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狠心郎 第七章
    當易風元的馬車回府時,他府中的妻妾幾乎也全部到齊了。

    馬車停在門口,易風元看向一路上一直安靜不語的樊情。

    「待會兒我們會從正門進入府內,為了避免多餘的麻煩,請你將帽子戴起。」

    樊情看著外頭的景象,冷淡的自嘲,「怕我這個青樓女子污了府中人的眼睛?」

    易風元微笑,「正巧相反,我怕他們會因你而跟我搶奪,那就糟糕了。」

    聽他說得如此認真,自認自己的確不願受到旁人注視的樊情便將帽子拉起,完全遮住她的面容,然後跟在易風元身後下車進入府內。

    樊情低著頭慢慢的走著,而易風元也配合她的步伐緩慢的行走,這副景象令等在大廳的妻妾們騷動了起來。

    「相公又帶了哪個女人回府了?」四姨太口氣酸溜溜的啟口。

    「相公帶女人回來有什麼了不起的?你自個兒不也是這樣帶回來的嗎?」同樣是妾室身份的三姨太冷冷睇了她一眼,這句話暗有笑她貴人多忘事之意。

    「呵!好歹我也是八人大轎抬進府內的,這跟某些窮酸的小老百姓可不一樣啊!」四姨太趾高氣揚的瞪向比自己早一個月進府的三姨太,語氣裡的自視甚高,氣得三姨太緊握手絹,巴不得向前去賞她一巴掌。

    就在她們兩人互怒互瞪的對視時,易風元已經領著樊情進入大廳。

    「今兒個大家都那麼早起,是出了什麼事嗎?」易風元露出笑臉,詢問府中的妻妾們。

    「相公,昨兒個夜裡沒見你來湘兒房裡,是去哪兒啦?」最小的八姨太湘兒仗著近日得寵,不顧禮數的窩進易風元的懷裡撒嬌道。

    易風元拍拍湘兒,輕輕離開她的懷抱解釋,「昨兒個和友人約好要一同賞月,誰知道幾杯美酒下肚,就忘了要回府,所以才會現在才回來。」

    發現一向疼愛自己的相公竟當眾離開自己,湘兒氣不過,眼角看見相公身旁的女子,就要去掀她的帽子,卻被易風元阻擋。

    「啊!好痛!相公,你抓痛我了。」湘兒吃痛的求饒,扭曲的臉孔說明了易風元的力道有多大,這個態度令在場默不作聲的妻妾們都曉得了自家相公的新歡易主了。

    「湘兒,難道沒人教你要懂禮數嗎?對我的客人如此無禮,是否太丟我這個相公的臉了?嗯?」易風元的面容雖然在笑,但他的眼神卻冷得令湘兒嚇哭了。

    「我……我不是……嗚……」一句話說不完全,湘兒便泣不成聲,在易風元一放開自己後,便由丫鬟扶回房裡了。

    「相公,既是你的客人,不同我們介紹一下?」四姨太直望著那名遮住面貌,完全無法窺見的女子問。

    「不用了,你們用不著認識她。王總管,我要你清理出的醉臥居好了嗎?」

    易風元這句話一出,便惹得妻妾們面露驚訝。誰不知道醉臥居是相公需要清靜時才使用的地方,現在居然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住進去!

    易風元的正妻坐在主位上冷眼觀察著。

    她曉得她的相公是位喜愛收藏美人的男子,但只要是他要的女人,都會以婚嫁的方式將對方娶進門才是,為何眼前那名看不見面容的女子可以獨享相公清靜之居?既是喜愛的女子,又為何不娶進門?

    「王總管,傳我的吩咐,不得任何人接近醉臥居,丫鬟們也不得出入醉臥居,三餐都由王總管親自送至醉臥居,我不要旁人看見這位姑娘而傳了什麼消息出去,聽懂了嗎?」

    「是,我這就帶這位姑娘去休息了。」

    易風元側首看向身旁的樊情低語,「累了一天,你先去休息,我晚一點會再去看你的。」

    樊情沒回話,靜靜的跟在王總管後頭離開,直到她消失不見,易風元始終盯著她的視線才轉了回來。

    「好了,我也累了,待會兒會有幾個箱子抬進來,你們自己就去分一分吧!我先回房了。」

    易風元的身後跟著一直安靜不說話的正妻,行走一段路,他才開口,「公主,你有話要說?」

    身為正妻的,正是當朝皇上的第十二個公主海棠。

    「相公是否找到至寶?」海棠輕聲問道。

    「公主如何得知?」易風元心情大好,一臉雀躍。

    「因為相公對待那名女子的態度似乎特別保護,所以海棠才會如此猜測。」

    「公主不愧是我的知己,沒錯,那名女子是我如願得到的佳人。」

    「既是如此,為何不是以八人大轎抬進府內?」

    一提起這個,易風元的笑容立刻不見,對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輕歎一口氣,「因為……佳人已是別人的。」

