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那顆巨大的氣體惑星彷彿正用它那琥珀色的眼睛俯視著吉爾菲艾斯……
當然,這只是形容兩者之間相對位置上的感覺。正確地說應該是,吉爾菲艾斯正站在人工衛星克羅伊奈赫iii上,遙望著氣體惑星索司托。帝國歷四八六年、宇宙歷七九五年十一月,十九歲的帝國軍中校吉爾菲艾斯-吉爾菲艾斯飛抵克羅伊奈赫亞,計畫在此度過幾天的假期。只不過,這並不是出於他的自願。
吉爾菲艾斯不是第一次造訪這類完全由人工地表和人工空氣組合而成的空中閣樓。對那些往返於邊境宙域的行商或軍人來說,這座配備有各種娛樂機能──酒吧、賓館、賭場、妓女戶、賽狗場。健身房──的衛星,是發洩慾望和消除壓力的絕佳去處,但是對吉爾菲艾斯而言,倒沒有什麼特別吸弓隊之處。
大概是天生窮酸的個性使然,所以到了這種五光十色的娛樂世界才會覺得無聊吧──吉爾菲艾斯這麼想,不禁苦笑著。現在的他既沒有面臨強大的敵人,也沒必須處理的文件,連讓他表示忠誠的對象萊因哈特-馮-纓傑也不在。
過了年之後,也就是帝國歷四八七年,萊因哈特就要晉陞為將軍,而且即將指揮大軍抵抗自由行星同盟的大舉入侵。吉爾菲艾斯也會升任上校,以副官的身份繼續留在他身邊輔佐軍務。雖然出征的情報收集、補給制度都已備置妥當,戰略演練也進行相當順利,不過吉爾菲艾斯放心不下的是以梅爾卡茲、法倫海特為首的提督陣容。由於他們是第一次隸屬於他的鷹下,到時侯他們是否能摒棄個人偏見提供必要的協助,實在令人擔心。
除了這點之外,倒是沒什麼特別令他掛心的享,所以他才答應到這裡來享受幾天假期。本來萊因哈特也要同行,不過他因為臨時有事,所以必須慢三天才會到。
「我已經決定繼承羅嚴克拉姆伯爵家。以後我就是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了,所以必須先去羅嚴克拉姆家族的墓園祭拜才行。」
就像其他的貴族一樣,羅嚴克拉姆家族因為扶植開國始祖魯道夫皇帝登基有功,所以被授與爵位享受各種特權。
「所謂的功績,還不就是鎮壓反抗的民眾、迫害弱小的女人和小孩、殘殺思想犯……可以說是歷史的罪人。不過儘管如此,羅嚴克拉姆這個稱謂聽起來真不錯,至少比纓傑好聽多了。」
羅嚴克拉姆家傳承了二十幾代後,在十五年前斷絕了後同。雖然期間曾經過繼親族的小孩為養子,偏偏那孩子年紀輕輕就病逝,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一直處於後繼無人的窘境。直到萊因哈特決定繼承之後,羅嚴克拉姆這個家名總算才得以延續下去。
不過萊因哈特畢竟只是皇帝寵妃的弟弟,不是出身名門世家,難免會招致保守派貴族的攻汗,說他破壞權力秩序的協調。所以要繼承羅嚴克拉姆這個名銜就必須爭取相等的功績,可是他越是功勳彪炳越是招惹旁人嫉妒的眼光。
「看來,要消除貴族大爺們的敵意,只有取消貴族階級一途了。」
萊因哈特蒼冰色的眼眸閃著亮光。他這一番話不是陳述事實,而是表明決心。對他而言,從高登巴姆王朝所獲得的任何地位和權勢,都只是為了實現遠大的理想所準備的階梯罷了。
「吉爾菲戈斯,你偶而也該自己去渡個假,反正只有兩、三天嘛。再說,我什麼事都依賴你的話,我老姐可是會罵人哩。」
既然萊因哈特都這麼說了,吉爾菲艾斯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先到克羅伊奈赫找間飯店住下。
「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帝國中校。休假中。預定停留5天。」
在櫃檯確認了預約後,飯店經理看著他的個人資料,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恕我冒昧,請問您是中校嗎?真是年輕啊。」
以貴族子弟來說,年紀輕輕就藉著家世爬上高位者比比皆是。不過,吉爾菲艾斯的姓氏裡顯然沒有代表貴族的「馮」字,也難怪飯店經理會感到訝異。當然,這種情形對吉爾菲艾斯來說也不是頭一遭。
如果飯店經理知道他即將升任「上校」,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吉爾菲艾斯心裡這麼想,並沒有真的說出口,只是假裝若無其事地敷衍了一句。
「大家常這麼說。」
他拿了電子鑰匙,正要轉身離開時,卻因為突然出現的不尋常物體而停了下來。那是一個身高和他差不多、體型微胖,大約二十來歲的男子。
吉爾菲艾斯的視線就像受到四鐵的吸引一般,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名男子。
雖然還不至於到恐怖的地步,不過卻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氛。飯店的室溫頓時好像下降了好幾度,四周瀰漫著陣陣的寒氣,令人覺得渾身不自在。那名男子像是一個做壞了的傀儡娃娃,動作非常不自然。他快速地接近一名離吉爾菲艾斯只有五、六步遠,正在辦理住房手續的老紳士。
緊接著突如其來的狀況,令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男子從衣服裡掏出一把超高硬度的鋼刀,像頭鬥牛似地朝老紳士衝過去。紅髮少年見情況不對,立即撲向老紳士,將他推到一旁。同時以飛快的速度,一腳將男子手上的鋼刀用飛。鋼刀落地後發出金屬鈍器的聲音,一旁觀看的女性們見狀莫不花容失色、驚聲尖叫。
男子狠狠地瞪著吉爾菲艾斯。很明顯的,他眼睛裡看到的不是吉爾菲艾斯,而是他潛意識裡所締造出來的一頭色彩鮮艷的巨大怪獸!
