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這菜不夠入味。」華初雁擰起眉頭,淡淡的說。
「師父,你太挑剔了啦!」一名女學徒嬌嗔道。
「做菜應當要講究,做不好就該重新學習,哪有什麼挑不挑剔的?」她失笑。
聽濤樓內,數十名女學徒圍繞在華初雁身旁,吱吱喳喳說個沒完。自從皇上吃了她烹調的菜餚之後,便封她「天下第一廚」的美名,也帶動了聽濤樓的生意,現在聽濤樓在全國各地有不少分店,而她更成了知名廚師,光是教學生就佔去她大半的時間,壓根沒時間研發新菜色,更沒時間理會她的相公。
一名五歲大的俊美男童,一雙大眼不停的轉動,他一見到人群中嬌小的人兒,不禁咧開了笑容,連跑帶跳的往人群裡沖。
華初雁聽見眾人驚呼的聲音,緊接著一個人影猛地撲向她,她直覺的張開雙手抱住,腦海裡有片刻的空白。
「娘,你都沒空陪我。」小男童扁著嘴。
「青兒,娘正在上課,你去找風掌櫃陪你玩。」她輕聲哄道。
「不要,爹說娘壞壞,都不理他。」魏懷青不忘此行的目的。
華初雁失笑的揉揉兒子的頭髮,平時懷青黏她黏得緊,但最近她的工作量變大,以致忽略了他,所以她只好將他丟給魏柏安,現在他會出現在這裡,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的相公來這兒找她了。
「乖,你同爹說去,娘待會兒就好了。」她安撫的說。
「爹說他病了。」魏懷青認真的看著她。
病了?華初雁緊張的脫下圍裙,拉著兒子直往大廳走去,留下一票女學徒呆立原地。
魏懷青的小臉上有著一絲促狹。如果娘知道他是騙人的,不知道會怎麼處罰他?
不過他只是替爹打抱不平呀!娘老是窩在廚房裡,沒把注意力分給他就算了,就連爹也被忽略了,他可不想成天望著爹那張哀怨、沒生氣的臉。
大廳裡,魏柏安俊美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倦意,身旁還坐著一名男子。
華初雁杏眼圓睜。這不是冷聖天嗎?
「聖天哥,好久不見。」她笑著跟他打招呼。
「初雁,要見你一面,真難。」冷聖天笑道。
自從冷聖天圍剿武槐王將功折罪後,便在江湖銷聲匿跡,傳聞他到外地另起爐灶,也有人說他被衛道人士殺死,事實則不然,他只是由黑漂白,成立一間鏢局。
「因為你忙嘛!」她笑道。
「是你忙吧!沒瞧見柏安一臉哀怨的表情嗎?」冷聖天失笑。
對了!他不是病了嗎?華初雁憂心仲忡的輕撫他的額頭。沒發燒呀!可是他一副沒精神的樣子,是不是染上風寒了?這可怎麼辦才好?還是叫風掌櫃去請大夫來看看好了。
一思及此,她連忙轉身,打算去找風允曦。
一隻手倏地勾住她的腰,她輕呼一聲,而後跌入熟悉的胸懷。
「你在忙什麼?」魏柏安傭懶的問。
「青兒說你病了,哪兒不舒服?」她擔心的問。
魏柏安抬眸,望著兒子心虛的表情,瞭然於心的揚超唇角。果然是他魏柏安的兒子,還懂得要這種心機,不過難不成非要他病了她才肯移駕見他一面?想來真不是滋味。
「是病了。」他歎了口氣。
「要不要我請大夫來看看?」這些年來從沒見他生病,怎麼突然就病了?
「用不著,這病只有一個人治得了。」他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絲毫不理會眾人的目光。
「誰?」一心擔心著他的身體狀況,華初雁無暇顧及這麼做是否合乎禮儀。
「你。」他笑了笑。
她?她完全不懂醫術啊!她不解的皺起眉頭。
冷聖天看著魏懷青詭異的表情,頓時明白這對父子在搞什麼鬼。
「我只會廚藝,不懂醫術。」她輕搖蠔首。
「青兒,乾爹帶你出去逛逛可好?」冷聖天問著魏懷青。
「奸啊!」他懂事的點點頭。
「兩位,我們先行告退,你們……慢聊。」冷聖天忍著笑,牽著魏懷青離開。
此時,大廳內只剩下相擁的夫妻兩人。
魏柏安緊摟著妻子,這幾個月來,她還真是把他忽略得很徹底,就連嚴羿都特地上門來恥笑他一頓,笑他比不上食物。
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已經給了她數個月的自由,現在分店也開了,她也收了學徒,是不是應該把時間分給他?