    看見心愛的男人失望的模樣,海棠雖然嫉妒那名女子,卻還是開口,「沒關係的,憑相公的溫柔與體貼,哪個女子不會愛上你?你只要努力一點,就可以得到佳人歡心了。」

    海棠的柔情安慰頓時撫平了易風元的失落,他開心的摟住一向相敬如賓的正妻。

    「海棠,你不愧是我千挑萬選的當家主母,我就知道你不會因為我的妾室增多而厭惡我,我真是上輩子燒了好香,才有你這麼聰慧的賢內助。」

    海棠苦笑,「多謝相公的稱讚。相公是否需要洗個澡再休息?」

    「好,就勞煩你了。」

    穿著易風元特地為自己用上好的綢緞訂製織成的冬衣,樊情坐在窗口,看著窗外綿綿不絕的冬雨。

    又到了京城的下雨季節,連日來的細雨紛紛下得有些擾人,伴隨寒風侵襲,些許的綿雨飄落窗口,幾滴雨珠就這麼落在樊情不束起的烏絲上頭。

    自她被易風元安置在這裡後,她的世界再度呈現孤獨的狀態,慢而緩速的時間一點都不想走快,任由她夜夜想著那個生命垂危的男人而睡得不好,這種感覺令她覺得困擾。

    漸漸密集的腳步聲傳進她的耳裡,她起身將窗戶關好,並不打算見任何人,但依然未能如願。

    「八姨太,你不能進去啊!」丫鬟惶恐的聲音清楚的傳來。

    「放肆!你是什麼身份敢攔阻我!怎麼,自以為有了相公的命令,就敢不聽我的命令了?我叫你滾開!」

    推撞、爭執聲吵翻天,樊情終於受不了的打開房門,她的出現正好平息了這陣吵鬧。

    「有事?」她靠在門板上,冷眼睇著那一點也看不出來是皇親國戚女兒的八姨太問。

    乍見她的容顏,全部的人都震愕住了,就連要找碴的湘兒也張著嘴說不出話來,要不是聽見後頭的聲音,她恐怕會一直僵在原地了。

    「什麼時候醉臥居也有這麼熱鬧的一刻?」易風元態度輕鬆的噙著笑走進來。

    「相……相公,你怎麼……」慘了,相公不是說今兒個會晚一點回來嗎?

    易風元沒看向曾經受寵的湘兒,卻是語帶憐惜的走向樊情啟口,「怎麼不多穿一件?我應該沒忘了幫你做件披風才是。」

    湘兒眼見相公越過自己而不關心一下,任性驕傲的脾氣頓時揚起。

    「相公,那個賤蹄子有什麼好?你為什麼那麼關心她?」湘兒氣得口不擇言,完全不會看人臉色隨便亂說話,惹得下人們全都倒抽一口氣。

    易風元臉上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他只是輕聲說道:「王總管,替我帶個口訊給尚書大人,說他要我做的事我一定會辦到,但相對的,他可別怪我把女兒送人了,要自己的榮華富貴還是要女兒,請他自己斟酌吧!」

    湘兒面色慘白,全身抖得如風中殘燭般,「相、相公,你是開玩笑的吧?你……你要將我送人?你是說玩笑話吧?」

    「你知道我一向不說玩笑話。把八姨太帶出去。」易風元手一揮,就有幾名大漢準備拖人。

    湘兒尖叫起來,「相公,求求你、求求你啊!我不要離開相公,我不要啊……」

    易風元冷眼對上她求饒的眼瞳,眼神卻是意外的絕情,「這裡不是你當家,由不得你說個不字。帶出去!」

    「不!不要啊、不要啊!」

    湘兒求饒的尖叫響遍整座府邸,但沒有人幫她求情,因為在府內,易風元司保每位妻妾吃好、穿好,但不保證惹火了他,還能繼續待在這兒的,這就是做女子的苦處。

    樊情雖不同情那名八姨太,卻也不苟同易風元的作法,她冷眼漠視易風元討好的笑容,逕自越過他往外走去。

    「這裡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聽王總管說,你最近都吃得不多。」

    「我本來就沒有太多的食慾。」

    「原來如此,我還當府裡的廚子做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正準備換個廚子專門替你烹煮三餐呢!」

