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艷如繞過彎彎曲曲的九曲橋,老遠就看見四角亭內那抹孤獨的身影,她不禁感到心疼。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幫主自海裡撈起了奄奄一息的蝶兒。她奇特的發色和綠眸嚇得大伙直嚷不祥,但幫主卻獨排眾議,堅決留下蝶兒,並且視如己出,全心全意的教導。
蝶兒不但冰雪聰明,膽大心細,更是極難得的練武奇才。蝶兒十五歲那年,在蒼鷹島三年一度的武技大賽上,技壓群雄,勇奪冠軍,令眾人感到驕傲無比,但她卻難過的哭了。她知道此後蝶兒的路將會是艱鉅坎坷的,因為在人們眼中,她不再是個女孩,而是蒼鷹的繼承人。
蝶兒的堅毅和強悍,讓她忘了自己終究是個女兒身。有時她會在蝶兒眼中看到迷惑和矛盾,因此蝶兒偶爾會褪下男裝,暫時忘卻做為蒼鷹的沉重負荷。
照顧她十多年,與她情同母女的冷艷如,自然明白綠蝶的心事。她俏聲走進涼亭,在綠蝶身邊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是一雙修長而堅毅的手,因長期握劍而不若一般女子的細致柔軟。
「蝶兒,怎麼了?為什麼失魂落魄?是為了……古灝?」
綠蝶猛地一震,她抬起頭,憔悴的面容有著她所不願承認的脆弱。「不!蒼鷹是絕對不會談感情的。」
「蝶兒....」冷艷如歎口氣。「你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個女人,也需要愛情的滋潤和撫慰。」
「我不知道怎麼做個女人?」她整個人被酸楚復雜的情緒所擊潰,綠眸湧起了難言的痛楚。「這些年來,我只知道要堅強,要冷硬,要無情。」
可憐的孩子。冷艷如疼惜的輕撫著她的愛。「但你卻無法遏抑的愛上他?」
綠蝶猝然起身走向池邊,心痛顫悸地緊握住欄桿。只要一想起他,她總感到心口一陣強烈的絞痛,她閉上眼,發出一陣酸楚的笑聲。
「愛?我甚至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不知道該如何敞開自己去接納感情,我又怎麼可能愛他?我們之間有的只是敵意。」
「蝶兒,你錯了。你只是以憤怒和恨意為盾牌來抗拒自己對他的愛,你難道還不明白?無論你怎麼否認和掙扎,都無法逃避自己的心。」冷艷如如悲傷的搖著頭,含著水氣的眼中寫滿了深深的了解和同情。「傻孩子,你對他若沒有愛,何苦如此牽腸掛肚,痛不欲生?去找他吧,把話說清……」
「不!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從來就沒有。」那蝕骨的滋味教她心腸寸斷,痛苦不已。綠蝶痛苦的吸口氣,堅決的口氣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娶他的紀岑語,我有我的蒼鷹幫,各不相干。」
她是蒼鷹!不管對古灝是愛也好,恨也罷,都必須徹底的忘掉。
只是……她該怎麼才能忘掉他狂烙在自己身上的印記?忘掉她心中那無邊無際的痛楚?
近幾個月來,城裡熱鬧滾滾,馬路新聞一條接著一條,可真忙壞了那些長舌公婆們四下奔走,爭相走告。
繼紀家小姐被綁又被釋放,古、紀兩府婚事的熱鬧新聞都還沒炒完時,昨日又不知打哪爆出一條驚天動地的駭聞--
紀家小姐懷球待嫁,傲月莊主做了現成的綠帽!
