒有感到不悅,只是微笑的對萊威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放手去做。
拉過菲利克斯親暱的親了一下他的額頭,「你餓壞了吧!先去吃一下東西,我跟紗洛蒂有事情要聊。」然後就在菲利克斯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將他推給了司萊格爾。
「他就麻煩你了。」萊威微笑的說道,怎麼聽都是一語雙關。
司萊格爾沒有多問,恭敬的對菲利克斯說道:「菲利克斯先生,麻煩請您跟我來。」
菲利克斯還是一臉迷惘,但是並沒有絲毫遲疑就跟司萊格爾離開,只要能離開恐怖的萊威老媽,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看到菲利克斯等人拐進轉角,紗洛蒂在萊威開口前優雅的伸出了手。
萊威在心中暗歎一聲,真不愧是最瞭解他的母親,連他接下來想做什麼都一清二楚。
走向前扶著紗洛蒂起身,無須交談,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往樓上書房走。
望著紗洛蒂溫柔的笑意,萊威有點忐忑,迎接最終的審判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
他萬分希望母親能站在自己這邊,只是,就算萬一聽到相反的答案,他也一定不會放手。
菲利克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的情人,無論前頭有多少阻礙,都不能再一次分開他們,一次的錯誤已經夠叫他痛不欲生,他絕對不容許這種情況再發生一次,絕不容許!
在萊威的攙扶下優雅的坐到真皮沙發上,紗洛蒂並不急著開口,只是微笑著示意萊威也跟著坐下。不置一詞的坐到紗洛蒂對面,萊威屏息著等待紗洛蒂的判決。
「菲利克斯,就是十年前的那個孩子嗎?」
萊威默默的點頭,雖然表面上紗洛蒂這些年一直隱居在莊園內,但不代表她從此不過問世事,事實上,她所知道的事並不會比他少多少,不!關於一些重要人物的秘辛,她所知的顯然遠較他多更多。
雖然得到萊威的肯定,可紗洛蒂卻顯得有點疑惑,「那為什麼他好像完全沒有過去的印象?就算人的記憶再怎麼不牢靠,也不該會將十四歲那年發生的事完全遺忘,更何況那時發生的事,應該是深刻到一生都難以忘卻才是。」
紗洛蒂的疑惑也正是萊威的疑惑,「我想他應該有受過暗示,所以才會將那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事全忘了。」他遲疑的說道,連自己都不能肯定這一段話有多少可信度。
關於這件事他也曾多次試探菲利克斯,卻只能肯定他真的是沒有記憶而非故意隱瞞,但是對於真正的情況卻依舊得不到任何線索,在與賴維爾等人討論過幾次之後,受過暗示似乎是比較能夠接受的結論,而另一個結論——他們根本是不同的兩個人——則被萊威斬釘截鐵的一口否決。
「受過暗示啊!」紗洛蒂忍不住蹙眉,這真的有點棘手。
「我不確定,這只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答案。」
愛憐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孩子,紗洛蒂的目光柔得醉人。
「你確定?」
「你覺得遺憾嗎?那孩子完全把你給忘了。」
萊威的笑容卻不自覺的變得苦澀,「忘了……也好……」
大雨中瞠睜的雙眼,那不敢置信的絕望和無聲的控訴,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隨著每一次跳動和每一個失去小菲的夢,狠狠的戮出一道濃稠的鮮血。
當年的他是如此的無知,也是如此的無力,存在感低到那男人連斥責都懶,只是用冷厲的冰藍色眼睛睥睨著自己的醜態。
沒有溫度的薄唇開合,吐出的是極盡羞辱的一個字,可那時的他卻全然無法反駁,只能像只鬥敗的狗一樣沒用的夾著尾巴逃走。
「萊威?」紗洛蒂難過的喚道,萊威一向是個很會控制自己情緒的孩子,要多哀傷的情緒才會讓他出現這樣的表情?
