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八七四年 仲夏 美國南部
聖約翰男子高中是全美國境內數一數二的男子貴族學校,每年只招收一百五十名學生,個個不是名門貴族之後,就是聰穎過人的資優生。
它採取全體住校制,更容易讓學生們凝聚向心力,在校外無論是文藝或運動類的比賽,幾乎包辦前幾名,而畢業後的校友們莫不成為上流社會中舉足輕重的佼佼者。
聖約翰最為人所稱道的就是它校風民主,畢竟校內這群優於常人的學生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主性和獨特的風格,也因此發展出推選學生代表的傳統制度。
學生代表,顧名思義即是掌管所有學生事務的人,諸如社團預算的分配、活動的舉辦、學生問題的解決……等等,當然,相對的該代表也被賦予極大的權力,大到可以對學校師長的教學方針提出質疑。
根據以往的經驗,歷屆的學生代表總能一帆風順的成為當代最頂尖的人物,甚至有人成為州長,這等既風光又具有實權的位置,也難怪聖約翰中多的是垂涎的人。
然而,對已當上學生代表的蘭格爾.哈斯登而言,似乎不這麼認為,老實說,他覺得這只是個什麼事都要做的職務,他就像個打雜的小弟,為了學生會的事從早忙到晚,根本一點實質的權力也沒享受到。
唉!像今晚,他又忙到凌晨兩點多才回到宿舍,三年級上學期才剛開學沒幾天,他就忙得沒一天好眠,累得不成人形。
他完了!看來這學期不忙翻了才怪。
站在寢室門前,蘭格爾重重地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拿出房門鑰匙,怕吵到別人。
他旋了一下門把,嗯,門沒關?真是的,布萊恩這傢伙,跟他說了那麼多次了,還是忘了睡覺要關門!
蘭格爾咕噥了聲,躡手躡腳的走進去。
沒預期的,房內的煤油燈點得光亮。
「哦,連燈也忘了關,他到底在想什麼啊!」他忍不住抱怨,脫掉身上的薄外套隨手往衣架上掛。
他往他的單人床上瞪,沒看到他預期的身影,又看向被布萊恩「遺棄」的單人床,也沒有人。
突地,一隻溫暖的手臂從他身後環住他,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蘭格爾,你回來啦!」布萊恩慵懶地喚著懷中人的名字,臉頰磨蹭著他柔嫩的臉龐。
「你還沒睡啊。」他輕聲歎息,自從布萊恩向他表白後,轉眼已過了半年,這段期間,布萊恩對他的追求攻勢從沒有間斷過,他知道他是認真的。
但如果要問他對布萊恩的感覺是什麼,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方面上學期為了要得到原本站在布萊恩那邊的人的認同,另一方面又為了學生會的事,讓他忙得沒時間去靜下心思考,再加上布萊恩也不逼他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所以他們就這樣曖昧的過了半年。
可像他現在能習慣布萊恩的擁抱,還容許他和自己共睡一張床,是不是就代表他在他心中已佔有一定的份量呢?
「嗯,等你啊。」
「布萊恩,我不是要你別等我,自己先睡的嗎?」
布萊恩反轉過他的身子,要他看著自己,「蘭格爾,今天一大早你就出去了,我連想和你獨處的時間都沒有,難道這樣你還不准我為你等門嗎?」他正色地說,語氣中帶著微微的慍怒,就算他縱容蘭格爾遲遲不給他答案,但也該有個限度,這幾天他遇到他的時間少得可憐,他都快受不了了!
「布萊恩……」蘭格爾內疚的垂下羽睫,「對不起,我並沒有不准你等我,只是我最近真的很忙,我不希望你等我等到那麼晚。」
「蘭格爾!」他溫柔地抬起他的下巴,「呵,你該不會是捨不得我晚睡吧?」
他的秀眉立刻糾結,沒好氣地說:「你真的是太自大了!」
「哦,會嗎?」布萊恩揚起唇,執起蘭格爾的雙手,俊臉欺近他。
如神話中才有的俊美容貌,忽然放大在自己的眼前,蘭格爾倔強地說:「沒、沒錯!」他緋紅的臉洩漏了自己的心思。
他急忙的撇過臉,躲避布萊恩灼熱的目光。
蘭格爾的羞赧布萊恩全看進眼底,他發出會心一笑,將他拉向自己,綿密的吻落在比他矮半個頭的少年的頸窩上。
「布萊恩,別……」沒預警的親密動作令蘭格爾不住地反抗,他好累,累到連要應付布萊恩的力氣都沒有。
他才開口出聲抗議,布萊恩已封住他的唇瓣。
「唔──」他只能發出不成聲的抗議。
布萊恩的舌技巧地侵入他的口腔,火熱地-咬著他的唇瓣,纏上他的粉舌。
多次的親吻經驗,讓蘭格爾學會與他的靈舌糾纏,交流著彼此的甘甜玉露。
布萊恩的手不安分的侵入他的衣內,在他光滑的背上來回摩挲,另一手牢牢的環住蘭格爾的纖腰,有意無意的用大腿輕頂他的私密處。
牆上的掛鐘,殺風景的響起整點報時。
三……三點了!