他的目光凶暴、熊熊怒火迅速地擴散到了全身。誰都看的出來,眼前的這名男子已經發狂了。雖然吉爾菲艾斯細瘦的身材底下隱藏著驚人的力量,不過光憑力氣的話,恐怕制服不了眼前瘋狂的野獸。
吉爾菲艾斯弓起身子做出防禦態勢。男子不由分說地揮起粗厚的臂膀,劃破空氣朝吉爾菲艾斯直擊而來。吉爾菲艾斯迅速跳開,躲過正面的攻擊。對方因為用力過猛,又錯失目標,巨大的身軀頓時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向前踉蹌了幾步。不過他很快地轉過身,以不自然的姿勢發動第二波攻擊。吉爾菲艾斯敏捷地用手臂擋開,另一隻同時重擊對方的腹部,勁道之強,整個拳頭都凹陷了進去。男子瞬間騰空似地向後傾倒,巨大的身軀重重地摔落地面,嘴裡發出低吼般的呻吟。
雖然隨後發生的情況一如吉爾菲艾斯所料,不過卻是他最不願看到的。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受到剛才那記重擊,一定是肝腸迸裂、當場噴出鮮血和胃液。可是那名男子過了五、六秒之後,卻又若無其事地重新站起來,彷彿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似的,看起來就像退化的冷血動物。
他高高舉起身邊一張強化玻璃材質製造的桌子將它拋向吉爾菲艾斯。吉爾菲艾斯迅速閃過。桌子擲中飯店大廳的朱沙廊柱,在吉爾菲艾斯原來站立的位置上方碎成了兩半。
男子非比尋常的怪力,嚇得一旁觀看的民眾發出恐怖和驚歎的叫聲。不過他還來不及誇田勝利,吉爾菲艾斯已經展開反擊。他朝地上投身而去,翻轉一留後,伸腳扣住男子的腿用力將他鉤倒。
巨漢的身軀再度騰空,瞬間又重掉落地,頭部毫無阻擋地撞擊地面。在發出沉重的鼻息後,便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吉爾菲艾斯站起身,撥了撥蓬亂的紅髮。圍觀的群眾對他報以讚歎的掌聲,老紳士也走到他面前。
吉爾菲艾斯這才能仔細端詳他剛才所救的人。老紳士一頭灰白的頭髮,雙須因年老而鬆弛,而且略微駝背。
「年輕人,研討你剛才救了我,請接受我的致意。」
老紳士彬彬有禮地低下頭。
「我是凱薩琳格男爵。雖然我們彼此不認識,可是你卻不顧危險救了我,實在是太感謝了。」
吉爾菲艾斯當然記得「凱薩琳格」這個固有名詞。
米歇爾-馮-凱薩琳格是一名退役少將,也是凱薩琳格男爵家第十九代主人,大約三年前才從軍旅生涯退役,雖然他還不到退休之齡,不過卻被強制除役。
這位剛這花甲之年的老人外表比實際年齡滄桑了許多,不管是精神或肉體,看起來都比同齡的長者來的老邁。大概是因為不得志的關係,才會如此憔粹的吧──吉爾菲艾斯不禁這麼想。
「您這麼說,晚輩實在承受不起。晚輩是帝國軍中校齊格飛-吉爾菲艾斯。」
「幄、好年輕的中校呀。」
老人的語氣並沒有絲毫的惡意,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吉爾菲艾斯反而不知該如何回答。凡是聽過老紳士的過去的人,在言詞上都不敢稍有馬虎。
翻開高登巴姆王朝銀河帝國軍數百年來的歷史,可以說是毀譽參半。勝利和失敗、名譽和醜聞總是不斷地以正比率增加。在眾多的不名譽的紀錄中,最有名的是,帝國三三一年的達貢星域會戰大敗、三八七年的山塔爾雅星域大敗、四O八年提列曼提督揮下的軍團叛變、四一九年的吉克麥斯塔提督逃亡事件、同年在弗爾賽提星域戰敗、四四二年密薛爾森提督的暗殺事件,以及四八三年阿爾雷斯海姆會戰的慘敗。其實、在阿爾雷斯海姆會戰一役中,凱薩琳格麾下的帝國軍事前早已探知同盟軍的行動,並計畫在適當時機發動最有效果的奇襲。不料幾名漠視軍令的士兵,不等時機成熟便輕率發動攻擊,結果反而遭到同盟軍襲擊。
雙方才剛開火,帝國軍就像逃難似地亂成一團,同盟軍當然不會錯失機會,趁機發動猛烈攻擊。原本埋伏等待發動奇襲的艦隊,因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成了敵人攻擊的箭靶,結果當然是不用說了。在這次戰役中,凱薩琳格率領的大軍雖不到全軍覆沒的地步,不過死傷超過了六成以上。
所謂兵敗如山倒,同盟軍方面莫名其妙地贏了一場勝仗,而帝國軍卻是一敗塗地,自尊心也受到嚴重的打擊。凱薩琳格率領敗戰之師口到帝都奧丁,在那裡等他的是一場軍事審判。
凱薩琳格被指控馭軍無術,不能在危及之時安撫慌亂的士兵才會導致戰爭的失敗。當然、士兵漠視軍令擅自開槍,甚至一開戰就四處逃竄,身為最高指揮官的凱薩琳格自然難辭其咎。審判期間他一直保持沉默,沒有做任何申辯。幸好這時候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久病初癒,大赦天下,所以他僅受到降級並強制退役的處分。但儘管如此,凱薩琳格的一世英名從此下無法抹滅的污點。
吉爾菲艾斯並不認為眼前的老紳士真的如外傳的那麼懦弱、無能。不過現實社會中,公私場台判若兩人的例子倒也屢見不鮮。比方說,戰場上嗜殺成性的指揮官,在家裡是個溫柔體貼的好父親。道貌岸然的學者,私底下卻喜歡上街召妓等等。縱使吉爾菲艾斯對老紳士的私人印象頗有好感,但也不能把他工作上的無能表現一筆勾銷。
兩人客套了幾句之後,幾名警官這才趕來詢問案情。就在吉爾菲艾斯準備離去時,身後傳來帶著幾分酒意的聲音,半開玩笑地說:
「紅頭髮的年輕人你真是了得!早知道我就在你身上下注一千馬克!」
真是可惜啊!吉爾菲艾斯原本想這麼說,不過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大概是感染了休閒勝地的愉快氣氛,吉爾菲艾斯覺得心情彷彿輕鬆了不少。
在警官辦公室稍作等待之後,一名年紀較長的警官才進來跟他打招呼,並示意其他警員離開。
「您就是吉爾菲艾斯中校吧?真是辛苦您了。我是本地的保安官霍夫曼於長。」
警長和中校究竟誰的職位高,達吉爾菲艾斯自己也不清楚。雖然在官僚體系裡,官階和俸祿都有嚴密的序列,但是看到一個年紀差不多有自己的三倍大的老前輩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感覺倒是蠻沉重的。在普長的勸誘下,吉爾菲艾斯坐在房間裡那組毫無個性和美感可言的沙發。
「多謝您在警力尚未趕到之前即時出面救人,真是感激不盡。」
「哪裡,我只是剛好人在現場而已。」
「就算是巧台,還是要謝謝您。對了,關於那個男人……我們從他的唾液化驗出藥物反應了。」
「藥物反應?」
「是的,藥物反應。」
霍夫曼警長沉重地點點頭。
「那是十五年來,一直在軍隊裡還有邊境地區流通的禁藥『賽奧基辛』。那個男的就是受了賽貝基辛的控制失去了理性,才會攻擊凱薩琳格男爵閣下。」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這不是調查上的秘密嗎?」
「呢、是這樣的……」
警長粗短的手指握了援頭上所剩無幾的銀髮,滿面紅光的臉上露出困惑的顏色。
「因為只要和軍人有所牽連的犯罪,我們各方實在不好辦事,偏偏那名男子是個現役軍人。而且他周圍就是個大毒窟,所以……」
「你的意思是,軍隊中有販賣毒品的組織?」
霍夫曼各長煞有介事地區了眨眼。
「是的。因為從毒品的製造、精煉、到販賣絕不是一個人就能做到,背後必定有一個龐大的組織。由於販毒關係著許多人的共同利益,所以他們的口風非常緊。」