    他說得輕鬆,樊情卻聽得皺眉。

    「你對那些妾室都是這樣的嗎?」

    「那倒沒有,她們都是我喜歡而收藏進來的佳人,但進了府裡,就要自求多福了,畢竟我這裡可不是任何人都進得來的,要想好好的待在這兒,就要看看有沒有那個手腕了,身份高不高貴,在這裡一視同仁。」易風元一臉歉疚的回答,但對上她的眼後,他又說了,「不過你會是這府裡的例外,我不但不讓你和那些女子爭寵奪物,我還保你安安靜靜的住在醉臥居內不受人打擾,你的一切都會是我用最好的來堆砌而成,絕不偷工減料。」

    面對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證,任何女人聽了都會欣喜若狂,但那不包括一向冷淡的樊情。

    只見她自顧自的賞花賞景,就是不面對易風元,不願見他的態度如此明顯,卻不會澆熄他對她的熱情。

    「你要是有想要什麼東西,直接告訴婢女就好,她們會轉達給我。」

    「我沒有想要什麼。」漠視他忽然靠近的身軀,樊情別過臉,移動腳步。

    「這麼多天了,你還是不把這裡當作自個兒家嗎?」易風元跟在她身後,注視著她清麗的背影。

    「這裡不會是我的家,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她太過冷淡的語調終於激起易風元的脾氣,他抓住她的手臂讓她停下腳步看向他。

    「我哪裡比不上樊天?」他的相貌、家世、權勢有哪點輸給了樊天?更別提樊天還是個殺手出身的低下人種,她就這麼喜歡這樣的人?

    「我沒有拿你跟他做比較。」

    「既然如此,你應該答應在我身邊陪伴我一輩子才是。樊情,你不懂嗎?在這世上,我只在乎你一人啊!」他從沒求過哪個女人,因為她們見著他,都會主動勾搭,沒有一個像樊情這般對自己嗤之以鼻,偏偏她才是他真正想要共同白首的可人兒。

    「你已有那麼多妻妾伴隨左右,你還不知足?」比起這人身邊的女眷來說,那個男人還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有那麼多的妾室?沒關係,我可以為了你,把她們全數送人,到時,我的身邊就只剩下你一個人,這樣你願意待在我身邊嗎?」

    近乎懇求的語氣讓樊情輕歎一口氣,「就只為了這副皮相,值得你如此犧牲嗎?」

    從小她就曉得自己的長相異於他人,所以懂事以來,便把臉塗得烏黑,這樣才可以躲過一些人的攻擊,卻從不知道,有朝一日,會惹來這麼多麻煩。

    「不管你如何想,我都是只為你一個人,希望你別再惦記那個身負重傷的男人了,我說過,朝廷不容他存活的,就算我願意放他一馬,還是會有人去圍剿他的。」

    易風元的話完全沒有嚇到樊情,她只是冷淡的抽回被他握疼的手臂,轉身離開,拒絕的態度再次重創他的心。

    「嘖嘖!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來你終於可以飛黃騰達了。」一名穿著藏青色長袍的男子看著床上睜眼的樊天說道。

    「這是讚美嗎?」樊天睇他一眼。

    「當然,你自己想想,身中三箭致命的重傷,還可以撐到我這個慢郎中前去搭救,你不覺得這是老天有眼,不希望你這麼早死?」霍青顏帶著崇拜的眼光注視著樊天,令後者挑眉。

    「既然如此,你也去試試。」

    霍青顏趕緊揮手,遠離他身旁,「不用了,我這個人道遙自在慣了,才不要因為一位禍水而出事情。」

    「哦?你那位青梅竹馬的丫頭又怎麼說?」樊天接過丫鬟遞上的湯藥,入喉前一針見血的問。

    「唉!都說是丫頭了,我又怎麼會把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當作伴侶看待,我有那麼不挑人嗎?」霍青顏輕搖紙扇,一派瀟灑的道。

