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晶發誓再也不要見到那個男人!
可是她跟葉芬妮的協議怎麼辦?接連數日下來,她一直在考量該如何面對葉芬妮?
直接說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難堪事,然後表明一切到此為止,因為事實已經證明伍安烈確實「不貞」?
只是這個「罪證」是自己已然失貞的宣言?
而且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私下行動,葉芬妮會相信嗎?
最後是葉芬妮主動來電了,她劈頭說了一句話,「我要取消計畫。」
「取消計畫?什麼意思?」璃晶愣住了。
「就是說我跟妳之前說的都不算數了。」
「不算數?可是……」可是她已經徹底犧牲去執行了啊!
接著,葉芬妮在電話那頭要求退還那筆錢。
「葉小姐,妳怎麼可以這樣不講理?說話出爾反爾的,妳知不知道我已經……」
「妳已經怎麼了?」
「我、我……」璃晶實在說不出口。
「我看是妳不打算還錢吧?怎麼?當真那麼窮,一看見錢就想死抱著不放啊?拿錢辦事,那現在我既然不需要妳辦什麼事,難道要妳還錢不應該嗎?」
璃晶緊抓著手機,一再深呼吸卻無法稍減心痛,最後沉聲說:「是,我是真的很窮,但我還不至於為了那點錢接受妳這樣的污辱!我會把錢還給妳的!一切就到此為止。」
璃晶氣憤的掛上電話,然後忍不住掩面痛哭起來。
折騰一番,最後的下場竟然落得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只怪自己一時的貪念。
雖然心有不甘,但璃晶最後還是拿定主意,決定先回老家一趟。
行經近一小時的車程,她終於在一棟老舊的公寓前落腳。
面對那扇斑駁的大門,仰望著位於二樓的家,她還是掙扎了一番。該怎麼跟大嫂開口?說她必須拿回剛匯寄的那筆錢?
她只想把那筆錢退還給葉芬妮,然後從此跟伍安烈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此時,安烈魔魅般的笑容浮上腦海,她立刻渾身不對勁,心口怦怦的跳個不停,她趕忙調整氣息之後,毅然的跨步踩上階梯。
兩個小時後左右,璃晶重新出現,跨出那道門,只是身後多了個中年婦人,淚眼婆娑。
「小晶,這個家還好有妳幫忙扛著,不然大嫂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連這個家,如果不是妳前幾天剛好匯了五十萬回來,讓我先還了銀行的債務,不然這時候說不定已經要被拍賣了……」
「嗯!大嫂,現在已經沒事了,沒事就好。」璃晶努力擠出笑容。
「可是妳大哥不是這麼想的,他老是說如果自己不要受傷就好了,現在欠了人家一屁股債卻全丟給妳,他很擔心妳一個女孩子家怎麼熬。」
「大嫂就勸勸大哥,說我可以的,我現在的工作……很好,老闆對我很好,所以我領的獎金特別高,所以大哥不用擔心我。」
「是啊、是啊!後來他收到妳的錢,他才相信呢!」胡大嫂破涕為笑,「璃晶,妳真能幹呢!唉!如果不是要照顧妳大哥,我也能夠出去工作。」
「大哥還在做復健,大嫂專心照顧他就好了。」
「可是……」
「大嫂還有什麼問題嗎?」
「說沒問題是騙人的,妳大哥交代不能跟妳說,上次妳要我把銀行的帳單寄給妳,他就已經罵得半死了,可是我哪有辦法呢?他整天躺在床上,哪會知道家裡米缸是不是空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妳那個侄子小傑……」胡大嫂叨絮著兒子學費無處著落的憂慮。
「小傑學費的事,交給我處理就好。」璃晶安慰著大嫂。
只是接下來,她卻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己。
那筆錢沒法子拿回來,她該怎麼面對葉芬妮?加上侄子的學費……
一路上胡思亂想,璃晶回到租處的時候,已經深夜時分了。
她掏出鑰匙打算開敵大門,一道男聲的吆喝驀地傳來。
「給我抓到了喔!看妳還跑!」
璃晶嚇了一大跳,回頭一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兩個陌生男人左右包抄。
「你們是誰?幹什麼?」璃晶馬上發現來者不善。
那兩個男人看看她,然後逕自交談起來。