「雁兒,你說,你多久沒好好陪我了?」他歎了口氣。
「柏安,你知道我很忙的。」她皺眉。
「所以我病死了你也不用管我。」他鬆開雙手,自怨自艾的別開臉。
鬧彆扭了,每回他一使出這招,她就沒轍。還以為他夠成熟、夠穩重,偏偏有時卻像小孩一樣愛賭氣,她知道自己冷落了他,等目前的課程告一個段落,她也決定好好休息陪伴他們父子,沒想到他先沉不住氣,找她興師問罪了。
「別要脾氣,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她沒忘了他生病的事。
「沒病。」
「胡說,青兒說你病了,況且你的臉色很不好。」她沒忽略他的倦容。
他睨了她一眼,俊臉上有著無奈。早知道在這女人心中,美食第一,其次才是他們父子倆,偏偏他還愛她愛得無法自拔,只能說他是自找的,怨得了誰?
「我得的是相思病。」午夜夢迴,他的妻子總是在廚房度過,教他情何以堪?
「相思病?」這話他說得出口?
「是啊!我在思念我的妻子。」他萬般無奈的說。
她俏臉微紅。大庭廣眾之下,他還真是不害臊,五年前如此,五年後仍舊沒變,幸好青兒不在,要不然讓他聽見豈不尷尬?
說到青兒……敢情他是聯合他爹來騙她?
好啊!這孩子越大越皮了,等他回來,她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不過她得先解決眼前這個大孩子才行。
「柏安,等我這堂課結束,我就回去陪你好不好?」她哄道。
「罷了,既然你心中只有廚藝,那我耽誤你也不好,下個月江南有個美食聯展,我帶青兒一同下江南,你就留在這裡專心當你的大廚吧!」他起身,優雅的轉身離去。
美食聯展?她沒聽錯吧?等等,重點不是美食聯展,而是他居然要捨下她,自己去江南?一想到五年前他差點被那個紅鶴酒樓的美麗姑娘生吞入腹,她就絕對不同意讓他一個人去!
五年前她只是他的見習廚子,現在她可是聽濤樓的大廚兼魏柏安的妻子,更有資格跟在他身旁,說什麼她也要同行。
「柏安,等等!」她追上去,一把拉住他。
「怎麼?」他停下腳步,淡然的看了她一眼。
就連眼神也這麼冷淡,看來他是真的惱了,別人生氣都會怒火沖天,或是大聲咆哮,唯有他,只會斂起笑容,淡然的漠視一切,要不是瞭解他,絕不知道他在生氣。
「我同你一塊去參加美食聯展。」她開口。
「你是為了美食聯展才願意同我一起去的吧?」他的神色黯然。
華初雁搖頭。誰管那個撈什子美食聯展啊?她是去捍衛主權的!雖說魏柏安已達而立之年,但那張面容仍是一如往常的輕易便能招蜂引蝶,再說男人擁有三妻四妾並不奇怪,還有不少媒人要替他作煤呢!
幸好他沒有納妾的打算,要不然她鐵定會拿菜刀跟他拚了。
江南美女之多,她可是見識過了,怎麼能讓那些女人有機可乘呢?!
「柏安,你是我的相公吧?」她笑問。
「喲,你終於想起來我是你的相公了?」他挑眉,一臉驚奇。
華初雁扁了扁嘴,輕捶他一記。
「人家是說真的,我們一塊去江南。」
「不是為了美食聯展?」他狐疑的問。
「我是為了你。」她認真的說。
為了他?莫非她突然開竅了?他看著她晶亮的雙眸,忍不住輕撫著她細緻的臉蛋。
「江南美女多,我得把你看得牢牢的,不讓你給別的狐狸精拐去。」她勾住他的手。
「誰那麼不識相,敢來勾引我?」他輕笑。
「哼,誰教你長得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樣,我可不放心。」
看她吃醋的模樣,他的心頭湧起滿足感,握住她的柔荑,他一掃陰霾,許久沒這麼握著她了,他得好好的把握兩人相處的時間。
魏柏安一把橫抱起她,華初雁驚呼一聲,不解他的動作,只見他火速往四樓的專屬廂房衝去,用腳踢開門,再用力關上門,他將她放在床上,一臉邪惡的看著她。
「柏安,你怎麼了?」幹嘛用那種眼神看她?