    樊天眉頭也不皺一下,就將那苦到極點的藥汁喝完,這才注意到房裡少了一個人。

    「天水一遙呢?」

    「不就在查易風元的行蹤嗎?我說你這個人也很奇怪,明明開個口就可以得到那群閒到發慌的兄弟來幫忙,怎麼你就是不肯開個口?該不會是小心眼的認為他們會以此來挾恩報答吧?」

    「我們認識他們這麼久,你確定這是小心眼的認為?」樊天躺在床上,調恩內力,懶懶的開口。

    「當然……不是,要他們幫忙的代價實在很高,雖說一報還一報是應該的,但那幫人老是作風詭異,想還,還不是那麼容易的咧!」一想到自己曾有過一個前車之監,就令霍青顏痛心。

    樊天淺笑,「既是如此,你還建議我去找他們?」

    「嘿嘿!正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怎麼可以只有兄弟我一個人欠他們人情,而你卻故作清高當獨行俠?」

    「不用了,這點小事,我自己可以解決。」

    「嗄?自己解決?用你這個破爛身體去搶救佳人?你是不是想太多啦?」霍青顏一副小看樊天的問道。

    「那就看看那個傢伙帶來什麼消息給我了。」

    人未到,天水一遙的腳步聲早已先告知自己的到來,一進門,發現樊天醒來了,他樂得獻寶。

    「我查到了,最近易風元的府裡要設宴,聽說是要辦一個送妾大會,只要有興趣的貴族都可以參加。怎麼樣?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時候?」

    「半個月後,易風元已經先放出風聲了。」

    「送妾?真虧那個傢伙想得出來,他當自個兒的妾室全都是完璧之身,一堆人搶著要嗎?」霍青顏不以為意的譏諷。

    「這你就不懂了,要搶那張邀請函的大有人在,圈外甚至有人開賭局標那一張邀請函了,你自己說,有沒有人要?」天水一遙得意的看見霍青顏驚訝的神情。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易風元身為朝廷得寵的重臣,想和他套關係的小人物何其多,今兒個可以得到他贈妾相送,也算可以攀上一點交情了……」視線轉到霍青顏身上,樊天笑容可掬的問:「既然你最近都閒得發慌了,要不要接個工作來玩玩?」

    「嗄?那可不成,都說我是替你出門談生意的合夥人,你怎麼能把我這只單純的小羊,送至吞人不吐骨頭的老虎口去?我可不幹!」霍青顏邊說邊要走。

    樊天也不阻止他,逕自開口,「我忘了告訴你,日前有下人跟我通報,說是擅自替我收留了你那位青梅竹馬的丫頭,因為是住在偏廳內,我想,她應該還沒有見到你才是。我待會兒就差人去告訴她你來了,她必定非常歡喜才是。」

    「嗯……我現在想想,這門差事也是挺不錯的,可以裝裝貴族,還可以瞧瞧易風元的住處與據說都是美人的妾室,這真是令人非常喜悅,我看我還是去見識見識好了,反正又不會少我一塊肉,你說是吧?」腳只差一步就要出房了,霍青顏又突然轉身回來笑著說。

    天水一遙在一旁強忍住大笑的衝動,看得霍青顏很想開扁他。

    真是誤交損友!

    誰教他什麼都好,唯獨酒量極差,幾杯黃湯下肚,他可以連他身上有幾顆痣都說出來,真是丟人現眼!

    「既然如此,就麻煩你替我跑這一趟了,希望你不會辜負我的托付。」

    「說得容易,你要我去救人,也要確定我找得到人啊!女人全都長得一個樣,我哪知道你的佳人是圓是扁?」霍青顏坐下來蹺著二郎腿,一副看不起樊情的模樣說道。

    「雖說易風元一定會把樊情藏得很好,但我認為那個女人不會乖乖的任人困住而不做些什麼,至於她的長相是否同一般女子……我只能說,你要真分不出她是不是自己要救的人,那麼我看你的兩隻眼睛也別留在臉上了,乾脆挖掉餵狗省事。」

    霍青顏挑眉,「你對那位佳人還真有信心啊!」

    「不,我是對你的能力有信心。」樊天微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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