「不是那個死丫頭欸!會不會搞錯了?」
「可是調查過了,那個姓凌的死丫頭是住這裡沒錯啊!」
「反正這個女的也住這裡,一定知道怎麼找到那個死丫頭。」
「對,先抓住這個女的再說。」
璃晶一聽,暗呼不妙,連忙掉頭拔腿快跑,兩個男人也眼在後頭追趕。
「別讓她跑了!快追……」
喘息、吆喝還有急促的腳步聲,充斥在暗巷裡,格外的驚心動魄。
璃晶拚命往前跑,但體力終究有限,最後已經愈跑愈慢,但兩個男人卻正好相反,此時正快速接近中。
「嘿……妳再跑啊!」男子一臉猙獰的逼近。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們。」兩腿發軟的璃晶,氣喘咻咻。
「可是妳認識凌屏吧?說!她人在哪裡?」其中一名男人兇惡的說。
「對,我們要找的人是她,只要妳把她找出來,我們就放了妳。」另一名男人搭腔。
「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也不認識你們要找的人。」璃晶吸了一大口氣。
「好!那妳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你們……啊!」對著包抄過來的魔爪,璃晶慌張揮臂,掙扎尖叫。
倏地,另一道氣勢如洪的喝聲冒出。
「放開她!」
嗄?璃晶揚眼,發現竟然是安烈,心頭瞬間一震。
他高大頎長的身軀屹立如山,街燈余暈刻劃著他立體分明的臉龐,同時顯露出一種駭人的噬血表情。
「你是誰?敢管老子的閒事。」
「想英雄救美是不是?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兩名男人一唱一搭,然後放開璃晶,掉頭轉移矛頭了。
「救……救我……」璃晶本能的衝過去,顫抖的手緊緊攀抓著安烈,像小雞躲老鷹一樣,拿著安烈健碩的身軀當屏障。
那兩名男人一起衝過來的時候,她被安烈推往一旁。
啊!璃晶撫額低吟,避開視線不敢目睹安烈即將被圍毆的慘狀,心裡卻有著另一道聲音在喧騰。
她就由著他被痛打嗎?他有必要承受這些嗎?不關他的事啊!
所以就算是樹枝石子兒,只要能拿到手的,她都應該加入戰場火拚去!
只是當她張開眼睛的時候,卻掉了下巴。
現在是什麼情況?
但見安烈抓住其中一名男人的拳頭,一個反扣撥彈,對方已經踉蹌往後跌坐;再一個漂亮揚腿,後繼而上的男人遭到踢翻,形成另一支「安打」。
璃晶捂著久久合不攏的嘴巴,內心不斷的低吟:哈雷路亞、哈雷路亞……
就在她看得正過癮,差點歡欣鼓舞之刻,黑暗中卻見一道刀鋒銳光飛閃而過。
「小心哪!」璃晶看見刀鋒直接劃過安烈,忍不住失聲尖叫。
所幸安烈的反應夠靈敏,快速回閃的同時,一記漂亮的劈腿飛踢,讓手握小刀的男人跌了個狗吃屎。
最後那兩名男人落荒而逃,這時候的璃晶終於還魂。
「太棒了!Yes!」她雀躍的衝向安烈,卻發現了什麼而神色倏沉,「你受傷了!」
「嗯!不小心被劃了下。」安烈看了一眼手臂的血漬,淡應。
「還在流血呢!怎麼辦?我……我現在送你去醫院好了。」
「醫院?」安烈輕笑,「沒這麼嚴重,自己擦個藥就好了。」
「那到我那兒比較近,我幫你先擦個藥好了。」
「好。」安烈毫不思索的回答。
「呃?」他太快的答案反而讓璃晶愣住了。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是……有一點點小問題啦!」璃晶的眼光瞟動,顯示心思正在快速浮動,努力措詞的語氣開始支支吾吾,「如果不知道剛才那兩個惡霸是衝著我一個好姊妹來的,我現在可能真的會以為……以為你跟那兩個人有關係,而且說不定就是你……」
「我派他們過來的?然後再演場英雄救美的戲碼?」安烈搖頭失笑,「妳認為我有這個必要嗎?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誰知道呢?你可以取得我的信任,然後……就像現在,你就可以跟我回去了。」
「跟妳回去又怎麼樣?」安烈撫著還微腫的額頭,微快的表情低哼,「誰知道這次妳又要丟出什麼東西來。」
璃晶差點被逗笑了,但識相的憋住笑意,「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太……太……」