這立即引起軒然大波,短短的一夜間,城裡大戶小戶,上至富豪下至乞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人是幸災樂禍,有人是扼腕歎息,但沒有人對這消息感到意外,因為這原就是大家私底下互咬耳朵的猜測。
只是後來因兩家婚事定案,人們自然認為堂堂的傲月莊主,肯定是在下聘前就做了一番「檢查」,驗明清白,種種懷疑聲浪才如霧散去。
哪知婚期將近,又傳出這可怕的傳聞,紀岑語一夕之間身敗名裂,成了眾人的笑柄。像在客棧裡,說書的老頭也丟下江湖軼事不說,居然以「紀家小姐淪落為娼妓」為題,說的是口沫橫飛,加油添醋;而民間也流出了一些以紀岑語的容貌為描繪的春宮圖,幅幅香艷火辣,猥褻不堪。
自從論定婚事後,紀府上下忙著籌辦婚事,到處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好不熱鬧。但今早卻一反常態,整座大宅顯得死氣沉沉,寂靜無聲,所有的下人們都遠遠的離小姐的住所紫竹軒。
紫竹軒環境淡雅清靜,院外一片竹林遠遠的隔開其他庭院,但此刻,這裡非但一點也不清靜,還不時傳出震怒的咆哮聲。
「你給我說清楚!你真的懷了野種?」
「是。」
「你……你……」紀慶隆手指不住抖動的指著跪在地上的女兒,臉色乍青乍白,氣急敗壞的連話也快說不清楚。「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紀岑語害怕的咬著唇,迎上紀慶隆震怒又不信的眸子。「我伯爹強迫女兒拿掉孩子。」
紀慶隆一聽差點沒氣得昏厥過去。「賤人,你不知羞恥,居然想留下這個雜種!來人啊,給我拿家法來,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敗家女,省得我這張老臉無處放。」
「爹,孩子是無辜的啊……」紀岑語傷心的淚水直淌,苦苦哀求。
「你還有臉說?算我白養了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紀慶隆氣極的接過粗板棍往女兒身上打去,一次又一次落下的板棍,讓紀岑語無力招架的趴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團,雙手護著肚子。
「爹……不要……求求你……爹……」
紀慶隆氣得早失去了理智,根本聽不見女兒聲聲的哀求。可憐的紀岑語那嬌弱的身子哪受得住這種折磨,她下腹一陣痛楚後,一股溫熱液體自腿間流出。
「不……要……」紀岑語絕望的哭聲有若游絲。在她意識昏迷之際,仿佛聽見了古灝的聲音。
在王奶娘求救下急急趕來的古灝,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副慘絕人寰的場面,他震愕的一把搶過紀慶隆手中的粗板棍。「住手!你想打死她嗎?」
「我在教訓女兒,用不著你管!」紀老爺余怒未消的吼道。「這不要臉的賤人,我留著她做什麼?你難道沒聽見外面流言說的有多難聽?」
古灝不理會他的叫囂,逕自抱起昏迷的紀岑語。「只要她還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一天,我就有權利插手,而你……」他冷怒的瞇起眼。「最好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動她一根寒毛!」
古老太君年逾七十,略微圓胖的身材依然硬朗,一張菱形的臉,顴骨商聳,兩道深刻的皺紋自鼻翼延伸至嘴角,嘴角下垂的闊口,顯得嚴肅沉重,不怒而威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
老太君在嫁入傲月山莊之前,乃名震江湖的「鐵娘子」?為人固執,獨斷,嫉惡如仇。雖然這幾年她已經不過問世事,但莊內的一舉一動,她依然了若指掌,這當然完全得歸功於凌倩兒,她不時游走兩地之間,儼然成了老太君的耳目。
說到倩兒不但乖巧伶俐,溫婉嫻淑,對她又孝順聽話,她當然疼她疼人心坎,早就有意許給灝兒做偏房。而與紀家這樁親事,原本是門當戶對的一樁美事,可是這回出了這種事,可就成了丑事一椿,她自然無法容忍任何足以敗壞家風的事,當下千裡迢迢,馬不停蹄的趕來阻止婚事。