如夢乍醒,蘭格爾驀地回過神來,他想起他早上六點還要和學生會的人對這學期的預算做最後的確認。
他用力推開布萊恩,「別這樣!」
「蘭格爾!」布萊恩沒想到蘭格爾會反抗他,惱羞成怒的抓住他的手腕,「你為什麼要拒絕我?」
「呃……你洗澡了嗎?」知道布萊恩的脾氣已經在爆發的臨界點,蘭格爾忙不迭地找個借口搪塞。
「是還沒。」
「那……你要不要先去洗澡?我很累了,還是你要讓我先洗?」
他逃離布萊恩的懷抱,作勢到衣櫃找衣服。
「唉!算了,我先洗吧!」布萊恩歎了口氣,他知道蘭格爾是在躲避和自己的接觸,但這半年來,他不也遵守和他的約定。
除非蘭格爾點頭,不然他不會對他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他一直謹守著,也以為蘭格爾會漸漸接受他的探試,但每每到了緊要關頭,卻又讓他倔強的逃開。
「嗯、嗯,好啊。」總算鬆了口氣,蘭格爾綻開愉悅的笑容。
「你哦!」布萊恩無奈地搖了搖頭,有這麼一個固執的情人,看來他渴望雙宿雙飛的那一天還有得等咧。
隨便拿了幾件盥洗衣物,他來到浴室門前,轉過身對坐在床上已處於神遊狀態的蘭格爾說:「等一下你洗完澡後,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嗯……哦,好啊。」對於自己的失神,蘭格爾尷尬地笑了笑。
布萊恩又對他搖了搖頭,不再多說,直接走進浴室。
看著他走進浴室後,蘭格爾把雙腳伸上柔軟舒適的床上,下巴放在膝蓋上。
深夜時分,偌大的捨長寢室除了牆上掛鐘的聲音之外,只聽到浴室裡的淋浴聲,二種聲音彷若奇異地取得默契,有一搭沒一搭的伴奏著,在蘭格爾耳中聽起來就像催眠曲一般,他打了個呵欠。
哦,他好累,巴不得能有時間讓他好好睡上一覺。
不!不行!他不能睡,他答應過布萊恩的,要是他睡著了,他不跟他翻臉才怪!
他搖著頭想讓自己清醒,努力不讓自己睡著。
蘭格爾望了眼浴室的門,再看向身後那一床溫暖的棉被,以及那好像在呼喚著自己的柔軟枕頭,他宣佈……睡意戰勝他的理智!
「願上帝保佑我。」他虔誠的在胸前畫上十字,想也沒想地倒頭就睡。
布萊恩用比平常還快的速度迅速地淋完浴,他知道蘭格爾很累,不想讓他等太久,他不到十分鐘就走出了浴室。
但陷入黑甜鄉的蘭格爾,又再次讓他的自尊心受損,嘖!看來他的個人魅力,還比不上睡魔的召喚。
是吧?蘭格爾。
他輕手輕腳地坐上床沿,柔情地撫摸著蘭格爾的短髮,不想吵醒他,修長的手指小心地滑過他細嫩的臉龐和誘人的唇瓣。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要擁有你吧?蘭格爾。
他想要他的一切,他的人和他的心,他多想全部納為己有。
不逼他給自己答覆,並不代表他對他的愛比較少,只是希望在他的愛戀中,蘭格爾能得到自由,確認自己所愛的自由。
他要他由心底認定他就是那個人,但已經過了半年,他還是得不到渴望的答案。
蘭格爾,難道非得要我強硬的把你鎖在身邊,將你困在愛的囚籠裡,你才肯正視我們的關係?
可是……他並不想這麼做啊。
他知道蘭格爾最近很忙,但難道真的沒時間和他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嗎?
他承認他現在很後悔,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應該讓蘭格爾當上學生代表。
他沒料到凡事追求完美的蘭格爾,會為了學生會的事,忙到沒有和他獨處的時間。
他以為安排自己和蘭格爾同一寢室,能順利拉近彼此的距離,可事實上卻完全相反,唉!他真的後悔莫及了。
布萊恩露出一抹苦笑,發現自己近來常常在歎氣。
他俯下身,輕啄了蘭格爾的粉唇一下。
似乎對他的吻有所反應,也或許做了個美夢,床上的人兒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布萊恩也跟著笑了。
算了,這樣就夠了。布萊恩對自己說,他躺下身,緊緊擁著自己所珍愛的人,臉埋進他的發間,貪婪地汲取著淡淡的幽香。
至少……可以確定的是,每天的這一刻,蘭格爾是專屬於他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