太怎麼樣?當時的情境很自然的在腦海中重演,她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璃晶不願繼續回想,語氣倉卒的說:「反正事情發生就發生了,如果你要追究我也沒辦法,再說……我又不是沒吃虧。」
「如果我真的想跟妳追究,我剛才就不會出手了。」
「嗯……說得是。」璃晶看著他手臂上的血漬逐漸加深,最後說:「好吧!你現在就先跟我回去擦藥吧!」
率先走在前面,她的聲音拋往後頭,「其實,我到現在還在懷疑,你怎麼可能救我?」
「我自己也很懷疑。」後頭有句小小聲的嘀咕。
「什麼?」可惜的是,她沒聽清楚。
「沒什麼。」安烈攤攤手。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因為答案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其實,他不認為這個曾經對自己痛下「毒手」的女人,是那種需要被支援的弱女子。
但是當他目睹一切經過,耳聞她的無助呼救,他發現自己還是無法袖手旁觀。
就在她奔向他的那一刻,他肯定的是──自己確實已經不想再多追究什麼,只不過直到現在,他還在為這樣快速的改變強烈的自我質疑。
是她充滿驚懼的雙瞳,惹人憐憫?還是她緊緊倚靠的小女人身段,硬是喚醒他的護衛意識?
安烈明知道這太愚蠢也太荒謬,可是他確實這麼做了!就因為他這麼做,所以那個一度聲聲呼救的女人,脫困之後,馬上對他擺出理直氣壯的德行。
就像此刻,不用繼續狼狽夜奔的她,已經踩著輕鬆步履一路回家去……
想到這兒,安烈的心口別具滋味,就像某個環結在鬆脫,唇角也忍不住上揚。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喜歡這種感覺的!
璃晶忽然放慢腳步,刻意等安烈跟上,然後兩個人形成並肩。
「嗯……還好,沒有繼續流血,那傷口應該不會太深……」她低頭注視他的手臂,頻頻碎念。
「嗯!」一時不知道該應對什麼的安烈,只是掃視她由衷關懷的臉龐,心頭有種奇妙的暖和。
「還很痛嗎?」璃晶問完話,不待他回答,逕自快速接口,「我知道,你一定說一點都不痛,對不對?男人都嘛是這樣的。」
「誰說的?我明明就覺得會痛,難道我不算男人?」
「啊?」璃晶這次真的憋不住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自然而生動的笑靨,讓安烈微微一愣。
「你幹嘛這樣看我?」璃晶發現他的眼神有異。
「沒什麼,是我忽然發現……原來妳不算太醜。」
「什麼?我……那你是一直覺得我很醜囉?」從來不曾被如此嫌棄的璃晶,已經「飽受驚嚇」了。
「一個裝模作樣,只想主動勾引男人的女人,本來就很不堪入目。」安烈的話很毒。
「你……」璃晶一時氣結卻又苦無辯辭,最後索性懶得理會的揮揮手,「算了,現在是你幫了我,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誰知道事情怎麼這樣巧,偏偏在這種時候讓我遇上你,不得已靠你來幫忙,算我倒楣──」
「妳當真以為是巧合嗎?」安烈打斷她的碎念。
不是巧合?那就是故意?璃晶的危機意識瞬間竄升,所以明明已經抵達家門,還故意往前繼續走。
「已經到了,妳要走到哪兒去?」安烈的腳步自動且準確的停落在那扇大門前。
璃晶證實心中猜疑,踅回腳步站在大門前,與他形成對峙。
「你果然在調查我!所以你今天是專程過來找我的?你對我所做的還不夠嗎?現在你還想怎麼樣?」她不客氣的質問。
「我……」安烈確實無法即時回應,只因為秉持的初衷似乎已經變了質,「現在我只想讓妳幫我上藥。」
「你不用跟我打馬虎眼!」她一下子變得凶巴巴。
「這就是妳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嗎?」
「可是……你不一樣,你分明別有居心!」
「如果是這樣,妳以為自己可以逃得過嗎?不管我是為了什麼調查妳,剛才我已經幫妳是事實,而且……如果我們可以談談,說不定我還可以幫助妳更多。」安烈心平氣和的說。
「我應該沒有什麼地方讓你幫忙的了。」
「是嗎?那妳哥哥胡偉豪呢?一個癱瘓卻背負數百萬債務的工程師。」
「你居然調查到我哥的身上!不管我們之間發生什麼事,都跟他無關,你這麼做未免太卑鄙了!」