警長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一連串的舉動在吉爾菲艾斯看來,似乎帶有幾分演技在內。
「若是照軍方那一套的話,整個案子就更難辦了。以我們警察的立場來說,若非事態嚴重,否則是不會主動要求軍方的協助。而且他們也曾說過,軍方的事交給軍方處理就行了。」
紅髮青年微微地疊起眉頭。警長的難處,他倒是頗能體會。
「說來說去,你是要我幫你們調查販毒組織曖?」
「哈哈、您真是個聰明人……」
警長像個頑童似地笑著。
「警長,我是來渡假的。我這個人難得休假,所以希望把公事通通擺在一邊,讓自己好好放鬆幾天。」
「我知道跟您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太不近情理了。其實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是為了揪出幕後的犯罪集團,我也只有厚著臉皮請您幫忙了。」
「我有拒絕的權力嗎?」
「當然有。不過我希望您能暫時保留這個權力,答應我們的不情之請。這是將販毒組織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呀,因為他們的幕後老大已經來到克羅伊奈赫見了。」
紅髮青年倒著頭,訝異地問:
「你的口氣這麼肯定,難道警方已經知道毒果的身份了?」
「這個文…本來我們也是一籌莫展,不過我們收到了密報,應該錯不了。」
書長向前挪了一下身體,輕聲謹慎地說:
「其實我們也很傷腦筋,不曉得告密者到底在打什麼算盤,萬一我們聽信了他的話,將警力集中到克羅伊奈赫皿,其他地方的警力必定會變得薄弱,那罪犯不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嗎……」
霍夫曼警長把手伸向鍵盤。科短的五指在鍵盤上靈活地躍動著。不一會見,桌上的麥克風傳出電腦合成的聲音。雖然只有短短幾句,不過卻很明確地道出販賣賽貝基辛的幕後毒果已經抵達克羅伊奈赫m的訊息。
「這樣你就相信啦?」
「老實說吧,目前我們除了相信也沒有其他方法了。」
警長的回答沉重而坦率。
「您也知道,賽貝基辛不是天然產物,而是在工廠合成精煉的毒品。這種藥物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提供神經中樞極度的快感,可是毒性極強。不但會引起重度幻覺,而且……聽我說了這麼多,倒不如先讓您看看這個吧。」
呈現在吉爾菲艾斯眼前的不是立體的影像,而是一張舊照片。不過他很快就理解各長的顧慮。相片的畫面是一個有兩個頭、六根指頭的死五。雖然吉爾菲艾斯投身軍旅的這四年從不曾在戰場上退卻過,但是眼前的照片卻令他感到胃部一陣圖攪。
「這個嬰兒的父母都是賽貝基辛的中毒患者。父親是在軍隊染上毒病的,後來又把習慣帶回家裡。到最後孩子的母親自殺,父親也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對於人類某些患味的行為,我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人哪,就像是用道德的麵粉和慾望的水所做成的麵包。麵粉太多,麵團會變得又於又硬,水份過多又不容易作出形狀。像我們這顆小小的衛星所扮演的功能,就像是給乾硬的麵粉加水一樣,遊客們愛怎麼賭博、鬧事都無所謂,唯獨就是不能吸毒。這一點我們是絕對不會通客的。」
吉爾菲艾斯聽警長淡淡地道出他觀察人生的心得,剛才作暖的感覺才漸漸退去。不過繼之而來的卻是憤怒與嫌惡。義憤填膺的他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和修養,終於答應警長的請求。
「我知道了,我會盡我所能來幫助你們。」
或許這麼做正好掉進了警長的圈套,但是吉爾菲艾斯並不在乎。既然他的人生目標是將腐敗的貴族階級趕出權力中樞,那麼掃除殘害人民的精神和肉體以獲取自身利益的毒果,應該也是責無旁貸的義務。
「幄?您真的答應了嗎?真是太感謝了。」
警長興奮地掛著雙手,然後又熱心地替他沖了一杯熱可可。
「我打算等這件案子結束後便申請退休,然後回到故鄉和我的兒子一家人一起生活。白天陪孫子玩耍,晚上念鬼故事給他聽。在我上天堂找我那死去的老伴之前,盡量享受人生。」
霍夫曼提起一個吉爾菲艾斯不認識的小說家,並堅持那個人的著作「險惡的邊境航路」是世紀傑作。吉爾菲艾斯微笑地聆聽,可可冒出的香味令他憶起童年時光。遙遠的記憶裡,為他和萊因哈特沖泡熱可可的那雙溫暖而潔白的玉手……
結束了與警長的商談後,吉爾菲艾斯回到飯店房間換了一套正式的服裝,隨即便趕往克羅伊奈赫m的五星級飯店「藍因哥爾德」。吉爾菲艾斯本身並不喜歡講究排場的飯店,不過這次是凱薩琳格少將為了答謝他的救命之恩,特地進他到此共進晚餐。
吉爾菲艾斯原本只想輕鬆地享受一頓德式洋芋和燴飯,可是他又擔心拒絕邀請的話,可能會傷害到老紳士的一香盛情。再者,說不定可以藉這次機會打聽一些關於販毒方面的情報,所以他最後還是決定赴約。
大概是光線變化的關係,從餐聽看去,頂上那顆巨大的氣體惑是看起來出奇地扁平。感覺就像塗滿了抽像色彩的調色盤田在半空中似的。
「你終於來啦,中校。」
老紳士笑著上前迎接,臉上還映照著閃爍的燭光。
「承蒙您盛情邀約,真是不敢當。」
「我還擔心你不會來赴約呢。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的風評並不好,所以……」
在燭光的照射下,老紳士的臉上隱約透過著一絲的羞愧和尷尬。吉爾菲艾斯很高興自己的決定是對的。畢竟對一個歷盡滄桑的老人,又何必再去刺傷他呢。
晚餐的菜單是四一九年休貝濃產的白酒、灑了綠胡椒的腦肉。還有用醇酒和香料泡漬的鹿腿肉……雖然氣氛拘謹了點,不過還算是盡興。用完餐點後,吉爾菲艾斯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老紳士詢問關於襲擊他的那名男子的事。
「老實說,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警察不是說過了嗎,那個人是因為吸毒一時失去理性,我想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了。」
這時,服務生端來了兩杯熱騰騰的咖啡。
「我每十年都會來這裡一次,是來跟老朋友見面的,他們應該明天就會到了。」
說到這裡,老紳士的聲音起了微妙的變化。
「我們是四十年前在這裡認識的。我說的『我們』是指我,還有巴賽爾夫婦。當時,我跟克裡斯多夫-馮-巴賽爾才剛從士官學校畢業呢…,,
凱薩琳格少將凝視著遠方,彷彿思緒掉進了遙遠的過去。不過很快地又拉回現實,並從上衣口袋掏出一隻方形的玻璃盒子。他接了一下盒面,立即出現了巴掌大的立體影隊
那是一名年約六十左右的婦女。或許應該稱她為老婦人比較恰當。老婦人五官端整而秀麗,雖然年過半百擔風韻猶存,不難想像她年輕的時候必定是位標緻美女。吉爾菲艾斯曾看過不少上了年紀的宮廷貴婦,不過她們儘是一些傲慢、癡肥臃腫、氣量狹小、神經質又善妒的女人,像這麼美麗的老婦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呢。