此刻,老太君高坐廳堂,滿面怒容,嚇得李伯下巴貼到胸前,顫抖的雙腳簡直無力支撐,少爺要再不回來,只怕他老命休矣。雖然太君是不會朝他開炮,但她那張黑臉已經將他三魂驚去了七魄。
怪怪,遠在山廟裡的太君怎麼會知道這事?難不成她有通天眼?李伯奇怪的揣想,還是……他目光飄向乖巧的立在一旁的凌倩兒和她身旁的婢女婉兒。八成又是這娃兒亂嚼舌根,他老覺得有些古怪,昨日看婉兒在後門鬼鬼祟和一名粗鄙樣的乞兒交頭接耳,不知在嘀咕什麼。
「太君……」
李伯一見古灝進門,立即躬身出門。雖然主子有難,做僕人的應該擔當些,但他年紀實在大了,承受不起太君的炮火,還是閃邊省得礙事。
綠蝶的離開加上紀岑語生死未知,這一團亂事讓古灝倍感壓力與掛拆,臉色也不比老太君好到哪裡去。
老太君舉起拐杖重重的敲下地面,厲聲喝道:「灝兒,紀家小姐被擄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古灝眼神又陰暗了幾分口。「這事孫兒自可解決,不想勞動太君清修。」
「好,那麼你給我解釋,那個妖女又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可以知法犯法,窩藏欽犯?這可是殺頭的大罪,難道你不明白?」老太君臉色鐵青的怒聲責問。
「蝶兒既非妖女,也非欽犯。」古灝冷鷙的目光迅速掃向凌倩兒,但對方一逕低著頭不敢看他。「太君勿聽信謠言,這事我自有分寸。」他不願多做解釋的回道。
「那娶妻的事又怎麼說?」這是最讓她震怒的事。
「娶妻不過是父母之命,完成太君多年來的心願,我看不出有什麼值得動怒。」
「灝兒,你是存心氣我,還是裝傻?從前你說什麼也不同意這門親事,現在居然主動提親,娶一個清譽已毀,懷著野種的女子?你知不知道這會讓傲月山莊成為天下笑柄?」
「要不是太君眼中一向就只有名譽,二娘也不會早死,爹愧疚終生,小寅……」
「住口!」這件事一向是他們祖孫之間的疙瘩。「總之我不准你娶她!」老太君蠻橫的命令道。
不准?她以為她還是當年手攬大權,武斷獨行的當家主母?古灝冷峻的開口,「身為傲月山莊莊主,一旦我決定的事,我不以為還需要經過任何人同意。李伯。」
話聲才落,守在門外三尺遠的李伯立即應聲進入。「是,少爺。」
「扶太君下去休息!」
「灝兒,你……」老太君難以置信的瞧著唯一的孫子。
她一直就知道灝兒不像他爹一樣軟弱溫和,他強悍、冷酷的手段和當年的自己如出一轍,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安心的退隱。只是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孫子,竟也是最傷她心的人啊!
老太君歎口氣,沮喪的神情不復最厲。「灝兒,身為莊主,一切要以山莊為重,我希望你能重新考慮,我言盡於此。倩兒,扶我回房。」
古灝嚴厲的眼光掃向凌倩兒,沉聲道:「太君,倩兒和婉兒必須留下,我還有話要問。」
年頭變了,她也老了,這已非她掌權的時代。看著凌倩兒求助的眼神,老太君也只能了悟的搖搖頭,在李伯的扶持下離開。
「這是怎麼回事?」古灝審視的盯著凌倩兒片刻,冷聲問道。
凌倩兒和婉兒交換一個眼神,小心謹慎的回道:「我一知道古夫哥要成婚,高興之余立即修書給太君,我想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哪裡知道……」
「那太君又怎麼知道蝶兒的事?」古灝的表情越見凌厲。
凌倩兒可憐的咬著唇,細微的聲音有些顫抖。「是……是我不小心提起的。對不起,古大哥,我不知道綠蝶姑娘是欽犯,真的對不起!」
蝶兒出任務時一向帶著人皮面具,蒼鷹的真面目除了蒼鷹島的人知道外,至今仍是個秘密。
「誰告訴你蝶兒是朝廷欽犯?」古灝目光有如利箭的掃向她,憤怒的質問。
「我……」凌倩兒被問得啞口無言,和婉兒兩人面面相覷。
「我猜,你也是不小心把紀姑娘懷有身孕的消息傳出去的吧!」他聽似平靜的聲音含著無比殺機,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
「啊!」凌倩兒惶恐的驚喊出聲,但她很快的咬住下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我不明白古大哥的意思。」
要不是李伯的嘀咕讓小寅聽見,她一時好奇前去探查,也不會知道原來這個內奸居然是倩兒!