「我承認我的確是打探了一些有關妳哥的事情,對一個打傷我然後落跑的女人,我很有興趣知道她更多的事情,但是我不認為自己卑鄙,至少目前我並沒有對妳哥造成什麼困擾。」安烈從口袋裡掏出那張帳單,然後遞向她,「這是妳掉在我那兒的,現在還給妳。」
璃晶接過帳單,整個人愣住了,她臉色青白交加,接著轉身打開大門,快速跨步入內,低咆的聲浪轟向後頭,「擦完藥,請你馬上走人!」
*** love.xs8.cn *** love.xs8.cn *** love.xs8.cn ***
璃晶推門入內,意外的發現凌屏和曼娣兩位室友還沒回來,心裡雖有納悶,不過這樣就可以省去解釋的麻煩。
「就妳一個人住?」安烈打量著這顯然過度簡單的居家環境。
「我還有兩個室友,應該很快就回來。你這麼神通廣大,難道不是早就調查得清清楚楚嗎?」璃晶挖苦的口氣。
「剛才那些人要找的,應該就是妳這兩個室友之一?」
璃晶不置可否。
安烈逕自接口,「那妳為什麼要騙他們說不認識?妳讓他們自己去找當事人解決,妳就不會被為難了。」
「如果我承認我們住在一塊兒,那兩個壞蛋就會硬闖進來,要是我的室友也在,怎麼辦?我不是等於害了她嗎?這種事我是做不出來的。」璃晶頓了頓,又涼涼的說了,「當然,也許換成是你就有可能,生意人嘛!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擺在第一位。」
「這麼看來,妳是挺講義氣的,不過……」安烈正色道:「有一點我還是必須讓妳明白,有時候顧全自己的利益,不一定就是要損害他人,這是兩碼子事。」
「好吧!謝謝你幫我上了一課。」璃晶拎著醫藥箱,還是沒啥好臉色,「坐下來啊!不然我怎麼幫你擦藥?」
「嗯……」安烈環顧四周,表情開始有點兒困惑。
「隨便坐坐就行了,OK?」她指著他腳底踩著的榻榻米,然後示範似的逕自坐下,嘴邊忍不住嘀咕兩句,「很抱歉,你這個大少爺可能坐慣了柔軟的真皮沙發,不過我這兒是沒有的,所以你只好忍耐一下了。」
安烈聳肩,跟著她盤腿落坐,同時拍拍榻榻米,「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榻榻米的。」
「是嗎?」璃晶接觸到他流露真誠而出奇澄澈的眸子,心跳頓時漏拍,連忙迴避視線,刻意解嘲的口吻想化解那種不自在,「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原來那組沙發,只可惜已經拿去網拍換成現金了,所以囉!現在不喜歡榻榻米也不行。」
「妳……」凝視著她小心翼翼處理自己傷口的動作,安烈蠕動半晌的唇瓣終於吐出一句話,「妳當真這麼缺錢?」
這句話讓璃晶的眼皮倏地一掀,白眼球的部分全數送給他,「那你呢?你是不是當真很有錢?」
「我是很有錢,那……」
「那你是錢多得花不完,所以你要分給我是不是?」絲毫不理會他申訴的眼神,她繼續用誇張的語氣說:「這我沒意見,等我幫你上完藥,這個問題我們可以談。」
安烈不再開口說話,而璃晶也緊閉雙唇,開始幫他處理傷口。
從傷口的清潔消毒到敷藥包紮,璃晶始終低垂眼瞼,不願正視他一眼。
這一刻,她竟然有種受傷的感覺,就在領受剛才他那記同情眼神之後……
四周開始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直到他一句話沒頭沒腦的冒出──
「缺錢並不可恥。」
她纏繞紗布的動作瞬間告停,N秒之後,不吭一聲的繼續纏、繼續繞……
「就好像有錢也不一定值得驕傲一樣……」安烈話才說一半,卻發現另一樁「當務之急」,連忙提醒她,「已經包紮成這樣……可以了吧?」
璃晶停下動作,看看手邊那捆所剩無幾的紗布,這才回神的點點頭,「嗯!可以了。」
「再不可以的話,我會成了木乃伊的。」安烈望著自己被歪七扭八「捆綁」的胳臂,已經整整鼓出一倍,當場啼笑皆非。
「沒法子,我本來就不是專業護士,而且也是你一直害我分心,所以……就這樣囉!」璃晶攤手,一臉無辜狀。
「妳既然沒有專業護理基礎,還敢應徵看護,不怕誤事嗎?」
「這又不是我自己的意思,再說……反正現在什麼都不算數了,你可以不用操那份心了。」
「妳跟葉芬妮的協議取消了?」
「是她說要取消,所以要我把錢退還給她。」
「妳答應了?」
「不答應行嗎?反正這場戲本來就唱不下去了,只是……」璃晶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輕描帶過,「算了,我會自己找葉小姐再談談看。」