「這位夫人真是雍容華貴。」
吉爾菲艾斯發出真誠的讚美。老紳士滿足地關閉了立體形像,將那隻小型投射器放口口袋,然後伸手拿取桌上的咖啡。
「是啊。她不但年輕的時候漂亮,過了六十以後依然美麗如昔。」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年輕和年老實在差別很大。年輕的時候一心只想獲得,老了則是擔心會失去。或許不能一概而論,可是卻不是沒有道理。你剛才看到的那位夫人叫約漢娜,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卻一如往昔那麼明艷動人,可是我就差多了。」
「聽閣下這麼說,難道您害怕失去什麼嗎?」
吉爾菲艾斯好奇地問。
「不、我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咖啡的香味在兩人之間飄散著。
「我想你八成猜到了吧?我曾經向她求過婚呢,就在我們相識的一年後。當時,我鼓起最大的勇氣,問她願不願意和我共度人生,可是……」
「您被甩了嗎?」
雖然這種直接的表達方式稍嫌失禮,不過吉爾菲艾斯一時之間實在找不出更恰當的句子。
「不、不是。」
老人的語氣依然和緩,並沒有情緒化的反應。
「不能算是被甩吧,因為約漢娜壓根就沒有把我當成異性朋友。」
紅髮青年不知該作何反應,索性沉默不語。
「當她回答說『你是個好人』時,我就知道沒希望了。因為好人並不是女人選擇伴侶時的條件。『好人』是用來安慰那些沒有神秘感又缺乏勉力的男人的字眼。」
「是嗎?」
對於這個論點,吉爾菲艾斯並不完全認同。
「我只能這麼想了。不過我一點也不恨她,畢竟她也不希望刺傷我的感情。她的存在對我來說,已經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了。」
老紳士的心情吉爾菲艾斯頗能體會。因為在他的內心世界裡,同樣住著一位高不可攀的女神。
不過他們兩人的感受也不盡相同。至少吉爾菲艾斯可不希望自己將來步上老紳士的後塵,守著記憶孤獨地度過餘生。
「那麼,您之後一直沒有結婚嗎?」
「呸……我也不曉得自己的想法正不正確,但是一個人的熱情是有限度的,我已經把全部的感情送給了約漢娜。這就是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吧!就算我和別的女人結婚,也只是履行義務罷了,這樣對那個女人也不公平。」
……聽完老人這一席話之後,吉爾菲艾斯不禁感到納悶,這麼一位深請人生哲理的紳士,怎麼會在阿爾雷斯海姆戰役中慘敗呢?
晨曦中,杉本林裡瀰漫的朝霧彷彿罩上一層薄薄的深紅色紗衣,漸漸地又變為薔薇色、金黃色,濕冷的空氣從半開的窗戶無聲無息地吹進來……
吉爾菲艾斯依稀記得夢境是從帝都奧了街道遙遠的彼方一一佛洛伊登山地展開的。皇帝的行官就矗立在山坡上,一他和萊因哈特曾經多次造訪那裡。
「齊格……起來,齊格!」
女人細柔的聲音像滲人耳膜一般,在夢境裡迴響著。吉爾菲艾斯知道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而且會叫他「齊格」的全世界只有一個──萊因哈特的姊姊安妮羅傑一一存在他心靈深處的美麗女神。不管他睡得再沉,只要聽到她的呼喚,一定會醒來……
一睜開眼,佛洛伊登山地的宜人景色便隨著夢境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現代化的飯店房間。吉爾菲艾斯很快地發現自己連人帶被掉到了地上,而且胸口發悶,頭部也隱隱作痛。
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意識久久無法清醒,四周的氣氛令人感到窒息般的難受。瞬間,瓦斯中毒的疑慮閃過他的腦海,不過呼吸或皮膚並沒有任何刺激的感覺。房間內瀰漫的氣息彷彿要將他推向死亡之門似地。他摒住呼吸、用最強意志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同時伸手探索放在床下的緊急用氧氣面罩。
吉爾菲艾斯死命地移動著越來越不聽使喚的手指搜索著,等他戴上氧氣面罩時,肺部已經瀕臨迸裂邊緣。再晚一秒的話,這位未滿二十歲、年輕有為的帝國中校恐怕真的就要一命嗚呼了。
是安妮羅傑救了我!吉爾菲艾斯一面給肺部補充新鮮氧氣,一面這麼想。以科學角度來解釋的話,其實是吉爾菲艾斯內心的潛在意識、求生本能、以及對危機的警覺心化成了安妮羅傑的形象,把他從昏睡的狀態中喚醒。但吉爾菲艾斯始終堅信,他的命是安妮羅傑救回來的。他要這麼解釋也並無不可,反正也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困擾。
霍夫曼警長對部下做出指示之後,便向吉爾菲艾斯走來。
「我們在空調管線中發現了大量的二氧化碳。」
他摸了摸雙下巴,繼續說:
「據我推測,嫌犯應該是利用空調系統將氣化的乾冰送進你的房間,企圖造成窒息死亡。而且天亮之後,什麼證據也不會留下,作案的手法非常高明。」
「的確。」
吉爾菲艾斯表情凝重地低語。
「中校,聽說你昨天曾和凱薩琳格少將見過面,當時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你認為他有嫌疑?」
「是有這種可能性。」
「可是,他自己差點被毒扈的患者殺死呀。」
「說不定是他故佈疑陣。」
雖然於長的推斷不無道理,但是吉爾菲艾斯還是覺得難以置情。看到他的反應後,警長又摸摸肥厚的下田說:「當然啦,或許那是我個人的伯見和臆測,但是辦案就是這樣,不能錯過任何可能的線索。對方知道我們的行動後,已經展開反擊,而且將矛頭指向你,他們分明是在向我們挑戰呀。」
聽到警長開口閉口都是「我們」,吉爾菲艾斯不禁苦笑。
「我覺得我好像是引誘敵人上鉤的餌呢。」
「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霍夫曼戒慎地解釋道: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但是我之所以懷疑凱薩琳格並不是沒有理由。現在軍隊裡毒品氾濫,是因為大家都想藉著藥物忘卻對死亡的恐懼,這對指揮官來說是再方便不過了。說的更明白一點,指揮官可以分著這種會使人上用的藥物控制部下。一旦部下上了店,對長官的命令一定會服從到底。」
說著,警長微微地聳起肩膀。
「既然沒有後顧之憂,指揮官便能下達任何說滅人性的命令。畢竟上用的人是抗拒不了毒品誘惑的。」
雖然警長的推斷令人感到厭惡,不過吉爾菲艾斯卻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他感覺唾液泛著苦澀的滋味。
「我曾經在軍隊裡當了五年的兵。老實說,比起那些不曾謀面的敵人,我倒覺得有虐待傾向的長官才叫人害怕哩。我這個人天性豁達、臉皮又厚,所以才能順利退伍。但是隊上還是經常傳出一些個性較柔弱的士兵,因為受不了長官虐待而自殺的事件。當然,在軍方的紀錄上他們都是因公殉職。」
這番言詞犀利的批判令吉爾菲艾斯感到十分訝異。各長如此直言不諱地道出軍中弊端,是出於對他的信任,或是不把他當一回事?