看到紗洛蒂眼中的擔憂,萊威安撫的一笑,故作無事人般的說道:「媽,你放心,我只是想起一件不太愉快的事而已。」
紗洛蒂畢竟是萊威的母親,怎會被他輕易的瞞騙過去,但她也不是一個會逼迫孩子說出秘密的母親,所以她只是用著那雙彷彿會攝人魂魄的琉璃色眼眸,不贊同的看著萊威。
萊威被看得有些窘迫,忍不住顧左右而言他,開始報告起關於卡爾維諾的事,意圖將這個他不想討論的話題扯開。
萊威轉移話題的技巧拙劣到紗洛蒂用單眼就能看透,可她並不想為難自己的孩子,「我很喜歡小菲這個孩子,他有著會讓人不自覺喜歡上的特性。」
得到紗洛蒂的肯定,萊威總算放下心,「只是……」略微延遲的語調又將他的心吊得老高,他很害怕紗洛蒂接下來會說出他最害怕的結論。
「這個孩子背後的勢力,似乎大有來頭呢!」
萊威沒有否認,這一直是他心中揮不去的隱憂。
「能除去卡爾維諾的組織想必很不簡單,而能讓你完全查不出底細的暗幕絕不會是易與的角色,合諾納耶絲及莫洛維亞兩姓之力都翻不出的鬼牌,其危險性真的叫人很難不驚訝。」
紗洛蒂所言句句都命中萊威心裡的擔憂,她每說一個字,萊威的心就跟著沉重一分,他已經決定要放棄莫洛維亞一姓的力量,如果連紗洛蒂都不支持他的決定,當最壞的情況發生時,他真的有辦法守住小菲嗎?真的能嗎?
看到自己的孩子臉上沉重的表情,紗洛蒂覺得很憂心。
這孩子真的愛慘小菲了呢!
她相信小菲是個好孩子,可身為一個母親,她卻無法不擔憂他所隱藏的危險。
萊威的幸福和他的安全,兩相權衡之下,答案其實已經非常明顯了。
唇邊的微笑變得冰冷,紗洛蒂正色的說道:「我想你應該也很清楚才對,那孩子背後的力量遠超乎我們所能應付的,不論是諾納耶絲或是莫諾維亞,甚或是麥迪奇也可能不會是那個組織的對手——」
「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無禮的打斷紗洛蒂的話,萊威沉痛的說道:「您說的這一切我都想過,可是,媽!我愛他,即使明知道他非常危險可我還是愛他,請不要逼我在你們之間做出選擇,我無法放棄對他的愛啊!」
紗洛蒂慍怒,難得的揚高了聲調,「你的意思是你要放棄諾納耶絲家?放棄我這個母親?」
眼見紗洛蒂發怒,萊威也慌了手腳,「媽!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揮手打斷萊威的話,紗洛蒂完全不聽萊威解釋,她只是用著非常嚴肅的口氣,一字一句的問道:「諾納耶絲家跟菲利克斯,你選擇哪一個?」
雖然在心中早已做了萬全的準備,可是到了真正面對時卻還是有點措手不及,萊威慌亂的看著神情嚴厲的母親,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如此逼迫他。
沒有聽到萊威的答案,紗洛蒂不耐煩的又問了一次:「諾納耶絲家跟菲利克斯,你選擇哪一個?」
咬著牙沉重的望著自己的母親許久,萊威終於斂下眉。
「我很抱歉。」
紗洛蒂的表情沒有震動,她只是冷凝著臉淡淡的開口:「把臉靠過來。」
萊威聞言乖乖的傾身,單手支撐在茶几上,低垂著臉非常方便紗洛蒂將巴掌甩到他臉上。
紗洛蒂優雅的伸出了手,狠狠的揮向萊威的臉,卻只是輕輕的拍了一下,有點無可奈何的說道:「我唯一的孩子啊!我沒告訴過你有時太過誠實會害死人的嗎?」
萊威愣了一下,立即理解的笑了出來,「我沒有欺騙自己母親的惡習。」
他貼心的話讓紗洛蒂的心頭暖暖的,一時也不知道該笑著駁斥他的甜言蜜語,還是該冷著臉將這出蹩腳的戲演下去。
終究她還是淺歎一口氣,輕輕的將萊威往沙發推,他也很配合的倒回沙發裡,期待著紗洛蒂接下來的話。
紗洛蒂的笑容有些無可奈何,卻也有著滿滿的寵溺,畢竟他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寵他,寵誰呢?