「雁兒,咱們好久沒好好恩愛了。」他欺近她。
「什麼?你想幹嘛?」她趕緊往後退。
「別害臊嘛!」
魏柏安撲向她,火辣辣的吻住她,一雙大掌在她身上游移。
她輕喘一聲,隨即明白他想做什麼。
「柏安……這裡是聽濤樓,咱們……回去……回去再做。」她輕喃。
「別擔心,沒人會打擾我們的。」他褪去兩人身上礙事的衣裳。
「可是……」她的學生還在樓下等她耶!
「專心點。」他低喝,而後攫住她的唇。
接著,廂房內傳來陣陣的喘息聲……
冷聖天牽苦魏懷青在街上閒晃,想起五年前魏柏安居然用韋爺這名字佔他便宜,他就忍不住翻白眼,不過也多虧了他,讓他能享有此時安寧的日子。
他低首凝視著相貌極為神似魏柏安的小傢伙,若是當初他和華初雁在一塊,生出來的會是和他長相相似的小鬼頭嗎?
感覺有人凝視自己,魏懷青抬眸,和冷聖天四目相接。
冷聖天對他露出一抹笑容。他想太多了,華初雁從頭到尾都不曾愛過他,而他也不過是把她當成妹妹,只是能擁有和自己長相雷同的小孩,那種感覺不知道有多奇妙。
「乾爹,你說爹的計謀會成功嗎?」魏懷青笑問。
「計謀?這不是你想出來的?」冷聖天一語道破。
「被你識破了啊?」真不好玩。
「放心吧!你娘心軟,老是被你爹吃得死死的。」冷聖天笑道。
有嗎?為什麼他看見的總是爹被娘吃得死死的?總是叫他用哀兵政策去引發娘的同情心,久而久之,他也習慣這種模式了。
「乾爹,你怎麼不找個乾娘?」魏懷青人小鬼大的問。
冷聖天愣住了,而後淡然一笑。他從不冀望會有成家的一天,當初過著刀裡來劍裡去的日子,能擁用現今的安逸日子,已是他人生中最滿足的事了,再說,他也擁有一對好友,以及一個俊秀聰穎的乾兒子,人生早已無憾。
「青兒,乾爹有你們就夠了。」
「不夠,未來青兒也會成家,到時你就沒人陪了。」魏懷青替他擔心。
冷聖天揉了揉他的頭髮。這小傢伙真會討人歡心。
突然,一隻鞋自他面前飛過,他迅速的抓住,眼神凌厲的望向來人。
一名嬌俏女子身著鳳冠霞帔,腳步蹣跚的朝他的方向直衝而來,蓮足上僅剩的一隻繡花鞋,和他手中的鞋子一模一樣,而她身後跟了一群人,似乎是要追她回去。
「搞什麼鬼?」冷聖天皺起眉頭,剛毅的面容有著不悅。
「乾爹,那個姊姊要撞上你了。」魏懷青好心的說。
冷聖天還來不及反應,嬌俏女子便撞進他懷裡,他一手摟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子,女子俏臉微紅的盯著他。
「謝謝你。」她笑了笑,離開他的懷抱,打算繼續往前跑。
「你要跑哪去?」他抓住她。
「我爹這我嫁,我不願意,所以我要逃婚,你快鬆開手,他們要追上來了。」她急得不得了。
「跟我來。」
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冷聖天一手抱住魏懷青,一手勾住她的腰,使出絕佳輕功往另一處躍去。
一群家丁眼見追丟了人,忍不住開口咒罵。
魏懷青睜著一雙骨碌碌的眼,直盯著眼前長相可人的姊姊,不禁有個小小的想法——
看來乾爹的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