「仔細想想,所謂的士兵的忠誠心,其實就是一種精神上的毒品。藥性發作時,彷彿置身溫暖的海洋一般舒暢快活,可是一旦藥性消退,剩下的就是狼狽不堪的自己。」
說到這裡,警長突然停了下來,不再發表意見。他看著吉爾菲艾斯瞼上的表情,乾咳了幾聲,隨即又說:
「中校大概不同意我的看法吧。其實我也覺得自己說的太嚴重了,恕我厚顏,請你忘了我剛才說的話吧。」
「你放心吧,我這個人是很健忘的。」
吉爾菲艾斯苦笑地回答。突然,他好像想起什麼似地問警長。
「對了,聽說巴賽爾中將伉儷今天要來這裡是嗎?」
「巴賽爾夫婦?我記得他們前天就到了呀。」
「……你確定嗎?警長。」
「當然確定,巴賽爾可是退役的高級將官,我身為此地的保安官,當然會特別留意。可是,你問這個要作什麼?」
吉爾菲艾斯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隨便敷衍幾句,便先行離去。
一到了餐廳,凱薩琳格早已坐在席上。他看到吉爾菲艾斯便對他招了招手。吉爾菲艾斯沒有什麼食慾,只向服務生點了一杯加了生蛋和蜂蜜的黑啤酒。雖然量不多,但是空著肚子實在無力辦事,而這樣簡單的組合已經足夠提供吉爾菲艾斯充分的能量。
霍夫曼警長說巴賽爾伉們早已在兩天前抵達克羅伊奈赫m,可是眼前的凱薩琳格卻告訴他,巴賽爾夫婦今天才會到。的確,如果他們一直待在房間裡,而且只吩咐客房服務的話,就不會和凱薩琳格碰面。可是,既然人都來了,為何要躲著每十年見一次的老朋友呢?
克裡斯多夫-馮-巴賽爾的外表看起來比失意的凱薩琳格年輕十來歲左右,眼神、舉止都散發著無以倫比的英氣和活力。他退役後轉而投資星際間的運輸事業。看的出來,他不但是個出色的軍人,也是位傑出的企業家。
「你就是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上校?不、是中校吧。聽說你是菜因哈特-馮-梁傑提督的心腹,是嗎?」
巴賽爾熱切地和吉爾菲艾斯打招呼寒暄,彷彿沒注意到介紹他們認識的凱薩琳格。由於他的態度非常熱絡,以致於連吉爾菲艾斯都沒發覺他在提及萊因哈特時,語氣中所隱藏的敵意。至於凱薩琳格,他在知道巴賽爾夫人因為暈船,已經先行回房休息之後,顯得有點落落寡歡。
「我已經聽說你昨天英勇救人的事跡了,我代替我的老朋友向您表達無限的感激。」
巴賽爾的語氣中,除了優越感還是優越感。
「昨天我自己也差一點就遭人暗算呢。」
吉爾菲艾斯掩藏內心厭惡,淡淡地說。巴賽爾聞言,煞有介事地蹩著眉:
「瞑?照您這麼說,昨天那件事不是突發事件,而是有預謀的計畫吸?」
「從種種跡象推斷,應該是如此……」
「這可不得了同!我巴賽爾絕對不會坐視老朋友身陷險境的。請你多告訴我一些吧。」
「對不起,我只能說這麼多了。警長再三交代要我保密,再說,案情尚未明朗之前,實在不宜妄下定論。」
「真的不能再多透露一點嗎?」
「是的,我能奉告的就只有這些了。」
吉爾菲艾斯一面觀察巴賽爾的神色,一面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對了,請問閣下今天什麼時候到的?」
「大約十點左右,你問這個要作什麼?」
「沒什麼,隨便問問。」
他料想巴賽爾一定會起疑心,所以故意這麼問。吉爾菲艾斯對今天的會面並沒有留下良好的印象。
吉爾菲艾斯坐在吧檯,正陷入苦思的時候,隔壁男子手上的咖啡杯突然掉落在地,他口吐白沫、雙手不停地抖動,全身開始不由自主地痙攣,眼神渙散地看著天花板。接著他一把將椅子踢開,弄出極大的聲響。店內的顧客不約而同地朝聲音的方向投以責難的目光。男子沒有付帳,轉身就要離去。吉爾菲艾斯留了一枚銅板在櫃檯上,趕緊追了上去。由於那個人走路跌跌撞撞,一到旁若無人的樣子,其他的客人只得皺著眉紛紛走避。
吉爾菲艾斯確認了那名男子走進一扇門之後,隨即用了進去。
才推門進去,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平衡,身體立即飄了起來,內耳的三半規管因為突如其來的變化而產生耳鳴。
那是一處名為「漂浮世界」的輕重力遊戲空間。空間內部的格局方正,邊長約六十公尺,高約三十公尺。一次至少可以容納十人以上在裡面自由自在地移動。
吉爾菲艾斯費了極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體,可是這時候前面突然出現五名壯漢。他們個個體格壯碩、手持利刃,臉上掛著猙獰邪惡的表情。
吉爾菲艾斯苦笑,他早就料到這是個陷協。但是「不人虎穴、焉得虎子」,為了讓敵人南幹警戒,還刻意把配槍留置在櫃檯上。本來他還因為調查工作毫無進展傷透腦筋,沒想到對方倒先採取行動了。以吉爾菲戈斯的實力,對付用前的五名壯漢應該不成問題,說不定還可以逼他們供出幕後的主使者。
對手們不停地上下左右跳躍變換位置,企圖分散吉爾菲艾斯的注意力,再一步步逼近。吉爾菲艾斯謹慎地往後退了幾步,室內的牆壁本來是為了方便民眾觀賞而裝設的強化玻璃,不過現在卻放下這罩,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的事。
吉爾菲艾斯在瞬間、不、應該是半瞬的時間,讀出敵人的意圖,隨即迅速向上躍起。他抓住壁上的橫桿,雙腳朝牆壁用力一踢,在空中翻轉一目,躲過了攻擊。對手在撲空之後,由於身手不如吉爾菲艾斯靈活,以致於還來不及門進就朝牆壁撞了過去,牆壁受到撞擊之後,這罩突然開啟。就這樣,強化玻璃裡面所發生的怪異景象,完全呈現在隔壁植物區裡數十名男女的面前。