「要扳倒那個組織,諾納耶絲家的力量或許不夠,但是如果只是要保住那個孩子,相信我們應該不會辦不到。」
萊威有點感動,「媽……謝謝……真的很謝謝你……」除了說謝謝之外,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內心的感激。
真是個傻孩子……
對於萊威的蠢樣,紗洛蒂忍不住消遣:「這麼拙劣的文采,真不像是我的孩子,我不懂為什麼小菲那孩子會被你騙到手呢?」
被紗洛蒂虧得臉一陣潮紅,「媽!」萊威有點受不了的喊道,跟長輩講話就是這點吃虧。
優雅的撩起垂到肩頭的髮絲,她淺笑:「既然這件事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那麼接下來該談一談正事了。」收起嘻笑的表情,紗洛蒂正色道:「我也就開門見山的說吧!我不希望你參加麥迪奇家的婚宴,理由我相信你很明白。」
母親當年那個失敗的婚姻留下的傷痕多年來都未曾撫平,雖然自己為了使「夢魘」壯大曾幾度利用了莫洛維亞一姓的力量,但他心裡卻從未諒解過那個男人背叛母親的行為。
他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
那男人是這樣跟母親懺悔的。
高傲的母親因為愛情的存在而接受了那男人對她感情的羞辱,但同樣的錯誤卻絕不容許發生第二次,當那個男人第二次羞辱了母親的感情,高傲的諾納耶絲女伯爵毅然決然的放棄這段可悲的戀情,帶著唯一的兒子回到了自己的領地。
那一段時間內的記憶混亂到令人不願意回想,剛成年的他面對的是一個又一個童話的破滅和無數的謊言,世界從炫麗的彩色瞬間變成厚重的深灰,將光明帶給他的是那個謎一般的少年,他在他離去時才明白自己愛上了他,並且痛苦的明白何謂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那樣的痛苦讓他成長,那冰藍色的輕蔑逼他成熟,他在培植自己力量的同時,也慢慢的與那個男人漸行漸遠。
除了必要出現的場合之外,他刻意的避開所有與那男人共處的機會,不論是宴會或是家族的聚會場合,除非有利益可圖或出現不可違逆的因素,否則有那個男人絕不會有他,這已經是一個公開的默契。
他是萊威-迪-諾納耶絲,下一任的諾納耶絲伯爵,那個叫萊威-莫洛維亞的孩子,已在那風雨交加的一夜跟著琉璃色的淚水死去。
「我一定會去參加那場婚宴。」萊威淡淡的說道,碧綠色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母親美麗的琉璃色眼睛。
沒料到兒子居然會公然的反抗,紗洛蒂感到驚訝,但卻沒有絲毫憤怒的情緒,只因她相信萊威必定會給她一個足以說服她的理由。
「因為我要在那場婚宴的盛大場合上公佈我絕不繼承莫洛維亞家的消息。」萊威一氣呵成的說道。
因為卡爾維亞的事讓他下定了決心——當然答應那隻狐狸的諾言也是原因之一——之前是因為「夢魘」還不穩的原因才一直保持曖昧不明的態度,而現在已經是到了該了結這段渾沌關係的時候。
紗洛蒂反射性的用手掩住差點出口的驚呼,她沒想到萊威會這麼乾脆的說出這種話,畢竟對那個男人如何不滿,他是萊威生父的事實永遠不會抹消,她甚至還有點害怕,萊威有一天會拋棄她回到那男人的身邊。
雖然理智明白萊威絕不會做出這種事,可無法控制的負面情感卻總是如脫韁的野馬般狂奔,對於萊威她有著說不出口的內疚,因為在那段複雜的時間中,她脆弱的捲縮在自己的殼內而放任唯一的孩子在風雨中自生自滅,縱使後來一切像是都已經解決,但錯過時間的道歉卻一直無法說出口,在雲淡風清的表面下無法看見的暗流,一直是她不敢觸及的遺憾。
也因此,她一直擔心萊威會想繼承莫洛維亞一姓,畢竟以他那時渴求權力的作風,她真的很難不擔心他會棄諾納耶絲而選擇莫洛維亞,雖然兩者的財富比較上是諾納耶絲家佔上風,但與麥迪奇家良好的姻親關係,卻是諾納耶絲家怎麼比都比不上的。
琉璃色的眼角不自覺的泛起一陣濕潤的水光,紗洛蒂因為過於激動而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無助的捂著自己的臉孔,努力的想平息心中的騷動。
繞過茶几走到紗洛蒂身邊,萊威溫柔的將自己的母親擁在懷裡,母子間多年的心結在無聲中悄悄溶解,剩下的只有永難斬斷的親情。
笨拙的擦著母親的淚水,他沒想到只是這麼普通的一句話竟能讓堅強的母親感動成這樣,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萊威偏過頭小聲的說道:「媽!我還想請你幫忙兩件事。」
紗洛蒂不解的抬頭,她不知道已經是如此高大的孩子還有什麼事需要求助於她。
望著紗洛蒂疑惑的臉,萊威顯得有絲羞赧。
「我想給菲利克斯一個婚禮,我非常希望這個婚禮能得到您的祝福。」
勾著萊威的頸子溫柔的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紗洛蒂帶著眼淚笑道:「這可是我兒子的婚禮,我怎麼能夠缺席?」
得到了紗洛蒂的祝福,萊威的臉色卻變得更紅。
「我還想給菲利克斯一個新的身份,我希望他能夠姓諾納耶絲。」
紗洛蒂聞言卻受不了的搖了搖頭,有絲無奈的推了一下萊威的額頭。
「傻孩子,你這個問題不該拿來問我,應該去問你親愛的菲利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