「你要我找那個乞丐來和你當面對質嗎?他已經招出是婉兒唆使他散播謠言,而婉兒……」他一個冷冽的瞪視,婉兒頓時面如死灰,雙腿一軟的跌跪在地上。「是受你支使的吧!那封密告官府的信也是你的主意,所以婉兒才會急急的消滅證據吧?」
這下東窗事發,事跡敗露,下場恐怕……婉兒又驚又懼,再也沉不住氣的哭著求饒。「莊主饒命……莊主饒命……」
眼見紙包不住火,凌倩兒的雙唇發白,身子微微一顛,幾乎站不住腳。「古大哥,紀姑娘已非清白之身是事實,堂堂傲月山莊莊主怎能娶一個有辱門風的妻子?再說,那妖女只是一名出身卑賤的盜匪、朝廷欽犯,原本就該交由官有發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古大哥受她媚惑,犯下窩藏欽犯之罪。古大哥,這麼多年來,我苦守在你身邊為的是什麼?你難道會不明白?」說到傷心處,她不由得淚珠串串掉落,掩面啜泣。
但她嬌弱的淚顏無法動搖古灝冷怒的心,他的面容依然嚴厲的可怕。
「可是我的癡心和深情,你卻視若無睹!待我有若透明人一樣。為什麼?為什麼?」凌倩兒目光哀怨的望著他,指控的語氣滿含悲怒。「為什麼你寧可娶一個失了貞操的殘花敗柳,去愛一個粗俗的盜匪,也不願意接受我?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她們?她們根本配不上古大哥--』
「大膽!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作主?」古灝震怒不已,沉下臉叱喝。「不管你的借口是什麼,我不容許任何人違背莊規,你們倆從此不許再踏入山莊一步。」
「古大哥,你……你要將我逐出莊?」凌倩兒難以置信的瞪著古鍥,呵呵,她對他一片真心,到頭來卻換得這般下場?好一個無情無心的古灝!心碎之余,她不禁狂笑了起來。
「來人,將她倆帶下去!」古灝面無表情的盯著陷入瘋狂的凌倩兒,即使心中有抹同情,也沒有顯露出來。
「莊主,永昌商號的冷老板求見。」李伯通報。
冷艷如?她來做什麼?
古灝納悶的沉吟道:「帶他們進來。」
「是。」
古灝盯著進來的一男一女,冷淡的問道:「冷老板,今日來訪不知有何貴事?」
事關緊急,冷艷如開門見山的道:「今天我們來,就是為了蝶兒。」
原來他們也是蒼鷹幫!「她怎麼了?」古灝冷靜的聲音有著一絲難察的焦急。
「昨夜幾名武功高強的蒙面人潛入永昌商號,捉走了蝶兒。」冷艷如焦急萬分的說。「在想不出辦法之下,我們只好來找你了。」
「誰有這能耐可以輕易的抓走蝶兒?」古灝心一驚,兩道俊眉緊緊的擰在一起。「難道是他……」
「你有眉目了?」
「可能。」古灝很快的將萬事通說的事轉述給他們聽。
「去他的!我見遇趙龍成這個人,當年老幫主打擂台時我也在身邊,沒想到他竟懷恨多年。既然知道蝶兒落在他手上,我們現在就上藏劍山莊要人!」孟翰激動的說。
「沒用的,趙龍成不可能會承認。非到不得已時絕對不要打草驚蛇,否則驚動對方,反而更難找到蝶兒。」古灝冷靜的分析道。
如果他對蝶兒有情,他那看似漠不關心的冷靜和自制,不免令人感到可怕。冷艷如目不轉睛的盯著古灝,開口道:「本幫幫主繼承之事,一向不對外公布,照理講,趙龍成不會知道前幫主已經去世。既然他的目的是想找前幫主復仇,只要蝶兒不供出蒼鷹幫的所在,暫時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怕就怕他發現蝶兒是--」她話說了一半,突然停下口。
怎麼說了一半就不說了?沒有察覺古灝頓時冷若寒冰的眼神,孟翰緊張不已的追問道:「發現蝶兒什麼?」
冷艷如瞪了他一眼,她沒有理會他,逕自轉向古灝。「雖然蝶兒目前沒有生命之虞,但我怕蝶兒身子尚未痊愈,受不起酷刑的折磨。」
「雖然無法搜查,但至少可以想辦法纏住他。」在一旁良久不出聲的陸祥雲突然開口。「等了二十五年,好不容易可以報仇,趙龍成自然會親自下手。只要我們讓他無法分身,自然可以多拖延一些時間。」
「怎麼做?」
「交給我吧!」陸祥雲胸有成竹的保證。只要由迎春閣的名妓小紅出馬邀請,趙龍成不會不來;眾人皆知趙龍成垂涎小紅許久了,不過,就要對不起紅顏知已犧牲色相去陪那個人渣了。