「咦?他們在玩新的遊戲嗎?」
大夥兒露出疑惑的目光。因為玻璃的另一側正在進行一場五對一的不公平的決鬥。大家湊熱鬧似地貼著玻璃看著血腥暴力的場面,人群中也開始出現鼓噪的聲音。
「好!我賭那個紅頭髮五百馬克!」
「可是他只有一個人呀!」
「那小子功夫好像不錯,一對五應該不成問題。我賭他會贏,你就押另外那五個人吧。」
憑什麼由你決定!另一個人正要開口抗議時,突然又驚叫了起來。原來一名壯漢繞到「紅頭髮」的背後、拄著刀子就要刺過去。
吉爾菲艾斯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把身體一側,用手臂鉗住對方的手腕。這時,另一名男子又衝了上來。吉爾菲艾斯又是一個閃身,原本在他後面的那名壯漢頓時變成了人肉盾牌。鋒利的刀口直直地刺進他左肩甲骨的內側,刀身直接穿透血肉。男子當場發出痛苦的哀嚎,全身痛苦的痙攣。
不一會兒,男子便像一隻四肢措縮的蜘蛛般,動也不動地用浮在半空中。屍體在擔到強化玻璃後,又彈了回去。加上重力較輕的緣故,他身上流出的鮮血凝結成顆粒狀漂浮,碰到阻礙時便四濺飛散。
「殺人啦!」
女人開始驚叫,人群也跟著起了騷動,叫囂聲此起彼落,現場氣氛頓時沸騰了起來。
「太好啦,他們是玩真的!果然有看頭!我押一千馬克!加油田!紅頭髮的!我的人生就看你啦!」
由於隔著強化玻璃,吉爾菲艾斯完全聽不到場外鼓噪的聲音。殺手們當然也沒空理會在那些喧鬧的觀眾。儘管他們少了一名夥伴,不過攻擊的狠勁卻增加了二成。吉爾菲艾斯也抽出死者身上的刀子,一面向後退避一面拿著刀子威嚇對方。這時,一名殺手突然從上方縱身躍下,刀光直指吉爾菲艾斯而來。吉爾菲艾斯驚險地打掉對方的利刃,同時朝他的咽喉刺了一刀。
解決掉兩個了!吉爾菲艾斯正在這麼想的時候,身體突然又失去了平衡。
室內恢復了原來的重力。
幸好當時吉爾菲艾斯只有離五十公分,所以恢復重力時候,雙腳稍微彈了一下便安全降落,並沒有受傷。
不過在天花板高度的那幾名殺手可就沒這麼幸運。重力恢復的那一瞬間,他們才發出慘叫聲,身體已經比聲音先一步落下,整個人重重地掉落在堅硬無比的陶瓷地板。就在場外觀眾一片驚聲尖叫中,數名武裝警察推開圍觀的人群,湧入房間裡。其實不是吉爾菲艾斯運氣好,而是有人在顧及到不傷害吉爾菲艾斯的情況下,才按下了重力開關,那個人正是霍夫曼各長。他擔心地看著吉爾菲艾斯:
「你有沒有受傷?中校。」
「還好。」
吉爾菲艾斯盡量表現出鎮靜的樣子,事實上他的呼吸早就亂了節奏。
「幸好你們即時趕來救我,太謝謝你們了。」
「其實我們收到了通報,說遊戲空間的螢幕突然故障。我這個人就算再遲頓,也猜得到其中必有蹊蹺。」
霍夫曼自豪地說。
「不過話說回來,你一個人對付他們五個也真是了不起用,中校。」
「還說呢,要是你們再遇個幾分鐘,我就聽不到你這番讚美了。」
他們邊談邊看著陸續被抬出的那幾名殺手。
「有一個人只有腳發生骨折,並沒有生命危險。我想應該可以從他口中問出答案。」
「說不定是有人雇他們來殺我的。」
「你是說…巴賽爾中將?」
在吉爾菲艾斯的注視下,霍夫曼警長的表情顯得有點尷尬。
「關於你跟我提起的那件事,我已經派人去調查過了。結果,果然發現了一、兩件令人玩味的消息。」
「說來聽聽。」
「第一件事就是你已經知道的,巴賽爾夫婦比預定的時間提早抵達。」
警長露出自責的眼神,不過倒也不是很嚴重。
「真是謝謝你點醒了我,我想案情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還有一件事,你一定會有興趣,我會一五一十地跟你報告的。」
吉爾菲艾斯聽了警長的說明後,原先放鬆的心情頓時又變得沉重起來。
吉爾菲艾斯再一次造訪凱薩琳格的房間。老紳士開門迎接他進人,臉上露出懷疑和警戒的神色。不過這也難怪,因為吉爾菲艾斯的態度讓他不得不如此。吉爾菲艾斯謝絕了老人要替他沖咖啡的好意,只是低聲的質問:
「阿爾雷斯海姆會戰中,您擔任艦隊總司令,巴賽爾中將則是以後勤參謀者的身份擔任補給部門的負責人,是嗎?」
凱薩琳格沉默了幾秒後才點頭承認。
在那一次戰役中,凱薩琳格還是中將,巴賽爾只是跟在他身邊的少將。期間,巴賽爾因為涉嫌持有毒品遭到憲兵隊傳喚偵訊,後來在凱薩琳格的作證下才得以無罪釋放。而就在發生這個事件後的一個月,帝國軍不幸慘敗。
「聽說當時是因為氣化的賽紀基辛外洩,不少官兵因而陷人急性中毒的狀態,所以才會導致全軍潰敗。」
老人緊閉雙唇,瞼上不帶任何表情,從他的反應看不出任何的悔意。
「如果您在軍事審判的法庭上供出那件事的話,巴賽爾中將勢必難逃制裁。可是您為了保護情敵,故意隱瞞實情,對吧?」
儘管吉爾菲艾斯也不願如此咄咄相逼,可是聲音還是難掩激動的情緒。因為凱薩琳格的犧牲實在太大,他被迫負起戰敗的責任、強制從軍隊除役。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卻逍遙法外,還晉陞為中將,這樣的結果實在是令人難以信服。
「我真不懂、您為什麼要這麼袒護巴賽爾中將呢?」
凱薩琳格雙手交握,口吻平淡的說:
「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為我不能讓約漢娜選擇的男人變成罪犯。巴賽爾和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女的高貴典雅、男的氣宇軒昂……」
吉爾菲艾斯一時無言以對。這究竟是信仰?還是幻想?他有立場責怪他嗎?