「談什麼?」
璃晶看了他一眼,稍稍遲疑之後,還是照實說出自己那筆錢的去向,「我會跟她解釋清楚,這筆錢我會還她,看是不是能讓我分期償還。」
「這樣啊!嗯……讓我想想。」某種念頭在安烈腦中醞釀。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果妳接受,我可以幫妳把錢還給她。」
「我不接受。」璃晶直接拒絕,「洪水跟猛獸都一樣可怕,還了她的卻欠了你,我不會那麼傻,讓自己掉到另一個地獄。」
「哼!」安烈搖頭失笑,聳肩,「有這麼嚴重嗎?欠錢還錢罷了,不是嗎?我又沒說不讓妳還錢。」
「可是……」坦白說,璃晶有點心動,「老實告訴你好了,我現在連工作都不穩定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你錢。」
「那簡單,我給妳一個機會,妳可以更快還錢……」
「閉嘴!」璃晶的反應好快。
「妳……」安烈被她莫名兇惡的模樣給愣住了。
「你最好別再繼續說,否則別怪我翻臉!」
「妳知道我要說什麼?」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想用那筆錢來跟我交換條件,對不對?」
「也可以這麼說。」
「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休想!不要以為有錢就可以侮辱人,我是不會再為了金錢去作踐自己的!」
「我只是想給妳一個工作機會,也算侮辱妳嗎?」他又好笑又好氣。
「你是說……」璃晶怔了怔。
「怎麼樣?如果妳願意的話,那筆錢就按月從妳的薪水扣除,至於比例可以再談。」
端視著他認真的表情,璃晶訝聲道:「你是說真的?」
「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沒說真話的人就是妳自己,不是嗎?」
這倒是真的。璃晶哂笑之餘,卻又感覺這裡頭另有蹊蹺。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妳不希望別人對妳好嗎?」他涼涼的丟給她這麼一句。
「我……當然不是這樣,只是這個人是你,所以我當然要特別小心。」她理直氣壯的說。
「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對妳來說,明顯是得到好處的。」
「那你呢?我不相信你就這麼好心,只為了想讓我得到好處就答應這麼做,你一定有什麼陰謀!」
安烈點點頭,凝望她的眸底多了幾分讚賞,「妳還不算太笨。」
「你可以直接說我聰明,那應該會更好。」衝著他難忍笑意的臉龐,璃晶板著臉道:「你現在可以說出那個陰謀了吧?」
「說不上是什麼陰謀,只不過是……」安烈的目光閃了閃,表情有點不自在,「我想到自己對妳的魯莽,所以如果可以給妳一份穩定的工作,至少對妳應該是有幫助……」
該死!安烈無法理解自己太過「委婉」的語氣。
「說穿了,你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彌補什麼?」
「如果妳願意接受的話……」
「薪水怎麼算?」
「呃?」安烈確定在人家臉上找不到「自尊受傷」的意味,不禁暗暗嘲笑自己的多慮,「隨便都行,只要妳高興。」
「你不怕我獅子大開口嗎?」
「妳是那種死要錢的女人嗎?」
「很難說喔!為了幫我哥還債,我真的可能這麼做的,你沒有窮過,所以不知道那種為五斗米折腰的滋味,我現在只想讓我哥不愁吃穿,然後安心養病,就算被說成死要錢,我也必須認了。」璃晶聳肩,調侃的口吻隱含一絲滄涼。
「聽起來有點讓人羨慕。」安烈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輕淡置笑,「有些東西是用金錢買不到的。」
璃晶捕捉到他瞬間的微憂神色,心頭滋生一種特別的感覺。
這男人似乎並不是那麼的難以相處。
璃晶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如果讓葉小姐知道我在你身邊工作,她不知道會怎麼想?」
「你這麼擔心她?」
「我是想,她一定會反對我為你工作的。」
「妳的老闆是我,不是她。」
「可是她是你的未婚妻,如果她反對的話,你還是必須顧慮她吧!而且……搞不好就會影響你跟她的婚事。」