「現在我們需要的就是時間。」古灝靜靜的說,低沉的嗓音似乎壓抑著某種情緒。「冷老板,你立即散播出紀岑語性命垂危的消息。」
眾人一愕,萬萬想不到他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話。
「這有什麼用?」冷艷如不解的問道。
「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對方一定會為紀岑語而來,但也只能孤注一擲了。
藏劍山莊密室
趙成龍冷冷的盯著地上被捆綁成一團的人,對方那詭異的綠眸像幽火似的,狠狠的回視著他。「你不是蒼鷹!你究竟是誰?韋震呢?」
「休想我會告訴你!」
「哦,你會的,我保證。」趙龍成殘酷的揚起嘴角,有趣的看著綠蝶無畏的眸光。「如果你以為我會用酷刑逼供,那你就錯了,我對這種不入流的方式可沒興趣。」
趙龍成從懷裡掏出一粒豆大黑的發亮藥丸,他蹲下身,一手扣住綠蝶的下顎,強迫將它塞入她嘴裡後再用力一拍。他冷笑道:「慢慢享受蝕心丸的滋味吧。你一時半刻還不會太難受,不過……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我保證不出半天,你會痛得有如萬蟻蝕心,疼得發狂卻又死不掉,到時我要看看你能撐幾天。」
「呸!小人!」綠蝶狠狠的朝他吐口口水,不過被躲開了。
趙龍成站起身,冷笑的命令道:「來人,給我看好他,可千萬別讓他提前死了。」
子時剛過,一條如鬼魅的黑影無聲無息的翻牆而入,一名提著燈籠巡夜的家丁剛轉個彎,忽然就發現一柄劍指著他的咽喉。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家丁懼駭的想點頭,又怕劍尖刺入自己的喉嚨;想開口?他又說不出話的猛吞口水。
「紀岑語在什麼地方?」
「在……在……」家丁顫抖的伸手指著有面,「在」了半天。眼見鋒利的刀鋒直厭下幾分,霎時刺入皮膚的尖銳刺痛感,嚇得他心膽俱裂的尿濕了褲檳。「紫竹軒……方廂……廂房第二間--啊!」
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劍鋒已直入咽喉,斃命黃泉。
黑衣人將屍體往樹叢一丟,輕而易舉的找到紫竹軒。進入房中,桌上燭火未滅,他無聲的來到床邊,伸手撩起紗帳,她美麗的容顏顯得異常的蒼白和脆弱,他的心頓時揪成一團,剛野的眸子逐漸軟化下來……
「誰!」黑衣人冷喝一聲,全身警戒的回過頭,由於他一顆心全系在床上的人兒,等到察覺有異時已太慢了。
古灝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冷艷如和孟翰則分別自窗口躍身而入。黑衣人迅速直起身,劍身出鞘准備放手一搏,但冷艷如和孟翰一看清黑衣人的面容,立即驚愕的對看一眼,眼中有著相同的懷疑和猜測。
是陷阱!黑衣人眼中閃遏一絲怒意,忿忿的迸出一句話,「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束手就擒,你們不會從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就不知道你怕不怕身後的人……」古灝刻意的頓了頓,冷笑道:「和她肚裡孩子會魂歸九皋?」既然能將他引來,就表示紀岑語在他心中的分量。
「你……」黑衣人激動狂怒的眼神仿佛要將人吞噬。「哼!沒想到名門正派也會做出這麼小人的無恥行徑。」
「我不是那些信守條規的傻瓜,必要時,我不在乎是不是殘酷。」古灝森寒凌厲的目光直視著他,語氣平靜的駭人。「只要蒼鷹受到任何傷害,相信我,我合不擇手段,兩命抵一命的讓紀岑語陪葬!」
兩個男人同樣為了心上人而僵持的對峙著。
「不可能的,實在太像了,難道是……」左瞧右瞧,怎麼看都像,那眉宇之間的紳態簡直如出一轍。冷艷如忍不住朝著黑衣人出聲道:「你的胸口上有一個月形的紅色貽記?」
黑衣人銳利的目光立即掃向她,眼中有著更多的驚疑。
「一定是的!你沒死,你是幫主的兒子,韋剛。」冷艷如又驚又喜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