「那、您的名譽怎麼辦?」
「我這個人還有什麼名譽可言。事實證明,我的確是一個無能的將領,法庭對我的判決並沒有錯。」
「那我們換個說法吧。就算您不在乎被判刑,可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巴賽爾至今仍逍遙法外,繼續危害無辜的士兵,難道您不想彌補這個錯誤嗎?」
「不行、我辦不到。如果我幫助你們舉發巴賽爾,到時約漢娜一定以為我是出於嫉妒而出賣朋友,四十年的交情也會付之一炬。」
吉爾菲艾斯遲疑了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質問:
「照您這麼說,您寧願背負無能的污名,也不願意舉發巴賽爾?為了自己愛戀的人,您不,您不借忍受世人鄙夷的眼光,可是您這麼做對得起那些被毒品所害的官兵嗎?」
凱薩琳格眉頭深鎖,久久不發一語。
「上次我忘了告訴你…年輕人為了追求正義會義無反顧勇往直前,可是三年前我已經失去了那份年輕的心了,因為我實在不願傷害她……」
老人苦澀的聲音依然掩不住對約漢娜的款款深情。
「可是有時候,誠意和愛情反而是一種沉重的負擔。人生不是簡單的數學習題,無法用方程式來解決。如果世間上的愛情都是付出就能獲得同等的回報,那麼人生將是何等單純快樂,但是……」
看到凱薩琳格臉上痛苦的表情,吉爾菲艾斯停住說話。
「中校、你是對的。如果三年前我供出實情的話,就可以避免更多人受到賽奧基辛的毒害,我為了一己的私情,害了那麼多士兵受苦。他們同樣有愛人、同樣有想要保護的對象……」
他虛脫似地垂著頭,響前自語著。
「我是一個沒用的人,只會帶給別人不幸……」
一個小時後,吉爾菲艾斯終於親眼見到了上次在投影器看到的那位婦人約漢娜-馮-巴賽爾。因為巴賽爾夫婦比預定的時間提早抵達,所以她和夫婿分別住在不同的軍人房裡。他們如此匆促的行程,只是更加凸顯此行不尋常的意圖。
巴賽爾夫人雖然住的是軍人房,不過空間倒還算寬敞,牆壁上還鑲有復古式壁爐,氣氛柔和而溫馨。
正如吉爾菲艾斯所想像的,眼前的巴賽爾夫人果然氣質出眾、美麗典雅。
「你就是凱薩琳格的代理人嗎?真是辛苦你了。」
「哪裡,我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真是個奇妙的回答,吉爾菲艾斯這麼想。凱薩琳格因為沒有勇氣面對巴賽爾夫人,所以臨時決定放棄這次見面的機會,獨自關在房間裡,改由吉爾菲艾斯出面。當吉爾菲艾斯正要開口說話時,老婦人優雅地制止了他。
「你們是不是想揭發我先生的罪行,所以特地前來取得我的諒解,對吧?」
巴賽爾夫人一語道破吉爾菲艾斯的來意,令他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您怎麼知道的呢?」
「因為向警方通報要來克羅伊奈赫的販毒組織的幕後老大就是我。」
吉爾菲艾斯一時說不出話來。倒不是因為老婦人的驚人之語,而是他似乎早已經有了這樣的預感。
「我曾向我丈夫提出匿名警告,要他立即洗心革面,否則要把他的惡行公諸於世,沒想到卻收到了反效果。」
「他以為是凱薩琳格少將在暗中搞鬼,所以派殺手去行刺他。為了確認暗殺行動有沒有成功,你們提早抵達克羅伊奈赫m……」
「沒錯、年輕人,你猜對了。」
對年紀尚輕的吉爾菲艾斯來說,巴賽爾夫人的態度冷靜的叫人訝異。
「您大概事先也沒料到會波及到凱薩琳格先生吧。恕我多嘴,凱薩琳格少將似乎對您一往情深,難道您沒有為他的立場著想過嗎?」
約漢娜以乎靜的口吻回答:
「年輕人,誰愛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的是誰,不是嗎?」
自從到這裡的這兩三天,吉爾菲艾斯已經通過幾次無言以對的窘境。沒想到現在又是一次。
「我非常清楚凱薩琳格先生是位心地善良的正人君子。可是一個人的品格和評價,和我愛不愛這個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瞬間,吉爾菲艾斯覺得胸口好像被利刃刺中了一般。老婦人所言的確是事實,而且是冷酷無情的事實。
「……大約在一年前,我得知我丈夫正在從事任何時代、任何體制都不會允許的毒品買賣。我也知道凱薩琳格先生曾經幫他脫罪。這一次是我提議三個人一起見面的,我這麼做無非是希望我丈夫能當面向凱薩琳格先生賠罪。可是當他決定將行程提早兩天時,我就知道自己的苦心是白費了……」
巴賽爾中將依然保持沉穩的態度,客套地接待年輕的中校。不管他是裝院作勢的偽君子或是惡貫滿盈的毒果,吉爾菲艾斯還是不得不承認,巴賽爾的確具有一股非凡的氣度和威嚴。
「以我派去的那五個人居然連一個人都對付不了,真是飯桶。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認栽了。你要多少儘管開口吧,中校。」
對方無恥的態度令吉爾菲艾斯不由得火冒三丈。
「你在阿爾雷斯海姆會戰中鑄下大錯,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嗎?」
「這位紅頭髮的小兄弟,戰爭不也是一場利益的爭奪嗎?」
巴賽爾一副氣定神閒的態度,試圖說眼吉爾菲艾斯。
「你想想看,就是因為有那些貪圖利益的小人,戰爭才會不斷地發生。如果沒利益可圖,那麼社會的組織不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嗎?既然存在,就必須想辦法有效地利用,這是很自然的呀。」
「我不是來跟你談論戰爭哲學的。」
吉爾菲艾斯強費了極大的功夫,才勉強壓抑住內心圖騰的情緒。如果不這樣的話,他可能早就拔槍射擊了。
「每個人對於現狀的認識和所抱持的態度的確不同。只是我不懂,你為了自身的利益不借毒害士兵們的身心,你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豬活在這個世界上是被人吃、不是吃人的。如果你硬要我解釋的話,那我只能說是自然界中弱肉強食的法協……」
「你說士兵們是豬嗎……」
「中校、你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別忘了,你也是犧牲了許多士兵的生命才能爬到今天的地位。我們之間的差異只是一個比較保守、一個比較積極而已呀。」
「你想舉發我的話儘管去吧,反正你們也沒有證據。是聰明人的話,就接受我的條件吧。」
「我是沒有物證,可是凱薩琳格少將願意出庭作證。」
「別傻了,一個情場敗將說的話誰會相信。」
「約漢娜夫人也願意作證,這點你總不能視若無睹吧。」
巴賽爾聽到約漢娜的名字,皺了一下眉頭。接著吉爾菲艾斯把約漢娜夫人說過的話簡單地陳述了一追,巴賽爾聽完後瞼色大變,懊惱地隨了咂舌。
「原來如此,約漢娜四十年前拒絕了凱薩琳格,為了彌補內心愧疚才會這麼做。她真是讓我顏面盡失。」
「你到現在還是執迷不悟嗎!」
「我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豈能輕易放棄!」
絲毫沒有悔意的巴賽爾冷冷地看著指摘他的紅髮青年,笑著說:
「吉爾菲艾斯中校,你的確是個膽識過人的有為青年,可是你這麼不懂人情世故,可是活不久的巨。」
「少裝模作樣了。」
血氣方剛的年紀使得吉爾菲艾斯壓抑不住沸騰的債氣,不願同流合污的態度充分表露在粗暴的語氣中。向來自制力頗強的吉爾菲艾斯覺得自己的耐性似乎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凱薩琳格那傢伙也太多管閒事了,我指的是三年前的那件事。我又沒有拜託他那麼做,他卻硬是把人情加在我身上,那傢伙從以前就一直是這樣……」
說到這裡,他的話突然被房門打開的聲音阻斷,幾名憲兵衝了進來,在吉爾菲艾斯身後排成一道人牆。
「中校,你們的談話結束了嗎?」
不等吉爾菲艾斯回答,霍夫曼警長便轉頭瞪著巴賽爾。
「巴賽爾閣下,你應該知道你派去的那幾名殺手,已經因為殺人未達而被逮捕了吧。剛才你又自動供出了自己的罪行,現在我們要以教唆殺人的罪嫌將你逮捕。」
雖然當場被逮,可是巴賽爾依然擺出一副高姿態,傲視著警長和包圍的警察。
「這裡沒有你們警察插手的餘地!我可是帝國軍的退役將領,你當我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嗎?」
警長也不甘示弱地挑戰他的權威。
「容我說明,閣下。內務省的條文上明確的規定,凡是犯下重大的刑案的嫌犯,例如殺人、販賣毒品、綁架等重罪,不論身份地位,一律逮捕。」
「一個小小的警長,居然想用法律逮捕國家高級將領?」
「有什麼話請留到軍事審判的時候向法官申訴吧,到時凱薩琳格少將也會出庭作證。我想你行李裡也有可以當作呈堂證據的線索吧。」
巴賽爾不屑地扭曲著臉頰。
「……原來如此,看樣子我是輸定了。好吧、我認了。不過請你們容許我和我的太太說最後一句話吧。」
巴賽爾按下和隔壁房間聯絡的電視通話器的按鈕。他表情怪異,過了一會見才開口說話。
「約漢娜,你房間桌子抽屜裡有我的文件,請你馬上把裡面的東西燒了。」
吉爾菲艾斯吃驚地瞪大了眼,霍夫曼警長也急得跳了起來。而巴賽爾則是揚起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
「你們聽見了吧?我只是說『裡面的東西』而已,你們如何能證明那就是證據?」
吉爾菲艾斯轉過身飛奔出去,霍夫曼於長則是和其他員各朗巴賽爾一擁而上。雙方很有默契地分開行動。
衝進隔壁房間的吉爾菲艾斯,正好看到老婦人手裡拿著∼份文件朝壁爐走去。
「放下那些資料、夫人!有了它我們才能舉發巴賽爾在軍隊從事販毒的事實、理清阿爾雷斯海姆會戰失敗的責任,還給凱薩琳格少將一個清白呀!」
老婦人淡淡地笑著說:
「年輕人,我是巴賽爾夫人,怎麼能幫你們舉發他呢。我必須完成我丈夫交代的任務。」
「巴賽爾夫人……」
「我必須燒掉這些文件,如果你想阻止我的話,儘管開槍吧!」
「夫人……」
「是非善惡用我都沒有關係。除非我丈夫認罪,否則我是不會幫你們檢舉他的,因為我沒有那個資格。其實我跟他一樣,都是無藥可救的罪人……」
吉爾菲艾斯心裡非常清楚,他必須馬上射殺眼前的老婦人。為了凱薩琳格、為了霍夫曼警長、為了無辜受害的士兵、也為了自己,他必須開槍。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動手射殺一名手無寸鐵的女人。
如果是萊因哈特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扣扳機吧。儘管內心有所遲疑,他也會壓抑在心中,甚至無視於它們的存在。吉爾菲艾斯知道,這就是為什麼他不及萊因哈特的原因。
吉爾菲艾斯無力感地站在原地,遲遲無法扣下扳機。
巴賽爾夫人拿著文件,一步步走近壁爐。她的動作不徐不緩,彷彿正等著吉爾菲艾斯開槍射擊似的……
這時,一道閃光從吉爾菲艾斯身旁劃過。
戰場上,吉爾菲艾斯絕對稱的上是驍勇善戰的豪傑,可是這一刻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意志,他只覺得眼前的色彩頓時消失。老婦人的胸口流出拍淚的鮮血,接著便倒臥在地,直到她手上的文件以落到地面,吉爾菲艾斯才恢復到現實。
吉爾菲艾斯環視了一下室內,發現凱薩琳格就站在房間裡,其他警員這時也紛紛趕來。凱薩琳格手上的槍掉落地面,像個罪人似地走到老婦人身邊跪了下來。
「約漢娜、約漢娜……」
他呼喚著到死都沒有接受他的巴賽爾夫人名字。吉爾菲艾斯悵然地搖著頭,紅色的頭髮像海浪般地波動。他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站著,他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霍夫曼上前抬起掉落地上的文件,像抱著嬰兒般地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
「有了這個就能將巴賽爾定罪了!中校,這次真是多虧你了。」
「我什麼都沒做。」
激動的情緒已經平復的吉爾菲艾斯投了拔一頭紅髮,輕描淡寫地回答。
「是凱薩琳格將軍為自己洗刷了污名。」
這次的事件在帝國軍方的記錄上,一定會把真正應該為戰爭失敗負責的罪魁禍首寫成是具有騎士精神的勇者吧。但不管官方記錄怎麼記載,都無法抹煞這一頁用血淚所寫成的事實,民眾的心中對這次的事件也會不同的評價吧。
對吉爾菲艾斯而言,能不能得到安妮羅傑的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心愛著對方。就像凱薩琳格對愛的堅持、約漢娜無怨無悔的忠貞一樣,他對安妮羅傑的愛慕之增也永遠不會改變……
這份感情是吉爾菲艾斯自己的紀錄,也是他真正愛過的證明。各式各樣的人陸續從剛剛抵達宇宙港的太空出裡走了出來。要從旅客中發現金髮的萊因哈特並不困難。同樣的,萊因哈特也很快地從迎接的人群中發現了紅頭髮的吉爾菲艾斯。
「吉爾菲艾斯」
這句充滿活力和韻律的叫喚聲,在吉爾菲艾斯聽來是那麼地熟悉而懷念。
金髮的青年初他走了過來,兩人像久違多年的老友重逢一般,熱切地擁抱著對方的肩膀。
「怎麼樣?我不在的時候玩得還愉快嗎?少了一個人在耳邊呷嘯,一定很輕鬆吧?」
「才不呢……」
紅髮少年認真地搖搖頭。
「只有待在你身邊的時候,我才能大展身手啊。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的。」
萊因哈特用他蒼冰色的眼眸注視著好友,臉上流露出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笑容,伸出手撥弄著他那一頭紅髮。
「我也是,少了你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哩。我們先去喝一杯慶祝一下吧。待會兒你可要告訴我你這兩天發生的趣事幄。」
巨大的氣體惑星高掛天空,彷彿正低頭俯視著這兩個年輕人,它那瞬息萬變的氣流就像綵帶般不停地旋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