「如果這樣,我一定幫妳加薪。」
「你……」璃晶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你該不是……根本不想跟她結婚吧?」
「她應該也一樣不是很樂意吧?」
「那你們為什麼還要訂婚?這是婚姻大事欸!」
「對某種人來說,婚姻也可能只是一種策略……這說來複雜,妳不會懂的,總之,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吧!」安烈顯現不尋常的憂鬱。
「說得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有錢人家也是有發愁的時候。」
「當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妳沒聽過這句話嗎?」
「也對,這樣才公平嘛!」她對著他眨眨眼,故作邪惡的表情,「坦白說,看見你發愁,我現在心裡平衡多了。」
「妳果然是個壞心眼的女孩。」嘴巴這麼說,一朵微笑卻飄上安烈的臉頰。
對安烈來說,從小生長在所謂的「貴族世家」,所接觸、面對的人事物,都是最最完美的「包裝品」;而今,擺在他面前的女人,努力故扮老成,卻又難掩真性情,凸顯她「包裝不良」的瑕疵,但愈是如此,愈是吸引著他。
他格外感覺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生動。
這一刻的安烈,發現對她的感受又多了種奇妙感。
他喜歡跟她相處的感覺!
只是……這是怎麼樣的心境呢?
不論是什麼,安烈忽然萌生勸進她的強烈念頭。
「其實,我還有另一個想法。」安烈神色一整,出奇漂亮的黑眸閃爍著某種火花,「既然芬妮這麼想抓奸,如果乾脆讓芬妮知道我跟妳……」
「你休想!」
「妳……」
「你是想害我以後別做人了嗎?雖然……雖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但不代表……你們要不要結婚是你們的事,就是別想拿我當工具,好嗎?反正以後都別再提那件事了,好嗎?」璃晶顯得語無倫次。
目睹她飽含受傷的表情,安烈的心竟覺刺疼。
養尊處優的他,向來飽受女人包圍,這才發現自己給她的,竟是不堪。
難道他真的做錯事了?這個認知對他來說無疑是種震撼教育,初嘗的自責滋味正在與根深蒂固的驕傲抗衡……
「我……抱歉……」最後兩個字,生澀的從他的嘴裡吐出。
璃晶睨了眼他狀似「中風」的僵硬表情,內心是又好笑又好氣。
看來這個天之驕子很不習慣向人低頭認錯,不過也因為如此,她更看清了他正在努力的部分。
「我接受你的抱歉。」璃晶的語氣已經平靜下來,「不過我也想清楚了,我是該為自己負責,只是現在說這個都沒有用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拿這個去困擾你……我不過是感傷,畢竟為愛情完全奉獻,是每個女人美麗的夢想,可是我卻毀在自己的貪念……」
「夢想是存在未來,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變化?」安烈專注的看著她的眸光,刻意以輕鬆的口吻說:「妳瞧,我們現在不就能好好的聊天?所以說不定哪天我們兩人真的迸出愛情的火花來呢!」
「呿!」璃晶杏眼圓睜,扮了鬼臉,但一顆芳心已激盪莫名。
在他告別之前,璃晶還是答應了他的提議,因為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
摒除那些優渥的條件之外,她竟然發現自己心裡其實是樂意奉陪的!而最大的原因,是她對他的感覺已經完全改觀。
她喜歡看著他的感覺,喜歡看著他因為自己而變得豐富的表情,那讓她有著另一種想望──她想去舞動他總是微抿的優美唇線。
璃晶開始渴望他可能燦爛如陽光般的笑容,想像著那將會是多麼生動迷人……
呵!妳會不會想太多了?璃晶捧著酡紅的臉頰,忽然想到他的話──
他們兩人迸出愛情的火花?
璃晶再度失笑了,卻也發現到他冷峻外表之下的另一種幽默感。
怎麼辦?她怎麼發現他愈來愈多的優點呢?
至少這一次見面已經讓彼此的緊張關係完全消弭,那麼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一切將會更好嗎?